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年少时的师兄逼视的感觉不太美妙, 明繁耍无奈的摇了摇手:“看在我替表姐被关了一下午的份上,表哥,你就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吧。”
“你替谁被关了一下午?”
明繁一懵:“裴枝表姐啊。”
裴逐星扶额:“那张符箓是用来聚灵的, 你被骗了。”
他想了想:“你被我阿姐骗了。”
明繁更加感觉云里雾里:“为什么,裴枝表姐用聚灵符做甚?”
裴逐星冷漠,用手合拢了敞开的衣襟,顺便把一旁挂着的外袍套上。
“她出去救人,得用我画的聚灵符。”
“不过也无所谓, 她惯会骗人。”
明繁彻底转不过来弯了:“表姐自己不会画符吗?”
“谁跟你说她会画符的?”
“她…她明明给你送了一卷书的符箓呀。”
“她只不过是将血液储存进去罢了。”
裴逐星直接将台前那一打符箓摊开在桌上, 果然是明繁进房时裴枝画的那一打。
如此仔细的观察,明繁本身是修士, 略微探查一下, 便发现这符箓竟无任何灵力波动。
明繁咬牙:“所以她每画一笔都只是在储存血液而已?”
少年的声音是已恢复了正常,多了几分清洌:“我阿姐只需要将血滴进去,再次用朱砂笔描着符纸再画一遍便可完成封印。”
明繁咬牙切齿的尬笑:“好生厉害的小机关。”
裴枝不是说她从不骗人吗?啊喂!
听到了明繁的夸奖,裴逐星的语气甚至有些傲娇:“这是我研究出来的。”
“让你送给我阿姐的聚灵符,也是采取了这种储存方式。”
少年时期的裴逐星与明繁遇见时的师兄相比, 看起来更加的好骗。
明繁便直接试探性的开口:“表哥,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带着目地过来的。”
“不过在此之前, 把你手上的吃的给我吧。”
明繁连忙将手里从厨房顺来的鲜花饼递了上去,唯一一盘牛乳糕只剩半盘了。
索性,裴逐星先是拿了鲜花饼, 只不过才咬一口就面露嫌弃,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 鲜花饼吃了大半,半盘牛乳糕也干干净净。
明繁想, 师兄大抵是喜甜的。
“表哥,为什么舅父老让你背书啊?”
“他脑子里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强迫我这么做也不奇怪。”裴逐星干脆的回答。
“是因为……舅母吗?”
“你说的是哪个舅母,现在这个吗?”
“不是的,是大夫人。”
裴逐星放下手里的糕点,看着这个从前未见过的表妹。
“那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他那日见到明繁后想了很久,自己好像从未有过什么表妹。
裴逐星少年时的性格,明繁看得出来是较真的那一挂。
其实自己的破绽也很大,除了巧杏那个傻丫头,还有自己故意避着不去接近的裴父和二夫人,其他人若是相处久了,或者是说话说多了必定能猜得出来。
再不济都会感到不对劲。
看着明繁纠结的那副样子,裴逐星忽然开口道:“你同地窖中的那些人是一处的吧?”
“地窖中的那些人?”
“嗯,不知是什么时候,府里混进来了许多生面孔,我对他们用了真话符。”
“他们有些人意志坚定,依旧闭口不言,有些心智薄弱些的人则告诉我,他们是来参加万宗大会的。”
“后来我去查阅了书籍,万宗大会是南部修真界大宗开设的大会,我们东洲也会有人参加。”
“我便托人去问了,可是明明这一届的万宗大会参赛的人依旧在南部。”
“你们又是什么情况?”
明繁后背渗出一身冷汗,师兄什么时候脑子这么好使了?
“你呢,你是和他们一同的吗?”
在裴逐星类似于逼问的话语下,明繁坚定自我:“怎么可能,我真的是你的表妹。”
“看来这真话符对你也不起作用。”裴逐星一看就没有相信。
明繁看到他的手指间掐着一张完好的符箓。
这是刚刚从她后腰处拿下来的。
所以刚刚从她一进门开始,无论是一头栽进裴逐星胸口,还是忽然开门。
他都是筹谋好的。
明繁伸手捏住他的手腕。
两具温热的身体接触的瞬间,手腕翻转用力。
霎时间,那把师兄曾经交给她保管的匕首,牢牢的贴在少年师兄的脖颈处。
利薄的匕刃抵着脖颈,明繁的声音也十分冷淡:“那让我猜猜,你也不是我表兄吧。”
裴逐星笑了,虽然脸与师兄一模一样,明繁手上的力道未松懈分毫。
他说:“不,我就是裴逐星。”
“你很奇怪,你与那些人都不同,你有身份,而且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可是坏就坏在,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明繁也不跟他客气:“我就是好奇怎么了,你爱说也得说,不爱说也得说。”
忽然,明繁反手直接将裴逐星手里那个对她没有用的真话符抽了出来,伸手就近贴在了裴逐星的锁骨处。
裴逐星看着明繁的动作,感觉她有些无理取闹:“这是我画的符,我没将它赠与你过,它又怎么会有效果。”
明繁没有理睬他,直接问:“为什么舅父会天天将你关在书房背书。”
裴逐星忽然没了声,表情变得很惊讶,不一会儿少年的声音吐字清晰而又明了。
“因为我的母亲是儒修,他虽然不想我画符,但是却想让我继承我母亲儒修一道的衣钵。”
明繁懂了,继续追问:“那他为什么不想让你画符?”
“因为我母亲。”
明繁又不懂了:“他既让你读诗书,必定是想让你入修真界,那为何不允许你画符。”
“因为他要培养一个没有任何风险,关键时候又能像我母亲那样以身献祭的人。”
“我母亲因为画符让他博得名誉,却又因为画符让他蒙上耻辱,他从此惧怕符箓,但是却想稳住位子。”
“懂了吗?我的表妹。”裴逐星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明繁压根没搭理他。
说白了就算这里的事情从前发生过,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就算从前的师兄是这副德行,后来她遇到的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明繁觉得自己卡在第四层没有头绪太久了,有必要速战速决。
“那血脉呢?裴家的血脉。”
裴逐星正要作答,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大少爷,您沐浴好了吗?小的来将桶抬下去。”
裴逐星咬牙:“你还不走?”
明繁心道可惜,差一点点就可以问出裴逐星的真话了。
明繁眼尖的瞄到裴逐星这件外袍松垮的腰带处,挂着一袋不起眼的锦囊。
上面绣着墨竹的纹样。
“进来罢。”
明繁瞪了裴逐星一眼,直接揪下这袋锦囊,捏着匕首轻车熟路的绕到书桌后面。
逼迫着裴逐星坐下后,立马委身潜入书桌里。
裴逐星想动,但是动不了。
他感觉自己某个地方好像为什么明晃晃的东西抵住了。
“一个姑娘家家,简直是——”
小厮推门而入,脸庞气的绯红的裴逐星,五指用力的握住桌上的书简。
小厮一边收拾房中的浴桶,一边在心中默默感叹。
可怜的少爷,刚沐浴完就这么用功。
看到裴逐星锁骨处贴着的那张黄符,小厮低声喊道:“少爷…少爷您那里……”
裴逐星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因为气急了,连符箓都没有揭下。
趁着口中的真话还没来得及吐出来,裴逐星直接伸手将符箓拿下碾得粉碎。
“少说不该说的话。”
小厮只是负责裴逐星的沐浴,若是将事情搞大估计在老爷那里也讨不到好,而且少爷也没想着逃跑。
小厮声音压的很低:“我什么也没看到。”
小厮走后,门也随即被关上,明繁能感觉到又有一队家丁守在门口。
始终半蹲着,导致气有些不顺。
明繁讲话都有些嗡声嗡气:“为什么刚才没人,现在又有人了?”
“因为我沐浴时不需要人看守。”
被小厮看见符箓的感觉让裴逐星有些心慌,他怕这个不懂事的家仆会又跑到他父亲那里瞎说。
那估计以后,自己又将被看管的更加严了。
倒是明繁满不在乎的从地下爬了起来,虽然匕首还顺延往上的抵着裴逐星的脖颈。
但还是出口安慰道:“他刚刚不跟你保证了吗?他说他什么都没看到。”
裴逐星语气有些不好:“你就这么信任别人?”
明繁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师兄为什么性子这样的差,她直接说出自己看法:“他举报了你也没好处,而且府里的家仆都挺可怜你的。”
裴逐星冷笑:“我这次被关禁闭罚三篇词注,就是被人举报去坊间采买了朱砂。”
明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虽然裴逐星看起来一直和裴父很硬气。
说断食就断食,说禁闭就禁闭。
可是才弱冠的师兄,到底还是害怕父亲的喜怒无常。
她宽慰道:“你上一次被举报,也不一定是府中的家仆干的呀。”
“我觉得你那个小娘,就那二夫人。”
“看起来更不像个好东西。”
明繁接二连三又抛出个假设:“万一你那次正好是被出门的舅父撞见的呢。”
裴逐星冷哼:“你想法倒是很多。”
“谢了,你表妹一直这么奇思妙想。”
明繁顺口就接上。
只可惜现在她虽然可以挈制住面前的少年,但是真话符已毁。
继续问下去,孰真孰假就不一定了。
“怎么了,没有要问的可以松手了吧。”
明繁拿开抵在裴逐星脖子处的匕首。
“你这匕首,长得倒是眼熟。”
“哦,它比较大众。”明繁在裙子的布料上擦了两下匕首表面,又将其塞在了袖中。
她总不愿让这个藏海楼中的裴逐星知晓外界的事。
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若是让这里的裴逐星知道今后的事情,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你是修真者吧。”
“你也是这个万宗大会的参赛者。”
明繁知道在少年裴逐星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反正师兄也曾在信中写过血脉的事情,这里的师兄不可信,但是外面的师兄总不能满纸谎言吧。
外面的守卫一直待着不走待,明繁只好在书房里四处探看。
这个书房八年前明繁来时就感觉到像个囚笼一般。
四面无窗,所有的家具都是深红的木头打造。
让人看起来格外的压抑。
裴逐星疑惑:“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疼我。”
明繁没回答,只是忽然道:“你就是这么长大的吗?”
“对呀,从幼时识字开始我便常年待在这个书房里,这里的每一寸地,每一本书,我都曾看过摸过。”
“甚至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在我厢房待的时间还长。”
“你还有自己的房间?”
“废话,我好歹是裴府的大少爷。”
明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裴逐星打着感情牌的话一秒破功。
不过他这个所谓的表妹说的也没有错。
“我从很早开始就不回房间了,只有在这里,我那父亲才会对我有几分好颜色。”
“你知道表姐拿着聚灵符出去干嘛吗?”
裴逐星随意摆弄着桌上的有些杂乱的书。
“我从不过问她的事,她比我冲动,也比我向往自由,她要,我便给她了。”
明繁皱眉:“若是表姐是出去伤天害理呢?”
裴逐星摇头:“她不会,她其实比我更适合在书房内,可惜我父亲感觉不到。”
“其实阿姐更适合继承母亲的衣钵。”
“她同母亲,真的很像……很像……”
“你们两个明明长得差不多,又从何说起表姐同舅母更像呢。”
裴逐星笑了:“你真是让人看不懂,我能感觉到你做事很果断,但是,你唯独不懂一些需要思考的东西。”
明繁怒了,她现在就听懂了。
裴逐星在嘲笑她没脑子。
裴逐星继续说道:“有些相似,不只是皮相,人的爱恨嗔痴,喜怒哀乐,所作所为,都有可能相似。”
明繁努力从这些虚无缥缈的话里,捕捉到有用的东西。
八年前,她也曾经在三千小重界进入过裴府的幻境,当时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二夫人,也神神叨叨的说,裴枝是因为太像已故的大夫人,才会被裴父急着嫁出去。
可是当时师兄都可以替裴枝去嫁人,虽然送嫁的路上师兄一直默不作声,但是旁边随行的老嬷嬷也没看出来两者有什么区别。
裴父究竟在害怕着什么,才会以裴枝同他已故的夫人太过相似的理由,将裴枝嫁出去。
明繁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八年前的幻境有很多蹊跷之处可推敲。
比如说已死的冯升棺材里有着裴枝桌上的口脂,又比如裴枝为何会同冯升冥婚。
冯升既是南昭国的将军,又是冯府的少爷,他又是如何认识裴枝。
还有现在冒出来的困惑,裴枝的血脉问题,裴枝究竟会不会画符,裴枝拿着聚灵符做了什么。
还有地窖,糟了,青青虽然来过这里,会不会也在地窖的那批人之中。
明繁看像此时坐在书桌前,像是在想心事的裴逐星。
“你可以带我去地窖吗?”
裴逐星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妹当真是能用就用。
也不怕东西不趁手。
他也是许久没有说像今日这么多的话了。
“带你去地窖可以,可是现在我出不去啊。”
明繁双手摩擦:“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她绕到书桌旁,将已经标注好的三篇词注平坦的铺在桌前。
“背吧,快点背完我就可以去地窖了。”
裴逐星嘴角的笑容消失。
他怎么没料到,她竟是无耻到这种程度。
明繁好说上上辈子也经历过高考并且成功上岸的大学牲,而且说来也算专业对口。
她读的是文科。
这不就巧了,对背书,明繁可谓是手到擒来。
而且明繁依稀还记得她在的那个省份,文科格外的卷,主打一个地狱模式。
虽然记忆有些朦胧,明繁开始在旁边不停的指导。
其实原本裴逐星在书房中虽然整日被关禁闭,但是除了行动不自由以外,半夜伏在案上休憩都是很正常的事。
裴逐星稀里糊涂间,整个后半夜就把余下的词注完整的背出来了。
当然,期间伴随着明繁痛心疾首的陪伴与唠叨。
“你这个年龄,你这个年龄段,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裴逐星:“……”
裴逐星收拾好准备出去的时候,表情复杂。
“先前是我说错了,你比我阿姐还适合当儒修,我的好表妹。”
明繁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催促着他快点开门。
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天了,裴逐星终于名正言顺的推门而出。
旁边的家丁随着裴逐星背完后,便散开了。
像个囚笼一样的书房,终于不再像先前那样,连个鸟都飞不出去。
待到所有家丁都走后,明繁终于磨磨蹭蹭的从书房里出来了。
现在终于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背了整宿的书,出来时已经晨曦将至。
书房刚好背着暮光升起的地方,朝阳半掩,清晨的雾还没散。
裴逐星为了不引人注意,已经先行至前方的小路那里。
回首看去。
穿着齐胸苏绣粉衣的明繁,自书房门前蒙着的白雾中走出。
双桃厚底的绣鞋踩在有些湿漉漉的地上,少女的鬓角发丝处都被晨雾自带的水汽浸的有些润湿,而那双眼睛像是被洗过一般,格外的亮。
春生一枝桃,不如佳人芙蓉俏。
明繁看着裴逐星没什么表情,生怕他又反悔。
立马跑过去用手攥住了少年的袖口。
她力气向来是大的,直接将裴逐星掐的清醒。
裴逐星天赋虽高,但这么多年也是当普通人过的生活。
少年的眼底都泛着整宿未眠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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