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对于今日某只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
左右他目前也无事,小家伙有灵,此间如此表现,又如此刻意,莫不是...
一念及此,马文才也便继续冷着个脸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白色身影,大步的走了出去。
今夜乌云较多,若是没有意外,想来半夜该有场雨才是。马文才出去的时候,外方已经隐约有了些许微风。小七走的不算太快,马文才并未花费太多的功夫便追上了对方。
一人一菟在书院的小道上一前一后走着,眼看着离寝居越发的远,对于某只的行为,马文才越发的觉得有些怪异。
然而,等到小七停在某处屋舍之前,待看清是何地方之后,马文才眼中也未免划过一丝意外。
这里...
不是山长招待客人所住的客房么?
“吱吱~”小七废了这么大的功夫终于把人成功带了过来,它看着映射在窗边的身影,不由得开心的叫了出来。
白玉这边正在书桌前翻阅着一些话本,屋外此时的天色已经暗沉了起来,随时都有暴雨初至的可能,耳侧时不时地还能听到“漱漱”的风吹树叶的声音,也是这个时候,小七的呼唤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疑惑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不确定适才那一声听没听错,白玉想了想,还是从位置上起了身,随后便打开了屋门。
马文才一直默默地站在此处,察觉到屋内之人的动静,他眼疾手快的捞起了小七便躲入了一侧的大树之后。
屋门“咯吱~”一声从内打了开来。适逢狂风初至,白玉已经散落的秀发被吹得随风飘荡,她的身上裹着的是一件披风,在狂风之下,也被吹得四下乱窜了起来。
马文才一个抬头,看见的,便是如今这番场景。
一柔弱的女子被风尘迷了双眼,一身寝衣素朴中透着清秀,她的长发飞舞,玉手修长,其身看似摇摇欲坠,但却无形中透着一丝坚韧。他的双目稍稍敛了敛,出于礼数,马文才将头微微别了一些。
“小七?是你么?”屋前的冷风实在太大,白玉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其自身的披风重新拉了回来,风太大,她看不清眼前的场景,唯有出口小声唤道。
“!”此间马文才原本已经转身欲将某只捉回去,听到这么一声称呼,却是猛地一下转过了身子,狠狠地看向了屋前之人。
白玉尤不自觉自己无意间已经漏了馅,她又轻唤了两声,始终不见动静,天上已经“滴答滴答”的落下了雨珠,再加上风也大,她最后又唤了一声,暗叹自己听岔了去,也就转身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马文才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白玉的身上,他眼中的情绪十分的明显,可却又十分的压抑,他一侧扣着树面的手已经泛了白,粗糙的树皮甚至被其刮出了三道指痕。
是她!
绝对是她!
除了她,书院内知道小七的名讳之人寥寥无几!
她就是她!
马文才的双唇微微阖了阖,几欲张口,却都硬生生的止住了去。
她回来了!
她到底是回来了!
大雨很快便下了下来,马文才的身上很快便被淋了个透,可是,适才的那抹激动却并未减少,他直直的看着某人关上了屋门,又吹灭了屋中烛火,直到屋内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动静,直到小七不满的叫唤了两声,他这才一个人决绝的朝着自己的寝居走去。
春寒将至,正所谓,一场春雨贵如油。
春天的脚步,竟在不知不觉间,便悄然而至...
*
是日,骤雨初歇,懒散的阳光悄悄地从云层里透了出来。
今日白玉起得较早,语秋去厨房替她拿早膳的时候,她便自己从屋中走了出来,打算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吱吱...”一丝虚弱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白玉愣了一愣,还道是自己又听岔了去,没有多加注意。
哪知她这边又走了两步,那个声音还在,白玉不由得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小七!”
“吱...”小七虚弱的应了一声。
白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眼前这一身泥泞的脏东西,竟然是她家白绒绒的小七?!
若非那一双极其有神的眼睛,白玉定然是不想承认的。“你怎么又弄得这么脏!你家主子怎么养你的真是!”
暗中的马文才听到白玉此话,双手下意识的紧了一紧,到底没有这个时候冲出去为自己辩解。
小七耸了耸耳朵,弱弱的应了白玉一句。
“走,我带你去洗洗...”白玉实在看不惯某只这脏兮兮的模样,将小七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请问,这位姑娘,你手中抱着的,可是一只兔子?”马文才在暗处看着白玉已经转过了身,适时的从暗处走了出来,却又十分客气的对某人的背影问道。
白玉前走的步伐闻此一滞,她的身形僵了僵,待其将头稍稍低了低,这才稍稍的将身子转了过身,轻声道:“嗯,我不知道是谁的,见其这样,这才...”
眼睛映入了一双青靴,白玉故作柔弱的话一下便断了去。
入鼻是熟悉的味道,白玉眼前颇酸,堪堪将那股湿意给逼了回去。
马文才见某人一直刻意避免与自己对视,他眼眸深了一深,却又不急不缓的说道:“这是我的宠物,名唤小七,寻常贪玩,老不爱呆在室内,给姑娘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这...”
“听我的书童说,昨日也是姑娘拾得的它,派人将其送回,想来这小东西应该挺喜欢姑娘你的。”白玉不敢看马文才,某人便趁着这个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给了小七一个神色,小七湿漉漉的身子一颤,明显也领悟了去。
昨夜,它家男主人发疯带着它一道淋雨,今日一大早又把它从窝里抓了出来,被逮到这里后,男主人用眼神威胁它让它自己想办法引起某人的注意...
它好命苦...
“呵呵,公子严重..”白玉尴尬的笑了笑,不欲顺着对方的话继续下去。
“吱吱~”然而,她此间的才话刚刚说到一半,小七便机敏的叫了出来,其后又对着某人的手背舔了舔,明显就真如马文才所说,它愿意亲近她。
“...”白玉无语的默了下去,却瞪了一眼手中拖着的某只。
“我这边马上夫子的早课便要开始,适才出来找寻这东西已经花了些许时间,再耽搁下去恐耽误学业,在下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劳烦姑娘,还请姑娘成全。”马文才对于某人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十分的不解,既然回来了,为何还这么躲着自己?他昨夜还能安慰自己道是其刚回书院还未适应,那么如今自己就在对方身前,这幅明显不欲与自己多言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疑问归疑问,马文才到底没有直接道出,他的心思转的极快,转眼便将另外一幅说辞道了出来。
“我是女子,不宜...”白玉想也未想的,便欲开口回绝。
“此事不伤大雅,在下只是想请姑娘帮我再照看一下我这小家伙一日,今晚我课后再来将其带回,有劳了。”为了堵住白玉的后路,马文才对其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见其此间还欲开口,他遂又再言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这边学堂马上便要开课,我若再不走想来应该来所不及,抱歉了,告辞。”他也不待白玉拒绝,总之,马文才将此话言尽之后,便猛地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在白玉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薄唇微微抿了抿,整个人神色都异常的紧绷了起来,白玉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远,适才鼻尖那抹清新的味道仿佛还淡淡萦绕在这周围。马文才走后,白玉这才敢大口的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她实在是没有哪一次,有这次这么紧张!
这种心情很是微妙。她仿佛既希望那人能认出自己,又希望他别认出自己。认出了,她还没准备好心情,难免慌张,可不认出,却又仿佛像是对方并未有多在乎自己,所以这才认不出...
一念至此,白玉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她这是在想些什么!
小七颇为有些不满意如今自身这幅模样,见自家主人呆呆的看着男主人走后的地方,它不由得吃醋的叫了起来。
“吱吱~吱吱吱~”
白玉被其这一动静拉回了神识,恰好语秋这时也端着早膳从外方走了过来。她快速的将情绪敛好,接着便带着小七走进了屋中。
这一日,除了白玉隐隐跳动的左眼皮外,倒是相安无事。
马文才这一阵天很是神秘,连带着马善都被其吩咐的不怎么见着人影。
他早就想好了,断也不可能像上次那般由着某人龟缩在自己的壳中,若不然,二人的进展永远不会有质的飞跃,既然认定了对方,那还需要犹豫什么么?
他之前就是太顺着某人了,总以为某人会明白,哪曾想现今还不愿意承认!
不承认是么?
那他总有方法让你承认!
夜幕悄然降临,书院的学子入夜后,一般少有活动。白玉这一整日都在等马文才前来拿他的宠物,奈何这边越是担心,对方便越不出现。最后她索性再次让语秋主动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