路上,坐在副驾驶欲言又止了几次的罗青,终于忍不住回头朝着坐于后座的沐摇光问。实在是豆豆小姐的那张符过于神奇,害他也想拥有。
“你面相不错,额头宽广,脸型圆润,眉毛修长,下巴小,是一个非常有福气的面相,唯一缺点就是偶尔有些心软,容易招小人算计,如果你要买符的话,买张防范小人的符就行。”沐摇光看了他几眼,淡声道。
“沐大师,这样就行吗?”
只需要防范小人?不需要什么防身符吗?
“嗯!”
沐摇光又点了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不知道沐大师的符多少钱一张?”
防小人就防小人,有符买就行。
“五百一张。”
沐摇光觉得就按照卖给楚阳他们的价格就行。
“这么便宜吗?”开车的司机老张大吃一惊,“我家邻居阿婶买了一张符,说是保平安的,花了两千呢,结果,前两天摔了一跤,磕掉了门牙,她儿子女儿去找那卖符的杨鸣大师,结果大师说若没有他的那张平安符,阿婶可能会磕的更厉害。”
“……”
沐摇光对那个杨鸣大师的话不予置评,她只是觉得,现在的物价上涨这么快吗?她能说十多天前,她的符还是五十来块钱吗?她这刚刚涨到五百,别人就两千了?
一路上,几人闲聊着,很快就到了私人疗养院,见到了那位罗青口中的老严总。
看来他活不久了。
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老人,沐摇光暗暗摇头。
“沐大师!我父亲他有些话,想对您说。”或许是经过了楚豆豆的事,这一次严帆虽然面色依然冰冷,但态度却很好。
“严老先生?”沐摇光拉了张凳子坐在老人病床边。
“沐大师,我听小帆说,你说他身边有一个白衣女鬼?”老人说的很吃力,一句话,被他歇了几次才说完。
“嗯!”沐摇光点点头。
“沐大师,我想知道,那个白衣女鬼,是不是长得这个样子。”
老人说着,便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三人对着镜头,笑的非常灿烂。
看到父亲居然拿出这张照片,严帆眉头皱了皱,张了张嘴,没出声。
拿过老人递过来的照片,沐摇光一眼就看出照片里的女人正是那天她看到的那个白衣女鬼。
“这位女士是……”
“她是小帆的母亲。”
沐摇光能够看出,当老人在提起照片里的女人时,眼中带着无比的怀念。
“我没有这种母亲。”
倒是严帆的反应,让她有些奇怪。
“小帆,她是你的母亲,”老人有些生气的拍着床铺,对儿子这样的反应既无奈又生气。
“我看到的,的确是照片上的这位女士。”
沐摇光见父子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轻轻出声。
“真……真的是阿雪?”老人的听到她的话,忽然激动起来,甚至挣扎着要坐起来。
“爸,你不要激动。”严帆急忙上前,低声哄着父亲。
“小帆,你母亲……你母亲她……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呀。”老人抓住儿子的手,忽然就那么呜呜的哭了起来。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可当他们真的掉眼泪的时候,那一定是伤心到了极致。
“即便她真的不在了又如何?当初是她抛下我们两个,一走了之的。”严帆显然对母亲颇多怨言,“在她抛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发誓,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即便说的狠,这个男人的眼睛还是有些红了。
“她说,她没有想着抛下你。”
忽然,沐摇光轻轻出声。
“什么?”父子俩同时惊讶的看向她。
“她,就在那里!”沐摇光说着,指了指老人的床尾,“她说当初她是准备带你一起离开的。”
沐摇光看了一眼女鬼,见女鬼正感激的对着她鞠躬。好吧,这么有礼貌的鬼,真是不多见。
“啊……阿雪在这里吗?”老人的目光急切的看向沐摇光指向的地方,然而,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嗯,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代为传达。”
原本她还想说要帮严帆把女鬼收了,可是看现在这样子,这是人家的母亲,她怕是不能那么干了,那就干点传话的工作,也不是不行。
“阿雪……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老人忽然再一次老泪纵横。
经过老人的讲述,沐摇光知道他说的错了,是指的什么。
看严帆的表情,显然他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
原本,严父严母,还有他们唯一的儿子曾经真的像那张照片上一样,一家人过的非常开心。严父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儿子又懂事,他觉得他的人生,真是太幸福了。
然而这种幸福,在他一次外出应酬时的酒后乱性中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睡了。最后还让那个女人怀上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严其,而那个女人,就是他后来的妻子。
“所以,你跟冉姨并不是在母亲走后才走到一起的,而是在母亲还在时你们就在一起了?”
严帆震惊的看着自己最尊敬的父亲,他一直以为是母亲水性杨花,抛弃了自己和父亲,可是结果,却是父亲背叛了母亲?
“小帆,对不起。”老人颤抖着唇,满脸懊悔,是他懦弱,是他一直怕被儿子恨,被儿子不谅解,才迟迟不敢说出真相。
“好,就算是你对不起母亲,可母亲抛下我自己离开也是事实。”
她明明可以带他一起走的,曾经,他那么爱她,他觉得,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结果,她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
“她不是离开了,她是被人关起来了。”
就在严帆依旧陷入母亲抛弃他的情绪中时,沐摇光忽然抛出一记重磅炸弹。
“什么?”
父子俩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说她被人关起来了?”严帆脸色阴沉,有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雪被人关起来了?”严父也震惊的再一次想要坐起来,只是这次,严帆没有劝他,倒是沐摇光伸手帮他坐了起来。
“她是这么说的。”沐摇光看着两父子,又指了指床尾的方向。
“沐大师,可以让她说清楚一些吗?究竟是谁关的她?”严帆低声恳求道。
“嗯,她说是季启幕与舒冉。”
这两个名字一出口,严帆与严父都愣了。
或许沐摇光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可他们父子俩却对这两个人非常熟悉。
季启幕,严家的老管家,与严父同龄,两人既是主仆,又是朋友,他在严家工作了一辈子,在父子俩的心目中,这个世上,最信任的怕就是这位老管家了。
再说舒冉,她虽然是严父当初婚内出轨的对象,但是自她嫁入严家后,就把严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理的极好,而且对严帆这个前妻之子,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后来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救了重病的他,这样的她,怎么也不像是那个把他的亲生母亲关起来的人啊。
见两人脸上都带着不信,沐摇光又开口,“季启幕和舒冉是亲兄妹,只是因为父母离婚,季启幕跟了父亲,而舒冉跟了母亲。季启幕自小就疼爱他这个妹妹。”
他们是亲兄妹?
这又是父子两人不知道的事情。
严父倒是知道他这个管家有一个小他十岁的妹妹,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就是他的妹妹。不过,这样一想,有些事情好像就合理了,他的确有时候感觉季管家对舒冉的的态度不太像对女主人,倒像是对一个任性的孩子。如果,她就是他口中的妹妹,那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他们为什么要关她?他们把她关在哪里?”
这是严帆迫切想要知道的。
“关她,为了让舒冉进严家门。关人的地点,是你们严家仓库的地下室。”
说到这里,沐摇光都觉得这真是一出人伦悲剧,一家的女主人,被家中恶仆关在自家的地下室里,整整关了十七年,自己的丈夫却在上面与敌人同塌而眠,自己的儿子也恨了自己那么久。她死后居然没有变作厉鬼,还那么有礼貌,真不知道要说她太善良可欺,还是太有教养。
“什么?”
严帆向前跨出一步,眸底红的像是要吃人。沐摇光觉得,若不是两人隔着床,怕是他能直接窜过来掐住自己。
严父的身子晃了晃,他想到了曾经有几次他听到了仓库里有动静,而季启幕告诉他是因为仓库储藏了东西,有了老鼠,他会处理。
自己家的仓库,自己平时也不知道去看看,就这样跟爱的人错过了二十二年,怪谁呢?
沐摇光在心中暗暗吐槽,实在是对这父子俩很无语,太自信的话,往往就变成自大。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母亲她之所以死,是因为她全身的骨髓都被抽走了。”
“骨髓全部被抽走?”严帆喃喃着,似是有一些事情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又不敢轻易接受。
“嗯,就在五年前,你重病之后。”沐摇光非常残忍的揭开了他想要自欺欺人的面纱。
“所以……所以……救小帆的是阿雪,不是舒冉?”严父也震惊了。
“她一个继母,怎么可能就那么巧能跟他这个前妻之子的骨髓配对成功,就算真的要配对,也得是你这当父亲或者他那个弟弟更合适吧?”沐摇光冷冷道。
是啊,当初他和小其都试了不行,结果就在他万分失望的时候,舒冉与大儿子的配对居然成功了,从五年前开始,他对舒冉那是有求必应,毕竟是她救了他和阿雪的儿子,但到了如今来看,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谎言。
枉他们父子俩个自认聪明,却没想到竟被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耍的团团转。
“她这是为了什么?”严父气的浑身哆嗦,“我对她那么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做下如此多的恶事!”
“这可能就需要你们自己去问她了”沐摇光表示无能为力,毕竟她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女鬼告诉她的,女鬼不知道的东西,她也无从知道。
“所以,我的命……是她用生命换来的是吗?”自听到说母亲的骨髓五年前被全部抽出后,就一句话不说的严帆忽然喃喃道,所以他恨了那么久的人,是在用生命爱着他,而他呢,在母亲受苦的那些年里,一直在怪她怨她,还把仇人当做救命恩人,他的眼睛是有多瞎,心有多盲?
“她说事情已经过去,只要你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她死也知足。”
所以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有像她爹那样渣的父亲,就有像严母这样为孩子付出一切的母亲。
严帆脸上的悲伤,没有因为沐摇光转述的这句话而减淡半分。
她说事情已经过去?不,没有过去,怎么会过去呢?母亲为他付出了一切,他却没有为母亲做过哪怕一件事。
他记得沐大师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说过,他身边有一只女鬼,所以,母亲即便是死了,也在他的身边守护着自己。而他呢?都做了什么?
沉默良久,严帆开口。
“沐大师,您能让我跟她见一面吗?”
问出这句话后,他就有些惶惶的看着沐摇光,这时的他,不再是那个英明果断的严氏总裁,而是一个在无尽悲凉绝望中,怀着那么一丝奢望,等待可以再看母亲最后一眼的孩子。
后悔吗?
是的,他后悔的恨不得杀掉自己,如果不是他那么偏执,偏执的以为母亲真的如季启幕所说,丢下他走了。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相信母亲,去亲自调查一下,也许母亲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是他,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如果没有他……
“……”
沐摇光看着这个陷入绝望,自我厌弃的男人。
又看了看那个走到儿子面前,想要宽慰他,却无能为力的母亲,以及那个一瞬间变得更加苍老的父亲,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可以让你们和她见面。”
“真的?”
严帆的眼里有光在闪烁。
严父也满心期待。
就连严母也瞪眼瞧向她。
“你们可以见面,不过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跟你们说,见面后以后,她就不可以再流连阳间,否则,等待她的将会是烟消云散。”
人死后,之所以留在阳间,又没有害人的念头,那多半就是她对亲人有着难以割舍的执念。执念支撑着她们那一缕魂魄留在亲人身边。一旦这份执念消除,她就需要去到她该去的地方,重新步入轮回之路。
“……”
严帆的眸子垂了下去,见面后,她就真的离开了,要见吗?
严父也讷讷着不知道如何选择。
半晌,沐摇光出声,“她说,她想与你们相见。”
“……好,我们也同意!”
父子俩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
“再说一次,我最多能把你们的见面时间延长到十天,十天后,我必须送她重入轮回。”
“十天?”
一家三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一时间竟全都怔在那里。
就连一直蹲在角落充当隐形人的牛大锤,在听到沐摇光的话后,都险些惊掉下巴。
沐大师果然不愧是沐大师,不仅能让死者与亲人再见,还能把这时间延长到十天,他记得他师父,也才能给人半天的时间而已。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沐摇光还以为他们嫌弃时间太短,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玄术低微,只能给你们十天时间在一起。”
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里,如果他在,或许他可以给他们更长的时间也说不定。
只能给人延长两天的某位师父,窝在山洞中,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表示自己可能感冒了。
牛大锤听了她的话,想说,沐大师,你这样说话,就有点凡尔赛了,小心被同行听到,群殴你。
“十天就可以。”
严帆急切的道,别说十天,就是一天,都是奢求来的,他不能那么贪心。
严父也忙着点头,他自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临死前见到前妻一面,赎去自己的罪孽,值了。
“沐大师,让我们见面,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严帆又问,如果沐大师需要任何东西,他想尽一切办法都给她弄来。
“准备什么?”沐摇光反问一声,又恍然,“不需要,我包里都有。”
说着,就从身上的小背包里,掏出两道符。
还不待其他人看清符上画的是什么,她就那么随手一甩,两道符就像有自己的灵魂一般,分别朝着父子两人的面门飞去。
刷刷两声,两道符在接触到两人的面门一瞬间,忽然白光大炽,紧接着,两道符就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即便再是见多识广,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让父子俩呆住,两人不禁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再摸摸自己的额头,什么感觉都没有,满腹狐疑的二人同时出声。
“沐大师?”
“可以了!”
沐摇光把背包背好,起身就要向外走。
“沐大师,我母亲呢?”
严帆见她收拾东西准备走,急忙出声。
沐摇光皱皱眉,指了指他身后,“就在那啊!”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回首看过去,严帆和严父都看到了那个人。
“小帆!”
章芊雪站在严帆身后,望着自己的儿子,脸上一片慈祥。
五年了,五年来,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希望能跟儿子说上一句话。
“妈——”
严帆看着比记忆中的她苍老了很多的母亲,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再也挂不住,流了下来。
“小帆,不哭,妈妈很高兴,我家小帆这么有本事,妈妈这五年来,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很棒,妈妈为你骄傲。”
章芊雪把手抚上他的脸,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似被烫了一般,快速挪开,可语气中还是充满对儿子的骄傲。舒冉用尽心思对付她又如何,自己的儿子比她的儿子强了太多,单这一点儿,她就输了。
严帆在母亲把手收回去的时候,猛地伸手抓住,他知道,母亲怕她冰冷的温度冻到他,他不怕,不在乎,他就要牵着母亲的手,就像十岁之前那样。
“阿雪——”
看着母子二人的互动,严父也激动的在一旁喃喃的出声,声音里有懊悔,有愧疚,还有无尽的思念。
“……老……公!”
一句老公,让严父失声痛哭。一切罪孽,皆由他而起,最终却害了妻子,害了儿子。
章芊雪看着他,没有开口去劝,对这个男人,她虽然不恨,却无法不怨。
沐摇光自觉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事了,便和牛大锤悄悄的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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