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成为机长！(葡萄干颂)

看到一滴水落在了检查单上，凌菲菲用力地拂去。
又有一滴落在了检查单上后，凌菲菲把文件夹放在一旁，拿了张纸巾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静静地靠在了椅背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和盛哥相处的时光。
安静地思考时，凌菲菲的手机响了一声。
祁思衡：【盛机长已经到医院了，现在正在做检查，不用担心。】
凌菲菲敲着手机，回复了一声谢谢。
她默默地刷着微信，不经意间就刷到了盛吉康的微信。
上次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重返737机队时，凌菲菲的祝贺。
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一番，不是盛吉康在鼓励她，就是他发给她的一些飞行资料，民航业最新新闻。
感觉自己的情绪即将要失控的时候，她立马关上了手机。
凌菲菲努力地做着深呼吸，又拿起了一张纸巾盖在了眼睛上。
纸巾非常快速地被打湿了。
驾驶舱里安安静静得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时不时响起的抽泣声，还能代表着凌菲菲存在。
她情绪稳定了后，拿起之前没有填写完的资料继续填了起来。
资料差不多填完，凌菲菲接到了客舱打来的电话。
乘务长：“凌飞，乘客全部都已经下机了。”
凌菲菲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凌菲菲反而精神振奋了起来。
现在她只需要做完离机检查，就可以和乘务组一起离开飞机了。
在这里毫无意义地担心和悲伤最终还是没有意义的，不如去医院。
想到此，凌菲菲快速地做起了离机安全检查。
驾驶舱外，乘务长挂了电话后，看着靠在旁边的宁玲玉。
“怎么样？凌飞的情绪还好吗？”
乘务长叹了口气，“还行吧，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像是缓过劲来了。”
宁玲玉还想问些什么，乘务长推着她朝后舱走去。
“工作去吧，早点做完离机检查，凌飞也可以早点去医院。”
宁玲玉动了动嘴唇，点了点头。
“知道了。”
此时此刻最难受的不是凌菲菲，而是盛吉康的夫人和女儿。
赵老师接到谢益明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的作业。
“喂，益明，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谢益明听到赵老师的声音，沉默了下来。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敢和赵老师打电话。
如果盛哥不是因为他，今天肯定不会出这个事情的。
一想到还在抢救的盛吉康，谢益明艰难地出声。
“喂，赵老师，是我。”
这头，赵老师正以为是信号不好，打算挂断电话给谢益明重新再拨一个的时候，听到了谢益明的声音。
她对情绪的感觉是非常敏锐的，听到谢益明的声音时，她就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益明，你告诉我老盛是不是出事了？”
这段时间盛吉康的状态，她作为她的枕边人更是比谁都清楚。
但很难劝说些什么，就像她之前带高三的时候，盛吉康也从未在她的事业上说太多。
“益明，你直接说吧。”
谢益明听到了赵老师的恳求声音，此刻他的内疚大概达到了顶峰。
“对不起，赵老师。”
“他今天回来的航班上身体不舒服，引发了心脏骤停，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对不起，赵老师，我没有照顾好盛哥。”
赵宁馨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有些超出她的想象了。
她浑身一软，声音有些颤抖，“益明，老盛现在什么状况？”
谢益明深吸了口气，“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
“今天盛哥的航班是从新加坡返回沪市的，在返航的路上飞机挂出了7700，原因是机长失能。”
电话两头的人，都没有说话。
谢益明不知道说些什么，赵宁馨则说不出话。
最终还是谢益明先张开了嘴，“赵老师，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买了等下去深圳的机票。”
“对不起，我现在能做的好像只有这些了。”
说完，谢益明的情绪也直接崩溃了。
赵宁馨听到他的抑制不住的抽噎声，还有一声声对不起。
她艰难地动了动嘴，“益明，老盛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不会怪你的。”
“我现在先去跟学校领导请个假，你先在校门口等我。”
“对了，你告诉唯馨没有？”
谢益明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不知道凌菲菲有没有说。”
赵宁馨有些不明白地问：“和菲菲有什么关系吗？”
谢益明按着太阳穴，“她今天和盛哥同一个航班。”
愕和悲伤的情绪交织在了赵宁馨的心头。
此刻她心里涌现着悲痛外，还有一丝心痛。
她一直都知道凌菲菲对老盛的感恩，她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唯馨甚至也和菲菲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让这样一个无论是年纪，还是事业经历上都年轻的飞行员面对这个场景，真的有些过于残忍了。
赵宁馨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和学校领导说明情况请了假，坐着谢益明的车，先回到了家里。
老盛这个情况一看就是要住院，她肯定要准备一些生活用品。
她现在再着急也于事无补，还不如万事准备齐全再去深圳。
在这个收拾东西，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沪市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盛吉康的夫人赵宁馨老师吗？”
“我是凌菲菲的朋友祁思衡。”
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她差点被祁思衡吓死。
“是，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祁思衡：“就是现在医生要给盛吉康先生做手术，需要得到您同意。”
“您看我能否加一个您的微信，然后您视频和医院医务处的医生沟通。”
赵宁馨放下手里的衣服，“我现在就同意给他手术，先给盛吉康手术吧，不要耽误时间。”
“你让医生先手术，再加微信视频说这些吧。”
“不要耽误救治的时间。”
祁思衡：“好的，好的，刚才我开了免提，医院医务处的医生录了音，确认您已经同意了。”
赵宁馨坐在了床上，“好的，谢谢你，祁思衡。”
祁思衡：“没事，我是菲菲的朋友，盛先生是菲菲的老师，我当然要帮忙。”
“您也不用太过担心，我看医生说盛先生抢救得还算及时，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对了，您也不用着急。我一直都会在医院这里守着盛先生的。”
赵宁馨感激地说道：“好的，好的，我替老盛，还有我们一家子都谢谢你。”
“菲菲那边我也会和她说的，真的谢谢你。”
也没有再闲聊了，两人就把电话挂断了。
加上微信后，两人连上了视频通话，祁思衡把手机给了医务处的医生，让医生把情况还有需要注意的事情一一讲解给了赵宁馨。
自从确定盛吉康已经进入到医院抢救了后，赵宁馨的心也放松了一些。
她现在真的特别感谢凌菲菲，也感谢她的这个朋友。
在赵宁馨挂断了和祁思衡的电话后，祁思衡又给凌菲菲发了一条消息。
【盛机长已经进手术室了，我刚刚给盛机长的夫人打了电话，她同意了手术。】
【而且医生说，盛机长抢救得还算及时。】
凌菲菲看到消息，立刻给祁思衡回拨了一个电话。
“祁思衡，是我。”
祁思衡：“我知道。”
凌菲菲正在接驳车上，她翻出耳机，一边戴耳机一边和祁思衡说：“谢谢你，辛苦你了。”
祁思衡：“没事，就算没有我们两个的关系，我也会帮忙的。”
凌菲菲的声音还有一些哭泣过后的沙哑，“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对了，我现在在接驳车上，等下交完资料我就去医院。”
“还有你帮忙垫付的钱记得留下记录，到时候算账的时候会清楚一点。”
祁思衡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那我就在医院等你过来了，你来的时候不要着急，注意安全。”
听到他的笑声，凌菲菲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好，谢谢你。”
祁思衡：“不客气。”
两人沉默了一声，听着手机里彼此传来的呼吸声。
“那我先挂了。”
祁思衡：“再见。”
挂了电话，接驳车也到了，凌菲菲拖着三个行李箱，把资料交给了负责的员工。
负责的员工看到了凌菲菲，心情也有些低落，“凌飞，今天辛苦你了。”
“要是盛哥有好消息，麻烦你告诉我们大家一声。”
凌菲菲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好的，谢谢。”
负责的员工望着凌菲菲急匆匆的背影，虽然没有看到她的眼睛，可是她听到了凌飞声音里的沙哑。
尽管有时候大家会说说谁的坏话，可没有一个在基层工作的员工希望自己的同事出事。
更何况像盛机长这样的人，本来就很受大家爱戴。
这么一想，对那些讨厌的管理层就更加厌恶了。
坐上出租车，凌菲菲给一些关心盛吉康情况的同事回复了几条消息。
也收到了祝颜和同行其他朋友的一些安慰，凌菲菲的情绪总算是好了起来。
她望着深圳的街头，想到了崔同方。
凌菲菲突然觉得不能让这个始作俑者这么轻松，她咬了下牙，她必须还要想一想还可以怎么报复这个人。
到了医院，凌菲菲在护士的帮助下，找到了盛吉康的手术室，也看到了坐在手术室外的祁思衡。
不得不说在医院这种地方，拖着三个行李箱还是蛮狼狈的。
祁思衡听到行李箱的声音，抬头看到了戴着墨镜，正在手忙脚乱拖行李箱的凌菲菲。
“你怎么拿了这么多行李箱。”
凌菲菲指着两个黑色的小行李箱，“这两个是我们飞行员的。”
又指着旁边那个金属质感的黑色行李箱，“这个不是你的吗？”
她特意下飞机的时候，去行李架上把祁思衡的行李箱也一同拿了下来。
祁思衡好心帮她忙，难道她还要害他把自己的行李丢了不成。而且她怕里面有什么重要的资料文件，所以就一起带了过来。
祁思衡接过凌菲菲手中自己的行李箱，“行，谢谢你，正好我的一些考察资料也在里面。”
凌菲菲松了口气，“幸好没丢，不然我真的就不好意思见你了。”
把行李箱靠墙放好，两人就坐在了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等待的过程无比地漫长，凌菲菲连玩手机的心思都没有，她难得变得焦躁了起来。
只要手术室一有人进出，她立刻就心惊胆战地站了起来。
祁思衡觉得这样不行，他担心凌菲菲的情绪再次失控。
不能看着她好不容易从负面情绪中振作，又因为手术的等待而变得焦躁恐惧。
祁思衡走到一旁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了他在新加坡买的一些特色食品，尤其是甜品蛋糕之类的，甜的东西可以缓解人一定的焦躁和紧张。
凌菲菲感觉自己就差没有急得抖脚时，看到祁思衡塞了一大袋食物放到了她的手里。
“你中午吃饭了吗？没吃就垫垫，不要把自己饿坏了。”
“而且吃点甜的东西，心情也会好一些。”
“最主要的是这个东西据说吃了能让你运气变好。”
祁思衡一脸认真地看着凌菲菲，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凌菲菲看着手里的好运糖果，哭笑不得地塞了一个放到嘴里。
“那我就承你吉言了。”
可能吃东西真的会给人带来满足感和愉悦感吧。
凌菲菲边吃边觉得心情好了起来，把东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这次祁思衡先站了起来，凌菲菲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是盛吉康的家属吗？”医生摘下口罩看着两人。
凌菲菲摇了摇头，“家属正在坐飞机赶来，我是他的学生和同事。”
医生看了一眼凌菲菲身上的制服，“患者的手术非常顺利，接下来会在ICU里面待一段时间，等脱离危险期后，就可以放心了。”

等医生出来后不久, 护士就推着盛吉康从手术室里出来。
看到躺在病床的盛吉康，凌菲菲走上前帮着护士一起推着盛吉康。
而祁思衡跟在凌菲菲身后，负责拿三个行李箱。
从手术室出来后的这一路上, 凌菲菲看到盛吉康眨了眨眼睛, 似乎要从麻醉中苏醒过来。
她放慢了脚步, 一动不动地盯着盛吉康, 看着他动了动嘴唇。
“小凌, 谢谢。”
听到盛吉康的声音，凌菲菲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克制自己的哭腔。
“盛哥, 不客气。你早点好起来, 赵老师和唯馨姐都还在等你呢。”
盛吉康嗯了一声，艰难地说：“放心吧, 让你们担心了。”
这句话说完, 他眼睛微微阖上，又渐渐睡去了。
到了ICU病房门口，凌菲菲停下了脚步，看着护士把盛吉康推到病房里。
接过祁思衡手里的行李箱, 凌菲菲站在病房的玻璃前, 看着护士往盛吉康身上安置各种监控仪器。
无论最终怎么样, 至少盛哥这条命保住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过了危险期也落地了。
听到凌菲菲的叹息声，祁思衡迟疑地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盛机长一定会好起来的。”
凌菲菲转头笑着看着祁思衡, “我也这么觉得。”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要是没有你, 现在也不会这么顺利。耽误你的时间了。”
祁思衡耸了耸肩，一脸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这人就是时间多。”
菲无奈笑了下，再朝病房里望了一眼盛吉康后，她就转身带着祁思衡离开了ICU。
两人就近找了一个有座椅的地方，把行李箱贴墙放好，凌菲菲给赵宁馨发了条消息，告诉了她盛吉康现在的状态，还有他们的位置。
发完消息，凌菲菲继续吃起了之前没吃完的零食。
祁思衡看到她吃得这么香，自己也忍不住拿了一个吃了起来。
凌菲菲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盯着自己的脚尖，“你这次去新加坡谈合作谈得怎么样？”
祁思衡点了点头，“还不错，我们打算和新加坡一家知名的娘惹菜品牌合作，把他们品牌引入国内。”
“你上次在机场吃娘惹菜，感觉味道怎么样？还喜欢吗？”
凌菲菲回想着当时的叻沙面和香辣鱼，两个都还可以，就是味道各有各的特色。
“我可能因为自己的喜好，我会比较喜欢香辣鱼。叻沙面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放了咖喱和椰奶，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两样放在食物里面。”
“不过抛开主观的想法，这两个都各有千秋。”
祁思衡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他不仅记下了评价，还记下了凌菲菲的喜好。
“你不喜欢咖喱和椰奶的味道吗？”
凌菲菲表情有些微妙地说：“咖喱一般般，椰奶我单独喝可以，但是放到饭菜里面，我真的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也不是吃不下，就是不太适应那个味道对味蕾的冲击。”
祁思衡点了点头，他甚至还拿出手机专门把这些都记在了备忘录里。
凌菲菲不知道他想干嘛，她继续问道：“所以那家娘惹菜的品牌确定要入驻国内了吗？”
祁思衡把手机收回口袋，“对，到时候开业了请你来做第一批嘉宾。”
凌菲菲期待地鼓了鼓掌，“那我就耐心等待了，到时候一定给你捧场。”
聊着美食这个话题，凌菲菲的情绪也变得高亢了起来。
只是凌菲菲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望着远处的走廊尽头，对祁思衡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祁思衡，我决定离开737了。”
祁思衡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他双目茫然地看着凌菲菲，“你说什么？”
凌菲菲望着眼前这些在走廊里快速行走的人，也许是因为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地方，即便是欢声笑语也总是带着一丝低迷。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制服的袖口，“我说我打算离开737了，祁思衡。”
“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坚持下来。抱歉啊。”
祁思衡听到凌菲菲语气中的叹息，还有不容忽视的坚定。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只要你做你自己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
“而且如果感觉到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再说，我也不是因为你的职业才对你有好感的。
祁思衡把这话放到了心底，便安静了下来。
凌菲菲抬头一眼就看到祁思衡眼底，似乎看到他内心的纠结，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我不会放弃飞行和航空的，我只是不想短时间再开737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