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美不禁拍拍手鼓掌,而上户岚摸摸夕纪的头,问,“呐呐,我可以认为,小夕纪是对画画格外认真的人吗?“
“是吧。不过,也没有。”
夕纪低头小声的说着,想起从前也有人这样问过自己,只是后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变得开始怀疑自己,我是真的对画画认真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吗。
选择了画画就等于选择了始终一个人。这样的觉悟是最后夕纪所接受的。
由于想起过去的事情而忘记看前面的路,肩膀被谁用力的撞击后,她被撞得退后一两步,再抬头看清对方是谁时,头顶上方铺满了淡粉色樱花背景,夕阳下男生那泛着金黄色泽的头发被风吹起,他漂亮的眼睛有星河的光芒,而俊美的面容足以媲美漫画男主角。
“ごめん,是我撞到你了,大丈夫?” 嘴边是温柔的笑意,男生摸着后脑勺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份歉意。
“没什么。”
夕纪摇头,挪走目光后回到原来的路线上,樱花瓣多次坠落过时光里,鼻尖何时有了樱花香,还是刚才那人身上的香水味。夕纪吸吸鼻子,抬头看了看那湛蓝色的天空,晴空万里。
而身后是男生软绵绵的表情……诶?还以为会尖叫到晕倒呐,果然最近因为没有敷面膜所以魅力值降低呢?
“喂~黄濑桑,一起来踢球吧?”这时班上一位同学跑过来打断了美男子的忧伤,提议他参加足球社团,对方撩起球衣抹掉额上的汗,开玩笑的劝说。
“hola,别想了,黄濑桑加入后,会有更多女生来为我们加油啊。”
“社团啊……嘛,我还是再考虑吧。”对什么一看就会的少年,表情略尴尬的双手插-进裤口袋,做出了拒绝的回应。
于是这位男生也只好耸肩,转身投进了那片绿油油的足球场地。那样急切的热爱某样东西的表情,在身后的黄发少年看来,是何止羡慕可以言说。
已经可以上升为嫉妒了,而他依旧是拖着无聊的步子,晃晃悠悠的转到了篮球部前,据说是帝光中学超强的篮球部,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奇的与无意的一眼。
而后,这一生开始了和篮球的友谊,拥有了让无数人嫉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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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夕阳将三个女生的影子拉得老长,踏着一树一树樱花开满的石子路,从校门前一段缓坡路下来后,进入了马路横贯的闹市区,各色广告牌交替的繁复信息,陈列精致商品的百货公司橱窗,以及还有很多不起眼的小店都密麻麻的聚集在这一片地区。
国中生在放课后可去的地方基本上都能在这里面找到,而作为只逛书店和画具商店的浅井夕纪,被明美和上户岚笑着称作是‘昭和少女’,当然眼前这些繁华也是北海道和东京无法比拟的。
面对两位好友的盛情邀请——先吃章鱼烧,然后逛可爱饰品店,然后,然后疯狂打电动。夕纪有些茫然的睁着双眼,抿紧嘴巴不作出任何回应。
注意到夕纪表情的上户岚很贴心的问,“yuki……有些不适应吗?
“嗯,大概吧。我想去书店拿东西,昨天早上跟老板说好了。”声音缓缓的解释完毕,夕纪也松了一口气。其实不是适应新城市,而是,身边多了朋友的感觉。
“HOLA,没关系啦~~等下一次,说好了一起哟。”
明美哈哈哈的笑,晃着五指挥爪。“夕纪先做完自己的事情吧。那先拜拜咯。”
“说起来……我和小夕纪不一样的方向呢,不过能走这么一段很开心哦。” 上户岚说完,优雅的探身进了私家车内,坐在车后座里,仰起头对她挥挥手。
“明天见。”
目送完这两位刚认识的朋友,夕纪露出了会心的笑意,转身过后有一片樱花落在她的额前刘海上,揪下来放在手心,吹一口气,樱花悠扬在半空中,此时一辆豪华轿车静静的停在路边。
时间走过了几格钟盘后,一位红发少年坐在了车内,而后行驶过街角的转弯,有位少女从街对面一间书店出来,抱着厚厚的画册抄近路穿越了公园的低矮灌木,走在了樱花铺满的人行道上。
下一刻,那辆轿车正从她身边经过,眼角一抹蔷薇色的光影,她恍然低头,蹲下系鞋带,依旧是歪掉的蝴蝶结,伴着她的脚步继续那平行线的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没评论会死星人▼ω▼
☆、Chapter 5
正午时分,从玻璃窗外向走廊内倾斜了直线条的光束,亮得让人晃眼。
夕纪揉着眼睛从课桌上撑起头时,总能看到明美那一双期待的眼,莫名的,她忽然想起了那年在北海道养的猫,听到风铃声后仰起头,眼巴巴的看见门后的她——手中的白色塑料袋。
嘀咕的喵了一声。这一声从完好无损的记忆罐头里跑了出来。夕纪发了一会的呆。
“喂喂,我在跟你说话呢……夕纪。”
意识到谁的声音期待自己的回复,她一脸朦胧的回到状态中。
“嗷……夕纪你终于醒了……”明美扁了下嘴,揪起夕纪的一点衣袖说,“不是跟你说过嘛……人生……”
夕纪立即举起双手投降,“哈伊……我知道了。明美同学。”
人生除了睡觉以外,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
夕纪把这句话写在了蓝色笔记本的扉页上,但这并不出自她本人的嘴里。而是来自从一大早就聒噪到现在的明美,就连坐在夕纪前面的上户岚,除却偶尔对付坏蛋时的肌肉力量展现外,平时总是优雅端庄的大小姐形象。脑门三个暴躁的井字贯穿三根暴躁的黑线过后,终于没忍住手滑把书扔在了明美头上。
“闭嘴啊八嘎!”
明美遭受头部的剧痛后,发出低低的吃痛声和不限量嗓门的大叫,“喂喂!对待朋友怎么可以这样!”
“别说得我好像跟你很熟。”上户岚接过夕纪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她的书本,对夕纪露出一个姐姐的笑容,但是手的位置已经攀上对方的脸蛋,“我认可的,只有小夕纪哟。”
“嗷嗷,夕纪,岚她欺负我……”明美向夕纪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夕纪先拎走上户岚的手,抬起右手抓住头发,发呆的表情里不小心泄露出了无措。对于此刻的她,其实还没有适应这样热闹的场面,和朋友一起聊天开心说笑的场面,出现在她人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不管是国小,还是刚刚过去的国中一年级,夕纪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念书,画画,回家,没有比这更正常又规律的生活。呆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去图书馆借笨重却精美的画册,看到路边好看的盆栽抱回去放在窗台,经过精致的小店时会买朴实封面的速写本,这就是属于浅井夕纪一直以来看似单调,又安静的简单世界。
“啊……夕纪你又困了吗?好受打击啊……”
由于夕纪的走神,明美挥爪子在桌上摇晃着头,但即使夕纪不说什么,明美也会在撒娇后对她会心的笑笑。
可以获得朋友的理解,这比什么都重要。
夕纪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也开始记得要照顾到朋友的感受问题。比如在午休的时间里,不再长时间的睡觉,也会回应明美一连串的八卦和偶尔被上户岚突然拽走捏捏脸的许可。
人生除了睡觉以外,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这是一个叫做早川明美的女孩教给她的。而这些意义,也只有自己去寻找并体验,在自我清醒的每一天。
“话说……yuki你只吃牛奶和蜜瓜面包不会有吃吐掉的那天吗?”
明美把叉子叉进便当里的三文鱼块后,怪怪的看了一眼夕纪手里的面包,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这么问——牛奶面包的组合应该是早晨才出现的吧。
“不会。”夕纪打开了面包的透明包装纸,解释说,“早上经过便利店,顺路买的当做午饭。”
“那你早上吃什么?”
“爸爸洗好的苹果。”
夕纪的回答让两位朋友再次讶异,像午饭这类的东西不是应该由妈妈准备好,然后在早晨出门时,贴心的叫一句‘别忘了便当哦’。
这样温馨的画面大概只出现在夕纪的梦里,虽然也从来没有梦见过母亲的样子,因为连最后几张照片也因频繁的搬家而丢失,所以勾勒在自己脑海里关于母亲的印象是毫无根据的。
梦里只知道那个是母亲,然而五官一片空白。于是在醒来后,夕纪选择快速忘记,试图在下一个梦时,努力让它有一个完整的画面。
的确,要描绘出一个在自己两岁时就已去世的人的样子,有些困难。
夕纪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便当,在过去被同学嘲笑没有便当的日子里,让解释变成廉价的博取同情和无意义的自取其辱。所以对于解释很早就产生了倦意,夕纪吸完盒子里最后一滴牛奶,说,“我吃饱了。”
剩下两位朋友一个嘴里还含着肥硕的炸虾,一个刚嚼完粗壮的培根卷,她们脸上全写着一句‘终于明白夕纪这么瘦的原因’。
早晨只吃苹果,中午只吃牛奶面包,晚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后就什么也不摄入的人,体重可想而知。浅井夕纪活到了十五岁,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