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钰蹙眉,这么些天过去了,每逢他问起长安的情况,瑞世子总是劝他好好养伤,说正在给裴肆施压,也在暗中想法子营救公主。
这情况不对。
唐慎钰咬紧牙关,继续练习走路。这些人,他们只在乎天下权利,没一个把阿愿的生死安危放心上。他要快速恢复,自己去救!
这时,唐慎钰听见外头传来阵沉重的脚步声,来人身上的药味也很浓,是老葛。
唐慎钰攥紧拳头,吩咐绍祖将他扶着坐下,全然不理老葛,问绍祖:“李大田去哪儿了?”
薛绍祖掏出帕子,给大人擦脸上的冷汗,“我让大田想法子置办兵器和马匹了,咱们将来还是要去长安的。”
“嗯。”唐慎钰拍了拍兄弟的胳膊,笑道:“还是你们好,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没有背叛我,对我不离不弃。”
老葛听见这话,脸红透了,羞的头都抬不起。他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头拿出碗汤药,端着走过去,“这、这是续骨连筋的补汤,大人,您喝些。”
唐慎钰闻言,摸索着端过来,也不管汤滚烫得正冒热气,咕咚咕咚喝了个光,问:“再有没有了?”
“有是有,可是……您最近不论是药还是汤,都双倍的吃,其实不太好。”
“绍祖,帮我拿过来。”唐慎钰打断老葛的话。
老葛叹了口气,蹲到地上,去拆大人腿上的纱布,准备一会儿施针。老葛眼睛发红,世子爷下了命令,不许他在唐大人跟前乱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做了那样的事,根本羞于面对大人,惟有使尽一身本事,帮大人尽快复原。
“老葛。”唐慎钰坐的端直,忽然开口,“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不在你跟前提过去救你的事,就是怕你有什么负担。”
“是老朽糊涂了,对不住大人。”老葛哽咽着说。
唐慎钰面色冷漠,“没什么对不住的,这回是我先跟你开口,请你来京中替赵宗瑞治病,害你再次身陷险境。你很疼爱小坏,为了孙女的安危,不得不折腰做违心的事,我也能理解。”
“大人,多谢您能理解!”老葛老泪纵横,打了自己一巴掌,“老朽辜负了您的大恩。”
唐慎钰拍了下老葛的肩膀,叹道:“你帮赵宗瑞隐瞒病情,替他易容脱身,我都能明白,包括你为裴肆那个假太监治伤,救活了他……”
老葛一惊:“大人,您已经知道他是假太监了!?”
唐慎钰身子一震,他刚才诈了一句,竟然真诈出了。唐慎钰手指点着腿面,记得当时他被囚禁在地牢中时,裴肆的行为就非常奇怪,说什么也要阉割了他,让他尝尝屈辱痛苦的滋味。
唐慎钰试着问:“你给裴肆治伤的时候,他是不是刚被阉割不久?”
“是、是……伤口还没好全,那些日子京城疯传他和太后关系不明不白,应该是太后阉割了他。”老葛已然满头冷汗,不住地用袖子擦。
唐慎钰嘶地倒吸了口冷气,若裴肆之前真的是男人,那么……阿愿怀的那个孩子……
唐慎钰拳头捏住,此事得问夏如利和赵宗瑞,他们应该知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唐慎钰冷着脸,摇头道:“我可以理解你所有背叛的行为,可是老葛,你为什么要给裴肆易容的解药?你明明可以说谎话推诿过去,那么公主兴许就不会被皇帝囚禁厌弃。老葛,我实在不能理解。”
老葛眼珠慌得乱转,“是,是裴肆绑架了小坏。”
唐慎钰冷笑:“那时你已经成了赵宗瑞的心腹,纵使裴肆绑架了小坏,想必赵宗瑞和夏如利也会为你出头讨回孙女的。老葛,我不是蠢货,你不要试图蒙骗我。”
老葛瘫跪在地,苦笑:“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我之所以给裴肆易容解药,那是因为,他答应帮我做件事。”
“什么?”唐慎钰反应极快,“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
老葛此时痛恨不已,已经失去了理智,红着眼:“裴肆答应我,带我去邺陵杀陈银。唐大人,这可是我灭门之仇啊!我难道不能报了?我就是要让小坏把毒酒给她亲爷爷端过去,我就是要让陈银甘之如饴地喝下去,痛苦的死在自己亲孙女手里!”
而就在此时,西窗那边忽然冒出个小姑娘,模样秀美,灵动可爱,大眼睛黑白分明,头上戴着顶小羊帽子,正是小坏。
小坏呆呆地站在外头,一脸的震惊,“爷爷,你,你刚才说什么?”
老葛大惊,“你什么时候来的?谁让你来的!”
小坏脸色煞白,“是玄棣哥哥带我偷偷钻狗洞进来的,他在外头等我。”女孩眼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那晚上咱们去邺陵见的那个叫陈银的老头儿,你说是你老朋友,就,就是那个特别慈祥,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不住地给我吃零嘴儿的老爷爷,他是我亲爷爷?”
老葛慌了,忙站起来,哽咽道:“好孩子,你听岔了。”
“我没听岔。”小坏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瞪着老葛:“怪不得,从小到大你都看我不顺眼,怪不得你一直叫我坏种,你,你让我端了毒酒给陈银爷爷?”
“不是的小坏。”老葛此时心如刀割,“你听爷爷给你解释。”
“我不听!”小坏捂住耳朵,尖叫了声,转身跑了。
老葛捂着心口,痛哭不已,其实这么多年,他早都把小坏当成亲孙女了。
“大人!”老葛回头,连连跺脚,花白胡子跟着一晃一晃的,“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耳力过人,是不是早都听见小坏偷摸进来了!”
唐慎钰冷笑:“我刚才让你不必说下去了,是你自己太愤恨,一股脑说出来的。”
老葛悔恨万分,瘫跪在地哭:“小坏怕是,不会原谅我了。”
过了四月中旬后,院子里的桃花绽放,粉白花瓣如荼如蘼,风一吹,飘扬落下,宛如仙境。
看见这样好的花,春愿也高兴。
四月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想必她的记忆也应该是。
她最近的日子还像之前那样,吃吃睡睡,玩玩乐乐。不一样的是,白毛怪近来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黏糊了,对她的掌控欲也越来越强了。
就譬如现在,好好的吃顿晚饭,白毛怪却从踏进院子那刻开始,一直盯着她看,弄得她坐立不安。
春愿扫了眼满桌的珍馐,夹了块煎豆腐吃,她手背蹭了下脸颊,笑着问:“你干麽一直看我啊?”
“没什么。”
裴肆眼里尽是柔情。
他抬手,帮女人将落下的头发别在耳后,“仔细些,头发都掉进汤里了。”
“谢谢夫君呀。”春愿甜甜一笑,喝了一大口清炖鸭汤,闷头吃饭,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慢些吃,小心呛着。”
裴肆没有那个好心情、好胃口吃饭,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对了。”春愿嘴里鼓囊囊的,下巴朝外努了努,好奇地问:“我看见你来的时候,带来了口大箱子,里头是什么啊?是不是吃的?”
“就知道吃。”裴肆剥了只虾,塞在女人口里,他抿了抿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我觉着二楼的书架太空了些,就搬过来些书。你要去看看么?”
“不要。”春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看字就晕,你可别整我了。”
裴肆莞尔,他将剥好的几只虾仁夹到女人碗里,拿湿帕子擦手,忽然叹了口气:“莺歌,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咱们曾有过个孩子?但是意外没了。”
“嗯。”春愿点头。
“我,我想求你件事。”裴肆从怀里掏出个玄色锦囊,两指夹出只纸叠的小船,他神情凄楚,鬓边的白发都写了哀伤,指尖触摸着那纸船,哽咽道:“在我的家乡有个说法,早夭的孩子魂魄不全,一个人走不过忘川,需要折只纸船,把父母的血滴在船上。这样……”裴肆眼泪落到船上,“这样孩子的魂魄骨血才齐全,才能在咱们的庇佑下,顺利地去投胎。所以,我想请你……”
春愿什么话都没说,放下筷子,摘下耳环,将耳针掰直了。她深呼吸了口气,在食指上扎了下,指尖瞬间冒出血珠。
“我是孩子的母亲,这是必须做的。”春愿将血抹到纸船上,虽说她记不起过去,但提到孩子,她就很难过,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经历过两次痛彻心扉。其实,她之前追问过白毛怪好几次孩子夭折的细节,但他都含含糊糊过去了,只说她身子孱弱,没保住。
“别哭啊。”裴肆揽住妻子,摩挲着她的胳膊,“今晚上,我就把纸船烧给孩子,咱们宝宝就能投胎了,你放心,宝宝还会找咱们做父母的。”
“嗯。”
春愿啜泣着。
忽然,她感觉头阵阵发晕,四肢也开始无力起来,“我,我不太舒服……”
“你困了。”
裴肆怔怔地看着她刚才喝过的鸭汤,吃过的虾和菜,他轻抚着妻子的背,温声道:“春困秋乏,你整日家贪玩,身子累坏了,好好睡,睡一觉起来,就圆满了。”
春愿觉得自己好像被下药了,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沉沉睡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盏茶后。
阿余躬身走上前来,抬眼望去,掌印仍抱着那女人,而那女人此时已经彻底昏迷,不省人事。
阿余朝外看了眼,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公子,您真要这么做么?开弓没有回头箭,奴不想您后半辈子后悔。”
“有什么后悔的。”裴肆吻了吻女人的肩膀,“我说过,我想要个孩子。二哥已经在信中向我承诺,会封我为王。我的王位得有个人承袭下去啊。”
阿余失笑:“那万一公主这回怀个女孩呢?”
裴肆朝阿余瞪去,“你说的什么丧气话。”
阿余摇头叹道:“奴婢这话虽不中听,但却也是肺腑之言,公子您有些自欺欺人了。况且公主瞧着失忆,但她可不是个善茬。上次鸣芳苑的事,咱们尚且可以用假侍卫来顶缸,后来阴差阳错,她误以为和她发生关系的是唐慎钰。可这次呢?现在整个蒹葭阁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太监,她醒后肯定会察觉到自己被人碰过,到时候您怎么解释?好,有了孩子后您又该怎么解释?”
裴肆攥紧那只小船,双眼猩红,“我就想要个孩子,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怕她察觉到不对劲儿,给她下点软骨散,或者直接下点迷药,让她睡几天不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有了孩子,我们这才是个完整的家!”
阿余知道公子现在有些疯魔了,根本劝不动,叹道:“只要您不后悔就行。”
裴肆冷笑:“我要是做事瞻前顾后,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他挥挥手,“行了,我这边准备一下,你去把人提过来。”
嘱咐罢阿余后,裴肆便将春愿横抱起,往内室去了。
他猛灌了通酒,逼迫自己狠下心,别犹豫,随之往香炉里点了些能催情助兴的依兰香。
“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裴肆坐到床边,他去脱女人的夹袄,手刚碰到扣子,立马撤回。不行,他不容许别的男人看她的胸和腰,只是借个种而已,没必要脱衣服。
想到此,他又去褪春愿的裙子,等脱得就剩一件亵裤时,他手抖得厉害,想了半天,索性从亵裤中间扯开条一指长的缝。
“这就够了。”裴肆如此安慰着自己,他望着女人绝美的睡颜,吻了下她的额头,哽噎着在她耳边呢喃:“很快就过去了,就一盏茶的功夫,我不会让那个腌臜看你一眼,更不会让他多碰你一下,你,你忍着些,对不起,对不起。”
说话间,外头忽然传来响动。
裴肆慌得忙将锦被盖好,双手死死按住被边,扭头看去,只见阿余押了个高挺轩朗的男子进来了。把人送进来后,阿余躬身行了个礼,迅速退出。
那男子眼睛被黑布蒙住,相貌端正英俊,只穿了身单薄的寝衣。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怕,男子身子瑟瑟发抖,他鼻子轻嗅,头左右扭动,慌地问:“这是哪里?你们把我绑了来,关了我好几天,究竟要我做什么!我要报官!”
“哼!”裴肆本能地厌恶这个男子,他起身,立在床边,冷漠地上下扫了眼男子,“你叫楚天阔,家中小有资产,你今年二十一,去岁刚中了举人,家中最近正为你议亲,你勉强算是年轻有为了。”
楚天阔惊惶不已,“你为什么知道我这么多底细!”
裴肆冷笑:“我不光知道你的,你爹妈,兄弟姊妹我也知道。”
楚天阔呼吸急促。
数日前,他去好友家吃酒作诗,和众位同窗议论如今的朝局战事。夜里回家时,忽然从拐角处冒出来两个彪形大汉,一棍子将他打晕。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被关进了间密室。
把他绑来的那个男子年纪不大,长得蛮清秀,自称老余。
他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平日里言论太过激愤,得罪了谁?连忙道歉,请老余兄弟放了他,等他回去后必有重谢。
谁知那个老余并不搭理他,说是日后要请他帮个忙。
自此后,老余每日给他吃各种补药补汤,强迫他看一些不堪入目的荤画,更离谱的是,昨儿竟逼他看一男一女的活春宫,让他在旁观摩学习。
他又惊又吓,不知老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今下午,老余给他灌了碗迷药,笑着说了句,春宵一刻值千金,便宜你小子了。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装进箱子里搬来搬去,而后,他被老余带进了这间香暖甜馨的屋子,老余再三警告他,如果想要自己和家里人活命,就不许摘掉眼罩,听屋里的主人吩咐便是。
“你到底是谁!”楚天阔惊恐地喝道。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裴肆双臂环抱住,冷声问:“阿余应该给你教了怎么行房,待会儿,我需要你和一个女人交.媾。”
楚天阔是读圣人书的,听见交.媾这个字眼,顿时脸红透了,他气恨的甩了下袖子,骂道:“鬼鬼祟祟,不知所谓!你们这些天逼我做的看那些腌臜事,就是为了这?”
楚天阔侧耳听,此时屋子里除了能听到一个冷漠至极的男人声音,再听不到旁的了,他越想越不对劲儿,于是猜测道:“你们是不是要我淫.人.妻女,败坏好女子的名声?我告诉你,我楚天阔绝不做这种恶事。”
“呵。”
裴肆拍了下手,不禁调侃,“没想到你还挺有原则,不错,我孩子的生父就应该是个有品行有道德的人。”
“什么?你孩子的生父?”楚天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让我和你妻子……?”
“哦。”裴肆面无表情道:“我无法生养,但这事我妻子并不知道,所以我需要先生的帮忙。”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楚天阔指着裴肆的脸,骂道:“你这种人,还配做人家的丈夫么?居然找人淫.辱自己的妻子!简直是个畜生!”
裴肆心里也不好受,他拳头攥住,“废什么话。我挑中你,是你的福气。今儿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事成后,我自会送你回家,还会赏你千金。”
“那我要是不做呢?”楚天阔脾气也上来了。
“那我可就生气了。”裴肆狞笑,“我要是生气,喜欢灭人满门。”
“你敢?!”楚天阔急道:“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哈哈哈哈哈。”裴肆大笑,不屑道:“天子?再过些日子,天子也得死。如今天下大乱,哪有什么王法,手里的钱和刀子就是王法。”
裴肆目光阴狠,“没有你,本座还可以找其他男人。现在,本座数五个数,你如果还那么犟,我先杀你,再杀你全家。一、二、三……”
楚天阔知道自己落入贼人手中,无法脱身了,他死不要紧,若是连累了高堂和兄弟姊妹,就是他的过错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楚天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住屈辱,咬牙问:“我该怎么做!”
“脱裤子!”裴肆冷声命令。
楚天阔眼中含泪,将衣裳脱去,再问:“现在呢?”
裴肆声音都在抖,“慢慢往前走,床在你六步之外。”
楚天阔依照那年轻男人的指示,双手摸着黑,往前走,约莫走了几步,他脚碰到个硬乎乎的东西,像是床。
“坐上去。”裴肆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哦。”楚天阔也不高兴,甚至说羞愤的要死了,他唇紧紧抿住,气得鼻子粗重地呼吸,手护住私隐,摸索着坐下。床很软,被褥触手温软,像是富贵人家才有的东西。而且,他能感觉到床上躺着个女人,女人睡得熟,身上有股罕见的清冷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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