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在查房的间隙,我在被窝里悄悄用了第一块。
它的使用方法真奇葩,我一度怀疑我看的那本古书是在开玩笑,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用这个类似于矿石质地的蓝色物体上最尖锐的一头,猛地扎进了我的左手手臂。
一秒之内,一种极度冰凉的感觉从手臂直接窜进了我的心口,然后遍及全身。
我觉得浑身更疼了,疼得要命,或者说疼得不要命。这种疼痛甚至超过了在花园里我犯病的那次。我感觉我像是被急冻住了,所有器官在一秒内凝固成了冰块。
我想挣扎,却依旧是毫无办法,而且我不能让这件东西暴露在圣芒戈的任何人那里,这可是两百年前就明文规定的禁品啊!所以我只有沉默。
我总觉得这一次,他不会来救我,所以我会死得很快的。
我感觉这块比钻石更坚硬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融化,它在我的手掌心里越来越小了。然后我感觉我的手臂越来越沉,接着是全身。像是输入魔药似的,它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一枚金币,两枚金币,三枚金币……”我做着口型,却并不发出声音。这样数数还挺好玩的。
然后,疼痛慢慢减轻了,直到我发现手掌里的东西彻底消失,就好像水分全部蒸发了一样。
我忽然觉得轻松了起来,完全没有了疼痛,只有一种徒然而升的快乐。
我偷偷用了这种禁品之后的第二天,孟德尔医生很惊奇地对我说:“你的情况似乎一下子好多了!”
他把突破的来源放在了最新给我试用的两种魔药里,他坚信他终于找到了治好我的办法。我也这么觉得,并且给了他更大的信心。
“这样下去,也许只要一个月,我就可以出院了。”我笑得很灿烂。
这件被古书上命名为蝎石的禁药,一周用一次。我庆幸,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没让别人发现。他们没想到我会自己找到办法治病,更没想到我会让安德鲁带禁品。
我每用一次,就觉得自己又好了一点。孟德尔医生也这样认为。我能下床自己走路了,用拐杖而不用轮椅,也不需要别人扶着。我可以独自在花园里散步三个小时,然后直到护士跑来叫我吃饭。
我也不需要再被隔离,因为我的身体没有那么虚弱了,来自于圣芒戈医院结界之外的那些病菌并不会一下子击倒我。
所以我迎来了一大帮朋友的集体看望。那天我等来了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斯普劳特教授和海格。
在医院里隔离了这么久,能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真是太好了。我兴奋得不行,而且非常高兴于有个人并没有来。
“西弗勒斯这几天有点忙,他是这么跟我说的。”麦格解释道。
我跟他们聊了一些关于霍格沃茨重建的事情。虽然我每天能看到《预言家日报》上面的消息,但是毕竟没有他们直接告诉我来得爽快。
弗立维说:“等你身体恢复了就回来吧,塔塔。霍格沃茨这段时间,一直把古代符咒研究的课程空着。”
我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呛着,猛咳了七八下才缓过劲来,整个肺都在抽筋。
我估计把几个老同事吓坏了,麦格和斯普劳特一前一后架住我,给我抚胸推背。
我制止住想去喊医生的海格,然后又喘了好几口气才开口:“谁说的,我,我要回——霍格沃茨?”
“西弗勒斯说……天啊,他没问过你吗?”麦格有点诧异地问。
我摇头。“我大概还有一周就能出院,那个时候,我应该会离开英国。我本来以为不需要写辞职信的,毕竟大战之前我就被学校开除了。可现在看来,斯内普校长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大战的时候我回学校并不是要再度求职,只是帮忙而已。我要给他写封信,我最亲爱的米勒娃,请你帮我带给他吧。”
最后,我写了一封很简单的信,里面只有几个字。
霍格沃茨最尊贵的斯内普校长——抱歉的通知你:
我即将走了,离开英国。
此致最诚挚的祝福。
塔·埃法。
我想他不会让我还医药费,反正我也还不起。所以,我拍拍屁股就走人,也没什么不妥。
而且我也知道,我才不想继续回到霍格沃茨呢,尽管我很爱那个地方。
我应该离开英国了,回到我的家乡去,北欧是个更冷的地方,夜也特别长,可那里有世界上最美的海。
我的家族里面已经没有人了,留下来的老房子如果要重新住人,也许会花费我很多心血。我还真有点担心,这种事情会很累。所以也许我会先旅游一段时间,自我放松——比如先去格鲁吉亚看安德鲁。
可是我真的很天真。
两天后的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我半坐在床上看书,病房门被推开了。他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对我避而不见,这样其实也挺省事的。能用笔解决问题,就不需要动嘴。
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站到床边,一脸严肃。
我不知道怎么设计我的言行举止,才比较鲜明的表达我的态度。快速地想了一下,我默默地缩回被窝里平躺好,无视他的目光,把书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一下子想起第一次和他吵架的时候。那时候我在魔药学的课上看漫画,他走过来把书从我手里抢走,扔到地上。
然后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走过去把书捡起来。然后我就对着他,举起了自己的中指。
“斯内普教授,很抱歉的告诉你——你的课是我上过最无聊的。”
我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
罚禁闭的时候,我用笔在墙上画画,画他没穿裤子的样子。我给他画了个全世界最小的鸡鸡,还叫来皮皮鬼一起欣赏。
啊,青春真好!一转眼,我好像就老多了。
我胡思乱想了很久,没再听见他的动静。没有对手是很无聊的事情。书页都被我吐出来的气息打湿了,然后顽固地粘在了我的脸上。
于是我微微抬眼,瞥他。
他站在原地,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天色沉下去,房间里黑漆漆的,我看不见他的黑眸里藏了些什么。
我好像每一次面对他所呈现出来的失败。都是因为自己沉不住气。
“有事吗?”我把书放到一边,无奈地再次半坐起来,假装不尴尬。
“你的聘书。”他抬起手,把一张羊皮卷扔到我的床上,一点不优雅。我听得见他粗喘着气,他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呼吸。
我耸肩道:“可我已经辞职了。”
“你欠我很多钱。”
我抽动了一下嘴角,“你……”
“你想一直欠一辈子,还是还帐?”他低声继续说,“如果你跑了,就是胆小鬼。”
“那你要我怎么还?”我气得抽了一口冷气。
“你在霍格沃茨收入的五分之四。”他说,“我算了一下,也许八十年后,你能还清这笔钱。”
我想确定他是不是开玩笑,可他那张老脸还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那我……选择欠一辈子钱。”我说,“我很懒,懒得还。”
“我会上诉到魔法部,限制你出境。”他说,“你工作也好,不工作也好,你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吃了一惊,他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撒泼打滚的对角巷流氓作风了?
记得上一次耍流氓,主角还是我。我使劲儿粘住他,还记得我甚至扯掉了他胸口的三颗扣子。
真是风水轮流转。
“你——”他忽然趁我发愣的时候,快速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重,捏得我生疼。“我还是不太相信,孟德尔说你的伤真的快好了。”
他掏出魔杖在我的手上摸索,魔杖顶端发着蓝光,他表情很认真的盯着,像是要找到确凿证据。
我猛地抽回刚被他抓住的左手。“嘿,性骚扰啊?”
他无语地瞪住我。
“别碰我,以后都不准碰我。”我告诫他。
我是认真的。
他没有回答,沉默着收回魔杖。
“出院那天,我送你回霍格沃茨。”他转身,飞快地走了。
第3章 (三)想逃
我不知道该不该哭,这不是绑架吗?我可以去魔法部告他限制人身自由,对不对?
可是,孟德尔医生和斯内普简直就是同穿一条裤子。他每天按时把我的情况报告给斯内普,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他和斯内普是站在我面前交流的。
真奇怪,那天斯内普把聘书扔给我,好像是一下子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他不再避着我不见面,反而每天下午要来我房间里看我一次。我真怀疑他作为霍格沃茨的一校之长,哪来的空?
他通常和孟德尔医生一起走进来。等到听完医生的汇报,目送医生离开后,他就会在椅子上坐下,静静盯着我,直到一两个小时之后才起身离开。
我被他看得发毛,这是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而我最不想干的事情,就是和他说话。
所以,每次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我就会立即大声制止:“什么也别说,我不想听。”
开始几次他还试图表达,可是每次一出声音就被我打断,于是他便只是坐着,并不再开口了。
也许是因为这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他本来就喜欢沉默。我还记得以前在地窖里一起办公时,我不得不长时间忍受他的沉默,然而觉得如坐针毡。
也许,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有时候下午我决定去花园里散步,他竟然也能一直跟着不出声。我讨厌在我拄拐走路的时候,他在我身后,让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