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着脸紧紧拉着右右的小手,被带着飘进了一片坟场。
右右说的那只厉鬼,正在把眼珠子抠出来玩。
听到声音,瞪着两个空荡荡的血窟窿阴森森地盯过来。
下一秒,闪现到苏时秋面前。
“!!!”
猝不及防和对方贴贴的苏三少心里爆出一万句脏话。
艹他大爷的!吓死老子了!!
为了能让苏时秋更好挑选,已经有经验的右右这次特意收敛气息。
免得鬼鬼们远远感知到躲起来,她还得想办法揪出来。
然后因为害怕畏惧等各种原因,反倒出现应激反应,让哥哥不好挑选。
上次大哥哥就是这样。
所以小姑娘这次牢记。
右右暖心的举动使得这只察觉到生魂前来的厉鬼,有了闪现过来和苏时秋亲密贴贴的机会。
它属于地缚灵的一种。
困在这片坟地出不去,白天无法出现,到了晚上才能现身。
但离不开方圆几米。
坟场这种地方,别说夜里没人,白天也没什么人。
它醒过来又走不了太远,也没有个交流对象。
整片坟场只有它一只,连个残魂都没有。
对一只清楚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却没办法脱离这里去报仇的鬼来说。
着实残忍。
在这日复一日的怨气中,它进化成了厉鬼。
饶是如此,依旧困于这方小范围。
它的理智每天都处于失控边缘。
一旦失控,大概率会变成只有无尽怨气的怨灵。
它会忘记生前一切记忆。
忘记自己怎么死的,忘记自己的仇人。
靠着报仇的执念,它将理智控制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生魂,好香。”
厉鬼直接忽略了旁边收敛气息的右右,感知中只有苏时秋的存在。
苏时秋的魂体有右右施展的保护罩,厉鬼散发的阴寒之力侵蚀不到他。
但架不住这玩意儿长得恐怖啊。
环境还是夜幕里的坟场。
要不是因为手里牵着的小棉袄,苏三少早就条件反射地撒腿就跑了。
当然,他这会儿想跑也跑不动。
……腿软。
可在小棉袄面前,他又怎么能表现出腿软呢!
要知道他在崽崽心目中,面对鬼可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的——英勇形象。
区区一只厉鬼。
他能害怕吗???
苏时秋拿出他作为顶流的炉火纯青的表情管理大法,
尽管面色苍白,却硬是让自己的神态尽显平淡无波。
要的就是“老子一点也不怕”的高人效果。
他半眯起双眼,瞪向面前骇人的厉鬼。
“香你大爷!”
对方双手把玩着抠出来的血淋淋的眼珠子,视觉冲击力确实比较强。
但在捱过最初那一下,视觉慢慢得到缓冲后,倒也能够接受了。
至少苏时秋已经有多余的心思打量厉鬼的其他细节。
它是男性,身材中等,大约三十岁左右。
上半身穿一件黑红色短袖,下半身是一条看不出具体颜色的工装裤。
苏时秋判断出那短袖是被血给染的。
他心想:莫不是被人害死的?
听到生魂嚣张的回应,加上又察觉到他的打量,
想要礼尚往来的厉鬼顿了顿,将手里把玩的眼珠子摁回空荡荡的眼眶。
那画面……
苏时秋想闭眼睛来着,却全程睁着看了个完整。
很快,厉鬼转动眼珠,与他来了个“深情对视”。
“……”
苏时秋顶不住了。
他发现这玩意儿把眼珠子摁回去后,看起来更恐怖了。
刚要跟右右说不喜欢这玩意儿,换下一个。
好歹换个正常点的。
却听端详他的厉鬼再度开口,听起来有理有据:
“你是生魂,散发出的香味很容易成为其他厉鬼的猎食目标。”
“我可以不吃你,还能让你平安回到自己的身体。”
“条件是你帮我做一件事。”
苏时秋顺着它的话下意识道:“什么事?”
“你醒过来之后,到这里把我的尸体挖出来。”
“只要你做到,我还可以给你钱。”
幽幽说话的厉鬼指向两座坟墓中间的凹陷处。
那两座坟墓前都有墓碑,还有烧过的钱纸痕迹,可见有家人祭拜。
而它的尸体却埋在凹陷处,连个坟都没有。
这显然不正常。
再结合它身上的血迹。
苏时秋脑海里自然而然蹦出谋杀等念头。
自然死亡肯定不这样。
而且一般不都是凶杀才会变成厉鬼嘛。
“来来来,说说你怎么死的。”
突生好奇的苏三少暂时忘了害怕。
同时也忘了问厉鬼怎么死的,本就是一道送命题。
当初他问过秦止,后者瞬间记起后失控差点嘎了他。
但一来过了这么久,二来身边的小棉袄给了苏三少强大的安全感。
以至于他在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活似在人家坟头蹦迪。
“……”
苏时秋再度握紧掌心中的小手。
右右一直仰头旁观。
见三哥哥和鬼鬼交谈甚欢,她眼睛闪闪发亮。
虽然现在大哥哥二哥哥都不怕鬼鬼了。
但是,只有三哥哥一开始半点不怕鬼鬼呢。
三哥哥好厉害~
苏时秋哪里知道小棉袄心里想的什么,正全副心思警惕观察厉鬼。
出乎意料的是,厉鬼居然没有太过激的表现。
它本来就记得自己的死因,这般被问起,顶多有一种被冒犯的怒意。
但它没有表现出来。
它需要外力帮助,将它的尸体挖出来,它才可以离开这里。
才能去复仇。
这么久了,这个生魂是它遇到的唯一“活物”。
坟场晚上不会有人来,至少在它“醒”过来时,没见过任何活物。
而白天它出不来,严格意义上来说,白天的它是死的。
即使白天有人出没,它也没办法让人帮忙。
所以,苏时秋的出现,于它来说是它能求助的唯一机会。
明明生魂散发着浓郁香味,身为厉鬼的它无时无刻不想吞噬。
它却强压下这种本能,保持理智和他正常交谈。
这只恐怖阴森的厉鬼,其实……是在求救。
“你不用知道。”
厉鬼按捺住不断翻涌的暴戾情绪,压抑的怨气铺天盖地外放:
“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我现在就保你安全回去。”
“否则你会被万鬼分食!”
可惜有保护罩的苏时秋感觉不到。
而苏三少最听不得威胁的话,无论人还是鬼。
“你就不怕我答应了,等回去后我不照做,你这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多少要杠一杠。
厉鬼:“你要是不照做,只会死得十分难看。”
“拉倒吧。”
苏时秋吓归吓,不耽误他挑衅。
再者智商正常的他已经推测出这只厉鬼无法离开的结果:
“你要能离开这儿对我动手,还愁找不到人给你把尸体挖出来?”
更何况有崽崽坐镇,他的人生安全肯定莫得问题。
厉鬼:“……”
它心中澎湃的情绪快要压不住了。
“你赶紧说,听完我才能决定帮不帮你。”苏时秋开始嫌这鬼磨叽了。
厉鬼不明白。
它明明能够感觉到面前的生魂是害怕它的。
可他的行为,与害怕半点不搭边。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就不怕自己直接吃了他?!
厉鬼最先还是选择了妥协。
“怎么死的?”
它朝苏时秋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然后伸出双手抓住短袖下摆,一点一点地撩了起来。
随着黑红色的布料往上掀,呈现出来死人该有的皮肤。
但中间却有一条长长的狰狞的疤。
仿佛整个上半身被豁开了似的。
苏时秋咽了咽喉咙,神情还算淡定。
一条疤而已。
下一秒,厉鬼手中的衣服消失不见,它双手按住疤痕两边的皮肉。
也不见怎么用力,整个皮肉嘶拉一声被它扒开。
露出里面空荡荡的一切。
没有肋骨、脊椎、内脏。
紧接着咔嗒一声。
它的脑袋掉了下来。
失去脑袋的身体并非像空壳那样软倒在地。
而是无数鲜血从空腔中涌出。
好像有一个大型搅拌机出现,将整个身体搅成一堆碎肉,天女散花般的散至四周。
半空中宛如下了一场血雨。
“……???”
苏时秋整个人都麻了。
地上仅剩下的那颗头被自己身体的碎肉淋了一头一脸。
它转动脑袋,脸朝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时秋,咧着嘴幽幽道:
“就是这么死的。”
“被掏干内脏,煮了吃掉。”
“再把我的身体搅碎,拌进水泥,砌进砖墙。”
“剩下一颗头,怎么也剁不烂,于是埋到这里。”
严格来讲,埋在两座坟堆中间的,不是它的尸体。
仅仅只有一颗头而已。
这真实到令人发指的画面让苏时秋胸口不断翻涌。
保护罩可以保持他不受侵害,但架不住精神污染啊!
再加上厉鬼平静中夹杂着滔天恨意的嗓音,隔着保护罩苏时秋都感觉到那凛冽的怨气。
这样惨烈的死法,什么仇什么怨!
苏时秋还没问呢,眼前画面一闪,一段“电影”快进播放。
厉鬼叫张朝云。
曾经患过一种奇怪的病,幸运地好了。
后来他加了一个这种特殊疾病的群,在里面分享自己治愈的过程。
总结是心态要好,其次还要运气加身,最后才是药物加成。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能痊愈活下来,是老天眷顾。
群里有个已经快不行的病友叫胡明轩,是个八岁的小孩,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
小孩母亲难产而亡,由父亲胡磊独自拉扯大。
没想到得了这个病,为了治他,已经用光所有钱,能借的都借了。
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回家等待最后一刻。
这个时候,张朝云在群里说他好了,分享经验,鼓励病友。
无疑是给其他病友一丝希望。
可对已经宣判死亡通知书的胡明轩来说,更为苦涩。
当然,小孩儿想法简单。
可他的父亲胡磊却心生不甘。
为什么我的儿子没这个运气?
他还这么小,怎么就治不了必须死呢。
胡磊每天关注群里的消息。
看着张朝云炫耀他的好转,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在那儿发鸡汤安慰。
越来越的病友说张朝云分享的治疗方法有用,说按照他说的做,感觉有好转。
胡磊虽心生不公,却也让儿子按照张朝云说的那样做。
然而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儿子往死亡的深渊滑行,自己无法阻止。
越来越多的不甘积累在心中。
胡磊不愿意放弃治疗儿子,没有钱去大医院,他开始寻找各种偏方。
事实上他之前就寻找过很多很多偏方。
只是都没有用。
然后,胡磊从一个讲述民间各种传闻的网站里,看到了一则故事。
发贴人称故事是真实发生。
故事主角是发贴人的祖上,得了一种奇怪的皮肤病。
后来一位赤脚大夫给这位祖上一个药引子,祖上吃完病好了。
那个药引子是同样得过这种皮肤病、但幸运痊愈的肉。
其实这种吃什么治什么的“偏方”历来都有。
只不过现今更为人所知的是:吃什么补什么。
比如贫血,会吃独血。
比如缺钙,喝骨头汤。
胡磊看完这个故事后,私发信息给那位楼主,详细了解。
楼主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故事绝对保真,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胡磊在那一晚上,抱着痛苦哀嚎却还安慰他说不痛的儿子,枯坐一晚。
第二天他主动联系了张朝云。
张朝云迫切地希望自己提供的那些能帮到所有病友。
哪怕帮到一点也好。
而病友中最小的胡明轩,小小年纪,实在让人心疼。
他一直有关注。
所以胡磊联系他,说希望他能去看望胡明轩,也许沾沾他的喜气,万一能好转呢。
张朝云自己本身是幸运痊愈,觉得有玄学分子在里面。
说不定自己这一去当真“冲喜”成功,让胡明轩好转呢。
不管成与不成,都是做好事。
张朝云认为自己痊愈,多半也有这么多年来一直有做慈善的原因。
比起那些动辙捐款几十万,给山区捐小学之类,他的慈善额度并不大。
他只是个普通人,父母过身早,打拼多年才攒够在首都买房的首付。
结果一场病下来,首付也没了。
是不幸也是幸运,他痊愈了。
谈婚论嫁的未婚妻也没有因为他瞬间一贫如洗而抛弃他。
反而不离不弃与他共度难关。
和他结婚,肚子里还有了他们爱的结晶。
所以,在这样的当口里,张朝云答应胡磊去看望胡明轩,
除了真心希望能给胡明轩带去好转之外,也有为自己未出生的孩积福的意思。
但他哪里能想到,自己这一去,再也没有了回去的机会。
胡磊在张朝云毫无防备之下,杀了他。
凶器是农村里磨刀的磨刀石,又大又沉,砸在张胡云的后脑勺上。
连砸几下,他看着张朝云的身体由一开始的抽搐,倒后面无声无息。
“我也不想的,别怪我。”
“你不也想做好事吗。”
“救活我儿子,正好满足你的心愿。”
“我下手很快的,没有让你感觉痛苦。”
胡磊动完手后,对着张朝云的尸体喃喃自语。
神色由一开始的无措慌乱,到后面的平静。
像是说服了自己的行为。
但胡磊不知道的是,张朝云的身体确实死了,他的意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消散。
他清楚地感觉到,胡磊剖开他胸腔,将内脏拿出来清洗干净。
连着他的血肉,每一样都煮一些,切碎和在粥里,喂给毫不知情的胡明轩吃下。
家里在修建坍塌的厕所,胡磊将张朝云剩下的身体切成碎肉与水泥搅拌在一起。
骨头分成小块炖汤。
最硬的头颅实在不好处理,于是连夜将之埋在两座坟中间。
而这两座坟,一座是胡明轩母亲的,一座是胡明轩奶奶的。
埋在中间。
起到镇压作用。
胡磊是这么想的。
在头颅被埋下之后,张朝云就失去了所有意识,真正死亡。
直到某天忽然“醒”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了鬼,被束缚在方圆几米内。
仿佛真的被两座坟镇压住。
但他本能地知道,只要将他的尸体挖出来,他就能摆脱这种束缚。
“电影”播放结束。
苏时秋望着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恢复人形的张朝云,
搓着手上不断溢出的鸡皮疙瘩,从喉咙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这特么也太惨了吧。”
这场快进的几分钟小“电影”,真实到让苏时秋身临其境。
整个过程主打的是张朝云的感受。
尤其他死后的一系列。
苏时秋仿佛身处投影,结结实实看完全程。
连带着都不怎么害怕这只厉鬼了。
“宝贝儿,就他吧。”
心情复杂的苏三少蹲下,对小棉袄道:
“我也不要他当什么保镖,等他报完仇,直接送他往生,好不好?”
小姑娘嗯嗯点头:“听哥哥哒~”
看着苏时秋蹲下的动作,以及听到他说话的张朝云,此时仍旧没有意识到右右的存在。
直到右右嗓音响起的瞬间。
好似蒙在她身上的一层纱揭开,张朝云的视线里出现了她的身影。
几乎下意识的,厉鬼受惊似的蹭蹭后退。
一直退到两座坟墓中间,半个身形陷在泥地里,才面色惊惧地停下。
如果说先前的生魂只是生魂,散发着浓郁香味,脆弱得一撕就碎的话。
现在出现在视野中的,不能称之为生魂,而是神体。
散发着让它魂魄无助震颤的可怕压迫。
张朝云恍惚间明白,为什么那只生魂先前明明害怕自己,却又表现得不怕。
惊惧过后,它望向右右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
整个鬼体似乎都在燃烧。
这样强大的存在,一定可以直接让它脱离禁锢。
回想起刚才生魂对她说的话……
张朝云怔怔地将视线从右右转移到苏时秋。
它无意识地将身形从泥土里拔出来。
没等它大脑风暴结束,耳朵里钻进沉闷的嗞嗞声。
下一刻,泥土在眼前炸开。
一颗被泥土裹挟的头骨滚了出来,黑洞洞的双眼面向圆月高悬的天幕。
洁白的月纱轻轻笼罩,仿佛无声而温柔的抚慰。
张朝云朝头骨走了一步,又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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