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景拒绝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一挥,将边缘处已经泛黄的小元宝扔了出去。
所以,一开始田景试图自救过。
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田景跟着郑友宁身边,被他拉着见了那些参加婚礼的宾客。
宾客都是郑家村的。
院子里摆放着宴席,食材十分丰富,四舍五入,称得上满汉全席。
那些宾客几乎个个都在狼吞虎咽。
不像在吃饭,更像一只只野兽在尽情啃食。
这些宾客见到新人相携出来后,倒是很礼貌地停下进食动作。
纷纷站起来,嘎嘎笑着向新人送上新婚祝福。
田景一边听着郑友宁彬彬有礼地回应着宾客,一边不由自主细细打量这些人。
这一打量。
凉气从脚底板升起,后背宛如被毒蛇游走,惊栗非常——
站起来贺喜的那些人,他们的身体尽皆往前微倾。
好像重心不稳似的,脚尖踮起,脚后跟离地城一个巴掌的距离。
脸上做着夸张的喜悦表情,嘴巴快咧到耳后根。
配着青白僵硬的肤色,说不出的诡异惊悚。
他们都不是人!
或者说不是活人!
田景立刻得出这个结论。
尽管内心深处受到惊吓,她表面上却仍然面不改色地端庄地站在郑友宁身边。
尽职尽责的做一位合格妻子,不在宾客面前失仪,给郑友宁赚足面子。
她从一名宾客和郑友宁的交谈中得知。
郑友宁父母早亡,原本在郑家村是不起眼的存在。
准确形容,是随意欺负的存在。
结果他长大后反而是整个村子最出息的那个。
去外面打工挣到钱,摇身一变成为大老板。
返回郑家村,要给村里做贡献——出钱修路,让大家伙儿盖新房。
这样的行为自然值得村民们感激和爱戴。
所以,带领全村致富的郑友宁在郑家村声望极高。
他娶媳妇,全村必须得敲锣打鼓,送上能送的最高贺礼。
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田景心里闪过一些疑问:
那郑友宁和这些宾客——郑家村的村民——又是怎么死的?
迷迷糊糊间,她本能觉得:了解更多,对自己的处境越有益处。
田景跟着郑友宁的脚步到下一桌敬酒。
她手里并没有酒杯,郑友宁倒是手握一只,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桌宾客八人。
田景发现,这一桌有一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有对桌上的“满汉全席”动手。
反而格格不入地低垂着脑袋,略有些发福的身体簌簌发抖。
好似枯落的秋叶,被风吹着打卷儿。
看着怪可怜的。
郑友宁似乎也注意到他的不同。
但也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接受这桌宾客一个一个的祝福。
他显然十分享受他们这种讨好的、卑躬屈膝的贺喜。
很快轮到那个发抖的。
他忽地抬头,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上面的碗碟都跟着震了震。
“老婆!我找你找得好苦!”
“你明明都嫁给我了,却背着我嫁给别人!”
“你这是犯法!”
“重婚罪知道吗!!”
他嗓门吼得很响亮,语气掷地有声。
凝视着田景的脸上表情融合了痛苦、愤怒、委屈、心酸等等复杂情绪。
周遭的声音瞬间隐形,所有视线齐刷刷落向男人身上。
——他自然是出租车司机。
片刻前,得知自己被小棉袄安排去抢亲的苏二哥,默然几秒后妥协,开始思索抢亲步骤。
结果小姑娘捣鼓一番,又说不行。
苏时若和老李之前没有被拉入鬼域。
他们俩无论谁出现在郑友宁面前,都会被对方立刻发现他们是“外来者”,从而警醒。
司机不一样。
他被拉入过鬼域,被标记过,是郑友宁的猎物之一。
他出现在这里,郑友宁不会把他当作是外来者。
因此,由司机抢亲最合适。
搁旁边听了个稀里糊涂司机:“……”
前因后果他还不怎么懂。
但是,让他去抢亲,足够从表面理解其意思。
跟鬼抢亲?
我是嫌命长啊!
司机条件反射就要丑拒。
但听完解释,又想起自己拉的那个姑娘——原来是被鬼缠住。
还那么年轻呢。
这来都来了,还有大师在旁边盯着。
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司机腮帮子一紧,咬牙应下。
是以有了此时的一幕。
近照那位小大师的解释,所谓的“抢亲”,是要在田景本来只属于郑友宁的身上,打上属于他的标签。
以这个为前提,剥夺郑友宁的唯一性。
是不是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符合逻辑。
并且让郑以宁产生愤怒和动摇。
这样相当于压得严严实实的地方有缝隙,方便右右进行操作。
郑友宁怎么盯上田景的,暂时未知。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田景身上一定有吸引郑友宁的地方。
司机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几十年,拉客载人见过各种面孔。
夸张点说,这位叔是个社交悍匪。
只不过这会儿场地太过邪门,限制了他的发挥。
在全都是死人的包围下,他能维持着表面平静,已经相当不错了。
那小大师说会跟着他保护他安全的。
他也不知道她搁哪跟着。
反正这会儿就按他自己编的剧本进行。
要在田景身上钉一个他的标签,他便直接定位在“老婆”上。
“还有你!”
他掉转目光落向郑友宁,伸出一根食指食向他,咬牙切齿:
“你特么抢我老婆!”
一上来,把性质不单单定成“抢亲”,而是把自己“老婆”找回来。
顺便再diss一下对方。
田景反应极快,这会儿毕竟刚签完婚书,影响对她还不是那么深。
她的自我意识清醒,因此瞬息间明白这个人是来救自己的。
她顾不上去想他怎么出现的。
在那股影响她的力量稍有滞涩的刹那,抓住机会。
配合司机的话,红着眼睛痛苦地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糊涂。”
“老公,你不要怪友宁,他是无辜的。”
“是我勾引的他。”
“你不要报警,我这就跟你回去。”
话落,偏头落泪,对郑友宁道:
“友宁,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我之前有结婚。”
“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被郑友宁冷冷打断:“闭嘴。”
田景看不太清他的脸了,他的身体内部发出扭曲的咯吱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成型诞生。
与此同时,他将视线投向司机,诡异的音线吐出阴森森的一句话:
“他是你们的了。”
咔嗒,咯吱。
所有宾客转动身体,肉眼可见失去“活力”,踮起脚尖,以一种奇诡的方式朝司机包围而来。
他们的面部身体开始扭曲变异。
骨节拉长,眼睛往外突起,红血丝一根根狰游动。
皮肤变得皱巴巴粘糊糊,咧开的嘴里不断往下滴着涎液。
和地面相接,出现了被腐蚀过后的腥臭泡泡。
关键这些“怪物”每一只变得都不一样。
司机:“!!!”
他腿肚子都在抖,想跑来着,问题是四面八方都有。
往哪儿跑!
正当他要喊救命时,砰的一声。
一只村民化的怪物被击飞,司机愣愣盯着似乎从天而降的那位大爷。
一双手挥舞着锋利的青黑指甲,和那些怪物们玩“对对碰”。
从上嘴唇往下延伸的獠牙也和那些怪物们贴贴。
贴一口就撕下一大块血肉。
司机恍恍惚惚:“……”
原来你是这样的大爷!
因为愣神,差点被一只怪物撞到,关键时刻他被拉了下。
是田景。
这会儿四周哪都不安全。
两人当机立断钻进桌子下。
田景有想过去屋子里,可那个方向郑友宁站那儿。
她能清楚感觉到郑友宁不断攀升的愤怒,几乎成滔天之势。
但奇怪的是,那种影响她的力量却没再出现。
……郑友宁好像在对抗着什么。
且对抗得极为艰难。
他现出鬼化状态,煞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咆哮着化成触肢。
光线被黏稠的黑暗吞没,往周围蔓延,很快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离。
郑友宁开了鬼域。
却被一股力量蛮横地将鬼域范围堵在那里。
“……”
他的脸仿佛被按在地上用力摩擦。
那些村民化作的怪物数量虽多,实力不算强。
至少和僵尸比起来,不一个Level
老李解决起来不费劲。
很快它们都一一趴下。
右右忽然出现,手里拿着一张血色婚书,上面写着田景和郑友宁的名字。
小姑娘刚才趁郑友宁愤怒和动摇之际,抓住机会,用郑友宁对付田景的方法对付他。
拿回了婚书。
郑友宁破防了。
右右想起哥哥说的,于是小姑娘不和郑友宁打。
她让老李进入鬼域。
小姑娘握拳给老李做了个加油的挥挥:“打不过我再去!”
老李狂性被激出来,表示自己莫得问题。
“护士姐姐,撕掉哦。”
粉嫩嫩的小姑娘蹲成小小一团,把手里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婚书递过去。
视线里突然出现的熟悉小脸让田景愣住。
然后哽住。
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给了瓶牛奶和几个面包,释放的这点小小善意,便让小女孩费尽心思救自己。
将眼中的湿润憋回去,田景接过婚书。
右右将候在外面、远离危险区域的二哥哥接进来。
青年环顾四周,地上躺着的各种怪物让他眉梢微动。
求知欲使苏二哥很想就地解剖一个看看其内里特征。
小姑娘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兴趣。
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她拿出一把剑递给苏时若。
指着那些还在哼哼唧唧试图攻击的怪物,善解人意道:
“哥哥想捅哪个捅哪个~”
“管够!”
“……”
该怎么和小孩儿解释,
解剖死尸和捅活的,
中间有壁。
然而解释的话。
岂不是说明他不敢捅?
隽雅青年接过剑,仿佛吸满墨汁的眉睫微敛,微妙沉默。
鬼域中老李和郑友宁的战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老李是僵尸,不是人,连魂魄都没有,反倒不惧鬼主的各种精神污染。
从某种层面来讲,老李正好克郑友宁。
郑友宁面对老李,如同浑身是刺的刺猬,没法儿下嘴。
而老李的眼睛又被右右加了Buff,可以察觉到郑友宁隐匿的位置。
使得郑友宁不得不与他硬碰硬。
一时之间,一鬼一尸对峙着难分胜负。
最后还是右右加入,让局面一边倒。
郑友宁狼狈地瘫倒在地上,它已经看不出人的形态。
身上的每一处特征无一不在说明,它是一只害了无数性命的恶鬼。
脸部不再是原来的五官,而是一只只扭曲尖啸的鬼脸。
它们无声嘶吼,似乎在兴奋它此刻的结局。
……这些鬼脸都是郑友宁吃下去的人类。
有不无辜者,也有无辜者。
这只恶鬼的身形渐渐透明。
田景想弄清楚它为什么偏偏找上自己,连忙问出这个问题。
郑友宁异变的喉咙发出一声冷笑,没有要回答田景的意思。
却死死盯着右右,嘶哑着发出恶毒的诅咒。
小姑娘歪了歪炸毛的小脑袋,老气横秋地摆摆手,吐出奶呼呼的两个字:
“反弹。”
郑友宁:“……”
在场其他人望着这一幕,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然后郑友宁就在不甘愿中魂飞魄散,身体化作无数碎片。
这些碎片里掠过的画面,拼凑出了它的一生。
根本没有先前“村民”说的那些——郑友宁挣到钱回村带领村里人致富。
他连村子都没出过。
郑友宁父母早亡,没有父母的护佑,他便成了村里人欺负的对象。
而他因为长年受欺压,身形单薄。
加上长相又比较清秀,被人喊“娘娘腔”,逼迫他扮女人。
郑友宁有过反抗,反抗的结果——
他死在了一个冰冷的夜晚。
那几个爱欺负他的同龄人也吓到了。
还是未成年的他们在慌乱中,选择告知家长。
一个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平时他们多有照顾。
小孩子们和他开玩笑,他自己没注意,死了。
只能说他福薄,能怪得了谁?
……这是家长们的心声。
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意外,让自家的孩子背上杀人的罪名呢?
反正都是一个村子里。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不说,这事儿就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秘密。
人死了,按理也该给郑友宁找副棺材,给他办个葬礼好生安葬。
可他们心虚啊。
老村子总归是有些封建迷信的。
有不少人担心,万一郑友宁化成鬼来找他们报复呢?
于是,他们不知从哪位大师那里得来的办法。
将郑友宁的尸体绞碎,放进一个罐子里,贴满符箓。
埋在堪测到的阳气最足的区域。
多年来相安无事。
整个村子里的人似乎都忘了多年前发生的这件事。
那几个凶手也到了步入社会的年龄,去外面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
再回家时,除了个别,其他的都交了女朋友。
有的还把女朋友带回村子炫耀。
然后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没过多久,郑家村迎来了一场地震。
好在强度不高,没有造成伤亡。
只有年久失修的房屋不幸倒塌。
地震过后是暴雨。
两相加持,郑友宁被埋的尸骨被冲出来,上面的符箓也散开了。
等有村民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郑友宁早已成为恶鬼,只是多年来一直出不来,困在那方漆黑的罐子里。
任由怨气越积越多。
毫无疑问,郑友宁开始了它的复仇。
郑家村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它甚至没有立刻吃了他们,而是玩弄戏耍他们。
离他们感受到最可怕的绝望。
以上到这里,它的行为即使用天道审判,也没有错处。
但是,吃完所有仇的郑友宁,怨气并没有得到抚慰。
它把手伸向了无辜之人。
那些同龄人的女朋友。
甚至女朋友的父母,但凡有点关系的,一个都没跑掉。
除此之外,它还挑了附近镇上的一些人。
挑选一些村镇干部,外加派出所民警下手。
它认为自己当初被害死,这些人都没想过调查……它迁怒于他们。
但同时它也清楚,这类吃公家饭的下手太多,容易引起上面的人注意。
所以它也不吃多。
如今仇报了,食物也不缺。
郑友宁一时之间有些寂寞,茫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恍惚间想起害死他的人都结过婚,他没有。
还想起那些人嘲笑他像个女人,没有女人会喜欢他……
所以,郑友宁生出了新的目标。
它要找的女人,自然得合胃口。
等厌了倦了,还可以吃掉,不浪费。
可郑家村所处的地理位置偏远,想要找合口味的,范围要扩大,供它随意挑选。
于是,郑友宁在网络上发布了一个测试姻缘的小程序。
只要有人在这个程序里实名认证,它都可以收到。
再进行匹配挑选。
田景之前,郑友宁已经用这个方法,吃了十多个女人。
她们都是它娶的“妻子”。
田景的记忆里压根没她进入测姻缘的小程序实名认证。
但很快她想起来,曾经田母给她打电话,喜滋滋地说她是近会有桃花运。
现在网络上有很多种各样的测试小程序。
有点进去直接开始的,也有扫二维码,还有输入姓名之类。
可谓眼花缭乱,五花八门。
这种程序顶多会被怀疑是不是有病毒。
谁又会想到一个姻缘测试程序,是在和一只恶鬼配对呢。
田母焦虑女儿的婚事,手机里弹出这种程序,想也不想地输入田景的资料。
郑友宁选中了田景。
它每选一个妻子,都会让妻子过来找它,再由妻子带它去她的城市。
它享受妻子千里迢迢来找自己的感觉。
这会让它生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有女人深爱自己,为爱奔走。
同时到了妻子的城市,它还能感受不一样的城市风貌。
吃到不一样的食物。
不同地区不同类型的人,吃起来味道都不一样。
有的吃起来还是臭的。
它喜欢这样的生活。
并且学会伪装自己,留有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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