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形高大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穿越过人群,走来。
他伫立在沈从面前,眼尾微挑,纡尊降贵地审视着她。】
这本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剧情, 却稀里糊涂地发生在程商身上了。
她甚至有些暗戳戳地期待着一切能回归正轨,可惜——
两人之间似乎并未升起些该有的暧昧气氛,而是更像针尖对麦芒。
肖林出言提醒:“咱们该走了。”
沈从将视线从眼前这个令自己产生了强烈不适感觉的男人身上移开, 甚至都没有和程商说再见,就头也不回上了车。
程弦月心思细腻, 一眼就察觉到了这几人之间的不对劲, 但也没有挑明,只是说:“我们也走吧。”
车窗外的景色越发破败不堪, 程商知道是到地方了。
这里是普下区的贫民窟,青石板路面上因为常年潮湿的天气已经长满了苔藓, 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因为是早晨, 各路小贩都出来摆摊卖早点, 吆喝叫卖声融在肉包卤蛋的香味中, 颇为诱人。
地方虽然僻陋, 却有人烟味。
黎声注意到程商的视线所落, 说:“等我一下。”
回来时, 他手里拿着三份早餐。
程商确实也没来得及吃早餐, 这时候肚子也饿了,就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因为他们是边走边吃的,所以刚喝完最后一口白粥, 就到了李斐家门口。
这里的房屋没什么隔音可言,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和女人的吼声。
接着, 又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
黎声敲了敲门没人应,里面的人应该是没听见, 但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几人走进去,才撞上一个女人。
女人看见黎声愣了一下。
这人生得俊美非凡, 却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多看。
她眸中含着胆怯,又悄然移开眼神,在瞅到程弦月的那一刻才放下心来:“小月老师,你来了啊,里面请吧。”
房屋只有内外两间,空间逼仄又摆放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让人乍一进来有些上不来气。
外厅地板上铺着拼接泡沫地垫,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十四五岁,在灶台前切着菜,小点的姑娘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在泡沫垫上陪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玩闹。
李斐妈妈相貌穿着都很淳朴,能看得出常年辛劳,脸颊处黑红的皮肤皲裂脱皮了,一双手也十分粗糙。
程弦月开门见山:“前段时间我们联系过的,当时电话里听您也挺忙的,我就没多问。这回来呀,还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李斐的具体情况。”
李斐妈妈将湿漉漉的手往身上随便蹭了蹭:“行,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
“李斐这两年都没有联系过您吗?”
“没有,头几个月还给家里打点钱,后来啊,钱也不打了,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
“那您为什么没有报案?”
李斐妈妈神色不解,仿佛觉得是在说一件很荒谬的事:“报什么案啊?俺们这邻里邻外的,都挤一块,这传出去不好听啊。其他家也有孩子出去打工了,也没回来过。”
听到这儿,程商与程弦月对视一眼,各自有了思索。
程弦月追问:“其他家,是哪家?”
“好几个反正,我知道的就隔壁屋头那家的闺女,叫什么晓丽。”
程商立即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你现在去找一下这个晓丽家,了解了解情况。
接着,她将手机举到黎声眼前。
黎声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李斐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抹着泪,心酸道:“其实不是我不关心她,你们看看俺家这条件,还欠了一屁股债,真的就是没有精力再去管她。而且她今年都十八九了,能有啥事啊。”
“我觉得,她应该是自己不乐意回来。”
程弦月好奇:“为什么这样讲?”
李斐妈妈看了眼身后的儿女们:“她以前就因为弟弟妹妹啊,怨恨我,还搁日记里写,长大要和俺们断绝关系嘞。”
“那她之前有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
“好像是有个,她妹妹给我说过。来娣咯,你过来一下。”李斐妈妈招呼着灶台前的小姑娘:“你说之前听见恁姐打电话,和谁打的?”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几人,慢吞吞说:“好像是个……皮哥,叫皮哥。”
李斐妈妈也像是想起来了,拍了下大腿:“对咯,皮哥。那个时候我搁外地嘛,听来娣给我说,我还以为她不学好谈恋爱咯。”
听到这个名字时,程商两眼一亮,看来今天这趟还真是没白来。
泡沫垫上,正拿着手里的玩意儿砸向姐姐的小男孩一个没坐稳,直接磕到了额头,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李斐妈妈立即跑过去把儿子抱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你咋个回事,看个孩子都看不好的?!”
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程弦月也不好多叨扰:“李斐妈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好咯,哎呦!我的儿,不哭啦不哭啦。”
两人快步远离身后的嘈杂,刚一出门黎声就回来了。
“他们家没人,不过我问邻居要到了手机号码。”
“好,走吧。”
车上,程商和沈从通了电话:“我们这边了解的差不多了,等回去和你们详谈。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皮哥跑了。”
回到警局,程商一五一十将事情复述了一边,几人展开了复盘。
“这个皮哥肯定是有问题了。”肖林顿了顿,将两张照片贴到了白板上:“李斐和汪雪的共同点,都去打工,都是留守家庭,李斐失联和汪雪遇害时年纪相仿。”
程商补充:“还有一个,她们都是二中的学生。姐姐,我看你的名单上写了李斐当初在二中初中部。”
程弦月:“是这样的。”
肖林点了点头,将“二中”写到了照片旁边,继续说:“根据我们现有的线索,这个皮哥可能是个类似于中介,给人介绍工作的,尤其是给这些留守家庭的未成年人介绍工作。”
他看了眼手机里来的新消息,眉目舒展许多:“还有你们今天问出来的晓丽,已经查出来了,她现在就在夜笙歌工作。”
程商问:“夜笙歌是什么地方?”
肖林:“是边城最大规模的夜总会。”
“那么接下来我们的工作方向就很明确了。老田,你负责找皮哥。至于这个晓丽……”
“我们需要找到她,确认她是否认识皮哥。不过如果我们直接把她传唤到警局,恐怕会打草惊蛇。”
老田表示认同:“看来我们需要派个人亲自去一趟夜笙歌。”
“那这个人选……”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站在角落的黎声身上。
多情风流的琥珀色桃花眼,栗色微微卷曲的茂密头发,分外立体的五官轮廓……
因为祖上有葡萄牙血脉的缘故,这张精致的脸上平增了几分异域风情。
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中又夹杂着勾人深陷的气质在。
在场的就没有比他更适合出入这种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了。
黎声黑着脸:“拒绝。”
于是,众人又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程商。
她如担重任般点点头,走向黎声,语重心长开口:“委屈你了,阿声。”
怕他再次拒绝,她又说:“这样吧,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黎声定睛瞧了她一会儿,最终无奈答应:“好。”
众人欢呼,纷纷说以后要给黎声颁奖章。
没人知道,眼前这个给他们当线人的男人,是大名鼎鼎的黎家继承人黎声。
午夜时分,夜笙歌。
这个点的边城已经沉寂下来,而在夜笙歌,令人迷乱又上瘾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程商穿着一身黑色小短裙,裙子的背部是镂空设计,白皙的肌肤和蝴蝶骨若隐若现。
顺着往下看,她的脚上踩着一双跟高十厘米的黑色亮面高跟鞋,鞋子有绑带,缠绕在她的小腿上,末端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她虚揽着西装革履的黎声,踏入夜笙歌富丽堂皇的前厅。
服务生见过的客人很多,一看来人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热情迎了过来。
“这位先生,我怎么见您觉得有些眼生?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吗?”
黎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不耐地蹙起眉。
程商见状,立即没好气道:“我们老板不喜欢你这样话多的,换一个。”
服务生正为难,但当看见黎声用两根手指夹住的黑卡时,立即扇了自己一巴掌:“哎呦您说说我这张嘴,来来来,这边请。”
他将两人带到了一间高层包厢,又小心翼翼问:“您两位需要点什么酒?”
程商豪气说:“最贵的,全都拿上来。”
服务生两眼放光:“好嘞。”
程商笑着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些。
服务生几乎是弯着腰走过来的,又将耳朵附在程商面前,问:“您还需要我做什么?”
“干喝酒多无聊啊,你们这有没有……公主?”
他看了眼黎声,心下了然,笑得嘴快要咧到耳根了:“您不早说,有,肯定有,稍等。”
没过去几分钟,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为首进来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穿着一条五彩斑斓的修身裙子,服务生一看到她就恭恭敬敬喊:“花姐。”
花姐身后跟着十来个年轻女孩,个个浓妆淡抹,穿着清凉。
女孩们进来后就成一字排好,有的低垂着头,有的则是张扬地将眼神肆意逗留在黎声身上,亦或是挑衅般地看着程商。
花姐笑着,尖细的嗓音响起:“这位老板,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我们这儿的姑娘们啊,各有特色,尽情挑选。”
第42章 秘密
遇上瞪着程商的, 她就毫不客气地瞪回去。看着是在暗暗较劲,实际上已经扫视一圈,确定了哪一个是晓丽。
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乌黑的大波浪,大红唇烟熏妆, 本该是年轻稚嫩的女孩, 却打扮出一副略显违和的成熟的样子。
程商戳了戳黎声,示意他开口选人。
见他眉头紧锁, 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程商咳了两声, 又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谁知他依旧沉默着, 又像是不解般看向她。
看我干什么?快选啊, 选晓丽啊!
花姐没明白这是搞哪出, 上前倒了杯酒举到黎声面前, 谄笑着问:“怎么了, 这些女孩老板都不喜欢吗?”
男人的视线转向她, 不带任何温度的, 甚至翻涌着一抹淡淡的不耐烦。
花姐混了这么久,是个人精,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往后退了退,陪着笑说:“哎呀都怪我, 这些货色哪能入得了老板的眼呢!我们这儿还有,您稍等。你们,都下去!”
见着一排女孩神色失望地就要往包厢门口走, 程商心里一急,脱口而出:“等等, 谁说不喜欢的?”
她受不了了。
黎先生,现在不是你装逼的时候!
她随手指向晓丽:“就你了,过来。”
花姐打量了一会儿程商,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辛,捂着嘴笑了笑,又吩咐晓丽:“丽丽呀,快过去,你可真是走运呀。”
这些有钱人嘛,就是玩得花。
“行了,我就不打扰老板和……这位小姐了,有需要再叫我。”
花姐带着其余姑娘退了出去,站在角落的晓丽已经盯着程商看了许久,这才缓缓走来。
她挑了挑眉:“你是程商?”
程商有些意外。
“你在网上那么火,我又不是不通网。”晓丽唇角无声地扬了扬,又瞥了眼黎声:“我看你们也不是来玩的吧。”
说着,她自顾自坐到了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又开了瓶酒:“说吧,找我什么事?”
她如此,程商也不拐弯抹角:“我们是代表警方过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接下来会有几个问题,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晓丽撇了撇嘴:“你们不会要来抓我吧,扫黄打非啊?”
“这个自会有专门负责这一方面的警察处理,你没做错事,肯定不会抓你的。”
晓丽摊摊手:“我能干什么错事啊,不过是陪些傻逼凯子喝喝酒,唱唱歌,赚点提成罢了。”
她一口闷进去小半瓶酒,比划了一个不小的数目:“你看你们拿的这些酒,刚才那货至少能到手这个数。”
话里话外无不在嘲讽,能拿这些酒,他们就是**。
程商倒是笑了,她没想到晓丽是这样洒脱豪爽的性格。
晓丽不耐烦地将双臂抱在胸前:“快点问,别耽误我赚钱。”
“好,你认识皮哥吗?”
“皮哥?认识啊。这工作就是他给我介绍的,让我有了赚钱的路子,怎么了?”
程商没回,只是继续问:“据我们了解,你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你家并不远,为什么不回去?”
晓丽皱了皱眉,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管闲事的嫌疑在,不过还是回答了:“我家人都快死光了,回去干嘛啊。”
“不是还有你父亲?”
“父亲?他也配?”晓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浑浊的眼神瞬间冷漠清醒:“一个整日烂醉如泥的酒鬼,还嗜赌成性,这样的父亲,给你你要吗?”
程商颇为认真地回:“那我也不要。”
她捋了捋,差不多就这些。
还有……
晓丽今年不过刚刚成年。
程商:“你以前,是二中的吗?”
“是啊。”晓丽看了眼黎声,嗤笑道:“这个男的就是你老公啊,我怎么看长得不像啊?”
程商一本正经说:“他是我的保镖。”
“哦。”晓丽点了点头,继续打量着黎声:“把这样的放在身边当保镖,你老公不怕头顶绿油油啊?”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黎声才淡淡开口:“你刚才不是说,别耽误你赚钱?”
晓丽认栽似的叹了口气:“得,我多嘴,我不该问。还有问题吗?”
程商:“没有了,谢谢配合,注意安全。”
晓丽本是起身准备往外走,却在听见“注意安全”这四个字时顿住了脚步。
她微微眯着眼:“你什么意思?”
程商好心提醒:“和皮哥扯上关系的,现在可都联系不上了。”
说太多会泄露案件信息,她只能说到这个份上。
晓丽是个聪明的女孩,她一定能懂。
还有两天就要到新的一个礼拜,届时支教正式开始,程商恐怕就没机会再继续查这个案子了。
所以现在时间很紧迫。
从夜笙歌回去的夜晚她彻夜难眠,汪雪、李斐、晓丽,她们都是不幸的孩子。
还有就是,她们都是或曾是二中的学生。
小说里,程弦月一直在查这个案子,而她又和二中校长相识,是不是会把案子进度透露给他?!
程商突然一个激灵,头皮发麻。
她试图找到些不合逻辑的地方,却发现脑中的猜想是那样合理。
就这样,她一宿未眠。
第二天一早,程商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警局。
“我们要不要查一查二中的孟校长?”
肖林有些不解,看向眼前这个思维有些跳脱但又从未添过麻烦的外行人。
“理由?”
“汪雪,李斐,晓丽,她们都是二中的学生。甚至名单上那些已经联系不上的孩子,大多是二中初中部的,少部分是高中部的,这难道还不够可疑吗?”
闻言,肖林有些无奈:“程商,你要知道,在整个普下区只有一所能上的中学,就是二中。而名单上那些孩子都是可以读初中或高中的适龄学生,所以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肖林说得很对,可她还是认为这个二中绝对有问题。
但程弦月的事情还未发生,她也无法讲给他。
程商只好说:“尸体毕竟是在二中发现的,我们不如把校长叫过来谈话?”
肖林:“之前边城刑警队已经和校长谈过了,没什么问题。”
“可是……”
“好了,程商。”肖林打断了她:“昨天你帮我们做了数据修复,我很感谢。可是办案这个事情,你可能还不太懂。我们办案的前提一定是有据可依,否则一切都是扯淡。”
他的话说得很直白,却字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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