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也许他跟那个表妹成亲只是幌子。您想,哪有人连媳妇不带,只带您来江北找他生母,说明他真正想娶的是您。”
当初,李伽莲爱得那么深。更何况,阿桔相信,这世间没有哪个男人在遇过赵如意后,还能爱上其他女子的!
“圣僧他呀,分明是带着您离开神都,想跟您私奔呐!”
阿桔说得正起劲,此时,原本轻掩的房门也被推开。
只见一身黑衣,长发如瀑的李伽莲正朝她们走来,身后阳光给他渡上柔和的光圈。
赵如意的心颤了颤。
她想起,那是第一次见到伽莲。在达摩寺那日,他也是这样,像极了从天而降的佛。
她看着男人踱步行至面前。
“看起来, 殿下没事了?”他说话总是这样,冷冷淡淡,一句寻常的问候听起来夹枪带棒。
赵如意瞥向桌上的糖梅子, 笑道:“本殿竟不知,李教主还知道这种东南小吃的做法。”
顿时, 李伽莲淡漠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目光直接转向窗外,“船上, 有来自东南的厨娘。”
哦, 那就清楚了。
昨晚的的确确是他。
赵如意眉眼间尽是笑意, 伸手拿起筷子又夹了颗梅子, 这回却是送到李伽莲唇边。
不知何时, 阿桔早已没了踪影 , 还体贴地将门带上。
李伽莲正欲侧过头,偏生那筷子不依不挠,像是他不吃便不罢休。末了, 他只能遂她的意,张口咬住那颗梅子。
初时是糖的甜, 尔后破开是梅子的酸,甜中带酸,酸中又甜,算不是多特别,但却尤为开胃。
这时, 猛然贴上来的温热令他猝不及防。
身体比理智更快,手反射性环上那盈盈的水蛇腰。他想, 应该推开她的。
酸甜的汁液侵袭味蕾,最终甜的滋味终于压倒一切, 直接渗进心里。
赵如意退开时,双唇娇艳欲滴,像是偷了腥的猫,“好甜。”
李伽莲脸色凝住。
那时在公主府,高傲美艳的长公主时常咬着颗松子糖吻上来,一颗糖两人尝。
“好甜。”她说。
他分不清究竟是糖甜,还是人……
光看他的表情,赵如意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往前,主动贴在那道宽厚的胸膛,依稀寻觅到昨夜的温暖,随后满足地眯起,抱住他。
“其实,你最喜欢的,还是本殿对吗?”
“不是。”
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他并没有推开她。
赵如意笑得更欢。
海上阳光慢慢倾斜,照在船板,也倒映出两道紧紧贴合的身影……
同坐一条船,李伽莲显然忙多了。早上那片刻的亲昵后,男人说走就走。赵如意慢悠悠就着那碟糖梅子,终于喝完整碗粥。
“殿下,奴婢打听过了,确实是圣僧特地叫人做的糖梅子。奴婢没说错吧,他心里最念着的果然还是您。”
原先在所有男人里头,阿桔本就偏心伽莲。如今形势逆转,要是圣僧还念着旧情,那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好事。
“此趟江北之行,圣僧若真是去寻母,不是说乔皇后当年对他母亲有恩吗?这亲上加亲,岂不更妙——”
话未说完,她哎呀一声,直接被赵如意敲了额头。
“若论亲上加亲,那位表姑娘可跟他更亲。”
“这不一样嘛殿下……”
阿桔嘟起嘴,毫不意外发现自家主子嘴角弯起。
看,明明自己也欢喜得紧,不是吗?
* * * *
赵如意当然不会相信阿桔那番意外天开的“谬论”。李伽莲会带着她私奔?这绝对不可能。
没错,当年这个男人确实愿意为她舍弃达摩寺,舍弃求道渡人的理想,但是如今他身上肩负的,可是复国大任。
她不信,会有人连皇帝也不当。
身子稍缓了些,赵如意不愿在房内呆着,优哉游哉地走到外头。这艘船本来也没几个人,她刚上甲板,就见一道身影坐在围栏上。
“呦,是你呀小妖女。”男人半侧过野性的脸,扬起唇调侃:“今天不晕船了么?”
那个被李伽莲称为义父的男人。
赵如意莲步走上前,在跟他有数步距离的地方停下,仔细打量他:“当年,是你从皇宫抱走了李伽莲?”
“没错。”李猛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很快发现:“你很怕坐船呀?站得这么远。”
赵如意抿紧唇。她确实是怕,这个男人大大咧咧坐着围栏下,甚至只要风一吹,随时就能将他扫下去。偏偏对方故意张开手,显摆似的道:“其实坐船很好玩的,不用怕,过来我带你。”
赵如意拂袖,不想再跟他说话。
结果眼前黑影晃动,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整个人腾空而起,再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围栏上了。
底下海浪翻腾,日光照耀整片海洋,粼粼波光煞是好看。可赵如意没心思欣赏美景,她死死攀住对方的手,忙喊道:“疯子,你快放本殿回去!”
“诶,你怕什么。你娘当初都敢跳海,你坐船都怕,未免太丢她脸了。”李猛笑戏谑说道,欣赏美人花容失色的模样。
“那又怎样!母后是母后,我是我!你快放我下来!”赵如意不经意往下瞥了眼,当即只觉眼前发黑。
“还有,你别张口闭口就提我娘。你是什么身份,敢随随便便就提我娘!”
死鸭子还嘴硬。偏生李猛觉得更加有趣,他特地甩开手,赵如意仓惶抓不住,整个人正要往下跌,电光火石之际,他猛地又抓住她。
“哈哈,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伽莲那小子还叫我一声‘义父’。”他像拎小猫一样,不管赵如意吓得面色发白,“你不喜欢那小子吗?”
“这又关你什么——”
“我可是知道,他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呢!不过你太狠了,当年我费心费力将他从你手里救出来,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最后知道他怎么振作的吗?”
海风呼呼地吹,赵如意屏住呼吸,就听得他悠悠说道:“我跟他说呀,‘你就是死了,那个狠心的女人眨都不眨一眼。要让那种女人记住你,爱也好、恨也好,最应该的就是抢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看,”李猛得意洋洋地道:“如今他抢了你的皇位,你不就乖乖地得跟着他了?”
原来是他。
赵如意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吼道:“你简直是个疯子。”
李猛挑了挑眉,却是爽利地承认了,“是,我是疯子。不过,那小子可比我还疯,他——”
像是想起什么,男人忽然又叹了口气:“其实你们也挺能折腾的,都到这份上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吧。”
这又说的是什么?
这四不着六的话,赵如意根本听不懂,“你放我下来!疯子!”
“放心,我肯定放你下来,不过嘛……”李猛瞥到出现在甲板的身影,马上哈哈笑出声,随即松开了手——
底下那片波光像张开大嘴的巨兽,正等着将她吞入腹。
“啊……”赵如意尖叫出声,连心跳都要停了。
但是预想中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发生,她的手被拉住,抬头只见是李伽莲的脸,尔后对方使劲,她整个人被带回来,顺势跌落进对方的怀里,撞得两人同时摔在甲板上。
“你怎么样了?”
听到他这句话,赵如意憋在心里的委屈骤然爆发出来,她本就是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种惊吓?她窝在李伽莲怀里,拼命捶打他的胸膛,带着哭声嚷道:“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从前李伽莲就见过她撒泼,如今生不出气,只生出几分无奈,“没事了,义父只是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我差点就掉下去了!会死的!”气不过,她又猛捶了他几下。
李伽莲自然都得受着,说话连声音都放得轻轻的,不断轻拍她后背,不断念着没事了没事了。
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又有阵阵拂过的海风,夹杂海水咸湿味道。被吓去半条魂的女人渐渐平复下来,她勾住男人的脖子,怎么也不愿意再动了。
李伽莲也是紧紧抱住她。
忽然,赵如意闷着声说道:“我母后说,五岁那年,我曾经在船上掉进海里。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后来就怕坐船了。”
李伽莲愣了愣,倏忽间想起很久之前听守的轶闻。当初乔皇后生下小公主后,带着女儿独自在民间流浪,直至小公主六岁,乔皇后才回宫封了后。
六岁之前,赵如意是跟着她娘在外头流浪吗?
“刚才你要是慢了点,说不定我就死了。”
李伽莲莞尔,手上不禁又抱紧了些,“不会的,义父他只是逗你玩。”
“伽莲……”
她瓮声瓮气唤着他的名,李伽莲只觉得阳光很温暖,像极三年前在公主府的那些秋日。
“不怕的,我……会保护你。”
闻言,赵如意抬起头,灼灼盯着他。
这一次,没有谁比谁更快,双方缓缓靠近,一点点的,将唇贴上彼此。
阳光很好,海风也温柔,不记得是如何回去的了。赵如意只记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但却极有默契。
他是她唯一的男人,曾经是,现在也是。
黑衣绞着红裙散落在地,她像枕在海浪上,任由大海将她摇摆,直至极乐之境。
再次醒来时,她旁边的床还尚有余温,显然人是刚走不久。
赵如意看向窗外的明月,周围只有海鸥的叫声,还在浪花扑撞上船,炸开水花的动静。
她很少在半夜醒来,身体的餍足令她完全不想动弹,可是不知怎地,一种莫名的情绪催使她起身。
好像,隐隐有些预感般。
这个时候,李伽莲应该躺在她身边才对。
这间是李伽莲的房,赵如意摸黑起来。船舱内的房间结构大致相同,她走得极慢,边扶着墙往外走。门是在外面合上的,并没有关。
赵如意推开门,才没走几步,忽地听见另一个房间内传来声音。
她暗暗站定,屏住呼吸细听,说话人她认得,是那个疯子。
“七天后就到落迦山,那小妖女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按原计划,不能让她跟着。”
是李伽莲在说话。
“啧,把她留在神都,你怕她跟赵墨勾结。带她出来也麻烦,那你预备好了没?万一到时她死活要跟着进山怎么办?”
进山?赵如意皱眉。
很快,她就听到李伽莲说道:“这个我会有办法的。”
“嗯,你有办法就好。只要我们把宝藏找出来,到时苇绡教富可敌国,他们赵家哪会是你的对手。”
赵如意连呼气都放慢,全神贯注留心里头的对话。
“当然。你想想,当初你老子从皇宫里运出来的, 还有许氏一族积攒多年的金银珠宝全都堆在那山里。原先你老子是被赵春芳逼得无路可走,才藏在落迦山, 等着避完难要回来当复国资金的。”
“这宝藏的下落, 你义父我呀可是追查了将近二十年才知道。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将它挖出来, 然后招兵买马, 跟朝廷干番大的, 直接当皇帝, 也不枉费我多年的心血。”
“义父, 辛苦您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李伽莲的声音停了停,又道:“挖掘宝藏的人手,我让他们另外坐小船, 估计到时应该差不多到江北。至于赵如意那边,上岸我会按计划带着她在外面, 不会让她妨碍你们的工作。”
“嗯,不过你确定,她会相信你安排的?我看那小妖女精得很。”
“会的。我太了解她。”
赵如意听他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她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只会相信她自己。所以不告诉她,带她到山茶小筑, 她自会相信,此行江北我是来寻母。”
“看来, 也不枉费你们好过一场。对了,宝藏到手后,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赵如意等了许久,里头没有回音。
底下一阵摇晃,约莫是大浪打到船上。她也不敢继续呆着,悄悄摸黑回到原来的地方。
至于李伽莲的回答,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这下半夜,她没有等到男人回来。天亮后,赵如意醒来便回自己的房间。
阿桔正守在里头,主子没在自己屋内过夜,这代表着什么?
她谄着笑替主子备好沐浴的物品,又帮她脱下衣服,伺候着她入浴。不过,赵如意一直绷着脸
“怎么了,殿下?”
伸手缓缓拨着水波纹,赵如意讲昨夜听到的内容都说给阿桔听。
阿桔大惊:“那、那圣僧摆明是要骗您,万一等他挖到宝藏,咱们可怎么办?”
“不行,不然咱们想办法逃吧。到了岸就是江北,江北这些年都是许知弦在管,到时悄悄联系他,让他帮我们……”
“等等,”赵如意摆手,轻蹙的眉头渐渐松开。水面倒映出她嘴角泛起的笑意,“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宝藏……谁要是拿到手,就是富可敌国了。”
阿桔顿时瞪大眼:“殿、殿下,您是想——”
“有何不可?”
赵如意眼中掠过精光,一个计划隐隐在她脑中成型,“这鹿死谁死,尚未可知呢……”
* * * *
大船在海上行驶数日,终于停靠在岸边。此行他们极为隐秘,下了船又换马车,轻车从简。
赵如意特地留了心眼,发现下了船,立刻有穿着粗衣麻布的汉子来找李伽莲,那人只过来说了会话便走。但她认出来,是曾经在府里闯进她房间,跟着李复要杀她的那个分坛主其中之一。
她那天晚上没有听错,李伽莲确实暗中派人另行坐船到江北,他们是来挖宝藏的。
这一路上,除了李猛总是大大咧咧地开玩笑,其他人都异常安静。就连李复,对上赵如意时,也只是冷冷瞪她。
这样的气氛,绝对不是来寻亲认戚的。
马车驶进落花城,这儿是江北的都城。江北,历来由许氏一族掌控。但这次李伽莲并未惊动任何人,他们悄悄在一家客栈入住,安顿好后天色已暗。
分房时,每个人都各住一间。可临入睡前,李伽莲却来了。
从前他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现在更是惜言如金。进了房,他直接将人带进怀里。
昏黄烛光中,男人俊美的面孔没有太多的表情,可身体传来的热度却让人心跳极快。赵如意喑哑着声,任由他动作,只问:“出了门就这么野,不怕你未来的新娘子吃醋吗?”
“不怕。”他吻着她的发。
赵如意反手环住他,吐气如兰,“你们这些男人还真是……绝情呐。”
突然间,李伽莲停下动作,定定看着她。
烛光将他的目光晕染得有些暧昧不清,可那双漆黑的眸里面,又掺杂了太多情绪,像是悲伤,又像是绝决。
没等赵如意再说话,男人已经倾上前吻住她……
翌日,李伽莲只带着她出门。约莫一个多时辰的路,最终马车进了山,停在一处小院子前。
这座院子门前种满山茶,也唯有江北这片土地,才能在深秋种出盛放的山茶花。
上头挂着一块老旧的牌匾——山茶小筑。
赵如意眸色黯了黯,随着李伽莲进去。当然,她仍是抓着男人的袖子,问道:“这是哪里?你带本殿、我来这儿做什么?”
李伽莲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淡淡道:“待会,你听我的便是。”
所以,好戏是要上场了吗?赵如意在心中冷笑。
这座院子里头也极为简朴,唯有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出来,她穿着蓝色麻衣,“您……您是少爷是吗?”
李伽莲点头:“您一定是娟姨了。”
被称为娟姨的老妇激动不已,忙喊道:“夫人,少爷、少爷来了!”
厅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名中年美妇走出来,看见李伽莲的瞬间,她先是愣了愣,随之目眶渐渐通红。
赵如意冷眼等着对方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然后,美妇上前握住李伽莲的双肩。
这时,他松开了她的手。
“孩子你……好,好,你……你看起来很好……”对方不禁伸手摸着泪。
暗暗瞄了李伽莲一眼,赵如意发现,那男人张了张唇,像是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是,毕竟是假的。
这场母子重逢的戏是做给自己看的,赵如意明白自己是扮演什么角色。她静静没出声,就看娟姨上前安慰主子,然后又请他们进屋。
当然,她也不能没有反应,暗自拉住李伽莲,“聪明”地说出心中的想法:“这个,是你的生母许琳琅?”
李伽莲没追问她怎么知道的,只牵住她,“是。”
“所以你偷偷摸摸来江北,就是想见她?”
“是。”
此时,她已被李伽莲牵进屋内。
这屋子虽简朴,可打扫得极为干净,还摆上香茶和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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