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惹春腰(沉絮)


邵俞抢走信,手忙脚乱地拆开,越看脸色越差,最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食盒,面如死灰。
“看完了?”瓦罐儿从邵俞手里抽走信,揉成团,扔进燃得正旺的火盆里,他识字不多,看着纸团上的墨字被烧成灰,像灰蝴蝶似的上下翻飞……
瓦罐儿手伸在盆上烤,依照夏爷爷教的,淡淡笑道:“想必邵总管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顾寡嫂和两个侄儿的性命,自己拿着钱逃出京,但恕兄弟提醒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权,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的人都会追杀到你。到时候,你们邵家可就灭门了。”
“不用说了,我做!”邵俞似乎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道。
“早说不就完了。”瓦罐儿翻了个白眼,抓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他壮起胆子,将食盒盖好,拎着往出走,出门的时候特意停了下,笑眯眯地回头,“酒不错,我会代你向你嫂子和侄儿问好,再见。”
大抵喝了酒,瓦罐儿也不害怕了,甚至将食盒挎在臂弯,步履轻盈地走下楼梯。
他现在有点兴奋,又办成了一宗差事,那么离高官厚禄就不远了!怕什么,不就是断手断脚么。当年司礼监的掌印陈银,现在的夏爷爷,老东西李福,还有死了的裴肆,哪个权阉手里没有上百条人命?哪个没粘血?哪个是孬的?
要想爬的高,就得心狠手辣!
瓦罐儿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他步子坚定,离开天然居后,匆匆原路返回。
他在猜想,待会儿夏爷爷肯定会夸他,说不准还会赏他五十两银子哩!
越想越兴奋,瓦罐儿脚步不觉加快,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僻静的小巷。
此时过了申时,日后渐渐西斜,小巷子越发阴暗,静的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夏爷爷这会儿独自站在马车跟前,手里端着个紫砂壶,一脸的和蔼亲切。
“爷爷!”瓦罐儿疾奔过去,噗通跪下磕头,笑道:“儿子幸不辱命,办差回来了。”
“不错。”夏如利看了眼食盒,亲昵地抚摸瓦罐儿的头发,“我的人就在天然居的隔间盯着,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全都看到了。早在一刻钟前,我就知道全部过程,好孩子,你这宗差事办的真好。”
瓦罐儿一愣,原来夏爷爷早都派人跟着他了,大抵是考验他办差的能力吧。
“您没在现场看,邵俞当时吓得脸色惨白,哭得像个小娘儿们!”瓦罐儿嘲笑道。
“呦,那我可错过好戏了。”夏如利笑着点头,忽然问,“告诉爷爷,你有没有听话?看没看食盒里的东西?”
“没看!”瓦罐儿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夏如利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依旧温和:“爷爷不喜欢说谎的孩子哦。”
瓦罐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不当心看见了一眼,是个……”忽然,他的脖子被人从后面勒住,他瞬间无法呼吸。
瓦罐儿拼命挣扎,手伸向夏如利,“爷爷救我,为什么……”他说不出话,只能看见夏如利笑眯眯的,不为所动。他感觉凶手手劲儿又大了几分,想要用绳子把他的脖子绞断,他拼命的回头,看见勒他的是……阿余!而此时,马车的帘子被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掀开,里面坐的人竟是,是裴肆!
瓦罐儿顿时毛骨悚然,裴肆死了啊,里头的是人是鬼?
不管是什么,反正他要变鬼了。
他到死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啊!
阿余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看着瓦罐儿这幅死不瞑目的样子,不禁狞笑,挥手叫暗卫将尸首抬走,躬身给夏如利行了个礼,拿着食盒退下了。
夏如利锤着发酸的肩颈,踩着矮凳上了马车,咬住茶壶嘴,喝了口热茶,摇头笑道:“那小孩倒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裴肆手又开始抖。
记得那天他刚被阉割,就是瓦罐儿伺候的他。
他的所有无助和屈辱,都被一个贱种小太监看到,他无法接受。
“什么好苗子,在我眼里,人只有能不能被利用,仅此而已。”裴肆淡漠道。
夏如利小指挠了下脖子,笑着问:“去年底你就央告世子爷帮忙,将邵俞的嫂子侄儿从幽州带来长安,怕是那时候起,你就打算对付邵俞了吧。”
裴肆懒懒地窝在软靠里,摩挲着被他玩弄的半死不活的小猫,唇角上扬:“他把我当成了冤大头,不断从我这里讹钱,偏偏他还有点小聪明,知道得罪我不会善终,便想拿钱跑路。可他也不想想,他既知道我这么多秘密,能全身而退?我不是唐慎钰,跟他没什么情义可讲,他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合作伙伴,可在我眼里,他只是一条能利用的贱狗罢了。”
“服。”夏如利朝裴肆连连拱手,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小公子,我再提醒你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那么喜欢公主,真舍得伤害她?”
裴肆冷笑:“义父教过我,无毒不丈夫,既决定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才酉时,天就暗下来了。太阳西沉去,在天际留下片昏黄的光亮。
上房已经掌灯,侍女们捧着热汤和干净的手巾,鱼贯入内。
春愿试了好几套衣裳,最终选定了身玫红色的,精心打扮了番,头发特特梳成了妇人的样式,戴了枝金凤步摇。她对着落地镜左右看,捏住腰身的布料,问衔珠:“你说我是不是胖了?”
衔珠两只胳膊挂了好几条拖泥裙,笑道:“您是出了名的腰细,估计还得等几个月才长肉。”
春愿抿唇笑,上一个没留住,这个她一定要平安生下来。
“酒菜预备下了没?”春愿扭头问。
“全都预备好了。”衔珠笑着掰指头数:“多添了六道菜,六盘点心果子,就取六六大顺的意头。厨娘们早都把配菜和鱼虾切好备着了,只等大人一回来就开火,保管一刻钟内就能端过来。您就将心放肚子里,今晚好好和驸马爷欢聚庆祝。”
正在这时,外头的婢女来报,说邵总管来给殿下请安,就在花厅那边候着。
春愿神色黯然,叹了口气。
当初她身边有三个极得力的人,雾兰嫁人了,现在音讯全无,邵俞要离京,现在就只剩下个衔珠。
世事就是这么多变,那时她最疑心疏远衔珠,现在看来,这丫头是娇横了些,但却是最忠诚的。
“知道了,让他等等。。”
春愿应了声,略整了整衣裳,便往花厅去了。
花厅里暖如春昼,金炉里焚着微微发酸的瑶英香。
春愿掀开珠帘,把眼瞧去,邵俞此时躬身侍立在厅正中央,不同于从前整日穿内官官服,他今儿穿的倒鲜亮,崭新的缎面裘袍,脚蹬牛皮短靴,腰间悬挂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用根碧玉簪绾在头顶。
“真是贪够本了,瞧这身行头,没个上百两可置办不出来,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哪家官公子呢。”衔珠阴阳怪气地啐。
春愿拽了下衔珠,示意她别说话。
“邵俞,你来了呀。”春愿面带微笑。
邵俞似乎才听见动静,身子猛颤了下,忙上前磕头请安,“殿下,奴婢今儿过来跟、跟您辞行。”
春愿坐到上首,半个月未见,她发现邵俞瘦了很多,原先肉嘟嘟的脸微凹进去,眼睛也有些发红,整个人心事重重的。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憔悴。”春愿关切地问,毕竟主仆一场。
“多谢主子挂怀,实是做了半个月帐,熬夜熬出来的。”邵俞摇头,笑着说谎:“此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主子了,奴婢心里难过。”
“别跪着了,坐吧。”春愿叹了口气,让衔珠去给邵总管搬张圆凳来。
忽然,花厅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主仆两个谁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春愿先开了口,往日和睦画面历历在目,她温声道:“那时候,我刚来京城,就连小婢女都在底下偷偷嘲笑我潦草的口音,说我言行乡气十足……大人将你推荐给我,实在是用心良苦了,你细心,处处帮我、提点我。若没有你们几个,我这个公主府怕是早都倒塌了。多谢你,邵先生。”
邵俞鼻头发酸,头低下,不敢抬起来,只说:“您太客气了,伺候您是奴婢的本分。”
其实公主对他,真的没得说了,他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和裴肆做起了买卖。
“是奴婢对不起您。”邵俞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太贪心了,几辈子没见过银子,就,就……奴婢辜负了您和唐大人的信重。”
“都过去了。”春愿虚扶起邵俞,温声道:“大人是个练武的粗人,脸又臭,有时候说话很伤人,你别往心里去。”
“奴婢不敢,这都是奴婢该受的。”邵俞低下头。这半个月,他还了两份账,一份是公主府的,另一份是裴肆的。
裴肆的那份与其说还,倒不如说被一些蒙面恶汉强行拉走了。
春愿见邵俞紧紧抿住唇,眼里透着委屈和不甘,她叹了口气:“毕竟,你伺候了我一场。我另外给你准备了些银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布料、家具什么的,已经装上车了,待会儿让下人送到你的住处。”
邵俞捂住脸,失声痛哭:“殿下,奴婢对不住您,您,您是菩萨心肠啊。”
春愿噗嗤一笑,还当邵俞忏悔贪污公银,温声道:“以后去了新地方,可是要本本分分的做人,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写信给唐大人,能帮我俩一定会帮。”
邵俞泣不成声,忽然起身,痛苦道:“殿下,此一别,怕是咱们这辈子都难再见,请容许奴婢再给您做一盅茶,再伺候您一回!”
“好。”春愿含泪,笑着点头。
邵俞行了个礼,去耳室洁手烹茶。他背对着公主,此时,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人在风光时,很少会静下来反思,惟有走到绝境时,才会回头看来时的路。
他恨唐慎钰,可公主一直对他很好。
唐慎钰和公主会放过他,可裴肆不会。
没错,他前日看见裴肆了。深夜里,那个阿余暗中摸过来,将他掳到一条寂静的巷子里,趁着月光,他看见马车内除了夏如利和瑞世子,还坐着个俊美苍白的男人,不是裴肆是谁!
这条毒蛇居然还活着!
至此,他不解的事全明白了。
为什么去年腊月初一的夜晚,裴肆能过于顺利地侮辱公主。
为什么唐慎钰暗中将他的嫂子和二侄儿送到幽州,可这两个人却落到了裴肆手里;
为什么旁人救不了先帝的驾,偏裴肆能,旁人怎么得不了太后的宠,偏裴肆可以,这条毒蛇爬的太快太顺利了,原来,背后一直有只手托着。
邵俞苦笑,原以为他把这些贵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谁知,他早都落入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和他家人的性命,全都被人掌控,他今日亲眼看见嫂子和小侄儿的断手断脚,这就是警告。
这时,春愿温声问:“你大侄儿安顿好了么?”
邵俞点头道:“在客栈里等着奴婢呢。”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紧紧攥住,犹豫着不肯往茶里下。要不,他就自尽在这里吧,也算赎罪了。
此刻,春愿轻抚着小腹,眼神温柔:“原本没三个月,是不能说的,但你要走了……邵俞,我跟你分享件喜事,我有身孕了。”
邵俞一愣:“呦,那是好事,奴婢冒昧问您一句,几个月了?”
春愿莞尔,面带羞色:“整两个月。我身子弱,大夫最近请平安脉,竟没摸出来。今早上我晕倒了,传了宋太医才知道的。”
邵俞眉头蹙起,有条不紊地煮茶:“那这么算来,您应该是去年腊月初一有了的,奴婢记得那天早上给您端了碗避子汤,您没喝?”
“我倒了。”春愿手附上发烫的脸,“得亏倒了,否则就……”她轻咬住下唇,笑道:“待会儿大人回来,我告诉他,他肯定很高兴。”
邵俞狞笑,“对呀,大人定意外又高兴。”
他毫不犹豫地将药下入茶中,双手捧着,踏着规矩的小碎步行到春愿跟前,跪下,将茶举过头顶,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奴婢恭喜公主,愿您母子平安。”
春愿接过茶,喝了两口,只觉得腹内都暖了,点头赞道:“还是你做的茶有滋味。”
邵俞兴奋地心狂跳,笑着感叹:“奴婢这一年伺候您,眼见着长安的风云变幻。对了主子,若是有人在您背后捅刀子,嗨,不是奴婢这种的贪银子,就是对您犯下了天理难容的罪恶,您会原谅他吗?”
春愿又喝了口茶,眉梢上挑:“当然不会。”
邵俞嘿然:“奴婢也不会,奴婢恨不得他能断子绝孙,痛苦而死。”
说着,邵俞给春愿磕了三个头,笑道:“主子,奴婢这就走了,愿您今后平安喜乐,顺遂康健。”
“好。”春愿双手扶起邵俞,“也祝你今后一切顺利。”
邵俞起身,深深地看了眼春愿的小腹,退了出去。
花厅里又恢复了安静,人走了,茶也凉了。
春愿将邵俞做的茶一饮而尽,她起身,想去外头透透气。
这会儿天完全黑下来了。
春愿踮起脚尖,伸胳膊去够灯笼穗,现在一切都好,新出的月牙好,微微吹来的冷风好,屋檐下的大红灯笼也好。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阵脚步声,紧接着,婢女和婆子们欢喜道:“驸马爷回来了。”
春愿忙往前望去。
唐慎钰他真的回来了,踏着月光,大步走来,冲她招手:“酒菜准备好了没,我可饿坏了。对了,我刚碰见了衔珠,她送邵俞去后角门,神神秘秘地对我说,你给我准备了份大礼。是什么呀?”
春愿抿唇笑,迎上去,“我偏不告诉你。”
刚走到石台阶跟前,她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没站稳,她整个人从高台阶上摔了下去。
瞬间,她的肚子绞疼的厉害,感觉有什么从身.下淌了出来,剧痛和眩晕根本不容许她仔细想,喉咙又痒又甜,她猛咳嗽,哇地吐了几口血。
春愿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尽是惊恐的尖叫声,她隐约看见,唐慎钰抱着她,拍她的脸,求她别睡着,冲跟前的人吼:快去找太医!
春愿想对他说,别急,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喜和哀是可以同时发生的。
前刻,唐慎钰刚刚从平南庄子回来,他还庆幸着,因着他亲自带太医去给孩子看病,姨妈虽还对他冷言冷面,好歹愿意和他说几句话了;他还欢喜着,在外风餐露宿几日,小别胜新婚,他总算能和阿愿团聚,坐下来吃一顿晚饭。
唐慎钰看到了什么?
他眼睁睁看见阿愿从台阶上一头栽下来,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阿愿,阿愿!”唐慎钰急冲过去,还是没能接住她。
他双膝跪地,抱住她。
此时的她痛苦的浑身痉挛,咳嗽了通就开始吐血,忽然眼神涣散,软软晕了过去。
“你怎么了?”唐慎钰的声音都颤抖了,拍着春愿的脸,“别睡啊,打起精神,你别吓我啊!”他疯了似的朝周围聚过来的婆子和丫头怒吼:“愣着干什么,快找大夫啊!”
唐慎钰一把抱起妻子,朝花厅里奔去,径直去耳室,将她放在罗汉床上。他平日里是冷静的,遇事再难再险,也总会保持清醒,迅速想出对策。
可现在,他脑中竟一片空白,看着她面如死灰而且又一动不动地躺着,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焦灼着,拼命地喊她,焦急到慌乱,他恨得打了自己一耳光,逼迫自己冷静,冷静!
阿愿这样子是中毒了。
唐慎钰呼吸粗重,第一时间断定这点。
忽然,他看到自己手掌心和袖子上粘了不少血,红殷殷的,而阿愿的身下这会儿已经蔓延开了。
“你、你……”唐慎钰心里猜到一个想法,但绝不可能。
而这时,去送邵俞的衔珠急匆匆跑回来了,她路上就听见了动静,一路狂奔。她看见公主这样子,瞬间明白了,惊恐地朝婆子丫头们喊:“快去准备热水。”
衔珠眼泪唰地下来了,扑到罗汉床边,哭道:“这可怎么好啊,殿下今早刚知道有了身孕,准备晚上跟大人说的,怎么会这样……”
“什么?!”唐慎钰如同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这怎么可能,他和阿愿和好后,虽偶有亲热,但并未行过周公之礼,阿愿怎么可能怀孕!
唐慎钰顿时暴怒,朝衔珠劈头盖脸地喝道:“公主怎么可能怀孕,你敢污蔑她的清白!”
衔珠被吓得瘫坐在地,手捂住心口,她不晓得这里头的内情,手指向外头,哭道:“咱们府上的大夫诊了好几遍,殿下确实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