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笑得跟没事人似的, 他才觉得心里的焦躁不安感稍稍减去些。
邬怿轻“嗯”了一声,“亥时会有人过来。”
“那应该快了吧。”扶桃想着天已经暗了好一会儿了,接着道:“我马上藏起来。”
“人进来时, 孤会告知你。”
她点点头, 本来好奇他这么晚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 在幻成花瞧见宦官提热水去隔间时,才想起洗浴的事情。
虽然后来邬怿又把人都遣走了,但他还在洗澡。扶桃也不能去打扰,于是先乖乖做一朵花,等到他出来后才变成人。
小少年身上新换的素色衣袍略显松垮,未干的长发尽散下来,湿漉漉的碎发黏在白净的脸上,热气没褪下,一双眼尾微红的桃花眼里还有点氤氲。
扶桃心里暗搓搓嗷了一声,然后蹦跶两下到他面前告诉他:“邬怿,我也想洗。”
邬怿见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带有几分恳求的意味,他不免弯唇一笑。
“好。”
在这偌大宫内,多一人沐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只不过因为外人都不知道屋内多了个人,所以喊人准备的时候会麻烦了点。
叫人换热水这步骤,邬怿可以说是想重洗一遍,但拿一套女孩子新的衣物就难解释许多。而且宫里目前没有合适她穿的,侍女的衣服也不好。
扶桃搓了搓手笑道:“我可以穿你的衣服啊。”
邬怿呛了一下,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他是叫侍女们准备的洗浴物件。
侍女们动作很麻利,做完一切后走时还不忘提醒邬怿早些休息。
扶桃知道他现在生活作息被管得很严,于是也不拖沓,抱着衣服就进隔间的浴房将门带上。
隔间是浴池,所以沐浴的时候不会有多大声,再加上层层屏风,按理说是影响不到外界的。
但到底是凭空多出一位女子,还是容貌身材都姣好的。邬怿坐回桌边,将掌心覆上双眼,这里没有人说话,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那头传来水流动的声音,他的耳根越来越红。
小花精……怎么会这么巧。
他按上心口,好生特别的缘分。
若今日换作别的女子,或许在快碰到他衣角的那一刻,他就产生抵拒感,然后命人拿下。
可是现在这个小姑娘,从见到的第一眼,他就变得很不对劲,一点反抗的举动都做不出,任由她宰割。
隔间的房门被打开,带着一层雾气出来。
邬怿侧头看过去,小姑娘身子比较瘦,虽然成年了,但他的衣服到她的身上还是大不少,更显松垮。
扶桃在里面就把长发上的水擦了一遍,以防走出来滴了满地的水。她见邬怿看过来,甩了甩遮住手的袖子,双手捧上脸冲他一笑。
她白皙的脸颊因为才洗过澡染了淡淡的粉,笑得时候双眼莫名有些勾人。
邬怿刚想要错开目光,就瞥见她向自己走来,行走间,衣袍下笔直修长的腿会露出来些。他心跳落了一拍,起身望着她的脸,“你下面没有穿?”
扶桃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衣袍早已遮过膝下,走的时候顶多露出小腿和膝盖,至于这么激动吗?
当然,这样的装扮她其实不敢在祁瑾面前穿。不过邬怿就不一样了,他现在绝对不会对她动手动脚的。
“你忘了我没衣服穿啊。”她拢了一下领口,清了清嗓子道:“你又看不见什么。”
伴着她的话,邬怿这才仔细朝她小腿那边瞧去,发现她是光着脚的。
如今的天算是有些冷的,他眉头一皱。
扶桃随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的双脚上,她抬了抬腿,这里不像九重天铺有一层厚厚的羊绒毯子,但是地板还是打扫得很干净,所以踩上去不会沾到什么灰尘。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白的脚底,然后察觉一片阴影靠近,再抬头看去,身体就一下被抱了起来。
这个抱猝不及防,扶桃下意识搂住邬怿的脖子,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说对年长你的人没兴趣?”
“若你现在受寒生病了,孤不好找人为你诊治。”
邬怿边说边转身向床边走去。
扶桃瘪了一下嘴,多么残酷无情的现实,但她行动上还是抱紧他。
“今晚你就睡这里。”
来到床跟前,邬怿准备将怀里的扶桃放下,但发现她脑袋忽然凑近,双手转而抱住他的肩膀,趴在他的肩头,上身紧紧贴过来。
他低头问道:“怎么了?”
扶桃有点难为情:“衣领……松开了。”
邬怿慌忙别过目光。
扶桃趁机收回一手拢住衣襟。
她的手隔在两人身体间,邬怿能清楚感受到胸口处有手在动作。他沉住气听到扶桃说“好了”才将她放到床上。
坐在床边,扶桃屈膝然后抱住双膝仰头看他,“初次见面,我又是妖精,你会怕我害你吗?”
邬怿还没有回她,房门外就传来侍女的声音。
“王,奴现在可以进来吗?”
他看向扶桃,将床幔拉了下来遮挡住她,然后回身道:“进来吧。”
“诺。”
侍女们进屋是为了收拾沐浴后的东西。她们推门而入,余光瞧见床幔是拉好的状态,以为他准备睡下了,于是收拾浴房的速度快了起来。
等到一切都完毕后,为首的侍女问道:“王,这些灯需要熄掉吗?”
邬怿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孤自己来,你们先退下吧。”
侍女们乖巧应下,然后退出。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扶桃从床幔间探出脑袋。
不得不夸一下,这里的侍女要比九重天的仙侍规矩许多,除了私下里会表现小姑娘活泼的一面,其他的时候履行职责,不聒噪有眼色,只管闷头做事。
她见邬怿朝灯盏走去,熄灭了火。
房间黑了下来,借着从纸窗透进来的微弱亮光,扶桃看清他朝不远处的软榻走去,问道:“邬怿,你不到床上睡觉吗?”
邬怿看向床边,小姑娘圆圆的杏眼在黑暗中晶亮亮的,很是可爱。他唇角紧抿,躺在软榻上。
扶桃皱了一下鼻子,退回床上,两手拉开床幔,然后披上身后的被子下床朝软榻跑去。
光脚踩地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邬怿闭上的眼睛立即睁开,刚要起身,小姑娘就扑了过来,跟他挤在一块。
软榻很窄,堪堪容得下两人。所以扶桃朝邬怿怀里挤了挤,将被子也盖在了他的身上。
她转身搂住他的腰:“睡觉吧,邬怿。”
话落,就闭上了眼睛。
她是搂得随心,可邬怿的手一时不知该放哪里。
脑海里想起民间常说的那句话:妖精都会祸害人。
邬怿低眸看着躺在怀里的小姑娘,视线从那卷翘的睫毛滑到娇俏的鼻子,最终落到水润润的红唇。
确实很会祸害人……
他一晚上心跳得都很快,静谧的房间里,他甚至能听到,就是不知道趴在他心口的人能不能听到。
尚仪宫,门旁两大坛花草的枝丫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坛间的理石路上还有些水渍,在阳光下十分明显,那是刚刚清洗过留下的。
宫内香炉上飘起袅袅的白雾,屋内是宜人的雅香。
侍女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
“你们的王,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铜镜里映出女子妍丽的容颜,眼尾微挑,朱唇不点而红。明明是尽显妩媚的五官,但因为眼神散发出一股威严。
“回娘娘的话,王最近都如往常一样,白日在滕书殿,傍晚回寝宫。”侍女依照实情叙述出来。
哪知尚云太妃听了后轻哼一声。
“他近日都未曾来见本宫,你竟说他像往常一般?”
侍女愣了下,立马回道:“可娘娘……奴说的是真的。”
尚云太妃斜了她一眼:“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哪里不正常。”
到底是什么事情勾得邬怿忘了隔日来见她的规矩。
侍女顶着压力细细回想,捕捉每个细节后才道:“奴想起来了,王这些天总是将自己一人关在屋内,无论用膳还是沐浴。”
尚云太妃想到什么,脸色瞬间撂了下来,怒道:“可有哪个狐媚子引走他的注意力?”
侍女连忙摇头:“娘娘息怒,若是哪个小蹄子有想法,奴定是能发现并告知娘娘的。王将自己关在屋内时,宫里并未少了哪个侍女。”
“如此……”尚云太妃也觉得没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猖狂,她看着铜镜,食指时不时敲打桌角,“莫非是本宫将他管得太严,致使他的性格更孤僻了?”
扶桃在这里待了几日,发现邬怿和她相处时没有那么生硬了。
这天因为邬怿要去见太傅,所以她一个人在书房里瞎晃悠。
本来以为可以平静地等到他回来,但是扶桃瞧见屋内正中央亮起一束暗红色的光。
她不认得这束光,准备变成小花朵躲一波时,光快速幻成人。
那人居然是戈枭。
扶桃不仅意外,而且想不明白。这位师父啥时候不出现,怎么偏偏在她陪祁瑾历劫时出现了。
◎小花朵不见了。◎
戈枭向扶桃投来目光, 瞧见她身上穿的明显是男孩子的衣物时,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
扶桃看到他露出这种神情,心想完了, 但是再细细一斟酌, 人家作为师祖的宿德仙尊都不说她, 戈枭更没资格过来训她啊。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师父,如果你是来提擅自离开映竹颠的事, 咱这都过去两个月了, 之前不追究,现在也没必要追究了吧。”
戈枭看着她的脸:“不是这个。”
“那……”扶桃想起之前和戈枭起过的小争执, 叹了声气道:“虽然我现在确实有在撩拨邬怿, 但是也不算作沾花惹草惹是生非吧。毕竟我和祁瑾已经私定终生了。”
她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 就是她已经和祁瑾在一起了,那么她和祁瑾之间无论如何都是理所当然, 外人管不来。
但哪想这些话反而让戈枭的脸色更差了。
戈枭当然知道这点,但不知为何听扶桃这么说,总觉得她话语里带有显摆的意味。
可能就是曾经对一个人有过不好的印象, 以后那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 他都会带有色眼镜看她。
九重天发生的大事,身在映竹颠多少听得一些。更何况祁瑾钟意扶桃这个小花精的事, 也不是什么秘密。戈枭觉得是扶桃运气好,在裕怀君最弱的时候把他勾引到手。
现在祁瑾成了两界之主, 又向扶桃倾尽所有的好。她有了这么一座大山,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无视师门, 对师父说出猖狂的话。
倒是不知道她这种四处勾搭的人, 命为何如此好。
戈枭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朝前一步表明自己来的目的:“你不能继续呆在这里,跟为师离开。”
“为什么啊?”扶桃觉得自己都和他说明白了,不至于接着棒打鸳鸯吧。
“天险阁的钥匙,是不是有一份在你这里。”戈枭睨着她。
他用的是肯定句,扶桃觉得即便没有好事发生,但也瞒不了他。
况且戈枭的目光太过凛冽了。
“在的,但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怕戈枭强制带她走,扶桃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躲。
戈枭看穿她的小心思,决定让她放弃挣扎,“你可清楚为师如何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这个问题让扶桃突然惊觉。
按理说,他目前作为一个属于天界的人,能找到这里,要么是知道祁瑾的位置,要么就是她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前者可以直接排除了,因为戈枭压根没法进天险阁。
“你该不会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追踪的东西吧?”扶桃拍了拍身上,想起之前被困在映竹颠法阵里,郁芫就能随时找到她。
戈枭被她此刻的反应蠢到了,他皱紧眉道:“是蒲花上仙告知的。”
扶桃手上的动作一顿,瞪圆了眼。她压根就不会往蒲花身上怀疑的。但好像现在确实又只有蒲花一人知道她和祁瑾的位置。
她还想反驳一下,书房外就有脚步声靠近。戈枭斜眼看向门口,听出有人要进来了,于是快速来到扶桃面前,不待她反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离开。
只不过他没有直接带扶桃回天界,而是先出了南昭国的边境。
城外比较荒芜,没有多少树木遮挡风沙。风吹过耳畔,扶桃觉得吵得很,而且戈枭攥人的力气极大,她的手腕被抓得有点疼了。
但是她暂且顾及不了这些,回头看了看眼前的城门,目前没有理清思绪也就罢了,如果没有跟邬怿说一声就这么被带走了,那未免太不厚道。
况且没法看着他,万一趁她不在的这会儿喜欢上哪个小姑娘怎么办?
扶桃想到这里,有些恼火地甩了甩戈枭的手,但甩不开。
她还是认为蒲花不会把她的踪迹随便告诉别人,更何况……
“如果花花想让你带我离开,那她应该会自己来找我。”
扶桃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她现在出不来。”戈枭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手。
扶桃揉了揉被抓出红印的手腕,疑惑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九重天乱了。”
风将戈枭及踝的长发吹散,衣袍猎猎作响,他抬眼看向天。小沙粒吹至眼里,他皱紧眉抬手用袖袍遮挡,神色不是很好看。
“乱了?”扶桃从他狭长的眼里看出了不安,不免跟着慌了,“怎么一个乱法?”
她记得戈枭应该不是特别关心九重天情况的一类人,无论是邵樊担任天帝还是现在祁瑾担任,他因一心来天界修炼,所有的生活重心都落在映竹颠上。
虽然知道祁瑾突遇历劫,九重天上一定有事发生,但这已经乱到戈枭开始担心、蒲花出不来的地步吗?
“先回映竹颠再说。”
戈枭想要重新抓住扶桃的手腕,但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扶桃:“为什么这里不能说?”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抓空的手,缓缓收回手道:“如果你想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裕怀君历劫的位置,那你可以选择在这说。”
扶桃看他的神情不像在编谎,开始犯纠结。她回头再看了眼城门,深呼吸道:“好吧,我能自己走。”
戈枭见她配合,便也没再动手。
两人回到映竹颠后,他没有带扶桃从正门进入,而是破了山底竹林的一层结界墙,待穿过竹林后边走边说:“先前简允在历劫的时候,你也明白这种事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就是以防有人会去影响。”
扶桃跟在他后面点头,“对。”
“但这次裕怀君连历两劫的动静太大,九重天的人即便当时不知道是谁,十多天不见他的影子,这些人心里也该有了底。”
“仙家们知道也不妨事吧。”扶桃紧跟上戈枭的步伐,与他并肩走,“天险阁门关着,他们是找不到祁瑾位置的。毕竟祁瑾变得更厉害,对九重天都有益处。”
戈枭狭长的眸子一眯,斜眼看向扶桃,“九重天的人还有邵樊。”
扶桃停下看他:“所以现在九重天乱了是因为邵樊?不是各仙家闹的?”
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她现在心里算是有底了,但是很恼火这种不把话一次性说清楚的。
简直急死人了。
戈枭刚想点头称是,就发现扶桃正满脸怒意地看着自己,他也跟着撂下了脸色。
“所以你所说的,因为我在祁瑾身边会给不怀好意的人暴露位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九重天发生了什么,你就不能先告知一声?”扶桃之前对这位师父顶多就是持无奈的态度,毕竟归根究底是原主的不作为,他不信自己也情有可原。
但她现在发现了,这家伙的性格就是不讨喜,说话也讨人嫌。难怪他和同辈的人玩不到一起去。易绾儿、袁柏宁和殷甜都不带他玩。
戈枭板着脸回道:“裕怀君此次历劫回来,修为必然大升,到时候邵樊更无法与他抗衡。所以邵樊知道这事后,定不会在他作为凡人历劫时放过他。”
扶桃没好气道:“然后呢?”
她提的问题,又是一个都没回答。
“邵樊目前是不知道裕怀君的位置,但他已经找来了妖王,正通过凡间那棵长生姻缘桃树上留下的妖气算你所在的位置。”
扶桃听完后瞬间背脊发凉。
这简直防不胜防,居然正在寻她?
“再然后呢?”
瞧着小姑娘发完脾气后又一脸迫不及待地询问他,戈枭忍了忍,终是忍不了。他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咬牙切齿问道:“这就是你同师父说话时该有的态度?”
话落,直接甩袖走人。
瞧着快步离去的背影,那及踝的长发也跟着左右荡,扶桃原地“嘿”了一声,她都没甩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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