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六神无主,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的母亲小妹都在对方手里,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活生生的母亲和单纯地小妹,她只知道她拦下了所有的罪责,母亲总归是少爷的奶娘,小妹年幼,不会因此丧命,哪曾想马文才竟会要人当着母亲小妹的面这么对她。
“好的少爷!”马骁并不惊讶于马文才的吩咐,他是个听话的书童,马文才让他做什么,他自然边做什么。
他几步走上前去,直接单手扣住宋栀的下颌,宋栀毕竟是个女流,哪怕胆识再过人,如今这场景,都不是她最初能预想到的,她几乎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便直接任马骁将香粉罐灌倒了她的嘴边。
“噗通”一声,地上传来两处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瓶瓶罐罐落地的声音。
“唔..”
“娘!”
“少爷!”李奶娘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挣脱了马勇的束缚。她的身上还绑着绳子,可她的双手隐约能小范围活动一二,她嘴里塞得布在适才撞向马骁的时候已经碰巧弄掉,现在她可以说话。
“少爷!我女儿定然不会这么做的,她不是那样的孩子,定然是有苦衷的,阿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李奶娘并不知道有人在她不知不觉间找过她的女儿并借机威胁,她只知道若再不解释,奴仆叛主,这是死罪!
“…”身后好歹是自己的乳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马文才转过了身子,他最后给宋栀一次机会,此次之后,他不会再心软!
李奶娘很想让自己的女儿说出真相,很想让少爷饶其一死,只是她的这些很想,宋栀注定不会配合,只听她坚定地说道:“不!我说的句句属实,若少爷还念着旧情,请饶了我娘和我妹妹,她们并不知情!”
宋栀不欲再说什么,她知自己难逃一劫,可对方曾允诺如若出事,定会照看好她的母亲和小妹,既然这样,到了如此地步,她决计不能引来马家少爷的一丝怀疑。
她几步上前,也不消马骁动手,她自己配得香她识的,哪些用效大有什么作用没人比她跟清楚,只见其从一堆瓶罐中拿起了两瓶印花白瓷,张口便欲饮用。
李奶娘大惊,若说没人比宋栀更了解香料,那么便没人比她更了解宋栀。女儿的举动明显的在告诉她,她要寻死!
李奶娘在这一刻,起初便松了些许的绳子直接被她挣脱了开来,她自己一瞬间扑了上去,也不解释,抢在宋栀的前面将两瓶药粉尽数的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娘!!”
☆、第十八章 计划
晴空万里,白云朵朵。
荷花池旁,一大早就有人在此练琴。
琴声余音袅袅,似泉水叮咚,又如鸣佩环,宅院附近早起的人们自然的停下了脚步,或仔细聆听,或慢慢欣赏。不难发现,弹琴者此时的心情定然十分愉悦,音传达,闻传雅,珠落玉盘,婉转缠绵。
此间人们正听在兴头,然,下一刻,琴声先是骤然一停,随即却是“刺啦”一声,琴弦错划,早前的意境与美感瞬间便不复存在。
众人渐渐地回过了神,只见对琴乐有研究的人摇了摇头,暗叹可惜,而一窍不通的人则收起了心,这边该做什么便继续做着什么,生活仍在继续。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庭院中,茂盛的灌木丛遮住了凉亭里的人的大部□□影,只能瞥见一抹衣裙鹅黄,再次,便只有黑衣人露出的高大背影尚可看见。
“宋李氏母女三人昨夜深染恶疾,爆体而亡。马家少爷昨日落水,后被救起,现下无碍。”黑衣人像是没有发现眼前之人的怒火一般,她要他说什么,他便事无巨细的再重复一遍。
年轻女子怒极,单手一弗,桌上的古琴便被她扫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而琴弦因着这么强烈的撞击,一瞬便崩断了数根,“没用的东西!”
此时她的情绪激动,脸露狰狞,与之前弹琴时的端庄典雅判若两人,若有人说现下之人便是之前的弹琴者,十个中估计有九个半都是不信的。
黑衣人没有接话,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眼前之人吩咐。
女子气了片刻,原本妆容得体的脸上此时有了些许裂痕,她这一通怒火,不仅破坏了她本身的妆容,还连带着打破了她一直装扮的气质,
少顷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了身子,朝黑衣人问道:“宋栀可有暴露?”
她算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凭着印象找到了那人,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应是没有,宋李氏母女三人的住所昨夜已封,未免暴露,并未前去查看,她们几人的后事是马家少爷的几个书童处理,没有借外人之手,可有我们的人见着裹尸席中隐约渗透了出些许血迹,想来她们应该并非传闻的死于恶疾。”
“此时马太守那边是怎么说的?”女子的秀眉微皱,一下便抓住了关键的问题问道。
“马太守没有反应,似乎对此知道,又仿佛不知道,马家少爷今早便去了书房学习,想来应是大病初愈。”
“大病初愈…哼!”女子呢喃一句,发出了冷哼。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马家少爷。“后面没我的吩咐,不许轻举妄动,给我继续盯着太守府!如无异样,最近不要来找我。”她还以为这次能够顺利解决这个碍眼的东西,没想到她费尽心机找到了宋家传人又谋划了这一出,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她现下自己这边也有问题,老夫人已经在给她随意安排亲事,她得回去周旋,罢了,她就再给对方一些活头,待她将自己的事解决,太守府,她势在必得!
“好。”黑衣人没有过多询问,反正他只需再呆四年便可离去,眼前之人不让他找她,他求之不得。
“下去吧..”女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再看向黑衣男子,疲惫的吩咐道。
黑衣男子直接转过了身子朝着外方走去,没有寒暄,也没有尊重。庭院中,唯剩一年幼女子对着湖面发光,她的右手紧紧的抓住了石桌,骨骼分明,其指腹上那颗红痣,此时格外醒目…
……
太守府
平静如初。
昨日发生的事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众人各司其职,马太守也没工夫管一个奶娘的死活,马文才一大早便去了书房继续启蒙学习。
他的武术课是每日必学,看太守的意思,是想其今后走军营的路子,所以一直在这方面注意着自己孩子的培养。
白玉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可具体如何,却是只有他们昨日在南房的几人心里知晓,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昨日才算是见识到这个孩子真正狠厉的一面,和梦中的差距甚大,她现在算是有些忧愁,看样子,这可帝微星自己已经渐渐有了主见,而且还有了心计,虽然还算稚嫩,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得狼狈的落了水,但若只看前面,已是难得。
说道落水,白玉现在还有些憋笑。
她后来悄悄问了马善少爷在他们昏倒后究竟如何。马善听到她这么问,小眉头一紧,显然有些为难,毕竟这关系到少爷的颜面不是,作为奴仆私下议论主子总归不好。
然而在白玉的威压下,马善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些,可这些也足够白玉乐呵许久了。
马善说,少爷那时吸了香,受着这个影响,他无法动弹,所以是连人带轮椅的一道滚下了池塘。
好在那时祁大夫想到有些话还没对少爷说完,所以追了出来,几乎少爷一落水,祁大夫就赶了过来。而少爷不喜香,实则路过花园时憋着一些气,所以吸入的不多,前脚祁大夫追了过去,后脚少爷落水后沾水一激灵神识恢复了些便咬着牙浮了上来。于是祁大夫搭了把手,少爷也就被拉了起来。
他看见少爷的时候,少爷已经在医舍换好了一身奴仆的服装,虽然看着怪异,但好歹并未受伤。
以上是马善尽量精辟了说的,可白玉观其的模样,却是知道这孩子定然有些话没有说全。
别看马文才心思多,但总归年纪不大,马有失前蹄,他自以为算计好了,实则还是算掉了一丝意外,可别说,白玉只要一想到平日里板着个脸的孩子昨日掉进池塘成了落汤鸡,然后颤颤的从池塘里爬起来,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诙谐。
所以,这么来看,马文才后来气极也不是没有原因,他相信的人不多,虽然不亲近宋李氏,可他心里还是敬重对方,她的女儿做出如此的事来,害他失了颜面又差点丢了性命,他怎能不气?还不说宋栀很有可能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他没当场要了对方的命,已经是极其难得。
白玉看了看日头,差不多马文才也快回来用饭,索性收起了心思,她下午还要去物色新的嬷嬷来接替李奶娘的工作,梓竹苑一下少了三个人,一些有想法的奴仆也暂时歇了心,大家其实都有些怀疑是她怕李奶娘威胁她的位子所以私下使了手段处理了她们,毕竟她第一天来的时候说过那样的话,而马文才竟然也默许了这个说法,所以现在梓竹苑的奴仆在她面前多少有些唯唯诺诺,深怕怵了她的眉头招来报复。白玉也不解释,她外表年纪小,刚好需要这样的仰望和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