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微摇摇头,命春萍拿剪子过来小心翼翼将那根白发剪掉,这才道:“臣妾怎会嫌弃您?不过是心疼您罢了,如今您还未到三十岁了,头上竟已生了白发。”
说着,她更是道:“从前臣妾未曾进宫时时常听人说起当皇上多么好,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好像皇上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人,可等着臣妾进宫之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您日日天不亮就起来了,批阅奏折到深夜,朝中官员还能沐休,可您了,全年无休,真真是辛苦。”
皇上轻轻握住她的手摩梭,笑道:“有你陪在朕身边,朕就不觉得辛苦……”
两人正浓情蜜意时,外头就传来六公主奶声奶气的声音,“皇阿玛!平娘娘!”
随着那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映微很快就见着六公主与四阿哥手拉手走了进来。
六公主在储秀宫向来是横冲直撞惯了的,在她的世界里可没有“通传”二字,听说皇上来了更是急不可耐进来。
倒是四阿哥年纪大些,站在门口踟蹰不已。
映微瞧见后只道:“四阿哥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
四阿哥这才进来。
六公主一进来就瞧见皇上还握住映微的手,捂着嘴直笑。
皇上故意道:“恪靖,你笑什么了?”
六公主捂着嘴,奶声奶气道:“皇阿玛握着平娘娘的手了……”
“那你倒是与朕说说,这有什么好笑的?”皇上看着她道:“难不成朕不能握着你平娘娘的手?”
六公主笑盈盈道:“自然不是,我是高兴,因为皇阿玛您握着平娘娘的手是喜欢平娘娘,就像我喜欢四哥哥,所以就喜欢牵着四哥哥的手。”
说着,她看向四阿哥道:“四哥哥,你说是不是?”
四阿哥点点头道:“没错。”
六公主更是笑着道:“我希望皇阿玛会一直喜欢平娘娘,平娘娘也一直喜欢皇阿玛,我们每天都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皇上扫了眼映微,含笑道:“自然会的。”
映微听闻这话嘴角也是含着笑。
没过几日,映微就请了觉罗福晋进宫说话。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过短短数十日的时间觉罗福晋就憔悴了许多,看着像是老了五六岁似的,一进宫更是道:“……还请平妃娘娘放心,明珊并没什么大事儿,回去之后哭闹了几天,夜里也时常做噩梦,可请大夫开了安神汤喝下后就好了许多,还请平妃娘娘转告太皇太后一声,请她老人家也莫要记挂。”
自他们收到太皇太后送的礼物后,就知道这事儿怕是不了了之了。
映微瞧她面上敷着厚厚一层脂粉却仍挡不住疲色,也是十分可怜她,只将太皇太后的意思委婉转达给她,更是道:“……儿女结亲讲究的是结缘,却不是结仇,若是明珊不愿进宫您就直说,太皇太后与皇上绝不会出言责怪的。”
觉罗福晋这些日子心里是头一次觉得舒服些,好在宫中的主子们也知道她的明珊受了委屈。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道:“平妃娘娘您和善,当着您的面儿我没什么不好说的,自明珊回去后,我瞧见她那样子十分心疼,直与我们家老爷说不愿结下这门亲事,可我们家老爷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事儿啊,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说着,她更是苦笑一声:“皇上与太皇太后仁善,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旁人了?旁人也会这样想吗?谣言很多时候是能够杀死人的。”
她就差直接说若由他们主动出面拒绝了这门亲事,惠妃等人如何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话传着传着,若传成他们家瞧不上大阿哥,那就更糟了,他们总不能大咧咧与人说实情吧?
纵然宫中主子不介意,可旁人如何能知道宫里头的意思?谁又敢冒险娶她的明珊?
说到最后,她更是叹了口气道:“太皇太后与娘娘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若真的要怪只能怪明珊的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映微生出无力之感,原想要再劝劝觉罗福晋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只道:“这事儿关乎到明珊一辈子的幸福,你们可以回去多商量商量,如今大阿哥年纪还小,并不急着早早将亲事定下来,若是你们后悔了,可以进宫来找本宫的……”
觉罗福晋是心意已定,却还是真心实意谢过映微了:“……怪不得明珊第一次进宫后对娘娘您是赞不绝口,说您像天上的仙子一样好看和善,原先我只以为这孩子说话夸张了些,与您打过交道后这才觉得她并没有说错。”
若大阿哥是眼前之人的孩子,她哪里还需要担心什么?
映微含笑道:“本宫哪里当得起明珊这份夸奖?倒是太皇太后与本宫都觉得您将明珊这孩子教的极好……”
这等夸奖,从前觉罗福晋不知道听过多少,从前是以此为荣,可如今却只恨自己将女儿教的太好了些,若不然,哪里能入得了皇家主子们的眼?
映微原打算留觉罗福晋在储秀宫用完饭再走的,可觉罗福晋却不放心家中的女儿,略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觉罗福晋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通传说惠妃来了。
这些日子,惠妃比先前来储秀宫来的愈发勤勉,话里话外的意思要么打听当初觉罗·明珊落水一事是否查出来了,要么是问太皇太后对大阿哥的亲事有没有另外的安排。
前者映微想得通,可后者……她听到这话一次就皱眉一次。
惠妃纵然不算聪明,倒也不算蠢,后宫中能够身居高位的就没几个蠢的,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厚道,但架不住儿子求到她跟前来了,她哪里有什么办法?
大阿哥年纪虽不大,可懂得却不少,知道那日觉罗·明珊被几个太监湿漉漉的从湖中捞起心里很是不快,更不必说好些个宫女太监都瞧见她湿漉漉的样子,春日衣衫单薄,落水之后她的旗服紧紧贴在身上,连她里头肚兜是什么颜色都是一览无遗……
大阿哥虽一心想找个襄助自己的外家,但这等妻子,他却是不屑娶的,娶回来不是叫人耻笑?
映微瞧惠妃左顾言他,大有一副好好絮叨絮叨家常的意思,索性开门见山道:“……觉罗福晋前脚刚走,后脚惠妃娘娘就过来了,若说巧合,本宫自是不信的,不知道惠妃娘娘可有什么事儿想问?”
惠妃的小心思被戳穿,面色讪讪道:“本宫也不是什么外人,就是想要问问你今日觉罗福晋进宫到底是所为何事?”
说着,她迟疑道:“可是想要推了这门亲事?”
映微摇摇头道:“并非如此。”
惠妃低声道:“那她进宫做什么?”
向来好脾气的映微顿时都有些不耐烦道:“惠妃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就是了。”
惠妃道:“本宫就是想知道太皇太后还想要大阿哥娶了觉罗·明珊吗?”
微微叹了口气后,她又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只是那日落水了,传出去名声不大好听,若是嫁给大阿哥做侧福晋也不是不可,只是当嫡福晋……却是差了点意思。”
想当初她说起觉罗·明珊时可是一口一个“明珊”,喊得是亲热极了,如今却连名道姓称呼起人家姑娘来。
映微面色渐冷,直道:“惠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觉罗格格阿玛乃是尚书,德行出挑,若这样的姑娘都只配给大阿哥做侧福晋,那本宫不知道大阿哥以后想要娶哪样的姑娘为嫡福晋。”
说着,她更是冷笑道:“惠妃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觉罗格格落水后名声不好听,可惠妃娘娘是忘了她为何会落水吗?当初若非惠妃娘娘身边的纳兰嬷嬷行事不周,如何会给人可乘之机?”
“这等话若是传出去了,本宫看,只怕无人敢将女儿嫁给大阿哥的。”
这一番话说的惠妃面上青红交替,最后却恼羞成怒起来:“这话本宫不过顺嘴一提而已,平妃你这样激动做什么?”
说着,她更是耐着性子道:“觉罗一族虽说不算显赫,可本宫听说科而坤与觉罗福晋都是极疼觉罗·明珊的,只要你与那觉罗福晋透露出本宫不愿结亲的意思,兴许他们就找到太皇太后要推了这门亲事的,都是当爹当娘的,难不成他们还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嫁人后受苦……”
映微听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只觉得这对母子当真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皱皱眉道:“惠妃娘娘这话本宫是愈发听不懂,大阿哥不愿娶觉罗格格为妻,你们只管找太皇太后言明就是,牛不喝水没有强按头的道理,如今你们既怕惹太皇太后不高兴,又想推了这门亲事,天底下哪里又这样好的事儿?”
惠妃见她说话如此不客气,一直按捺的脾气也涌了上来,到了最后,两人是不欢而散。
映微被她狠狠气了一场,私下与春萍说起这事儿来更是一脸不屑:“……本宫长这么大很少见这样自私无耻之人,难不成大阿哥是人,那觉罗格格就不是人了?亏得惠妃还一口一个等觉罗格格进门后定将她当女儿一样疼惜。”
她生气归生气,却还是如实与太皇太后说起了这事儿,太皇太后的意思还是一如当初,觉罗一族不是傻子,这门亲事会权衡再三的,若他们觉得这门亲事还有继续的必要,那她老人家就成婚,若觉罗一族拒了这门亲事,她老人家绝不勉强。
倒是惠妃回去之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儿子不能娶这样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子进宫,索性大着胆子前去慈宁宫一趟,纵然她言辞委婉,还是被太皇太后狠狠训斥一顿,说她年纪不小却是行事荒唐,枉为四妃之首。
到了最后,惠妃几乎是噙着泪从慈宁宫离开的。
太皇太后而后更是请了觉罗·明珊的阿玛科尔坤进宫一趟,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翌日一早太皇太后赐婚的懿旨就送到了觉罗府上。
这门亲事是极好的,可紫禁城上下却并无几人高兴,像惠妃等人只觉委屈,旁的有儿子的妃嫔见大阿哥能娶到尚书之女,心里只有嫉妒的份儿,映微等人更替觉罗·明珊惋惜起来……若真说高兴,好像只有皇上一人了。
皇上这几日虽身心俱疲,可心情却是不错的:“……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朕记得大阿哥刚出生时瘦瘦小小的一个,如今却连亲事都定下了,再过几年,保成也该定亲了。”
“说起来保成这孩子这些日子听话懂事了许多,就连先生们都对他赞不绝口,可见是真的长大了。”
映微佯装不知,附和道:“这也是好事。”
因大阿哥与户部尚书科尔坤之女定亲,一时间大阿哥风头无二,很是风光。
映微的日子照旧是波澜不惊,但很快小卓子就打听到了一件事,近日德妃与温僖贵妃走的有些近。
说起来,这次与温僖贵妃交好仍是德妃主动在先,以体弱的十阿哥为切入点,继而获取温僖贵妃的信任。
映微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德妃向来擅长使这等把戏,先是伏低做小,继而攀附上对方,借机将对方啃的一干二净,从前对佟佳皇后不正是如此吗?
可偏偏温僖贵妃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佟佳皇后聪明许多,只怕也是存着将德妃当枪使的心思,只是啊,谁是谁的枪却不一定了。
她甚至笑着道:“……这两人都看本宫不顺眼,只怕如今凑在一起,又没好事儿了。”
温僖贵妃也好,还是德妃也罢,她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不会因为这等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小卓子等人却没她这么好的心态,低声道:“娘娘自是聪明绝顶,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奴才还打听到近来温僖贵妃的五嫂时常进宫,这人心思多的很,只怕没安好心。”
映微点点头,直说自己知道了,想着索性主动出击一把给她们找点事情做,免得她们日日盯着自己。
她已不再是当初的庶妃,想要暗中给温僖贵妃使使绊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很快永寿宫就接二连三出了事儿,先是当初投靠于温僖贵妃的一个管事太监抢占宫女一事闹了开来,继而是温僖贵妃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暗中设下赌局被抓,最后就是採云姑姑在城郊置下一间三进小院儿的事闹得是人尽皆知。
这可将温僖贵妃气的够呛,看向採云姑姑的眼神都变了,更是怀疑採云姑姑能有如此丰厚的家私是手脚不干净的缘故。
映微更是乐见其成,且不说这几桩事她可是一桩都没有栽赃陷害过温僖贵妃,就说採云姑姑乃是温僖贵妃身边第一得力的人,若因这事儿闹得她们离心是最好不过。
温巂贵妃却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查出这件事是映微在背后捣鬼,如今想要反击却是自顾不暇,只能将事情交给宫外的五嫂了。
等着天气一日日热起来,映微就接到家中来信。
随着映微越来越得皇上与太皇太后看重,赫舍里一族越来越多人求见映微,像当初害过她的堂姐赫舍里·淑云就算随着丈夫去了他乡,就算心里恨毒了映微,仍知道映微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常写信给她,恳求她想想法子将她的夫婿调回京城来……
至于赫舍里一族其余人,什么想要进宫请安的,什么她院子里的果子熟了,想送进宫给映微尝尝的,可谓是数不胜数。
映微一个都没见。
但今日接到这封信,她却是眉头紧蹙,半晌没说话。
春萍见状不免问怎么了。
映微只将信递给春萍:“你自己看看,你说说这叫人做的事儿吗!”
她一贯好脾气,很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候。
春萍接过信看了看,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这个阿灵阿的是温僖贵妃什么人?好端端的怎么像时鹤格格提亲?怎么这亲事还被答应下来了?难不成不知道您与温僖贵妃向来不对付吗?若时鹤格格嫁过去了,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口中的赫舍里·多鹤乃是映微嫡长兄膝下唯一的女儿。
想当初映微刚进宫时那小侄女还抱着她的大腿舍不得撒手,一众侄子侄女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赫舍里·多鹤,虽说多年未见,可当初情谊还是有的,更何况不提赫舍里一族旁人如何龌龊,她那长兄一贯对她还是不错的。
就算她不看在长兄的面子上,也得顾念故去阿玛的面子:“这个阿灵阿是温僖贵妃的弟弟,虽小小年纪却向来无法无天,呵,怪不得上次本宫碰见温僖贵妃只听她说起那个弟弟如何顽劣如何不听话,年纪不大身边就已有好几个通房丫鬟,就等着娶妻之后将这些通房丫鬟都抬成姨娘……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本宫了!”
她向来瞧不上拿女儿家婚姻大事做筏子的人,偏偏这等招数最为有用。
第68章
从前未进宫时, 映微就知道索额图那一支与阿玛这嫡支不大对付,无非他们见着阿玛乃嫡长子,从小好处不断, 原先赫舍里一族鼎盛时一个个还要些颜面, 纵然心中不喜, 可面子上还是要顾及几分的。
但如何赫舍里一族纵然有太子和映微在宫中, 但太子是皇上不准他与外戚来往, 映微则是压根瞧不上赫舍里一族的人……赫舍里一族看似是朝不保夕, 如今竟连这样的亲事都应了下来。
映微很是瞧不上法保的做派。
春萍出主意道:“……如今赫舍里一族上下当家的乃是法保大人,从前他的福晋时常递帖子进宫求见您吗?您不如要她帮着传个信儿,兴许他们知道您的意思就会推了这门亲事的。”
映微方才不是没想过这个主意, 摇摇头苦笑一声道:“先前本宫不待见他们,他们心中也有数,如今既将多鹤的亲事定下来,好不容易攀上温僖贵妃这一族, 哪里舍得放手?既然法保已答应这门亲事, 本宫找他们又有何用?”
可这世上有个觉罗·明珊已经够了,她不愿叫自己侄女成为第二个觉罗·明珊:“叫本宫想想,长兄说这门亲事虽已定了下来,可婚事定在两年后, 还有时间筹划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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