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峥也已经很久没吃到烤肉了,闻言,同样开心地笑了。
等柒柒再次出门,云实和知风便拎水劈柴,做起今天的家务,等忙完,就陪慕羽峥过招,趁柒柒不在家,三人边过招,边说话。
云实兴趣盎然地问:“伍哥,你说我这傻病,得隔多长时间犯一次为好。”
知风翻了个白眼:“还来?你知不知道每次追你追得我要吐血。”问题是他还不能停,哪有亲哥犯病,自家弟弟偷懒的。
想到累得快睡着了还发牢骚的柒柒,慕羽峥也忍不住笑:“凡事过犹不及,如今目的已达到,暂且不必了。”
已经打消了柒柒的疑虑,就没必要再把孩子累成那样。
另则,已无人会把一个粗布素衣的痴傻儿,和太尉府锦衣玉食的小郎君联系在一起。
如此一来,不管是两位藏身军中的表兄,还是突然出现在塔布巷的云实和知风,都更加安全。
云实虽有些没玩够,但还是恭敬地应是。
慕羽峥又问:“这两日,可有人跟着柒柒?”
云实点头答:“有的,进进出出都有人跟着,就是在医馆,也有人守着。”
慕羽峥点头,又叮嘱:“暗中跟着就好,别打扰她,记得经常换换人,别被她发现了。”小姑娘机警得很。
自打白大夫给慕羽峥看过眼睛,说治不了之后,柒柒就一直惦记着再找大夫。
可林大夫帮着多方打听,也没能找到医术好,又信得过的大夫。
这日从医馆出来,柒柒就拉着在山和柱子,跑去了当铺和车马行打听。
如今城中日渐安稳,车马行的生意也好了起来,他们去的时候,里里外外都在忙,看他们几个小孩子来问,也没怎么当回事,敷衍着应了几句,就把人打发了。
当铺老板倒是挺热情,说会帮忙留意,临到几人离开,他还把柒柒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叮嘱了几句话。
那话含里含糊的也没大说清,柒柒总结出个大概意思,就是说,要是她家里还有什么宝贝,一定要藏好,千万别露财。
当然,要是藏不住,拿到当铺,当给他也是可以的,但得小心行事,别被人瞧见。
这番听着像是好话的提醒,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柒柒并不知道,百花坊的人曾暗中找当铺老板打听过蝴蝶玉佩的事,只当他是想借机套她有没有宝贝,说了句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出门就走。
靠自己的能力找到能给慕羽峥治眼睛的大夫,看来是不可能了,柒柒有些灰心,后来在在山的提醒下,决定问问广玉。
晚上,广玉扛着个羊腿如约到来,聚在柒柒家的孩子们欢呼出声,一群狼一样扑了上去,恨不得把广玉给撕了。
广玉哈哈笑着,把用油纸包着的羊腿放在蔓云姐弟俩从家里搬来的炕桌上,打开纸,露出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腿来。
柒柒先撕了一块肉下来,喂给慕羽峥吃了,这才欢天喜地招呼大家动手。
肉难撕,云实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把匕首出来,想把肉切成小块,方便大家拿。
可前头他犯病的可怕模样还历历在目,孩子们吓得齐齐变脸,柒柒把匕首哄下来,递给蔓云,让蔓云来切。
切完之后,柒柒直接把匕首没收了,不肯还给云实,还不满地瞪了广玉一眼,小小声训人:“你这哥哥怎么当的,你怎么还能让云实带刀在身上呢。”
广玉一本正经认错,云实委屈巴巴摸鼻子,慕羽峥则垂眸忍笑。
欢欢乐乐,津津有味地吃完了烤羊腿,蔓云端着给吕叔留的那份,带着在山和在江告辞回家,柱子和小翠也一同离开。
就剩下广玉兄弟三人,柒柒便问起了大夫的事。
京中来信,顾神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还有几日就能到了,慕羽峥这两天正和广玉商量,该怎么和柒柒说这事。
瞌睡送枕头,广玉一拍桌子:“这可赶巧了不是。”
那冷不丁地一下子,吓得柒柒一眨眼:“怎、怎么了?”
广玉笑着说:“我有位远方伯父是位名医,常年四处云游,一直对北境的风土人情颇为向往,这些年这边一直打仗,他没机会来,如今安稳了,恰好我又在这安了家,他就想来走走。”
柒柒眼睛一亮:“那敢情好了。”
广玉接着道:“是啊,前阵子来信,说是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日子,最多再有个四五日也就能到了,等他一到,就让他给凤伍兄弟瞧瞧。”
柒柒很是高兴,拉着慕羽峥的手晃啊晃,兴奋不已:“哥哥,这下好了。”
慕羽峥捏着小姑娘的手指,也笑了。
云中城秋风萧瑟,可大兴的南境却依然烈日炎炎。
和南越隔山对峙的边境军营之中,化名为叶凌和叶霄的周家两位小郎君,正在河边打水。
十三岁的周晏,已经有一把好力气,他伸直两条手臂,一手提着一个装满了水的木桶,脚步稳健地往停在岸上的水车那走。
十岁的周清,也想学着兄长的样子伸直手臂,可脸憋得通红也没能成功,还不小心把水桶摔在地上,溅了一身一脸的水。
那狼狈的模样惹得回头来看的周晏哈哈笑出声,气得周清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再起来。
周晏把手里的两桶水倒进水车里,回来把自家弟弟扯起来,耐心哄着:“你还小,等你长到我这年岁,自然能成。”
周清垂头丧气:“大哥,说是来建功立业,可我们如今待在这伙房里头,整日打水劈柴,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周晏拍拍他的肩膀,揽着他的脖子往河边走:“你不是一直想洗个澡嘛,快去洗。”
周清不肯:“还得打水呢。”
周晏往河里推他:“这不有我呢嘛,再说也没几桶了,快洗,洗完咱们回去。”
周清开心地笑了,脱了衣裳,一猛子扎进河里,像鱼儿一样欢快地翻滚。
周晏笑着摇头:“孩子气。”
他又拎了几个来回,把水车上的大木桶装满,返回河边脱了鞋袜,把脚泡在水里,静静看着弟弟撒欢。
周清扑腾了一会儿,不敢过多耽搁时间,从水里钻出来,把沾满了泥土的衣裳穿起来:“大哥,走吧,回去晚了该挨骂了。”
兄弟两个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往营地走。
周清小声问:“大哥,峥儿表弟和柠儿表姐当真都活着吗?”
周晏四下环顾一番,这才压低声音:“都活着。”
周清开心笑了:“那就好。”
周晏面色严肃,语气郑重无比:“清儿,你我需得格外努力,往后才能成为峥儿表弟的助力。”
“周晏和周清已经‘死了’,若是峥儿表弟走不到那个位置,你我兄弟二人,将一辈子都只能是叶凌和叶霄,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从周家大门回家去。”
周清手里拿着的狗尾巴草捏得稀碎,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不见,稚气未脱的脸上现出一抹狠意:“好。”
大青山,青山寨,慕云柠正扶着墙在屋里慢慢活动。
裴定谋跟在一旁,提出搀扶被拒后,他就伸着两条胳膊护着,一个劲儿地提醒:“娘子当心。”
见慕云柠不理他,又自顾自地说:“咱弟弟好着呢,有人看顾,你不用这么急着下地,大夫都说了,得静养才行。”
慕云柠见他婆婆妈妈跟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无奈叹气:“裴郎君,我不是刚学走路的孩童,你真的不必如此。”
裴定谋抬眼看她:“娘子,咱弟找到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慕云柠扶着墙站好,微微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高大男人,语气平和:“裴吉已从长安回来,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知道了,你是公主嘛。”裴定谋点头,委屈巴巴的。
娘子的弟弟不是他找到的,先前的约定自然不算数了,可他实在是太喜欢她了。
慕云柠接着走:“那你应该知道,我不会随意嫁人。”
哪怕她已经“死”了,也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嫁了,苟安一生。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的弟弟还在等着她去找他。
那些亡魂,还等着她为他们讨个公道。
虽然她也向往那种清闲自在,舒适安逸,平平静静的生活,可她是慕云柠,顶着这个名字,她就没资格。
裴定谋跟着走,厚着脸皮殷勤道:“我入赘也可以的,我不计较。”
慕云柠走了几步,再次站定,仔细打量身边男人的眉眼:“你这张脸还算能看,但我没打算成亲,哪怕你愿意入赘。”
裴定谋一噎,又说:“我可以不要名分,陪在你身边就行,护卫也行,牵马也行。”
以前,他不知道她身份时,只是喜欢,很喜欢,但那也只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慕。
可自打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一个弱女子,竟为国为民甘愿牺牲自己,甘愿成为那场以和亲之名进行的刺杀的诱饵,他对她,便多了无尽的敬佩。
哪怕她看不上他,不愿意嫁给他,也不愿意招他入赘,他也心甘情愿陪着她。
她这样心怀大义的潇洒女子,是他敬仰的英雄,值得他一生追随。
慕云柠抬手,轻轻按着眉角的疤,裴定谋跑了很多地方,给她买了很多去疤的药,那道狰狞的疤摸起来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恐怖了。
她歪头,盯着裴定谋打量,那张脸仍旧黑不溜秋,胡子拉碴,可难掩英俊之气。
打量了一会儿,她突然道:“明日你把胡子刮一刮,我再仔细瞧瞧。”
裴定谋一双眼睛蹭地一亮,心下大喜,哈哈哈大笑着,风一样蹿了出去。
下一瞬,外头传来一声震天狂吼:“裴吉,老子的刮胡刀呢?”
第三十四章 神医来了
夜色静谧, 裴定谋那中气十足的一嗓子传出去好远,在大山里荡起一阵阵回声,惹来一串串狼嚎。
也惹得寨子里的兄弟们探出头来一顿抱怨, 说大当家你是不是被驴踢了, 大半夜不睡觉你抽什么风。
裴定谋朝着那些好事的脑袋吼了一声“给老子滚回去”, 哐哐哐,一阵关门声后, 再无人声。
听着外头的动静, 慕云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一笑扯到胸口疼, 忙忍住, 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椅子那坐着,静静地等。
不过一盏茶功夫, 裴定谋刮了胡子,焕然一新地进了门。
他走到椅子前,单腿跪在地上, 把脸凑到慕云柠面前, 献宝一样,脑袋上下左右摆动, 把脸全方位展示给她看:“娘子如何,可还能看?”
晃得慕云柠眼花, 她伸手捏住他下巴,命令道:“你别乱动。”
一个身形瘦削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小娘子,板着一张脸, 用一只纤纤玉手, 霸道地捏住一个身高体壮男子的下巴, 这画面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可两人浑然不觉,就那么对望着,好一会儿,慕云柠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他的脸:“还成。”
“还成那就行。”自己的皮相能入得了自家娘子的眼,裴定谋很是高兴。
看他那乐个不停的傻样,慕云柠也笑了:“以后别留胡子了。”
好好一个年轻郎君,一脸络腮胡子,乍一看像个沧桑老者。
没了胡子,露出本来的面容,俊俏了不知道多少倍,看着越发顺眼了。
裴定谋当即乐呵呵点头:“我听娘子的。”
慕云柠伸手给他把歪着的领子扯正:“以后穿衣规整些,别总这么松松垮垮,看着像京城里头那些日日醉卧温柔乡,裤子都提不好的纨绔浪荡子,我不喜欢。”
“醉卧温柔乡”“裤子提不好”“浪荡子”,裴定谋抓住这几个关键信息,以为慕云柠是在隐晦警告他。
他脸色一正,立马往上拽了拽裤子,又紧了紧裤腰,正儿八经道:“娘子放心,我裤子能提好,裤腰带也能管好。”
慕云柠只是单纯地提醒他注意仪容,一听这话不仅觉得有些意外和好笑,但也就势目光往下,淡淡扫视一眼,语气平静:“管不好也无所谓,剁了便是。”
裴定谋顿觉腰下刮过一阵刺骨寒风,嗖嗖发凉,他克制住自己,没有伸手去捂,一脸乖巧道:“我听娘子话。”
慕云柠便问:“什么都听?”
裴定谋立马举手对天:“听,什么都听。”
慕云柠想了想,伸手指了指炕:“那我累了,你抱我过去吧。”
又惊又喜,裴定谋两眼放光,激动得搓了搓手:“当、当真能抱吗?”
他只是在最开始带她回来的时候抱过她,那时候她一脸是血,奄奄一息,那等情况,他一心只想救人,哪来旖旎。
带回来之后,都是满嫂子她们在照顾,他连她的小手都没再摸过。
同室而居这么久了,面对自己喜欢的娘子,他难免生出亲昵之心,可一直没敢。
可现在娘子让他抱她,这会不会太快了些,好歹先摸个手吧。
见他磨磨唧唧的,慕云柠便问:“抱不抱,不抱我自己走。”
“抱抱抱,抱。”裴定谋两只大手用力搓了搓脸,搓了个满面红光,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牢牢抱起,这才起身,慢慢往炕边走。
为了多抱一会儿,他两只脚就跟捆在了一起似的,一点一点错着往前走。
他那两条大长腿,要是肯好好走,不过也就是五六步的距离,可硬生生让他走了二十步,还没走到。
慕云柠静静躺在他那铁钳一样结实的臂弯里,实在没忍住,淡淡开了口:“裴定谋,不如你干脆用爬的,兴许能更快些。”
那总是波澜无惊,平和冷静喊他裴郎君的小娘子,难得带了些嘲讽地喊了他的大名,裴定谋心花怒放,笑得一脸春花荡漾:“娘子,我这不是怕走太快,颠着你嘛。”
慕云柠身为公主,可骨子里流淌着骁勇善战的周家人的血,自幼不爱红装爱武装。
别的大家闺秀踏雪寻诗的时候,她在耍大刀;别的高门贵女闲厅对弈的时候,她在耍大刀;别的闺阁小娘子赏灯猜谜的时候,她还在耍大刀。
哪怕是小娘子们情窦初开,芳心暗许的时候,她仍旧在耍大刀。
她在长安城时,时常一身干练的男装到处行走,遇到那些个功夫好的,手一痒就要逮着人家过上几招,遇到看不上眼的纨绔子弟也要揍上一揍。
长安城的世家子弟们都被她给打怕了,见到她不躲着走就算是超级给面子,压根就没人敢在她面前搞什么温情脉脉,诗情画意。
所以,哪怕她已十六岁了,至今仍旧未曾订婚,她没有看得上的是不假,可也没人看得上她。
哪怕她身份尊贵,貌美若仙,嫁妆丰厚,可一想到成亲之后有可能天天挨揍,整个长安城的贵族子弟,就没人敢打她这个崇安公主的主意。
像裴定谋这般,总是满眼欢喜地望着她,嬉皮笑脸地娘子娘子喊着,说实话,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要是换成长安城里头任何一个纨绔子,怕是她早就一拳怼上去了,非打他个乌眼青不可。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对他多了许多耐心。
比方现在,这抱着她的男人这么磨蹭着走,明知道他在耍花把戏,她除了觉得他有些幼稚,浪费时间外,竟也没有讨厌。
就那么几步路,再磨蹭,裴定谋也走到了,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放下去,殷勤备至地扯过被子给她裹住,嘴上还不忘唠叨:“这天越来越冷,娘子你这伤还没好,千万别凉着。”
慕云柠任由他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就露出个脑袋,随后见他傻傻地站那站着,用下巴点了点自己身边:“你也坐吧。”
裴定谋便开开心心坐了,还刻意留了点距离,没敢挨上。
两人就那么傻坐着,好一会儿,慕云柠想了想,偏头认真问道:“你可知,别人都是如何花前月下的?”
裴定谋也没经验,但他态度好:“不晓得,娘子想怎样,我陪你就是。”
慕云柠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唯一的闺中好友成婚之后是如何谈情说爱的,想了一会儿,说:“你用胳膊揽着我。”
裴定谋爽快应了一声,一条胳膊就揽在了慕云柠的脖颈上,勒得慕云柠被迫仰头:“不是这样,揽我肩膀。”
“哦。”裴定谋立马照做,一只大手揽上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捞了捞:“是这样吗?”
慕云柠想了想:“应该是的。”
裴定谋又问:“然后呢?”
慕云柠想到在好友家花园里无意看到的那亲密的一幕,脸色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往旁边偏了偏头:“先这样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看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定模样,裴定谋便说好,拥着她静静坐着,虽没说话,脸上却一直挂着大傻子一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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