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白玉便自己在屋中搜寻了起来。
好在的是,之前萧楚云为了出行方便,还真给自家女儿备下一套男装。只是原主嫌弃其有失闺阁女子庄重,拒绝穿戴,是而被放置在了箱底压着。白玉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自然也是关上屋门防着语秋看见的。
夜幕,在期许中,如约而至...
是夜,白玉早早的便将语秋打发了出去,她自己在屋中呆坐着,远方已经点起了烛火,为了改变行装,白玉甚至特意将屋门关了起来。
待此间其堪堪将衣物收拾妥当,屋外却恰好适时的响起了敲门声。
白玉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发现没有不妥,这才缓缓地朝着前方走去,将大门大了开来。
马文才欲与白玉二人独处,他思考的东西自然就比白玉想的还要多一些。语秋在这之前刚刚喝了凝神茶昏睡了过去,现如今,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他们二人。
白玉打开了屋门,并未看到某人的身影,但此时的门前,一条红线一直贯穿整条道路,上方隔一段距离便系了一个铃铛,夜风一吹,各个都发出“叮铃叮铃~”清脆的声音。
出于某人细腻的心思,红线只到了白玉的腰间,某人几乎不用弯腰,便可以触手可及。
白玉见此,心下十分意外。知晓这定然是某人弄出的新花样哄她开心,但她自己眼中的笑意,却是再怎样,都无法忽略了去。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见着人的身影,她也不惊奇。直接顺着这条红线,便开始沿其蔓延的方向走了起来。
这里毕竟是书院,虽说白玉的寝居考虑到其女子的身份离学子住的地方稍远,可马文才还是不敢有太多大的动作。是而其实红线的尽头,离此处并无太远。
白玉来到终点的时候,马文才将将把灯从地上拾了起来,左右查看其有无损坏。
白玉看着对方那副认真的神色,一下便愣了去。
察觉到身后传来一抹注视,马文才将身子缓缓地转了过来。
看着一袭月白长袍打扮的某人,二人双目一经交接,马文才眼底颇有一丝意外,他还未看清白玉的神色,便见某人敛了敛双目,将其中情绪尽数的盖了下去。
马文才剑眉一挑,二人离得不太远,他将手中的灯放回了地间,自己这边主动地走到了某人的身前,先是对着某人一笑,接着便自然的拾起了对方的右手,拉着某人朝着前方走去,边走边道:“来,看看我们今夜放的灯,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白玉身子小幅度的颤了一颤,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在手心,她瞥了一眼在前方带着自己走的某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小的弧度,转瞬即逝。
马文才走在前方,手下之人这一次虽然身体也略微的僵了一僵,但却是第一次没有拒绝自己,他的心情不由得更加开心了一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适才马文才站的地方,此时一盏极薄的天灯真放在地上。
天灯通身极其简单,只有水墨寥寥几笔,可上方刻画出的两人却栩栩如生,白玉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灯上之人身份为何。
她慢慢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二人适才没有谁主动开口说话,第一次坦诚之后如此相处,未免尴尬,白玉敛了敛神色,她也不看像某人,反而是直直的盯着身前之物开口道:“怎么突然想放灯了?”
马文才已经放开了白玉的细手。他此间倒是想这么一直牵着下去,但怕某人觉得他轻浮有失稳重,虽十分不舍,可到底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白玉上前观察天灯的时候,他已经俯身从地上拾起了一物,闻言缓缓地转过了身前,又对着白玉认真的开口回道:“我遇见一个人,他跟我说,若是心诚,天灯能载着祈者的心愿抵达天听,我想和你一起放一次。”
马文才说话的时候,已经慢步的走到了白玉身前,看着先是不解意会后却有些羞赫的某人,他直接将适才沾好墨汁的毛笔递到了白玉手中,继续道:“你替我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可好?”
“你..你自己怎么不写。”白玉有些受不了马文才如此直白的眼光,她将头微微朝着一次别了别,话语间却没来由的软了两分。
马文才越发的喜欢白玉如今谈话间的模样,知晓白玉并没有拒绝,递完笔后,在白玉说话的同时,他已将地上的天灯拾了起来,十分狡黠的回道:“你写我的,我写你的,这样正好。”
白玉被其这一句话逗得没来由耳根一红,为了保持稳重,她努力的稳了稳自己的神色,虽然心下微恙,但到底没显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你看看,写哪里好?或者你想写在哪里?”马文才没有收到自己想看到的效果,他也不失望,反而将天灯递到白玉身前转了转,示意对方快些选择一个位置。
“这里。”白玉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不至于谈个恋爱就将自己弄到手足无措了去。经过一日的调整,二人此间之前还有些生疏的谈话,在如此数句之后,也渐渐自然了起来。白玉很快便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那抹忐忑,待其小幅度的吸了一口气将之前心底的那抹旖旎压下,素日里举止得体的某人便又瞬间恢复了过来。
“好。”她指了指天灯上方空白的一处,马文才见此,先是宠溺的对着白玉笑了笑,随后便将手中的灯转了一面,他自己的双手摊在下方,十分沉稳的将其送到了白玉触手可及的地方。
白玉的毛笔字虽说不是十分要好,但到底在萧梁呆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了一些,再加上附身在祝英台身上的时候,寻常课业需要,她还得替其完成学业,因而这么久下来,说不上极佳,可却能够流利顺畅的写一手小篆。
她写的十分认真,马文才三字并不复杂,某人在其侧看着对方如此小心的在灯上写着,其一双凤目极其有神,长长的睫毛微微耸动,却掩不住眼底那抹倾泻的流光。
白玉很快便将字写好了将毛笔递了回来。马文才顺手将毛笔接过,这边单手提笔欲写的时候,似是想到了什么,某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动作却是滞了下来。
“你怎么了?”白玉不知具体缘由,想也未想的便开口问道。
“你...”马文才眼中划过一抹犹豫,他看着身前之人,稍作一顿,却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道:“你喜欢,我唤你什么?”
“这...”经某人这么一说,白玉这才突然忆起,她此间身份多变,先是向晚,再是祝英台,现今更是萧白玉,这三者中,没有一个是她本名,难怪这人提笔欲写的时候,不知该如何落笔的好。
“萧白玉。”白玉低头思忖了片刻,再抬头,心下却已经定了主意。“我父通州知判萧楚云,你随亲人唤我阿玉即可。”
不论是向晚还是祝英台亦或是自己本名白玉,她现今是萧白玉,也只能是萧白玉。
她若是还想和某人继续走下去,曾经的那些往事,那就必须放下。
白玉说这话的时候,也稍稍走了个心思,她这里之所以提萧楚云,实则是在提醒着某人,她现今,并非独自一人。
得到了自己的答案,马文才虽然意外于白玉此言所包含的内容,但却也对着某人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句,随后才转身提笔在灯上写上了白玉适才所言的名字。
白玉见着马文才一气呵成的在灯上书写,眼光不由得被其上的字吸引了去,不知不觉间,她缓缓念了出来:
“愿天公作美,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携,桂馥兰馨...”
其语调不急不缓,自有一番风情,一念至此,再看着马文才最后落上的姓名,白玉不由得心下微恙了一分。
落尾:萧白玉,马文才字。
天色有些晚了,马文才也不欲在这上面耽搁时间,他单手托着天灯,自己从腰间拿出了火折,轻轻揭了盖吹燃了以后,这才将火折递到白玉身前,道:“来,我们一起放”
白玉盯着自己身前之人看了数秒,之前的那句话还萦绕在她的耳际,火折上燃着微弱的烛光,映射着某人的脸庞十分柔和,她心下微软,缓缓地将其接了过来,又轻轻地点了点头,在某人的注视下,她将火折的火苗送入了天灯之中。
天灯点燃了烛火之后,很快便有了力道,白玉马文才二人一左一右的举着它,看着其慢慢的从自己手中脱落,又渐行渐远,一时之间,不由得看楞了去。
二人的手还保持着原来托举的样子,马文才转过了身子,却十分自然地将白玉的手拉了下来,又握在自己手中,他的脸色十分正常,白玉还沉浸在适才所见之中,一时没有注意到此,再回神时,却听到某人说道:“天色渐晚,我送你回去。”
“嗯。”白玉已经没有再下意识的想拒绝某人,对于今晚自己所体验的,她十分的满足。
二人一道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一路之上,微风拂过,吹起一道红绳微荡,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对了,你怎会做天灯?”
“想知道么?可是想学?”
“还好。”
“那我们今后每年来放一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