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对于浅井夕纪录入的关键词无非是,无法理解的失眠族和说粗话却并不让人讨厌的同桌。
在这一刻,赤司更想加上,‘即使是面对男生赤果也不会脸红的大胆女性’。
僵硬的保持着抬起手臂穿衣服穿一半的姿势,漂亮的肚脐露在裤带上方几寸的位置,赤司在亿万年的冷静光环照耀下,终于体验了一次尴尬的开口,“……请你先把门关上。”
“啊,好……稍等一下。”夕纪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掏出手机,对着赤司所在的位置准备拍照。
面对这无所顾忌的无节操偷拍行为,啊不对,是正大光明的拍自己上果半身的女生,在第一瞬间完全不知以何种表情出现的赤司,诧异到愣了一秒,出现在头上密集的黑线也是情有可原的,赤司在咬住牙缝后吐出一个一个的字。
“这里是男生更衣室。请勿拍照。”
“啊……啊,抱歉,哦……我明白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露出的尴尬表情,夕纪很快关上了门,心中是总算找到人的满足感,以及似曾相识的熟悉。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夕纪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按照和丽花老师约定的时间,已经迟到一小时。
此刻赤司正从更衣室内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夕纪盯住手机屏幕,想起某种曾经反感与厌恶的事情——不是没有遇到过变态跟踪狂和到处贩卖奇迹世代照片的女生的。
男生在沉下脸后,极其认真的态度表明,“请问你还是拍了吗?”
“嗯?”夕纪不明所以的合上了手机盖。
“请把你的手机给我,由我本人亲自删除。”命令的口吻毋庸置疑,但赤司进行了适度的解释,“这样做也许不够礼貌,但是以尊重对方为前提下,才存在彼此尊重。”
虽然没听懂赤司的话,夕纪很配合的递上了手机,赤司在接住时略迟疑,但很快又打开手机盖,单刀直入的侵略所谓个人隐私这样的领域——他的手指点击了相册图标。
而后看到了落叶,猫,公园,街道……全部都是风景或者静物的照片,在这个年纪都会存有几张自拍照的手机相册里,根本没有人物照片出现。
唯一能称得上是活物的是一只睡觉的仓鼠,各种睡姿全方面360°无死角的拍摄。好无聊的照片,只能这么定义了。
这也算匪夷所思的一部分。关于浅井夕纪。赤司的大脑存储库里迅速更新完毕资料。
“抱歉,我误认你把刚才的一幕拍下来了。”多年的精英教育培养出的良好教养在此刻充分体现。“请原谅我的主观判断。”
“嗯?”脑神经停格反应的一秒后,夕纪似懂非懂的回答,“夕阳照在飘起的窗帘上,樱花吹进来,光线柔和中感觉真的很美。可惜没有拍下来。”
“……”
自作多情而导致判断错误这种事情发生在队长大人身上也是亿万分之的概率。赤司无意识的抓住毛巾擦掉了头上的汗。
再看身旁的女生,从她额头上一排细汗,可以断定这位同学已经把学校三大小区六条走廊九间活动室全都找遍了,依旧不明白自己走到了哪。
应该冠以路痴的名号?或者说,只是因为不熟悉新环境吧。
如果说刚才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快速回答而答应了她的要求,在此刻恢复理性的赤司看来,绕那么远去美术室只会耽误时间。于是要不要亲自带她去也成了他少有的犹豫,毕竟篮球基础练习不可以错过一分一秒。自从胜任队长一职后,赤司的果断严谨作风越来越强烈。
怀着对新来转学生的同情怜悯心,也许这点是可以原谅的。
“……请跟我走吧。”少年做出了肯定的回复。
“阿里嘎多。”
夕纪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对这位红发少年没有抱有太多期待,但总比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兜兜转转好几圈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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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除了夕纪偶尔的哈欠声和下楼梯的脚步声,几乎没有更多的声音出现在两人之间。
也许时光可以这样安静,也可以喧闹到听得见球场里篮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赤司在某一种恍惚的瞬间想回头确认一下,身后的少女有没有跟上来。
但是仔细倾听,就会听到她慢吞吞的步子声,就会想,是自己担心得有些过头。
她好像是叫……浅井夕纪吧。
红头发的男生思绪停格的一瞬,听到了她的声音,“啊哝,请问还有多远?”
没有看到女生的样子而只是光听声音,低柔缓慢,没有起伏的语调……这个女生是有点奇怪。
“目测一百米左右,很快就到了。”赤司回过头,支起下巴思索的片刻后,开始对转学生快速适应学校生活,进行百科全书般的科普建议。
“新生手册的第1章 ,第3章,第6章记下来,对学校的了解会更全面一些,而不至于迷路。” 提供可行又完善的解决办法,这对赤司征十郎游刃有余。
“新生……手册?”明显是第一次才听说的茫然表情,在夕纪的概念里,只有画册和画纸之分,课文教材也只能算是垫画架的石头存在。
赤司对于她这样的反应并未惊讶,那对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睿智而犀利。
“一般情况下,是在老师第一天给你的那堆资料里。”
夕纪点点头,事实上那堆东西被扔到哪个角落里她根本就忘了,但是神奇的是,对于她这样的回答,赤司也了如指掌的猜到,并作出了下一步的建议——学校网站上有电子版本的下载。
“这个……我对电脑不是很擅长。”应该说是连下载歌曲保存路径都不会选择的少女常年困惑于为什么找不到那首歌,它被电脑君藏到哪里去了。
最后变成越来越惧怕电脑君而不敢使用。当然这些解释夕纪并没有提,她很快回答,“我会试试……谢谢。”
在抬起头的瞬间,奇怪的看了赤司一眼,似乎在哪见过这个人。
赤司在沉默片刻后,出于考虑周全的需要,以及人道主义精神的展现,继续耐心的解释关于新人手册的话题。
“如果没有下载成功,那么还可以……”
“啊,终于找到了!”
夕纪忽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在嗅到一股熟悉的颜料味道时,她的眼里点燃了一簇火光。
而身旁的男生被打断话后,并未有一丝不悦,继续解释并建议新生手册如何使用,但夕纪明显忽略了这份好意,由于担心迟到时间太久,她在说完感谢的几个字后,转身就走了。
头也不回。
剩下赤司略有些错愕的站在原地,暖橘色的霞光从他侧身投下了静默而笔直的影子,这好像是第一个还没等他说完话,就已经转身跑掉的人。
说不上的何种微妙的不快,就像站在许多队员面前,还未宣布完命令,就洞悉到有人眼中不服的因子时,那种情绪。
或许也不是。赤司不大确定,也不愿妄自下结论,只是脑子里出现这样的判断——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是谁。
而这,又有何关系?
少年在淡去唇角那抹无谓后,转身离开了美术画室区域,如同谁不曾踏入篮球场的地面,他丝毫未分出一点目光望向那间画室。
在回到篮球部后,赤司的目光重新调整至篮球场上的篮筐。
是冷静如水的目光,亦热烈如赤阳。
作者有话要说: ▼ω▼这里是没评论会死星人
☆、Chapter 7
晨光从窗外照进来,玄关处一双黑色皮鞋上露出了光亮面,以及鞋面上留有的一点痕迹——干裂了一段时间的颜料块。
少女拖着倦懒的步子走到玄关处,眼皮松垮垮的,走下那格阶梯的同时把脚放进鞋子里,而后坐下把鞋帮扣上,算是完成了早晨出门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这时每日必听的一句话总会在身后闹糟糟。
“啊……爸爸下次一定给你做超级棒的便当……啊哈哈哈,所以这次……”
白色泡沫还残留在腮帮子上的中年大叔正刮着胡须,一手叉腰说着永远无法实现的便当诺言,在发现泡沫快掉落到衣襟上时,扔下零碎不整的道歉,那句‘ごめん(go men)’总会被他发成‘gogogo……’的回音,然后伴随着冲进洗浴室里的匆忙脚步声,最后被哗啦的水声给抹去。
呼——
夕纪吐的气体吹散了那一串母鸡叫声,抬起手放在门把上时,张嘴缓缓的道出,いってきます(我出门了。)
留给本木大叔的只有一道干脆的关门声。
这位表情略带惋惜的爸爸依靠在门口,总期待女儿什么时候能好好说一句,‘我出门啦~爸爸再见~’,再加上青春期少女的阳光笑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孩子真是的……”
本木大叔抓了抓鸡窝状的头发,目光盯在前方那条笔直的道路上,女儿纤瘦如枝干的背影以及手上那一堆沉重的画具。
似乎从很小就学会单枪匹马的去超市抱一堆家庭装商品回来的少女,对于拎十二罐颜料堆叠的颜料箱,背着实木造就的画板,外加一打厚厚的画册,这些在夕纪眼中也就是一袋家庭装的大米和一桶食用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