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马文才说话的时候,白玉拾起了一侧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这孩子既然卖关子, 想来不到时候不会说, 她也就懒得费那个功夫去细究, 看着桌前的水杯已有七分满, 白玉放下了手中的水壶, 缓缓将其端了起来。
这个时候, 马文才已经走到了寝居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了身子, 十分自然地道:“对了,今晨的粥很好,辛苦你了。”
“噗...咳咳..”白玉正在喝水的动作一滞,一个不慎便被水呛了去,她轻轻地咳了咳,待稍稍缓解了口鼻中那抹不适之感, 这才有些尴尬的问道:“辛苦?这是哪里话...”
这孩子莫不是知道了...
“你反应这么大作甚?”马文才也没想到自己小心思的一句话让某人险些被呛得厉害,他快速的走了回来,看着桌前某人眼中还有着一抹极淡的闪躲,呛水之下的那双眼睛中,更有着一抹湿意,他心下微痒,脸上继续保持着“狐疑”,却是将怀中的汗巾递到了某人的身前,道:“擦擦吧,多大的人了,喝水还会呛到。”
白玉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双大手,眼底情绪有些尴尬,但也缓缓地接了下来,随即擦了擦自己嘴角和身前。
擦完之后,马文才还未离去,白玉只得尴尬笑了笑,道:“呵呵...不碍事,只是一个不小心。”
“我看你是被我那句话给吓的。”这一次,看白玉如此反应,马文才不忍心再继续“戏弄”下去,他瞥了一眼某人,见对方因着自己这毫不犹豫“戳穿”神色一僵,他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又补充道:“放心,今后不会让你每日都替我跑这一趟的,我若是想喝,自然会让马善去做,不用你亲自去拿。”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是故意说得这么凌磨两可,为的就是多看看某人神态间的小动作,但某人近来也不知为何,对他的防备好像也少了很多,之前隐藏的很好的地方,许是由于防备降低,这一两天接触下来,他能发现的猫腻也越来越多,她虽不自知,可他却通通看在眼底,他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姑姑若是回过神来,以她的机敏和聪慧,怎么会看不出他故意的成分?
万事过犹不及,他得适可而止才是。
白玉之前还在忐忑马文才是不是知道了这粥是她做的,这才有此一言,现下听着对方解释,看意思是谢谢她今晨替他向阿穆“要了”早膳,倒是她心虚险些露出马脚。这让白玉不禁有些怀疑,是否是她一直担心着一些事,以至于现今都有些草木皆兵?
她快速的敛了敛神色,有些正色的回道:“这怎么会?早膳只是举手之劳带过来的,若是这么说,倒显得我二人生疏似得。”“兄长”二字,白玉憋了许久都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正常说出,她私心里纠结了片刻,遂也不再强逼着自己说出让自己不自然的话,直接将主语略了过去。
“唔...英台说的有理。”自己的目的之前也算是达到了,马文才对于白玉如何解释倒是没有过多在意。他点了点头,却是又道:“既然英台不欲我与你客气,那么后面希望你也不必与我客气,有什么需要我的,直说便是。”
“这是自然。”白玉对着马文才得体的笑了笑,她手中还握着之前某人给的汗巾,白玉瞥了一眼,继续说道:“对了,这汗巾,我适才用了,稍后洗净再还于你,这会儿就先放在我这里吧。”
“不用这么麻烦,扔掉便是。”
“好好好。”知晓对方对这种事不甚在意,白玉也不与对方争执,反正如何处理她心有计较,她此间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疑惑的问道:“你适才不是还有事?”
“嗯,跟你说着话险些忘了。”这里他确实没有什么事可做,忆起之前答应某人的事,马文才敛了敛眉,对着白玉道了句“走了。”后,见白玉对自己颔了颔首,他这才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看着外方渐渐走远的某人的背影,难得的,白玉心里生出了一丝期待。
她想想,好像上一次,还是这孩子要给她惊喜的时候,捂着她的眼睛走了一路,那时她同样是满怀期待的。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个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差的不能再差,在山顶坐着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后面再发生了什么她却是记不起了。
流星难遇,转瞬即逝,景虽美,她却无缘相见,到底是一份遗憾。
这一次,因她一句玩笑话,这孩子还真当真了,若非她已经大概确定某人对祝英台没那“心思”,她怕是也得怀疑对方此举的动机才是。
左右在萧梁的时间也不多了,她不若和这孩子多呆呆,当然,她也就只能陪到这里了。
一念至此,白玉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悲伤起来。
算下来,她在萧府待了半年,又在太守府陪了这孩子四年有余,前后五年,她竟然一直在古代呆了下来,不仅如此,如今知道自己将不久后“离世”,这其中感情,一瞬间便有些五味杂陈起来...
唔,她想这些作甚?
白玉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的忽略心底浮出的那抹淡淡的忧伤,外方的时间也不早了,她自己也还有事要做,稍稍拾掇了一下心情,白玉也就从屋中走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是陈夫子的词赋课,陈夫子为人较为死板,是而他的课也有些乏味,众学子听得病怏怏的,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白玉的兴致也有些不高,再加上课后还有某人的“墨池之约”,越是这样,白玉的心难免有些浮躁起来。
这对白玉而言,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反应。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墨池
这里依旧是人烟稀少,鲜有人来。
放学后,白玉谢过了梁山伯等人的相邀,自己随某人一并朝着墨屋的方向走去。再次重游,那日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而不同于之前的是,这一次,前后的心境明显有了变化。
马文才一路之上鲜有开口,白玉虽十分好奇,可也聪明的没有追问,反正到了就知道了,不差这一时半伙。
快到的时候,马文才稍稍落后了白玉些许距离,白玉在前方走着,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后方之人有了小动作。而等到白玉扫视了一圈回头的时候,身后却是空无一人了去。
“人呢?”没见到人,白玉并不心急,她狐疑的又走了回去。
她身后就是墨屋,一侧的洗墨池水面上还微微泛着些许落日的金黄,水波粼粼,煞是好看,四周传来一股青草淡淡的芳香,知道这孩子又卖起了关子,白玉也不欲遂某人的意就这么呼喊出来。
她在原地敛了敛目,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容,轻笑了一声,不论那孩子怎么做,她还不信他会不出来,与其费心去找某人,还不若就在原地坐着,省时又省力。
马文才在暗中看着就这么席地而坐的某人,眉头轻轻皱了些许,片刻之后,也不由得无奈的笑了一笑。
姑姑这是吃定了他定然会出现,这才不走了。
唔,还真是了解他。
他稍稍转了个身子俯瞰着脚下之物,随即轻声道:“小家伙,去,把你的主人带过来。”
天色渐晚,二人还未用膳,马文才之前想让白玉自己发现,如今白玉不走,也只有山不去就他,他便去就山。
他脚下的白绒绒的一团此时听到对方如此对自己说话,并未多搭理某人,它继续自顾自的舔着自己的绒毛,小眼睛中满是认真。
马文才也只有对白玉才有这么好的耐心,对他人,能好着语气说话那已是难得,见那小东西不识趣,马文才眼睛虚眯了起来,直接俯身抓起了对方的耳朵便提到了自己眼前,他的嘴角此时露出一抹冷笑,道:“你若是不动,今晚我的桌前,便会有一道加菜,嗯?”
白绒绒的一团被马文才提了起来,它本是巫族那边极其通人性的小家伙,也不知马文才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它便被自己的族人卖了出来。
自己眼前之人此时虽然没有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但那抹冷笑直接让某只内心颤了一颤,它虽口不能言,可却很会看人脸色,见对方如此神色,再也不敢傲着个脸不再搭理某人,它的耳朵还被其提在手中,马文才说话的时候,小东西与之对视,一秒便怂了下来。
“吱吱...”它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前肢甚至还叠在了自己胸前,小鼻子微微耸动,倒是说不出的可爱。
马文才并没有为之所动,他斜着脑袋看了眼对方,一声嗤笑从嘴里冒了出来。“看到没有,那是你今后的主子,把她带到那边去,明白?”
这还真是一只欺软怕硬十分谄媚的小东西,若非知其有灵,他才不会费这么多心思让马骁找过来,小东西才出生没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它其他同类般通灵,马文才对此还执有一定的怀疑。
“吱吱吱~”他此间话刚落,小东西便连忙应了应,马文才认真地看了眼对方,眉间微挑,他也不怕这东西跑了,很是随意的便将其放了下去。
而实际上,小家伙确实也不敢跑。
它们灵菟一族,是兔类的一种,外表与兔十分相似,一样是长长的耳朵和浑身的绒毛,但若要细看,也能发现一些明显的不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