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方丈是谁,邬怿记得不能再清楚了。所以见到这秃头老和尚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了,心里被未知的恐慌填实,脑海里只剩下小姑娘的俏影。
夭夭……
于言典察觉自家王的气息不对劲,撇头看去,发现他的脸色惨白了几分。
邬怿一时忘记了动作,黑瞳里映着德渊方丈垂眼作礼的模样。
他记得当年这和尚进宫,一眼就辨别出哪里残留着妖气。
更别说活生生的妖精摆在跟前。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昭宫……
林嬷嬷见邬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底像是燃了一团火,烧得眼眶都有点泛红,而老方丈行着礼久久不得回应,她连忙开口解释道:“王,这是太妃娘娘请进宫的大师。娘娘近日头疼难耐不能解,便找大师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脏东西,顺道给夫人讨个平安符。如今问题解决了,奴正要送大师出宫。”
林嬷嬷说完,见邬怿看向自己,那眼神阴沉,吓得她连忙低下头,紧接着耳边响起脚步声,太阳光拉下的长影越来越近,直到玄色衣袍落入视线。
邬怿的声音哑了几分,“夫人呢?”
感受到那如山般的压力倾下,即便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林嬷嬷还是害怕地缩着脖子回道:“夫,夫人她,她好好的,就在灼华宫。”
她这边刚说完,那边的压迫感就消失了大半,就像是雨过天晴。
知道小姑娘没有出事,邬怿悬起来的心仿佛终于找到地方安放。他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向老方丈问道:“大师可瞧出孤的母妃,是为何头疼?”
老方丈摇头,“宫内并无异样,老衲不懂医理,故而瞧不出娘娘头疼的原因。”
说完了,他又补充道:“但娘娘若能收敛脾性,修身养性,应会对缓解头疼有所帮助。”
邬怿颔首。联系那碗避子汤,他算是知道他的好母妃今日整得是哪一出大戏了。
不过宫中无异样。
邬怿:“大师口中的‘无异样’,是指宫中并无邪物,甚至并无像六年前出现过的妖气?”
老方丈轻点头,“王说的不错,所以大可让太妃娘娘放心。”
“孤知晓了。”
老方丈看向林嬷嬷,林嬷嬷觉得差不多了,便行个礼,带着他接着走。
但走出没多远,邬怿忽然又转过身问道:“大师,孤还有一个疑问,会有邪物收敛气息存在宫内吗?”
如果这老和尚说有,那他便在老和尚找到前,送夭夭离开南昭宫。
老方丈顿了一下,回身解释:“这点王大可不必担心,鬼魅或是妖精,他们身上的那些邪气妖气,是不能够被完全敛住的。如果真的有,老衲定会察觉得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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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便好。”邬怿作揖道:“大师慢走。”
老方丈没想久留, 缓慢回礼后转身接着跟林嬷嬷朝宫门走去。
待到周围又剩下邬怿和于言典时,于言典才向邬怿走去,“王可是觉得这老大师有什么不对劲?”
邬怿笑道:“他是吃斋人, 哪有不对劲。”
“可王……”于言典之前还未见过他露出那般神情。
“是孤的原因。”邬怿说道的时候似乎还有点难为情, “不怕太傅笑话, 十四岁那年听这大师说孤所呆的地方充斥妖气时,孤有被吓到过。故而方才瞧见这大师, 又想起当年的情景。”
“正常正常。”于言典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摆手回道:“臣这一大把年纪了,要说有什么妖物就在周围, 抓不到看不到的, 也会害怕。”
邬怿只笑不语。
“王自有天神庇佑, 妖魔是靠近不了的。”于言典打趣归打趣,毕竟君臣关系在这, 所以又立马收敛笑容说句漂亮话。他说完又开始步入最先被小插曲中断的话题,“关于常端,王是担心常端王以此向天子表忠心?”
邬怿颔首:“不错。”
“轮位置, 南昭在常端前, 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若凉承有什么举动是对南昭不利,那常端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于言典再细想昨日听到的消息, “即便表明忠心,天子狡诈……”
“太傅, 时候不早,李夫人应是在等太傅回去用膳,孤便不留你了。”邬怿适时打断。他本就只想开个头, 没有在外面深谈的意思。
李夫人是于言典的妻子, 在于言典还未取得功名时便跟了他。
而于言典也算是个爱妻如命的人, 被这么一提,想起要回家的事,也明白自己说的太多,所以赶紧乐呵着应下邬怿的话,等自家小厮驱马车过来,再上车与邬怿告别。
扶桃等的过程中,蒸糕因为天冷,凉了大半。她盯着蒸糕看了会儿,叹了声气,捏起一块吃了起来。
虽然糕的味道很单一,但吃久了就会觉得越来越香甜,甚至还能尝出淡淡的果香。
她好奇地又尝了几个,发现味道居然是不同的。
“鸥鸥,你也尝尝看。”
语鸥见扶桃吃了这么多的蒸糕,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听她招呼自己吃,回过神摇了摇头拒绝,“奴不太喜欢吃甜食。美人……现在吃这么多,是不是想待会儿王来用膳时,您能够表现出食量小的模样?”
“嗯?”扶桃疑惑地看她一眼,起身喊了外面的侍女。
“夫人,怎么了?”侍女开门进来问道。
扶桃点了点蒸糕,“前两日好像没有瞧见过这种糕点,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侍女笑道:“回夫人的话,这蒸糕是御厨昨日下午新做的品种,夫人能喜欢就好。”
然后她看了下碟子里剩的挺多的小蒸糕,接着问道:“夫人,这些应是凉掉了,奴再为您端来一碟吧。”
“不用。”扶桃向侍女指出自己认为邬怿会喜欢的,“这几种你待会儿让人多蒸一些,等王来了再端上来。”
侍女抿唇笑着点头,正要转身离开时,扶桃喊住她,吩咐她再上一些咸口的食物。
把事情交代完,看侍女出去后,扶桃重新坐下继续问语鸥,“为何这么说啊?”
语鸥闷了一会儿,解释道:“奴曾在天子那见过一位妃子,她其实是个蛮喜欢吃的人,也有许多喜爱的菜品。只不过天子眼中真正的天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为了迎合天子的想法,留下天子的心,每次都会提前吃些压饿的糕点。这样在陪天子用膳时就会大大降低食欲。”
那天子他们可真都是神奇的人……扶桃啧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拍拍语鸥的肩膀,“不过南昭王好像没有这种想法。”
语鸥也知道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应付办法,但因为场景太过熟悉,让她想到了以前。
她轻叹一声,怕扶桃噎着,低头倒了一杯水,再抬头就见侍女端着两碟冒着热气的酥饼进来。
扶桃等碟子搁到桌上,笑着看向语鸥,“咸的。”
语鸥张了张嘴,等侍女退下了才小声问道:“美人您……”
扶桃:“她们都能轮流换着吃饭,你一直站在我身边,不饿吗?”
“您还未用膳,奴不能……”哪怕在语鸥眼里,扶桃是个一起合作的细作,但名义上依旧是主奴关系。
她以前呆的地方尊卑有别,主子也都是端庄稳重的,所以一开始没想到扶桃是为自己才要来咸口的食物,反应过来后心情还有点复杂。
“这也没让你先用膳啊,只不过吃两块糕点。”扶桃见她扭扭捏捏的,和那会儿逼着让自己穿透明裙子的仿若不是同一个人。
有时候,人一旦开口拒绝了,再想接受就会觉得自己奇怪,总觉得自己表现得前后不一。语鸥就是这样的,她踌躇了一会儿。
扶桃看她低着脑袋不动,莫名觉得与之前的模样有些反差,于是先拿起一块咸的吃起来,“你说等我用完膳,你才能用。那好了,我现在先吃了,你可以动了吧。”
语鸥掀眼皮看向扶桃,知道她这样说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于是略微别扭地点头答应:“谢谢美人。”
接过酥饼咬一口时,语鸥总觉得很奇怪,心情也莫名复杂起来。
灼华宫内。侍女们中有的会跑去殿门口守着,帮扶桃看邬怿来没来。
等的时间久了,她们也就恹恹地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
“王应该晚上再来吧,要不要先让夫人用膳啊?”
“再等等吧,实在不行,就让小噔噔那新来的小宦官去前面看看。”
“但是王已经和太傅出滕书殿了,按理说得空了。”
她们在一起互相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邬怿这会儿还来不来灼华宫。
讨论没多久,殿门外就有人报了。
侍女们条件反射站好,正好看见她们的王进来。而站在最末尾的侍女行完礼想偷偷掉头去告知扶桃,但被阻拦下了。
“夫人有睡下吗?”邬怿知道已经过了午时,怕扶桃吃完午饭会小憩一会。
侍女连忙摇头,“王,夫人没有睡下,她在等王回来用膳。”
“她……”邬怿听闻下意识再看眼天色,脑海里已经是小姑娘捧腮等自己回来的模样。这种被心爱的人等吃饭的感觉是幸福的,但他心里乱乱的,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更多是被自责与心疼占据。
他应该早早回来的。
没敢再去细想,邬怿先令她们赶紧下去备膳。看着这些人忙活的背影,邬怿面色不是很好。
他之前从未想过一件事。
在这世上,宫中最是无趣,后宫的女子多是在等待中过去的。
而如今,他的小姑娘居然也过上了这种日子。
邬怿朝大殿走去,只不过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玄得发沉的颜色。下午是不准备走了,但因为光顾着赶来,这些服饰还未来得及换下。
“去荣安宫将孤的衣物取来。”邬怿向一旁的侍女交代,“都拿来。”
侍女愣了下,回过神后立马屈膝应下,“诺。”
扶桃还不知道外面的动静,趴在桌子上和语鸥聊天,听她讲她在凉承的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没有任何通报,屋门就被轻轻推了开来,吓得语鸥立马止住声。
扶桃趴着侧头看过去,视线得稍稍抬高些,迎着光,好在外面的太阳虽然是正对着屋门的,但不是很刺眼,所以她能看清这颀长的身影是邬怿的。
瞧见的那一刻,扶桃坐正起来,没有太阳光刺着,她见邬怿盯着自己瞧,于是露出一个笑容,“王。”
邬怿眼睫颤了下,看向已经保持行礼动作的语鸥,“下去吧。”
语鸥,“诺。”
扶桃想着正好放人去吃饭了,于是在语鸥走之前,也用眼神交流一下。
语鸥没敢多看,点点头就出去了。
她这边才将门关上,邬怿就朝扶桃走去,在扶桃还没起身时,他俯身一把抱住小姑娘瘦削的身板。
“你咋一上来就这么热情?”扶桃没太反应过来,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
邬怿没有说话,只是沉闷着抱了一会儿。他害怕,小姑娘终于回来了,可他却没能给她开心的生活。
“邬怿,是不是朝中有老顽固欺负你了?”扶桃总觉得他这幅样子像是受了极大委屈,很需要被安抚,“你尽管告诉我,我今晚三更去他府上,搅得他不得安宁。”
邬怿失笑。他拉开怀抱,寻到扶桃的手握在掌心,然后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说道:“夭夭,我以后都早回来,我们每顿饭都按时吃好吗?”
扶桃眨了一下眼睛,原来是这件事情。
她笑着反握邬怿的手蹦了起来,然后跳起来给他一个拥抱,搂住他的脖子垫脚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原来惹我的王难过的是我啊,那我得好好惩罚自己了,比如主动亲亲你。”
扶桃双眼含笑,垫脚仰头吻上邬怿的唇,还使坏地咬了一下再退回,“你不许再难过啦。”
◎她正巧是那个被说坏话的倒霉蛋。◎
小姑娘咬的力度不大, 但仍会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觉。邬怿抿了下被咬的地方,低眸看着她笑盈盈的面孔,她的脸颊微红, 微卷的睫毛下眼睛晶亮亮的, 泛了水光一样。
“夭夭……”他心里滑过暖流, 叹喟道:“我不难过。”
扶桃拍了拍他的肩,“真乖!”
总归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如果因此长久处于低情绪状态, 那早晚得闷出病来。
她撇头看向邬怿身后,屋门是关着的, 所以看不见外面。
不过侍女们动作很快, 没多久就来通知他们可以用膳了。
她之前吩咐的那个侍女, 动作也很利索,将新的一锅蒸糕和其他菜肴一同摆上桌。
深秋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 容易让人产生困意。
邬怿猜的不错,小姑娘吃过饭会犯困,得睡个午觉。
用过膳, 他去换了一身淡蓝色的便服, 出来时小姑娘已经将自己裹在被窝里了。
滕书殿那边的宦官知道邬怿在灼华宫没有再过去的意思,便将奏折送来。
奏折有三小摞, 看着就比先前多上不少。
邬怿没有太大睡意,便打算在隔壁间批, 但正准备出门时发现床上的小姑娘蒙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正滴溜溜地盯着自己。
他看着这一幕露出笑容,想了下决定在她身旁, 等她入睡再说。
扶桃以为邬怿要走, 所以在看他朝自己这边走来时, 惊喜地努力朝里面缩了缩,给他足够的地方,等他坐至床边,再朝他的身体旁挪了挪,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他的长袖。
她现在觉得做凡人要比神仙辛苦许多。凡人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但九重天那些人,尤其是以俞仲水上神做代表的,天天都能闲出屁来。
邬怿拉过扶桃的手,轻轻按压她的指尖帮她助睡。
扶桃歪着头,感受指尖处温暖的触感,舒适地打了个哈欠。
“邬怿,你要不要也睡会儿。”
“夭夭,我不困。”
他这么说,扶桃是肯定不信的,毕竟是凡人的身体,天天过着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日子,身体总会发出需要休息的信号。
这么想,扶桃对着他尽量睁大自己的眼睛,“那我也不困。”
邬怿失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吓得小姑娘快速眨了一下眼。
扶桃其实有点撑不住这袭来的浓浓困意,但依旧挑眉,“我很精神。”
邬怿握着她的手,轻哄道:“睡吧。”
扶桃没有听他的话。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邬怿落败。
他取下头上的白玉发冠,半搂住小姑娘的腰欺身压来。
“你要先把眼睛闭上。”扶桃侧身躺着与他面对面,见他还在看自己,便开口道:“你睡着了,我再睡,睡醒了我陪你一起忙,好不好?”
邬怿没有先答应,他与小姑娘对视许久,看着她倦意满满泛了点泪光的眼睛,亲吻了一下她的眉心,然后蹭过那长长的卷翘的睫毛,吻掉那因哈欠而溢出来的泪。
“夭……”邬怿想轻唤一声,见怀里小姑娘双眼半阖,便止了声。
“怎么了……邬怿。”扶桃已经困到极致了,努力抬眼皮看他。
“没什么。”他抚上她的眼尾,让她将眼睛闭上,“快睡吧。”
小姑娘脑袋有点混沌,没有精力再同他皮,勉强点点头,然后就朝他怀里拱了下闭上眼睛。
怀里是温软的感觉,邬怿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
他不知道小姑娘在这六年去做了什么,为什么身上会没有妖气。而她以前的所有,他也是一星半点不知。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
随着天越来越冷,转眼近一个月过去。南昭宫侍女宦官起得早,发现一夜下来,地面上积了一层水,上面零星漂着几片捏起来就碎化掉的薄冰。
抬头仔细观察屋檐,会发现上面有少量的、差不多融化了的雪。
尚云太妃近几日又遇到个新的令她感到苦恼的问题,那便是关于她那个儿子的。
邬怿在这一月内,依旧会时常来尚仪宫看她,所言所行也皆尽到了孝义,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是尚云太妃总觉得他对自己表现得疏离不少,这种疏离感只有局内人感受的出来,身边的嬷嬷侍女们都没察觉出问题。
经过上次怀疑妖精的事情后,尚云太妃确实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太过敏感了,但依旧止不住发愁。
偶尔猜测是灼华宫那小姑娘说了什么吧,可现在这种大冷天的,小姑娘也能乖巧地过来问安,再加上之前没弄清情况就喂了人家避子汤,尚云太妃实在难生出不好的心思。
而扶桃呢,还没有对尚云太妃与邬怿之间微妙的关系有所察觉。因为邬怿虽将办公场地挪至她房里,但也摆脱不了这一月都空闲不了的事实,所以她在宫里怕打扰他,便和语鸥聊聊天,更多时候会给自己找找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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