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出景区的大门,就遇到熟人。
余清音心想B大跟圆明园是紧挨着没错。也不至于这么凑巧的才对。
她一边感叹一边问:“你们今天没课吗?”
徐凯岩展示自己的绶带:“我们班的学雷锋活动,来做志愿者。”
余清音都没注意到他身上还挂着东西,这会定睛看这条饱经风霜的绶带:“从哪来的?”
徐凯岩对这种陌生的体验乐在其中,说:”景区借的,还有红马甲,不过我没分到。“
怎么他听上去还挺遗憾的,余清音嘴角抽抽:”那你们现在结束了?“
徐凯岩点点头:”拍个合照就散。”
又顺势问:“你晚上吃什么?“
余清音还没想好,示意说:”你先拍,我在那儿等你。“
徐凯岩点点头,站进大合照的队伍里,被左右的同学夹在中间。
明明他的个子也不矮,这会看着像是弱小可怜的小鹌鹑。
如果在美剧里,他的性格也很像会被霸凌排挤的书呆子。
怎么说呢,余清音的慈爱之心迸发,双手抱臂观察着,目光扫过的时候跟认识的许致远微笑问好。
许致远边上是另一位男同学,立刻八卦道:“有个美女在看你。”
喊的声音太大,好几个人同时看过来,许致远赶快解释:“是找凯岩的。”
大家哇哇哇地揶揄着,爱起哄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徐凯岩百口莫辩,同学们推推搡搡的,这乱七八糟的一幕被定格。
他满头汗都急出来,结果一宣布结束只逮到个来不及跑太远的许致远:“都怪你。”
许致远只想自己也没讲错什么,抢救下来皱巴巴的袖子:“就是等你的啊。”
事实如此,徐凯岩哑口无言,只恨自己没长张巧嘴,一味说:“你等会你别跑。”
余清音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推推拉拉什么,过来问:“要走了吗?”
许致远就这么莫名其妙跟着他俩去吃饭,闲聊的时候提起:“下礼拜有选拔赛。”
选拔赛?最近没听说要干嘛啊。
不过很快余清音就反应过来,指的是上辈子自己看过他参加的那个智力比赛节目,说:“你肯定能进决赛的。“
许致远自己都没有这么笃定,毕竟光是本校之中,他的排名就不是最高,更何况到时候参加的人还有校外的。
他只当是安慰的鼓励,往刀削面里再放一勺辣椒:“谢谢。”
倒是徐凯岩抬头看一眼,收回目光没说话。
等吃完饭,三个人各自去上课。
余清音晚上有一节《大学生心理健康与发展》。
虽然她个人觉得不来上课的话自己会更健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手上翻着《案例解析》。
怎么说呢,这书看完让人认为自己的心理健康确实亟待关注了。
谁叫里面是一个好人都没有,作奸犯科之事层出不穷。
余清音的血压都着高起来,把每个人都诅咒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宿舍。
作者有话说:
十点半的女生宿舍, 好像整层楼都是吹头发的声音。
余清音拿着吹风机在公共间到处找插头无果,只好用毛巾擦着回宿舍。
水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滴,很快肩膀处湿答答一片。
这春寒料峭的, 小心感冒。
张颖华道:“你赶快换件衣服。“
余清音倒腾着柜子:“我记得之前有一件破洞的T, 就是找不到在哪。“
她的东西, 张颖华哪里有印象,只是说:“床上你找了吗?”
本来一间宿舍四个人, 不过她们这间有一位没来报道, 空出来的地方就成为自制的杂物间。
才入学一个多学期,乱七八糟的已经不能看。
余清音的收纳箱还不知不觉被压在最下面。
她刚洗过澡,半点灰尘不想沾, 站在边上犹豫。
最后还是风风火火刚从外面回来的柳若馨伸出援助之手。
不过她把东西都拿下去,放上去又成个问题, 叹口气:“这些原来怎么挤来着的?”
余清音自觉有责任,想想说:“没事, 先放着,我明天弄。”
柳若馨清脆应一声, 乐颠颠抱着衣服去洗澡,回来说:“猜猜我今天去干嘛了?”
余清音还真挺好奇的:“我看你没去上课, 以为在宿舍呢。”
谁知道回来不见人, 心里还在犯嘀咕。
柳若馨兴致勃勃:“去做电灯泡了。”
这活实在太适合她,怪不得高兴成这样。
余清音:“看来八卦不少。”
柳若馨搬张小凳子坐在宿舍的中央:“那可太多, 丘丘搞网恋你们都知道吧?”
同班同学的事情,哪里算是什么秘密。
余清音和张颖华齐齐点头, 双目炯炯有神地坐在她对面。
柳若馨很满意这样的场面, 清清嗓子:“哎呀, 不知道有没有水喝。”
还拿捏起来了, 余清音拧开一瓶饮料递过去:“只有这个。”
态度不佳啊,柳若馨啧一声:“今天没有事先通知就算了,下回必须有满汉全席。”
她说着挑剔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喝掉半瓶后摆出架势,敲一下不存在的惊堂木:“诸位看官听我言……”
一言就是半个小时,嘴巴压根停不下来。
余清音心想真是好跌宕起伏的故事,末了略微不赞同:“你们两个女生胆子够大的,居然跑去见网友。”
没出事还好,真有点什么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柳若馨倒是没觉得是啥大事,说:“见网友我是很有经验的。”
老天爷,这种事还有经验。
余清音吓一跳,心想果然是年纪越大的人越怂,自己反正是跟不上小姑娘的勇气。
她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柳若馨的性格跟她是截然相反,挥挥手:“没事,我有分寸的。”
余清音瞅着可不像,无奈摇摇头:“好歹这种事你提前说一声,出事我也知道去哪里报警。”
说得怪瘆人的,柳若馨无端浑身起汗毛:“应该,不至于吧。”
余清音更要吓唬她:“多看看法制栏目,多少女生都是这么被卖到山里去的。”
哪个法学院的学生不看,柳若馨咽口水:“我下次会更注意的。”
她恐怕只是这一秒听进去,下一秒又抛之脑后。
余清音无奈摇摇头,慢悠悠地爬上床。
她甩甩被子盖好,才躺下又听到手机震动。
本来她还以为是岳阳,定睛看清楚名字,赶快接起来:“海林,怎么了?”
余海林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半晌才说:“我这次考得特别烂。”
原来是找安慰来了,余清音还以为是什么事。
她把枕头靠墙放好:“多特别?”
余海林:“数学没及格。”
那是够烂的。
余清音别看平常不怎么催,对弟弟的成绩还是很上心:“卷子很难吗?”
就是正常水平,才更叫人不甘。
余海林:“反正大家都考得挺好的。”
要不说考试有时候得看点运气,余清音:“谁都有不顺的时候。”
有吗?余海林觉得她就挺好的,一路没见什么大波折:“你有吗?”
安慰别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自揭伤疤,余清音:“有啊,我刚被校辩论队淘汰了。”
余海林帮亲不帮理:“居然这么没有眼光。”
他还没见过比姐姐更牙尖嘴利的人。
这话也就是姐弟俩说说,出去恐怕要惹人笑话。
余清音:“咱们老余家,真是个个都护短,二哥也这么说。”
余海林小声反驳:“他就是拍马屁。”
余清音佯怒:“骂谁是马?”
马怎么会是骂,余海林理直气壮:“我又没说你是猪。”
猪怎么了,人家浑身都是宝,巅峰时期一斤能涨到五十块。
余清音那会还没买房,打量自己的身价都不如猪,说:“你可以说。”
没糊涂吧她,余海林:“你这是神经了?”
老余家的男人还有个毛病,就是叫人感动不会超过三秒。
余清音浅浅翻个白眼:“闭上你的嘴。“
反正人不在面前,余海林半点不怕,只是已经忘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叽里咕噜地讲些鸡毛蒜皮的话。
这孩子从小就是话唠,跟他二堂哥更像是同胞。
余清音小时候只要看他俩凑一块就脑瓜子疼,长大才好一点。
她道:“那别人早恋,你不恋吗?”
什么,早恋。
柳若馨从床上蹦起来,显然她一直支着耳朵听。
当然,在集体空间本来就没有秘密可言。
余清音跟男朋友讲话向来都躲到外面去,今天是觉得内容都无需隐瞒。
只是她没想到柳若馨这么明目张胆,斜睨一眼:“没你的事。”
唉,可惜了。
柳若馨躺回床上,平静地开始玩手机。
不是,怎么跟木乃伊似的。
余清音只觉得好笑,跟弟弟再聊两句就催他快点睡觉。
余海林其实不太困。
他坐在书桌前写卷子,到半夜去上洗手间,路过姐姐的房间门时顿住。
去年的这个时候,余清音正值紧张的高三,她的屋里头好像无时无刻都亮着灯。
这样一比,自己的偶尔为之哪能称得上是努力。
分隔两地,余清音无缘见证弟弟的头悬梁锥刺股,只能从他的言语中体会分毫。
其实何止是姐弟,情侣之间也差不多。
岳阳能联系的时间都用来谈恋爱,仍然觉得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他心里着急,香港的项目就越拖延,好像故意跟谁做对似的,偏偏还不能带出一点。
余清音也没发觉,只是在他再一次说停留时间快到的时候掐指一算:“你好像去了快两个月。”
岳阳的通行证每次最多可以待十四天,因此每隔不久就得去一趟深圳再重新入境。
他过关的时候会把给她买的东西寄走,这会道:“里面有一盒饼,快递到的话早点去拿,保质期只有七天。”
这是避而不谈啊,余清音好笑道:“我又没说什么。”
不提,是不是就不在乎?
岳阳昨天还听见男同事跟老婆在电话里吵架,不知怎么忽然沉默。
余清音看不见他的表情,猜不到他的想法,颇有些茫然:“怎么了?”
岳阳打个哈欠作掩护:“就是有点困。”
他日夜加班,有点困是正常的。
余清音没当回事:“那你在车上睡一觉,晚点说。”
岳阳嗯一声,挂掉电话付完运费朝外走。
走出几步他忽然觉得差点什么,随手撕两张纸写几个字。
他这封看似随意的信,在几天后到余清音手里。
她拆开快递滚出个纸团,正准备扔到一边,仔细一看觉得不对,把它整齐地展开。
看了两遍,她给男朋友打电话:“‘喜欢我’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说是表白的话,不该是用“你”吗。
岳阳当时是碰运气,现在看来老天爷还是愿意成全的。
他道:“清音,另一张是‘不喜欢我’。“
你来我去的,余清音都不知道指的谁是谁。
她没理清楚,直接问:“那我抽中的是好签吗?”
岳阳:“非常好。“
可以听得出来,他十分的高兴。
余清音更糊涂了:“好在哪里呢?”
岳阳:“好在你喜欢我。”
嗯?余清音愣了愣:“不是,这种话不该我说的才算吗?”
岳阳略带一点急促:“那你说。”
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怎么还像怕别人后悔似的。
不过余清音仔细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没跟他正儿八经表白过。
居然没有吗?她决定更加郑重一点,清清嗓子:“岳阳。”
叫一声怎么就没了下文,岳阳捏着手机不吭声。
余清音:“我喜欢你。”
区区四个字,岳阳心满意足:“生日礼物就不用送了。”
他的生日,余清音早就自有安排:“不行,一码归一码。”
又道:“请拭目以待。”
她这么说,岳阳确实很期待,像小时候盼着过年那样,每天都得看日历。
作者有话说:
痛经和偏头痛同时攻击,差一步就走掉了。
欠一更,明天补。
关于岳阳的生日礼物, 余清音是有两步规划的。
她觉得人家送自己那么多东西,每次倒也挺用心,回礼总得有点诚意。
因此她在商场溜达来转去, 从西单逛到三里屯, 最后决定买一副耳机——能随身带, 长得还酷,实用性也强。
挑好之后, 怎么送才是关键。
余清音的想法也很简单, 那就是去一趟香港。
她的课程表虽然满,不过周末还是自己的。
周五这天上完《民法总论》,她就直奔着机场去。
首都机场没有人少的时候, 区别只在于挤成什么样而已。
余清音怕时间来不及,特意背着双肩包, 没有托运行李。
她过安检后去买个汉堡,吃完就得登机。
之后整整三个半小时的航程, 她一心一意地做作业,途中遇见两回气流颠簸, 乘务员要求收起小桌板,她举着纸笔都要继续写。
说真的, 如此感天动地之情, 余清音自己都要落泪,心想要是拿不到高分, 就打岳阳一顿算了。
这么想着,她高兴许多, 下飞机后去坐地铁。
港铁的风不知道从哪钻进来的, 吹得人浑身冒凉气。
余清音穿着开衫, 都不由自主抖一抖。
她看一眼暂且没有回复的聊天页面, 知道岳阳肯定在工作,也没在意,反而掏出写攻略的小本子再看一眼。
等岳阳开完会看到手机的时候,她已经去酒店办完入住在坐叮叮车了。
说真的,岳阳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眼花。
他把收到的照片放大看两遍,越看越眼熟,拐进楼梯间打电话。
余清音已经取景半天,慢条斯理地按下快门,确定照片能用之后才放下相机接通:“喂,忙完了?”
岳阳只觉得内疚:“对不起,你在哪?”
余清音往左看:“好像是皇后大道中。”
那离得不远,岳阳:“我马上下去。”
他跟几个同事打过招呼,有些焦躁地按电梯。
余清音找了个阴凉处站着等,闷热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甩着自己的鸭舌帽,一不留神帽子飞去两米远。
岳阳来得很巧,正好能捡起来。
他心想这个殷勤献得不错,就是看着有点狗腿。
余清音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问:“你不热呀?”
没办法,香港分公司的大楼建得气派,出差的员工也得跟着西装革履。
岳阳天天吹着冷气没感觉,刚刚跑得又太快,现在才察觉人快中暑了。
他脱掉外套,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线条。
余清音伸手戳一下:“看来最近有锻炼。”
只看手算什么,岳阳屏住一口呼吸:“想看别的吗?”
还较劲呢,余清音:“我就不该夸别人。”
不过说真的,晨练的时候谁看见腹肌不会多瞅两眼,跑步都有活力。
岳阳酸溜溜:“哪里,是我不够好。”
嗯?这又是从哪里学的。
余清音眨巴眼,顺着他的话:“确实,再接再厉哈。”
不是,不该这么接的吧。
岳阳把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拽:“你看看还往哪里进步。”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不怎么透气的衬衫,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
余清音的手心也发烫,一碰到他跟掉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差不多。
她赶紧收回来道:“这还是在大街上。”
不是大街,可以做什么吗?
岳阳更觉得火气上涌,他用力地闭眼又睁开:“现在去哪?”
余清音看他一眼,勾起嘴角:“不忙,再坐一趟车。”
她满意的风景有不少,自己的照片却没留下,正缺一个摄影师。
可惜岳阳的水平也不怎么样,连丁是丁卯是卯都做不到。
余清音这么瘦高个的人,愣是被他拍成一米六,气得骂:“你自己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这是谁!是你在外面养的女朋友吗!”
天大的冤枉,岳阳嘴唇动动,还没等讲出话又挨骂了。
他辩解道:“我真的学了一点。”
更加的不可饶恕,学成这副田地。
余清音嘀嘀咕咕:“人有所长,寸有所短。算了算了。”
说谁短,岳阳捏捏她的脸:“下次专门带你出门玩,肯定拍得更好。”
他就不信搞不定。
下次是哪次?余清音不想扫兴的事。
她道:“我饿了。”
岳阳:“你想吃什么?”
余清音只计划了想去的地方,理直气壮:“当然是你推荐。”
岳阳平常不是吃外卖就是公司楼下的简餐,想了想才说:“烤肉行吗?”
余清音无所谓地点点头跟他走,两个人手牵手,一边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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