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悟了,这个倒霉鬼就不是他了。
夜里,慕容循鼓起勇气找皇帝谈话。
两人立在驿站二楼廊下。
“陛下就这么原谅娴妃了?从前的事就统统都不计较了???”
“不计较了。”
“娴妃的那个奸夫呢?陛下也就忍气吞声了?”
“那是她兄长。”
“哦,兄长啊......”慕容循懂了。
“娴妃说,朕是她自年少情窦初开时,就一直爱慕的人。”
慕容循:“......”
哦。慕容循欲言又止。
不愧是娴妃啊,这么肉麻的情话她是信手拈来啊!!哄得皇帝团团转!皇帝啊,他那么心急深沉的聪明人,怎么被娴妃玩弄于鼓掌之上呢?
慕容循忍了又忍,没有忍住。
“陛下,这种鬼话你也信?”
“朕信啊。”萧铎语气认真。
“那陛下往后预备怎么安顿娴妃呢?”
萧铎望着廊外,大雪满天,“朕暂时没想好。”
“若陛下实在喜欢娴妃,不如就安顿在行宫,陛下想她了,就出宫去见她。”慕容循,“否则她戴罪之身,再在宫里当皇妃,恐怕惹朝臣非议,王长明头一个不答应。”
皇帝不言语,应该是听进去了。
慕容循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
萧铎也推开了房门,卧房里暖融融的。
榻上的人已经熟睡,占了大半张榻,她这几日没了重逢时的小心翼翼,愈加大胆。
往后将她软禁在行宫?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她身上穿着他宽大的寝衣,露出一双修长的腿。
三年不见,心中的欲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浇灭的。
他是很在意她,为她神魂颠倒,恐怕这一生都是如此。
古往今来的君王,若真心喜爱一个女子,必定会赐予她或大或小的权势。
但是此刻在他榻上的女人,背叛过他一次,所以她已经出局了。权势这种东西,容不得她再沾半点。
将她留在皇城郊外的行宫,就很好。
郁灵被弄醒了。
皱着眉头去推他。
“你做什么?”
自然是做快活的事,萧铎去褪她的寝衣。
缠绵半宿, 满榻污浊。
少女长发倾泄满背,依然俯身过去推开了榻尾的窗户,窗外大雪纷纷, 她兴奋道,“楼下的雪堆积起来了。”
她此刻唇红齿白, 清纯惊艳, 回眸看向靠在榻上的男人,是情、事之后惊心动魄的美。
萧铎微微一怔, 心间彻底软和了。
郁灵穿戴好,拉着萧铎下楼。
后半夜,驿站前的雪地上竖起了一个高高大大的雪人。
她真的很欢喜。
隔日清晨该继续上路了, 王长明出门瞧见院子里的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堆的,死到临头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堆雪人?!!
哼!!妖妃!!!
王长明抬脚就把将雪人踢散了。
萧铎从驿站出来, 正好看到这一幕, 脸色顿时黑了。
这雪人是昨夜娴妃哄着他堆的, 堆完手心冰凉,她说可惜不能带走, 明日清晨起来还想再看看。
王长明:“陛下也太过纵容那个妖妃了,还任由她堆雪人?依臣看就该将她绑起来!”
“启程吧......”萧铎面无表情地命令。
慕容循在边上看着, 笑而不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这雪人是皇帝亲手昨夜堆的。
王长明这个人真的是......不会看人脸色啊......
郁灵最后一个从驿站出来, 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口的豆沙包, 登上马车,撩开车帘想最后看一眼雪人。
这可是萧铎亲自为她堆的雪人。
一看雪人倒在地上碎了一地, 扭头气鼓鼓冲萧铎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想与我和好就直说!”
“不是朕踢的,是王长明......”萧铎心里也十分郁闷。一个雪人而已啊,怎么就碍了王长明的眼?
“他有病吧!”
萧铎:“嗯,当他有病。”
长路漫漫,郁灵一路上与萧铎走走停停,十分惬意。除了王长明时不时地跳出来给她添堵。
譬如有一日,郁灵在街市上看到一朵好看的珠花,萧铎买给她了,戴上之后她问他好不好看。
萧铎说好看。
然而回到驿站,王长明看了就数落她:“妖妃这是打扮给谁看?!还想着蛊惑陛下呢?!陛下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陛下,怎么会轻而易举受你蒙骗!!!”
郁灵:“......”
恨恨地摘下了珠花。
她心想萧铎还需要她蛊惑么?明明是他夜夜都缠着她啊。
还有一日正用晚膳,郁灵觉得有一道鱼肉做得不错,夹了一块送到萧铎碗上。
萧铎夹起来要吃,边上的王长明却将皇帝的饭碗夺走了。
“陛下,当心妖妃在饭菜里下毒!!!”
郁灵:“......”
萧铎:“......”
慕容循:“......”
他到底什么毛病?
走走停停两个月之久,他们终于抵达皇城郊外的行宫。
今夜的萧铎格外缠人,她应付不来,抱怨再多,他还是不肯松手。
天微微亮时,他埋首她雪白脖间,细闻着她发丝间的馨香,许久之后才坐起身穿戴。
郁灵陷在软绵的褥子里,看着男人宽厚的脊背。
萧铎眼角余光看她,“往后你就待在行宫。你从前犯的事大,若再出现在皇宫,恐怕惹群臣不满。这已经是朕能给你安排的最好前程了。”
郁灵心头一喜,什么什么?她不用进宫了?
这可太好了!!她最喜欢郊外这处行宫!!一年四季都是好景色,守卫不比皇宫森严,自由自在的。
萧铎见她沉默,“难道你不愿意么?”
萧铎:“除了权势以外,珠宝华服,珍馐美味,月俸赏赐一样都不会比从前少,你还是朕的爱妃。”
她可太愿意了!!这不正是她从前梦寐以求的日子么?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轻轻揪住萧铎的衣袖,装出恋恋不舍得神情,“可是臣妾会思念陛下,陛下多久过来一趟?”
“朕有空就会过来。”
萧铎言语之间十分冷情,他想他也会不舍,只是不能叫她看出来,否则她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郁灵眼眸含泪,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放。
男人站起身,背对着光,将一块玉牌放到她手心,“行宫的数千宫人,往后只听你一人差遣,若有要紧事,持玉牌进宫见朕。否则就在行宫待着,哪里都不许去,听见没有?”
郁灵点点头,“那陛下要时刻想着臣妾。”
“在外数月,今日有朝会,恐怕往后这段时日朕会很忙碌,不能常来看你,也不能时常想着你。你也别太挂念朕。”
萧铎丢下这句话,就狠心离开了行宫。
等萧铎一走,郁灵快乐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翻看手里的玉牌,这玉牌一定很值钱啊!
这偌大的行宫,成了她一人的天地。
御驾启程,萧铎看着渐远的行宫,“希望她不会恨朕。”
慕容循在边上听着,“???”
皇帝对娴妃有什么误解?请问娴妃怎么会恨皇帝?偌大的行宫,金奴银婢,荣华富贵,娴妃她那样的人,没心没肺的,必定快活得很。
也不知道娴妃这个人到底对皇帝下了什么迷药!!
什么他很忙碌,什么他没工夫想她?
这日夜里,萧铎就有了去行宫见郁灵的冲动。虽然他整整忙碌了这一日。
毕竟分别三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怎么能不放在眼前?
“陛下要去何处?”慕容循与皇帝商议完事情,瞧着皇帝准备离开御书房。
“出宫去、”
“陛下清晨刚从行宫回来,这就又要过去了?一夜都忍不得么??”慕容循道,“陛下这么殷勤,反而叫娴妃拿乔了,叫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陛下这几日就要给她立立规矩,冷她一段时日,叫她知道,你不是没了她不成。叫她知道,往后她只能待在行宫,等着皇帝去宠幸她。只有仰仗着你,她才有富贵日子过!”
萧铎坐回御案前。
“快马来回行宫至少两个时辰,陛下有这工夫,倒不如多看几本奏疏!!”慕容循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疏。
“朕说的是出宫,不是去行宫见娴妃。”萧铎道。
慕容循在心里冷笑一声,呵,这鬼话他会相信?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窗外大雪连绵,萧铎忽得道,“也不知她如何了、”
“陛下,娴妃是在行宫自在快活,她不是露宿街头啊!!行宫宫婢上千,娴妃她怎么会有事?”
萧铎:“......”
慕容循陪着皇帝处理政务。只是没过多久,萧铎忽得打开御案的抽屉,从中找出一支钗盒,打开,里头放着一支精美绝伦的金钗,造型独特,恍若盖了间宫殿。
萧铎命令金永:“将金钗送去行宫给娴妃。”
慕容循:“......”
不得不说娴妃还是有手段的,这些年将皇帝弄得五迷三道的!!
往后陆陆续续十日,郁灵收到不少赏赐,或是珠宝,或是华裳,或者是一道萧铎觉得好吃的膳食,着人送来,到了她面前还是温热的。
她在行宫也甚是快活!
一直到第十一日,她熟睡时,脸上忽得一阵冰凉,张开眼是萧铎那张俊美出尘的脸,他身着黑色狐氅,肩上发丝上沾满了雪,连呼出的气都反复带着寒气,指尖正轻抚过她的脸颊。
他连夜冒雪赶来,身上如冰渣一般寒凉。
来了就要与她亲热。
“冷死了,你先去沐浴。”郁灵嫌弃地推开他。
“朕骑马过来一个时辰,天亮之前还要回去,又一个时辰。”他语气沉沉。
言下之意,他没有太多时间。
郁灵瞧着他满身的冰雪,他一路过来,就是为了她啊,如此想想她有些欢喜。
轻轻地移开了膝。
“怎么十日了还是这么忙碌么?”郁灵道。
“淑妃管不好后宫的事,这些年都是朕亲力亲为。”他埋首于她温暖脖间,弄得她骤然感受一阵寒意。
郁灵伸手解下他的衣袍,“所以......往后你还要立一位皇后替你分担?”
她说这话,存着别的心思,当然不是肖想皇后之位,她也不敢,她自知当年做了那样的事,皇后之位......永远没有资格了。
萧铎眯了眯眼睛,想起前几日听慕容循说过得那句话,要给她立规矩。
宠爱她,但不能叫她恃宠而骄,更不能叫她肖想权势,这点东西她往后再也碰不得。
“你不该问朕这些话。”萧铎道。
她逾越了。
郁灵瞬间就没兴致了,她问问还不成么?她又不是阻止皇帝立皇后,她只是害怕他立的皇后对妃嫔太苛刻。若是干涉她在行宫的生活,她会很不痛快的。
萧铎今夜兴致出奇得高。
垂首与她额头相抵,“朕送你的珠宝衣裳,可喜欢?”
她是温热的、鲜活的,他贪恋她的体温。
“喜欢,只是依旧不及陛下在陪在臣妾身边。”郁灵觉得偶尔说些好听的情话,巩固一下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那往后就不送珠宝了,朕往后每夜都过来陪你,好不好?”男人在兴头上,自然什么胡话都说得出口,不管能不能真实现。
啊?他说什么......
她愣神的瞬间,萧铎已经与她十指紧扣。
瞬间占据、她全部的神思。
待她缓过来些。她心想,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他怎么还当真了!!!
“陛下政务繁忙,臣妾怎么能贪心独占陛下呢,陛下还是用珠宝花裳来慰藉臣妾的相思之苦吧......”
萧铎轻笑,他知道她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他很喜欢她这样。
他缠着她要了整整半宿,任意妄为。
天亮之前,萧铎又要离开行宫。
大雪连绵,恐怕回皇城的路满是冰渣积雪,回去至少一个半时辰,恰好赶上朝会。
郁灵睡眼惺忪,眼看着萧铎穿戴整齐,立在榻边居高临下看她,“朕要走了,你休息吧。”
“陛下亲亲臣妾再走啊。”她朝着他伸出手臂,同他撒娇。
萧铎面色肃然,却还是俯身过来亲她满足他。
他真好看啊,内室未点灯,她隐约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梁与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下轻吻不足以慰藉十日不见得相思之苦,郁灵用手臂轻轻缠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朕今日还有朝会,你不要胡闹。”他声音沉沉,哪里知道这话然而惹起了她的坏心思。
郁灵骨子里就是这般坏的人。
软绵的手轻轻落在他白玉玉带。
她声音温柔。
......
一个时辰之后,萧铎冲出寝宫,一边行在廊下一边扣衣襟扣子,疾步如风。
天已经大亮,朝会必定要推迟了!!!
娴妃哪里懂得这里的厉害,她只会缠着他,方才攥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还附在他耳边一直说情话!昨夜怎么不说?
必定是故意的!!
看他赶不上朝会,她得意呢。
萧铎又气又恼。
回到皇宫,朝会整整迟了一个时辰,下午就收到御史台不少奏疏。
政务堆积如山。萧铎心想这几日绝对不会再去行宫了。
傍晚时分,郁灵却被接到皇宫御书房。
“陛下不是说,若无性命相关的事情,臣妾就不要进宫么?”郁灵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进宫。
还没说两句,殿外太监通报说是赵淑妃求见皇帝。
赵淑妃是她的死对头......三年未见了......
“你去内室躲一躲。”萧铎道。
嗯?躲一躲?
“臣妾就怎么见不得人啊?”
萧铎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进去、”
郁灵丝毫不喜欢皇宫,她觉得还是行宫自由自在。
郁灵迫于皇帝的眼神威胁,还是躲去了内室。
片刻之后,她听见淑妃的声音,似乎在说太后病重的事情。
“陛下离开这三个月,太后日日盼着能见陛下一面,陛下就去一趟福宁殿吧,御医说太后时日无多了......”
淑妃絮絮叨叨,萧铎一边听着一边批阅奏疏。
郁灵待在内室觉得待烦了,故意咳嗽了一声。
“御书房还有别人在么?”赵淑妃警惕道。
萧铎额前突突,停下笔,“你听错了。太后的事朕知道了,你回去侍奉太后吧,朕改日过来探望太后。”
不对劲!!!明明就有人!!!
淑妃隔着幕帘,瞪向内室,“难道凌香环又来皇城了?”
“朕说出去。”
赵淑妃一脸不甘心地离开御书房。
待殿门一关上,萧铎便起身走过去撩开了幕帘。
“这几年,凌香环没少来皇城?”郁灵笑着问他,“她来了也像从前那般住在御书房么?”
萧铎自然听出她在调侃他。有她在御书房,自己没有办法专心政务了。
此时外头又有人禀告,慕容循他们来御书房求见了。可是明明今夜他没有召见他们几人!
“陛下接臣妾过来,就这么将臣妾晾着?”
“等着,朕打发他们走。”萧铎语气严肃。
慕容循简直是个人精。
一进御书房,他就看见了远处椅榻上的狐裘,再看看皇帝有些不耐烦的脸色,心中了然,知道娴妃今夜必定来了皇宫,此刻恐怕正在内室等着皇帝。
“朕乏了,你们有事说事,朕要休息。”
司徒珏也来了,“臣要禀告江南治水之事,恐怕要耽误陛下不少时间。”
皇帝他啊,这么不耐烦赶他们,原来是着急要与爱妃共赴云雨啊,慕容循笑笑,“先不忙,司徒珏你还不知道吧,娴妃娘娘回皇城了。”
司徒珏听后道:“略有耳闻。”
“如今陛下将娴妃娘娘安顿在行宫,你若得空,可以去拜见娴妃。”慕容循故意的,看着皇帝的脸色,他觉得很有意思。
司徒珏:“娴妃近年过得如何?”
“自然是肤白貌美,美貌更胜从前,你若见了,肯定比从前更喜欢她。”
如此直白,萧铎反而无法斥责什么。
“你们准备一直谈论朕的妃嫔么?”萧铎明显不悦了。
慕容循笑笑,“哦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毕竟陛下十分劳累,着急去内室歇息。”
政务一谈便是两个时辰。
子时末刻,萧铎开始赶人了,“事情堆积如山,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理完的,你们先回去休息,等明日朝会再商议、”
“这牵扯到兵部的事,非同小可,还是将王长明叫进宫来吧。”慕容循道,“此事要紧,得尽快处理。还是说陛下有其他要紧事要做?”
于是等王长明进宫,四个人商议完已经是卯时三刻了。
萧铎进入内室,郁灵早已在龙榻上沉沉入睡,他将她弄醒。
“陛下,这个时辰不该换衣裳上朝去么?”郁灵睡眼惺忪。
否则朝会又要推迟,耽搁了三个月的政务,若再屡次推迟朝会,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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