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像我一样逃走?”徐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其实徐叔已经挺宠你,选的秦家和你家实力相当,毁了婚约最多损失几个项目,我爸堵上一切才敲定这门婚事,如果我家提毁婚,会赔得一无所有。” 钟晴摸摸徐澄头,“别为我发愁,我和你不一样,我愿意嫁过去,只是想在嫁人前,过一段随意任性没有负担的生活。”
徐澄对钟晴重色轻友的怨念散了,说:“那你快去吧,别让人等急。”
“及时行乐,你也别太乖了。”钟晴边说边按下徐澄身后那扇房门的门铃,门打开,钟晴一把将徐澄推进周南荀怀里,“还你老婆。”顺手拔走电卡。
徐澄事先说了,晚上和钟晴一间房,周南荀早早拉上窗帘看电影,电影演完已是深夜,他进去冲完澡,洗完不等吹头发门铃响了,担心徐澄喝酒,他急急忙忙裹上浴巾去开门。
门打开,就被徐澄撞个满怀。
周南荀接住徐澄,连退两步,倚到墙上没让两人摔倒。
徐澄因为惯性,严丝合缝地扑到周南荀身上,沐浴液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她头微仰着,唇不偏不倚地贴到他侧颈的月牙疤上,大脑还处在短暂的空白中。
动作停止,房间安静。
周南荀才感觉到脖颈的柔软,轻浅的气息落到疤痕周围,一下下痒到心里去了,他克制着血液里的沸腾,扯唇强笑:“大小姐,想霸王硬上弓?”
徐澄大脑终于恢复运转,想手撑着墙壁站稳脚,和周南荀拉开距离。
酒店是遮光窗帘,房间一片漆黑,慌乱中,她朝着墙面摸索过去,坚硬带点微凉的触感在掌心蔓延,感觉有点奇怪,她又往旁边摸了摸。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别乱摸腰呀。”
徐澄换乱地收手,指甲不慎刮到布料,心急一扯,就感觉有东西从周南荀腰间滑落下去,不等周南荀开口,徐澄先叫了声。
周南荀上前轻捂住她嘴,“被吃豆腐的是我,你喊什么?”
徐澄静了,慢慢从周南荀手心挣脱出来,捂住眼睛,“你穿内.裤没?”
“穿了。”周南荀弯腰捡起地上的浴巾重新围上, “你又喝酒?”
徐澄退到和他间隔很远的位置,“没有。”
“大半夜进我房间干什么?”
“钟晴推我进来的。”
“让你和我共度春宵?”
“闭嘴。”
周南荀哼笑,“纸老虎敢做点什么?”
徐澄反击他, “要不要再帮周队洗一次澡?”
周南荀:“......”
徐澄没心思再开玩笑, “现在怎么办?”
“拿电卡呀,难道一夜摸黑?”周南荀捏着徐澄后颈拎到门边,“房门不锁,去拿吧。”
徐澄给钟晴连打数十个电话才拿到电卡, 再回来,周南荀已穿戴整齐, “你睡这房间,我再开一间。”走前再次叮嘱她,“房门反锁好。”
秀场徐澄极力低调,还是遇见跟着徐正清的小明星,影响看秀心情。
担心小明星告诉徐正清, 徐澄忐忑好久。
晚上,徐澄接到梁京州的视频,梁京州充满喜悦地告诉她, 有人愿意投资《倾听》
徐澄激动得要跳起来。
梁京州却收敛笑容,“但他看完你新的企划书后, 提出一个条件。”
预感不妙, 徐澄也收了笑, “什么条件?”
“他要我们找些特殊的案例拍, ”梁京州顿了顿, “像一些性.癖, 或者禁.忌.恋这些,总之就是要满足观众的好奇心。”
“不行。”徐澄一口回绝, “先抛开按照他的要求拍摄的内容能不能播这点,单说节目本身,你忘了《倾听》的初衷?是想观众意识到心理疾病也是病,严重了同样痛苦,唤醒大众对心理健康问题的重视,不是为了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
梁京州早猜出徐澄的态度,打电话纯属闲着没事来试探一下,“那我回绝他。”
“哪找来的人,这么不靠谱。”
“朋友给介绍的煤老板,大哥底层出身,听说我想拍一部煤矿工人的电影立即答应投资,我看他人傻钱多,就问了下《倾听》”
徐澄懂了,“是煤老板自己猎奇心重吧?或者他自己就有难以启齿的癖.好。”
梁京州泄气,“算了,还是先按你的方式来吧。”
《倾听》以后需要资金的地方很多,担心自己的钱支撑不了太久,徐澄当即决定,在视频账号里做一次露脸直播试试。
她第一时间将决定告诉钟晴,随即在网上看设备,微信里突然蹦出条李思言的消息,【我手机丢了才补回来卡,最近挺好的,不用挂念】
【你怎么样?】
徐澄一激动,打过去视频,李思言挂断,【我男朋友在睡觉,改天和你视频】
徐橙:【这么多天一声没有,我以为你失踪,还去找警察朋友咨询报警】
李思言:【多虑啦,他对我很好】
徐澄:【好吧,我等下和朋友说一声】
【对了,把你男朋友电话号码告诉我,免得下次又联系不到你】
李思言:【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联系的】
徐澄:【有时间出来一起吃饭?】
李思言:【大姨妈肚子疼,过几天约你】
徐澄:【你有告诉你爸妈在风絮县吗?他们电话是多少?】
李思言:【他们都知道的,昨晚还一起视频 】
【之前你说找到人结婚,老公叫什么?都一个县的,说不上我男朋友和他认识呢】
徐澄要了两次电话号码,李思言都没给,她也留了个心眼,【我们假结婚,都不住在一起,不提也罢】
李思言:【你现在一个人独居?】
徐澄:【是呀】
李思言:【哪天害怕不敢睡了,我过去陪你】
徐澄:【谢谢】
她把聊天内容给周南荀看,“前几天提及的李思言,给我回消息了”
周南荀:“她一直逃避电话号码的话题。”
徐澄察觉出来了,所以给周南荀看聊天记录,“不会出事吧?”
周南荀:“不好说。”
徐澄:“你们可以通过微信查到她电话号码,聊天记录吗?”
周南荀:“立案以后我们才能查,仅凭你说的这些,暂时不满足失踪立案的条件。”
徐澄:“那怎么办?”
周南荀:“先与她保持沟通,想办法约出来见面,敢出来说证明问题不大,迟迟不出来,不能排除被害或被囚禁的可能。”
初和李思言相识时,徐澄觉得网恋只是相识的一种方式,没有什么不妥,此刻李思言安危难定,才真正意识到网络交友还是要谨慎。
怕耽误周南荀时间,徐澄在北川只待两天,
回到风絮,日子回归正常,转眼来到夏季。
周南荀打电话问徐澄:“我们大队在市举办的演练比赛中获奖,晚上他们要吃饭庆祝,叫我喊你一起去。”
徐澄挺喜欢和乔语他们在一起的,爽快答应。
聚餐去了老陈家,老陈新买的大房子,又是独居,聊多晚都没关系。
他们聊白天比赛的事情,徐澄安静听着,从老陈和赵虎激昂的声音里,听出他们对这份团体殊荣的喜悦。
乔语一改往常闷闷的。
徐澄小声问:“怎么了。”
“失恋。”
两女孩声音很小,还是被一旁嘴快的老陈听到,他说:“相亲没成,算不上失恋。”
“相亲就像买东西,不合适多换几个。”赵虎说。
“都闭嘴,有你们这么安慰人的吗?”乔语看相徐澄,“嫂子,他嫌我有一对读中学的双胞胎弟弟,说再过几年,我爸妈年纪大了,丧失劳动能力,拿不出钱给两儿子娶媳妇,肯定要来找我这做姐姐的帮忙。”
提及伤心事,乔语眼泪直流,“我爸妈早说过,不会让我做伏弟魔,但他不信,说不想自己半生积蓄,拿去给别人儿子娶媳妇,这叫什么话?”
又是钱的问题,徐澄没经历过这些,不知该如何安慰乔语,偷偷看向周南荀。
“这样的人分手就分手,有什么伤心的?”一向不谈生活的周南荀破天荒地开口。
乔语哭得更凶,“我伤心不是多喜欢他,是觉得怎么有人这么现实?而且不服气,谁说有弟弟的一定是伏弟魔?现在头脑清醒的女孩越来越多,如果父母重男轻女,从小偏心,或者弟弟不务正业,谁会一直扶呀?”
发表完观点想,乔语向唯一的女性寻求认同,“对不对嫂子?”
徐澄非常认同,女孩们都在意识觉醒,不做男人的附属品。
赵虎插言道:“嫂子是城堡里长大的公主,哪知道人间疾苦,问她没用。”
乔语想想,说:“也是,钱可以解决一切烦恼,嫂子好幸福。”
县里人都过着琐碎而普通的生活,富豪在大部分人的生活里只是传说,实际了解少之又少,像两座山对立的山,总觉得对面那座更好。
“讨论这没意义,什么人都有烦恼。”周南荀阻止乔语他们继续深入讨论这问题。
看出周南荀护短,三个下属都识趣地停止讨论,徐澄却在大家沉默间,主动说:“我也有烦恼呀。我爸想我嫁入豪门,我却为了周南荀,和我爸决裂偷偷跑来风絮县结婚,我爸都气疯了。
还有小时候过得也不怎么好,继母经常虐待我……”
乔语三人之前完全没想过,徐澄身上会有与他们重叠的影子,三人不约而同怔住。
徐澄笑笑,“吃东西吧,一会儿凉了。”
乔语:“嫂子,我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徐澄用公筷给乔语夹一块排骨,“别人讲述悲伤也是缓解情绪的一种方法,中学时,我经常听电台里的倾诉节目,听多了会发现,自认为痛到无法呼吸的伤口,其实根本没那么痛。
了解苦难,活着才更有力量。”
从宋季寒家回来的那晚,周南荀就发现徐澄是个有力量的姑娘,今晚更是彻底颠覆之前的刻板印象。
这朵温室玫瑰娇艳带刺,却顽强、豁达。
没有酒精作陪,几人依然聊到凌晨。
从陈默家出来,天空已鱼肚泛白。
看见初见那天的哈雷摩托停在楼下,徐澄心血来潮,说:“我们骑这个回家?”
周南荀跨坐上去,递给徐澄头盔,“戴上。”
徐澄拿着头盔瞧了瞧,“新买的?”
“大小姐第一天就强调行车安全问题,敢不买?”周南荀说。
徐澄戴上头盔,笑道:“早这么听话,我们可以少吵很多架。”
“嗯,以后听公主的话。”周南荀淡淡的口吻。
轰鸣声响起。
晨风、车速,一切都刚刚好,徐澄突然不想回家,在等红灯时说:“周南荀,我们去看日出吧?”
红灯变绿,周南荀没来得及回她,行驶的路线却变了。
他们穿过村庄、农田、山林,顺着盘旋的山路,去了山顶。
摩托车停稳,周南荀拿掉徐澄的头盔,问:“冷不冷?”
一路上她只顾着兴奋,察觉不到冷,摇了头,周南荀还是把衣服脱下披她肩上,“早晚凉,别感冒。”
徐澄欣然接受,和周南荀并肩靠着摩托车,望向远方。
橙黄的光从云层缓缓移出,天愈发亮了。
晨间山林,万物俱籁。
徐澄对着升起的太阳,大喊一声。
周南荀不阻拦,只偏头看她笑。
察觉到他的目光,徐澄下意识转头,视线蓦然一撞,彼此都怔了,短短的距离,呼吸好似都纠缠在一起。
徐澄轻咬唇,“看我干嘛?”
“你好看呗。”周南荀答得坦然。
徐澄捂住他眼睛,“不许看。”
周南荀轻笑,“好像管不住。”
“再这样不理你。”徐澄恼羞成怒。
周南荀不再逗她,“好,不看了。”
重回光明,周南荀问:“怎么突然对乔语他们讲起那些?”
当时他出声阻止,就是怕深聊她会难过,结果她却自己提起。
“不是告诉过你,我早已经放下。”知道他的困惑,徐澄又说,“在宋季寒家那天是接受不了韩娟的方式,如果韩娟也像乔语这样温和,可能也会讲出来。”
“他们分手了。”周南荀指的宋季寒和韩娟。
“有点可惜。”
“三观不一致结婚也难长久。”
“从宋季寒家回来那晚,我们玩了一个游戏,今早也玩一个?”
周南荀猜出徐澄心思,直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就是了。”
他做好将家底全盘托出的准备,不了,徐澄还是问老问题,“以后你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周南荀看着小姑娘笑了又笑,带着无奈问她,“你想我怎么答?”
“讲实话。”
“实话就是我没打算过交女朋友,一个人挺好的。”
徐澄语出惊人,“那生理问题怎么解决?”
周南荀:“......”
小姑娘不按套路出牌,根本想不到她下一句是什么。
不答还不行,周南荀如实说:“忙起来不会想那些。”
徐澄半信半疑:“哦。”
安静没一会儿,徐澄又问:“总不能单身一辈子,我们离婚以后呢?”
周南荀没明白,“什么离婚以后?”
“女朋友。”徐澄提醒。
她的思路就像脚下崎岖的山路一样,曲曲绕绕,想不明猜不透,只能问什么答什么,“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再说吧。”
“你刚刚还说一个人挺好的,现在又变成再说吧。”徐澄像被渣男欺骗,委屈极了,转身就往山下走,“我要回家。”
周南荀追过去,拦住她,“小祖宗,离婚以后我也不找女朋友。”他蓦地停顿,“这辈子,只和你结这一次婚。”
徐澄常常迫切地想从周南荀那得到答案。
得到了,不敢接。
不问,又会被巨大的悬空感吞噬。
患得患失。
“我——” 徐澄吞吞吐吐。
“你怎么样选择都可以,但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周南荀坚定而有力,“看完日出再回家,好吗?”
徐澄吃软不吃硬,周南荀软下声哄她,就什么气都散了。
手机铃声,打断他们谈话。
周南荀接起听了一句,便给徐澄戴上头盔,拉着她上车,出发前叮嘱道:“队里有事我要马上过去,来不及送你回家,先跟我去一趟。”
瞧出他的焦急,徐澄快速点头。
周南荀:“等下车速会很快,你忍一忍,害怕就抱紧我。”
摩托车一路飞驰,到临河上游。
岸边警灯闪缩,警戒线拉起。
一群围观村民,在警戒线外张望,老陈他们都在河边忙碌。
乔语跑过来,给周南荀递过来一双鞋套,说:“报案人早起来翻地,无意间看见河边草丛里像有只手,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报案人便来河边细瞧,发现是截女性手臂,立刻报案。
我们来了之后,在距离手臂三米的位置,又发现一截连着脚的小腿,根据脚掌长度,以及脚指甲颜色,断定是女性。
法医正在赶来的路上,尸体残肢已经发腐,看样子好几天了。”
周南荀点头应下,越过警戒线往岸边走,走了两步,对乔语说:“徐澄胆子小,看不得这些,你先弄辆车把她送回去,再过来。”
“好。”乔语回头,走到徐澄身边,“嫂子,老大让我先送你回去。”
“我没他想得那么胆小。”徐澄不回,推着乔语往回走,“你快过去忙吧,我在这边等你们。”
乔语:“可老大——”
徐澄:“周南荀的口令重要,还是命案重要?快回去。”
乔语拗不过徐澄,重新回到河边。
徐澄站在围观人群中,往警戒线里面看,周南荀的外套在她身上,他只穿着单薄的T恤,露着精瘦的手臂,穿行在一众警员里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分析指挥着。
老陈和赵虎也一改往常的嬉笑,面容严肃地在河边忙忙碌碌。
徐澄那些小心思全都没了,紧张看着他们。
等到法医赶来,全部勘察完,他们才收工。
法医们抬着装有尸体残肢的担架,从河边走来。
徐澄视线紧盯着白布下的轮廓,那凸起的形状,不难看出一只脚,她还想再看另外一个,眼睛倏地被蒙住。
“别看。”周南荀蒙着徐澄眼睛,带着她往路边走,“会做噩梦。”
徐澄没听到乔语汇报案子的细节,听附近村民聊天才得知是尸体残肢,“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