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成为机长！(葡萄干颂)

管制员显然也在担心飞机降落需要的跑道长度，他还特意问了副驾驶他们需要多长的跑道刹车。
副驾驶看着凌菲菲，凌菲菲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数字。
“最长在2100米的样子。”
说完，突然想起要说英尺，她又补充了一句，“5900英尺。”
整个朝阳川机场的跑道在2500米，如果硬要多算可以再算上120米。
够了，凌菲菲稳了稳心里的情绪。
副驾驶挂掉应答机，凌菲菲给客舱打了个电话，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
“驾驶舱准备备降在华夏的吉林延吉朝阳川机场。”
“辛苦客舱进行广播通知，我们现在马上就要进入进近阶段。”
“情况紧急，不多说了。”
说完，凌菲菲还没等客舱回复，确定客舱接电话的人听到他们的意思，就挂断了电话。
凌菲菲把手放在了燃油控制的电门上，目光也停留在眼前的仪表上。
“现在准备关闭右侧发动机。”
这个阶段两人必须都集中精力，并且要进行交叉检查，就是为了不再出现关错发动机的错误和事故。
副驾驶也抛除心里的杂念，深吸了口气，“好的，现在做好准备准备关闭右侧发动机。”

在凌菲菲和副驾驶与吉林管制员联系时, 乘务长还在休息室里想要叫醒机长。
最终在一位乘务员的呼唤下，乘务长放弃了叫醒机长。
她在准备离开休息室之前，愤愤地再喊了一遍机长, 而且是用日语非常不客气地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机长还真的清醒了过来。
乘务长立刻变得兴奋了起来, 她刚想把驾驶舱的情况汇报给机长的时候, 就看到机长揉了揉眼睛, 坐起身来痛斥了她一声。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 一点尊卑都不知道，吵死了赶紧出去。”
说完, 机长又继续倒在了床上，打起了鼾。
被怒吼声吓了一跳的乘务长, 立刻跪坐在一旁给机长磕头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 打扰您休息了，机长。”
道完歉她又在心里暗暗地生气, 她从来没想到会无缘无故被骂, 就算是机长比她大十岁，也不能随便骂人吧。
“乘务长，乘务长！”
“姐，你还在休息室里吗？”
外面的乘务员小妹再次低声地呼喊起了乘务长。
声音小小的, 简直就像小猫叫一样, 生怕自己吵醒了机长被机长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乘务长气恼地回了一句, “就下来了。”
“催催催，就知道催。”
“小丫头片子，真是没有礼貌，一点尊卑都不知道。”
外面的乘务员小妹听到乘务长的话, 心里委屈死了。
说来，这个航班的配置在东部航空也算是少见了。
机长和副驾驶都是东部航空的驻外飞行员, 还是日籍的。
乘务长和两位乘务员也都是驻外乘务员，同样也是日籍的。
虽然东部航空在很多业务多国家都有驻外飞行员，可是碰上这么多外籍在同一个航班还是相对少见的。
在下面喊乘务长的这名乘务员小妹也是日籍的。
乘务长抓着把手爬下来的时候，一边碎碎念，一边在因为机长刚才的话，在心里生气。
乘务员小妹见乘务长下来的有些艰难，还顺手扶了乘务长一把。
等乘务长穿好鞋后，她用力地甩开了乘务员小妹的手，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做什么？喊我喊得像催魂一样，有事情不知道自己解决吗？”
“真是的，没了我，你还不能工作了？”
乘务员小妹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腹部，低着头表现出了她的害怕。
等到乘务长念够了后，她才正眼看着乘务员小妹。
“说吧，什么事情找我？”
乘务员小妹这才敢抬头和乘务长说话，“刚才驾驶舱里让我们通知乘客备降华夏吉林的延吉朝阳川机场。”
乘务长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声惊呼，“什么——？”
“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为什么要降落？理由呢？现在驾驶舱机长不在他们就随意操作了吗？”
乘务员小妹咬唇摇了摇头，脸上一副害怕的样子。
“就是那位女飞行员和我这么说的，没等我回答就挂了电话。”
乘务长更气了，她用力地踩着高跟鞋朝着驾驶舱走去。
“我倒要问为什么备降？”
这时，驾驶舱里两个人正在准备将右侧的发动机关闭。
副驾驶把手放在右侧发动机的燃油控制电门上，“右侧发动机燃油控制电门确认。”
凌菲菲看了一眼，“核实。”
副驾驶就朝着凌菲菲看去，凌菲菲无语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这人一开始还以为是信任自己，现在看来就是故意的吧。
他相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凌菲菲无所谓，她相信自己就行了。
“关断吧。”
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就响起了敲门声。
凌菲菲没有回头，依旧是看着副驾驶。
副驾驶见状也没有回头，在凌菲菲一再确定后，副驾驶把右侧发动机燃油控制电门，提到了关断的位置。
这一次，右侧发动机彻底地关掉了。
凌菲菲看着面前的发动机显示器，右侧发动机的推力和功率都慢慢地降到了0。
与此同时，他们也在管制员的允许下慢慢地从之前的巡航高度逐渐下降。
毕竟失去了一台发动机的推力后，飞机尽管依旧可以起飞降落，甚至可以飞行，但远不能达到之前9800米的巡航高度了。
这一切也都在他们的预期中，早在决定在空中将右侧发动机关停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飞机一点一点地开始掉着高度，飘飘忽忽，这一情况，在民航专业中也有一个专业的术语“飘降”。
两人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其他仪表，都担心飞机会因为右侧发动机的关断导致异常情况。
所幸的是，一切都很正常，包括高度的下降。
这个时候，两人才想起来刚才的敲门声。
副驾驶回头看着监控，是乘务长和一位乘务员。
他扭开了开门键，对凌菲菲说：“是乘务长和乘务员。”
凌菲菲点了下头，拿起efb看起了朝阳川机场的进近图。
驾驶舱门一被打开，就听到乘务员高呼凌菲菲的名字。
“凌飞行员！”
凌菲菲差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一跳，她刚把efb放在自己腿上，回头看着乘务长。
“乘务长请问一下，您有什么事情？”
“还有想问下您通知乘客备降的事情了吗？”
乘务长看到凌菲菲的眼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背。
“我还没有让人通
知客舱情况，我想先来了解一下情况。”
“我代表全体乘务组人员想问问您为什么要作出备降朝阳川机场的决定？”
凌菲菲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乘务长的表情，见她是真的这么想，她也真的沉默了。
这位姐是不是第一天上班...
不知道为什么凌菲菲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先看向副驾驶，把她刚才计划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你把朝阳川机场的进近程序和跑道的情况看一遍。”
副驾驶也没搭理乘务长，而是点头应声答应。
他虽然认为凌菲菲的决定不妥当，但也不认为乘务组可以这么“质疑”他们的工作。
在飞机上乘务组和飞行组的关系有时候是很微妙的，乘务组的人都不希望飞行组，借着飞行员的名头来影响指挥他们在客舱的工作，飞行组亦是如此。
凌菲菲也很明白这种飞机上的“潜规则”。
一般情况如果不是乘务组喊机组飞行员去帮忙，或者是飞机出现了什么安全情况，飞行员不会随便去客舱指指点点的。
因为这种平衡和规则被打破的时候，很容易造成矛盾。
就好比现在整个驾驶舱里都弥漫着一种僵硬又尴尬的气氛。
如果气氛有温度，想必此时的驾驶舱不会比延吉的天气要高多少度。
凌菲菲检查完CDU重新设置的数据，抬头看到这两个人还在驾驶舱里她都怔了一下。
想了想，毕竟是同事，关系还是不要闹得那么僵硬，凌菲菲就压下自己的无语，好声好气地问着乘务长，“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需要做进近准备了。”
乘务长从一进驾驶舱就开始瞪着凌菲菲，眼睛瞪得都有些发酸，她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凌飞行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凌菲菲开始不耐烦了，她压低了声音，“乘务长，我想你应该理解分工存在的意义吧，我们眼下的重点先把各自的工作做好。”
“当然，如果你在飞机降落后还对我的工作有什么疑问，可以再来问我，也欢迎你去公司投诉。”
“但是我希望你现在和你身旁的那位乘务员一起离开驾驶舱，因为我们驾驶舱现在要准备降落了。”
“还有现在的情况非常紧张，飞机因为意外正在单发运行，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无缘无故来驾驶舱了，可以吗？”
没有听到乘务长的声音，凌菲菲松了口气，回头看着乘务长。
只见这人脸色发白，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旁边的乘务员看起来都比她都要镇定。
沉默，除了沉默，她无话可说。
凌菲菲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出去吧，我们需要专心。”
乘务员小妹拉了拉乘务长的衣角，“姐”
“姐？”
“姐——”
乘务长这才反应过来，她梗着脖子，强撑着自己的自以为淡定的表情。
“我、我知道了，凌飞行员，你等着我的投诉吧。”
凌菲菲：......
行吧，行吧，随便投诉，反正她理直气壮，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的地方。
等到这两人莫名其妙的人出去，副驾驶冷笑了一声，“凌飞，你不用担心乘务长的投诉。说起来，我还要投诉她才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乘务长。”
凌菲菲瞅了副驾驶一眼，有些纳闷地问：“你没有和她一起飞过吗？”
一般来说这种驻外的外籍工作人员不应该很熟吗？
副驾驶摇了摇头，“我一般都飞国际航班，很少遇到这位乘务长。”
他一脸坚定地对着凌菲菲说：“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帮您投诉她的。”
凌菲菲耸了耸肩，态度随意地说：“都行吧。”
“我们现在做进近程序吧，抓紧时间，现在已经晚了。”
副驾驶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从凌菲菲这里听到什么感激的话。
他刚刚旁观到凌菲菲对待乘务长的态度，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驻外华夏飞行员完全不一样。
义正词严不说，丝毫没有客气和委婉的意思。
这么看来，她在总部也一定就是这样，真的不简单啊。
凌菲菲可不管这人心里嘀嘀咕咕什么，她就只想着把飞机赶紧降落。
在即将进入五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凌菲菲确定没有客舱广播没有被占用后，接通了客舱的频道。
“各位旅客，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飞行员凌菲菲。很抱歉地通知您，因为飞机事故的原因，我们即将降落在华夏吉林延吉朝阳川国际机场。”
“同时，想提醒您的是，在降落时请注意将窗户调至关闭状态。谢谢您的配合。”
“我将代表全体机组人员向您再次表达我们诚挚的歉意。”
副驾驶听着凌菲菲用英文做完了这段广播，没想到她的口语挺厉害的。
挂掉了客舱的广播后，凌菲菲又给客舱打了个电话。
难得的是这次客舱的电话是由华夏的乘务员接听的。
凌菲菲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她特意先用中文打了个招呼。
“喂，这里是驾驶舱，我是凌菲菲。”
华夏乘务员：“您好，凌飞，我这里是客舱。”
凌菲菲故意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是这样的，我再唠叨一句，朝阳川国际机场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请务必注意在降落时将所有窗户的亮度调至最低。”
“听懂了吗？不然我们会扣钱的。”凌菲菲特意用着耐人寻味的语气问了电话那头的乘务员。
乘务员立刻明白了凌菲菲的意思，她也故意用了然的语气说：“我知道了，放心吧，凌飞。”
凌菲菲满意地挂断了电话，然后看着导航，确定了飞机的位置。
副驾驶好奇地朝凌菲菲打听道：“凌飞，你刚才在和客舱的乘务员打电话吗？”
凌菲菲点了点头，有些抱歉地说：“我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习惯性地用了中文交流，正好碰上的乘务员她能听懂，我就偷懒了。”
说完，她还故作羞涩地抿唇一笑。
这也是她刚才想起来的事情，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朝阳川这个机场是军民两用机场，以往飞这里的航班相比普东那种大机场非常少。
除了国内的航班，国际航班就只有韩国和华夏的公司，而且都是到韩国首尔或是釜山的航班。
不管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要是军民两用机场，该遵守的规定她必须遵守。
她不想被教育，也不想被扣钱。
延吉的管制员：“Magnolia 8910，调速850，继续下高度8500。”
副驾驶在一旁重复着指令，顺便把高度和速度按照要求调节。
到了这个时候，驾驶舱里再没有多余的声音，不论是谁再有什么想法，凌菲菲都不听了。
实际现实中的单发降落，对她来说是人生的第一次。
单发状态下的飞机，对于飞行中的冗余比起双发大大减小。
因此凌菲菲很清楚，他们必须尽快降落，也很清醒地明白，最安全的是一次完成降落，尽可
能不要复飞。
想是这么想，可凌菲菲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冷静。
慌乱只会让她加大出现错误的概率罢了。
副驾驶按下联系塔台的应答机，“延吉塔台下午好，盲降进近跑道09，Magnolia 8910。”
延吉塔台：“Magnolia 8910，跑道09，继续进近。”
此时负责驾驶飞机的凌菲菲，已经看到跑道两侧地面上覆盖的白雪了。
坐在右驾驶座上的凌菲菲操纵飞机时，好像也没有觉得和坐在左驾驶座上有什么区别。
但对她而言，这班航班在严格意义上与其他航班不同的是，这趟航班是她驾驶787有史以来，第一次在遇到危机事故时，完全由她主导操纵的。
对她而言最不同的感受大概就是，这一飞机人的生命安全实实在在地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凌菲菲：“襟翼20。”
“GPWS襟翼超控，选到ovrd位。”
副驾驶点头的同时去伸手调整襟翼手柄，“襟翼20。”
再伸手到调谐控制面板上按照凌菲菲指令行事。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降落的要求是遵循《快速检查单》上单发失效的步骤来进行的。
不知道是不是凌菲菲一路上的冷静处理，副驾驶心中对凌菲菲信任度又提升了一个级别。
要是凌菲菲知道这人想什么，估计只会冷笑。
她难道在乎这哥们对她的信任吗？之前还故意在那里耍心眼，真是好笑了。
与此同时，客舱里的乘务员正坐在自己的位置，只有一位乘务员精神奕奕地盯着手里的平板。
离她不远处的那位乘务员见状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要着陆了，还是备降，这人还有心思看平板。
这位乘务员的目光，她早就感受到了，她才不管呢，现在她一心想遵守凌菲菲刚才给她的任务。
只见平板上有个乘客打开了窗户的亮度，她立刻把窗户亮度调到最低。
嗯，做得好！
给自己默默地鼓励后，她望向了驾驶舱的方向。
驾驶舱里，波音的高度播报正在响起。
“1000。”
凌菲菲紧盯着飞机上的HUD，目光正在跑道和HUD之间来回流转。
随着高度逐渐下降，副驾驶的心渐渐发紧。
只听见“咚”的一声，飞机的主轮落在了跑道上。
很好，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紧接着凌菲菲轻压方向舵，让前轮也慢慢落下。
对他们来说最后的挑战就是刹停飞机，不要冲出跑道。
为了确保飞机能够使用尽可能短的跑道，尽快刹住车，凌菲菲在断开了自动刹车的情况下，用力地踩下脚踏。
起落架上的轮胎也正在努力地抓着地板。
所幸——
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凌菲菲望着跑道尽头的草坪，重重地呼出了口气。

飞机降落在朝阳川机场的同时, 远在沪市东部航空总部的谢益明等人也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