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时间精确到秒,数字不停地变化。
余清音:“那,路上小心。拜拜~”
别啊,岳阳:“还有六分钟。”
怎么还带倒数的,余清音:“你是几号登机口?”
岳阳刚要回答,对照着登机牌惨叫一声:“不对,错了。”
他匆匆解释一句,挂掉电话拔腿就跑。
不过通话没有如他想象的结束,余清音甚至能听到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
那些嘈杂的背景音钻进她的耳朵里,像是有个人自远方奔来。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飞快打字中。
岳阳觉得还是要为自己成熟男人的形象再努把力, 打的字越来越多。
真真是欲盖弥彰, 余清音哭笑不得, 只能哄他:【嗯,你看着就机灵】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岳阳总觉得自己在哪听过, 第二天中午在奶奶家吃饭的时候听到句类似的——小阳这孩子, 打小就聪明。
语气不能说一模一样吧,也有个八九分类似。
甚至余清音在眼前的话,大概连眼神都会带着一点长辈的慈爱。
岳阳有几次在她身上见过差不多的, 尴尬地挠着头。
他姑姑还以为他是对亲昵的称呼不好意思,开玩笑:“都快做爸爸的人了, 以后别这么叫。”
岳阳大惊失色,都快错觉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犯下过什么错误。
他道:“什么爸爸。”
姑姑:“你都快三十了, 也该抓紧了。”
岳阳掰着手指头,怎么算都觉得离三十还有一茬。
他心想得亏姑姑不是做会计的, 否则就凭这算账的本事,估计两天都混不下去。
他道:“姑, 我才二十五。”
这还是按老家的虚岁。
姑姑:“你真以为男人越老越吃香?趁着你爸妈还年轻, 早点要孩子有人给你带。”
即将去吃嫩草的岳阳心口无端中一箭,咬着后槽牙:“我也没那么老吧。”
哎呀, 大小伙子,一眨眼的事情。
姑姑苦口婆心的唠叨着, 把他吓得提早从家庭聚会离场, 在车站门口瞎晃悠。
这会, 余清音才搭上车。
她对着车窗的反光看, 虽然五官照得并不清晰,但轮廓很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光是长发卷出细微的弧度,想让它蓬松自然地垂在肩膀,就费她个把小时。
做美女,本身就是有代价的事情。
余清音可谓从头到脚都折腾过,连过年要穿的新衣服都翻出来。
她其实怕太过郑重,但转念一想,世上有许多事情本身就是藏不住的。
喜欢又不羞耻,何必装什么云淡风轻。
这样一来,岳阳看到她的第一眼下意识先低头瞧自己的鞋,上面不知道何时溅了一点泥。
可惜了,不该图好看穿这双白的。
他动作的幅度很轻微,更像是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余清音自觉今日大放异彩,往前踏一步:“等很久了吗?”
岳阳已经原地转悠半天,连哪块地砖有豁口都清楚。
他道:“我也是刚到。”
余清音信以为真,不知怎么有点尴尬,抿抿嘴:“那我们现在去哪?”
岳阳早有计划:“喝咖啡,可以吗?”
午后,正是人昏昏欲睡的时刻。
余清音点点头,跟着他朝停车场走。
两个人说是并肩,中间还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岳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无处不彰显着她的存在。
他一只手放在帽衫的口袋里,轻轻地捏着随身带着的礼物盒子,找回一点握住什么的镇定,却难免有点心不在焉。
余清音的注意力也消失,只是随意讲着话。
一种有事要发生的预感,叫两个人都魂不守舍。
直到站在车前,岳阳道:“我退出来,你比较好上。”
余清音让出位置等,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脑子一抽:“这好像不是之前那辆。”
之前哪辆呢?岳阳当着她的面撞在树上的那辆。
他今天就是故意没开的,心想居然还没避过,正儿八经问:“我能假装没听见吗?”
余清音点点头:“我会顺便把它从记忆里删除的。“
估计很难忘记了。
岳阳为了扭转乾坤,今天把车开得格外的平稳。
时速说快不慢的,让余清音很有替他踩油门的冲动。
然而她只是静静坐着,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
等红绿灯的时候,岳阳发现她的指甲是红色的,上面还带着一点细碎的闪光,衬得一双手更白。
与之相对,手腕处的粉色手链就显得有点暗淡了。
那是岳阳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怀抱着对她考上大学的祝福,不到一年要送出的就变成另一种意味。
思及此,他也想骂自己一句,缓缓把车停好。
余清音及时夸他:“一把进,很周正。”
这词该这么用吗?岳阳想起来她的语文成绩不好,没有纠正,只是说:“正常发挥。”
越强调有的东西,越没有,看来今天是超常发挥了。
余清音竖起大拇指:“做得好。”
岳阳小时候考一百分,父母也是这么夸他的。
他抬头仰望下天空,深吸口气:“走吧。”
在市区念高中三年,大街小巷余清音基本都很清楚。
她左右看:“这儿有什么店吗?”
她已经不记得了,岳阳提醒:“半岛还开着。”
余清音恍然大悟:“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回?”
看样子也不是完全没印象,岳阳点点头:“就是这家。”
又贵又难吃的店,居然还没倒闭。
余清音心中啧啧两声,走进去一看发现居然还重新装修了,甚至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
鲜艳欲滴的红色里,一抹清新的蓝色绣球就格外特别。
余清音察觉到什么,回过头看。
岳阳笑笑没解释,坐下来把菜单推给她:“点吧。”
余清音疑心他在餐点上有别的花招,试探性问:“随便点吗?”
一束花好安排,岳阳可没办法保证别的东西都能如他所愿。
他道:“看你喜欢。”
余清音对这家店的评分不高,只点一杯热拿铁,手轻轻地摸着花瓣。
她的手指头一抹红,飘来晃去叫人眼晕。
岳阳定定心神,想等服务员上餐后再开口。
偏偏后厨的速度格外慢,他都憋不住想说话了,嘴巴刚动一下就被服务员打断。
明明两杯都是拿铁吧,居然还分两次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岳阳都后悔起出门没看黄历,懊恼之色尽显,殊不知自己的表情变化全被看在眼里。
余清音的期待值反而拉到最高,嘴角已经控制不住上扬。
岳阳本来的开场白丢到九霄云外,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
他道:“清音。”
就两个字,最后的发音还轻得听不清。
余清音想直视他,眼珠子却有点不听使唤,睫毛都微微颤动。
岳阳继续道:”我喜欢你,没有很久。”
啊?一般不是都说很久了吗。
余清音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都这么表白的吗?”
岳阳把预备好的话省略很多,现在才有种前后的不连贯。
他着急忙慌地要解释,却发现其中的问题太多,喊一句:“你先听我说。”
余清音托腮看他:“你说。”
岳阳把条理捋清楚:“我是第一次表白。我的意思是说,在你还小的时候,我没有动过念头,我不是那种人。”
不对,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他摆摆手:“等会等会,我的意思是……”
半天没意思出来,只好心再一横:“现在喜欢你,很喜欢。”
余清音突然好奇:“为什么?”
乍一想,理由仿佛也很多,但说出来都不准确。
岳阳在桌子底下的两只手拧紧:“跟你说话,就很高兴。”
他现在的样子,可是跟高兴半点都不沾边。
余清音决定让他能暂且保持这种情绪:“你是不是应该再问一句?”
岳阳的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愣了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余清音在逗他和坦诚之间犹豫两秒,选择说:“不是这句。”
岳阳真的是头一次表白,不知道还有个什么流程。
他的智商重回高考的巅峰,心念一动:“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就是这个,余清音毫不矜持点点头:“好呀。”
她笑得特别好看,堪比天上明月。
岳阳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情,伸手在她脸颊轻轻碰一下。
余清音生了张圆脸,从小到大被亲朋好友们捏来捏去,但眼下跟任何时刻的感觉都不一样。
她匮乏的词汇难以形容,仍旧望着他不说话。
她看,岳阳也看,手无措地放回口袋,摸到件东西,掏出来递过去:“提前送你新年礼物。”
余清音打开盒子看,自然地伸出手。
意思很明显。
岳阳帮她戴手表,自然而然地触碰到她的肌肤,觉得似乎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道:“好看,很适合你。”
表嘛,是次要的。
余清音顺势握住他的手,假装若无其事。
她不知道牵手、拥抱、接吻这些事是否有顺序,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行动。
岳阳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盖过咖啡厅里放的歌,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他的太阳穴。
他的表情彻底放空,好像没有合适的可以用来应对当前。
余清音在恋爱上也是白纸一张,不过心理素质强一些。
她还能开玩笑:“你手在抖吗?”
居然这么没出息。
岳阳下意识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另外一边的手腕:“现在不会了。”
他一脸严肃,像是害怕有人突然松开手。
纯情得仿佛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余清音忽然感叹:“原来是这种感觉。”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岳阳一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
他道:“什么?”
余清音指甲在他手背划一下:“你说呢?”
岳阳不好意思笑笑:“确实很新鲜。”
是他人生前二十来年里,都没有过的体验。
谁不是第一次。
余清音上回牵男生的手,还是她猴子一样的弟弟余海林——他当时的年纪还很不讲卫生,一双爪子灰溜溜的。
不能想不能想,实在太破坏气氛。
余清音还是沉溺于此刻,觉得空气里都有粉红泡泡在乱跑。
岳阳则更夸张,干脆冒在脑袋里。
他目光落在她的耳垂,立刻想好下一份礼物要送什么。
从此刻起,他会每天都盼望着再见。
作者有话说:
很晚了,晚安~
乍然陷入恋爱的人, 期待着可以朝夕相处很正常,但世上并非每个愿望都能实现。
好比岳阳,枯树逢春拢共仨小时就得放手。
余清音坐在副驾驶看他的表情, 总是产生一种这是辆死亡列车的错觉。
她道:“你这么愁眉苦脸的。”
岳阳叹口气:“走亲戚排得太满了, 我初八就得回去上班。”
逢年过节, 总是有数不清的人情。
余清音又不是没经历过:“我也很忙,再过几天驾校就放假了。”
既然如此, 岳阳哪怕从缝隙里挤出来时间, 恐怕也见不上她。
他道:“那预祝你考试顺利。”
余清音这个寒假的最大目标就是拿下驾照,欣然接受。
她眼瞅着快到家门口:“你待会别摇车窗,对面院子是我叔公家, 很八卦。”
农村没秘密,估摸着二十四小时之内有个男人送她的消息就得传得满天飞。
岳阳表示理解, 心想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管得严的父母尚且觉得算早恋。
他提前道别:“下次见, 晚安。”
没有约定好时间,因为他们自己也摸不准。
余清音摆摆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车门。
她的身姿矫健,很快连背影都看不见。
岳阳哭笑不得喃喃:“啥时候才能见光啊。”
短期之内, 肯定是不可能的。
余清音难得有些心虚的进门, 看到客厅没有人松口气,抱着外套上楼。
余海林突然出现, 把姐姐逮个正着:“你干啥去了?”
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余清音下意识否认:“没干啥。”
怎么语气怪怪的, 余海林狐疑道:“你反应好大。”
余清音立刻调整自己, 微微笑:“你作业做完了吗?”
余海林下午在玩游戏, 往后退一步:“我今天劳逸结合。”
那就是没有呗, 余清音反将一军:“看你开学怎么办。”
天理难容,凭什么大学生就没有寒暑假作业。
余海林以头撞墙哀嚎着:“不活啦!!”
这么不吉利,还喊什么喊。
刚进家门的范燕玲扯着嗓子:“待会我就把你的嘴缝上!”
在迷信的父母眼里,夜里不许吹口山,任何和死有关的词语都是禁忌。
余海林不敢吭声,赶紧躲进房间。
他关门的声音之大,隔壁余清音的房门都跟着抖一下。
怎么不把墙也震塌了,她心里嘀咕两句,进屋坐下来卸妆。
半张脸还没收拾干净,她妈就推门进来问:“清音,你明天出门吗?”
余清音:“没要紧事,怎么了?”
范燕玲平常很少使唤女儿,忙不过来才吩咐两句:“你明天早上去观音庙上柱香,我贡品给你挂电动车上。”
烧香拜佛的事情,余清音还是挺热衷的。
毕竟她是重生之人,不迷信是不可能的。
她道:“行,我拜了再去练车。”
女儿做事,范燕玲也不太操心,只是拾掇着她的桌子:“用过的东西要扔掉。”
余清音抢回自己的粉扑:“这不是垃圾。”
她花三十块钱买的。
范燕玲瞅着就是:“你看看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都什么啊。”
她就没一样看顺眼的。
余清音从小到大无故失踪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这会再次强调:“那你也不许丢掉。”
还不许,到底谁是谁的妈,范燕玲扫一眼她的房间:“我还不爱进来呢。”
花里胡哨的,在柜子上面摆一排小娃娃,被单都春光灿烂的,墙上还挂着一连串东西。
瞅着热热闹闹的,简直是精彩纷呈,都够唱两出戏的了。
余清音暗自腹诽,心想这个家可没有讲究隐私的父母。
她估计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这儿宛如无人之境,啧啧摇头。
又做怪模样,范燕玲拍她一下,转身出去。
余清音跟在她后面锁好门,抱着衣服进洗手间。
她对这个家最留恋的,莫过于此处,对学校公共澡堂的怨念也达到顶峰。
热气蒸腾,她的脸渐渐变红,洗完澡趁着还有余温钻进被窝里。
刚要闭上眼,到家的岳阳发来短信:【睡了吗?】
余清音不想在黑暗中糟蹋自己的眼睛,索性打电话:“你到家啦?”
岳阳:“刚到,你呢?”
这算什么反问,余清音:“不是你看着我进来的吗?”
岳阳这张嘴,今晚压根不受控。
他道:“我的意思是,你在干嘛?”
余清音:“在温暖的被窝里。”
岳阳想象着她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笑:“那快睡吧,晚安。”
他说着话,却没有挂断的念头。
余清音的拇指印上屏幕:“晚安~”
她倒是一夜安好,第二天早早出门去完成任务,带着贡品去学车。
快过年了,驾校的人反而更少。
只有两个教练还在坚守岗位,平等地对每个人输出。
有时候骂得特别难听,余景洪来的第二天就差点因为这个跟教练打一架。
他长得人高马大的,从个子到拳头都很有威慑力,为兄妹俩挡住不少脏话。
余清音占了便宜,从袋子里拿个橘子剥好递给他:“我看你快吐了。”
能把自己开晕车,余景洪也实在是个人才。
他下车扶着边上的树:“你等会,我缓缓。”
余清音不忍直视摇摇头:“就你这种水平,上路对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财产都不太好。”
余景洪从不反省:“是这破车的问题!”
踩一下刹车,他的肠子就跟着颤一颤。
余清音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顺便表演了个标准的侧方停车。
教练拿她当旗杆:“大学生脑子就是灵,你们都学着点。”
不是,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
余景洪撇撇嘴,暂时也把自己踢出受过教育的队伍,练完面有菜色的回家。
余海林正在用堂哥的账号玩游戏,堂而皇之的霸占他的房间,听到脚步声纹丝不动,整个人都快钻进电脑里。
哎呀呀,不顺势骂他两句真是浪费。
余景洪拍他一下:“今天做作业了吗?”
余海林还以为是姐姐,神色惊恐回过头,看清是谁松口气:“二哥,你中午想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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