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杏仗着人多,也不把林苒他们放在眼里。
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可别,那份钱可都是我自己吃苦受累挣来的。
她林苒算盘打得好,没活儿干的时候给点钱,把我跟栓狗一样栓在那。
我再不给自己找点活路,不得饿死在这儿?
有本事,你们上派出所告我去。
不然,就别耽搁人家国营饭店做生意。”
林美凤跟听到外头的动静,扭着腰走出来。
看到林苒吃瘪的样,忍不住笑出声。
“哎哟,忘了,今天是你那饭馆开业的日子。
可咋办?镇上就这么些人。
好像都在我这儿了,看在姐妹一场。
不然你就趁早关了饭店的门,来我这儿帮忙算了。
大不了,每个月我多给你五块钱工资。”
林苒瞥了眼正在国营饭店里吃火锅的人,不由笑了笑。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梁子,搬一张桌子来。
让大伙儿也尝尝看,咱们的火锅。”
张梁点了点头,飞快跑回饭店把东西都拿了出来。
很快,巷子口就支开了一张火锅桌。
林苒把烫好的食材夹进碗里,示意大伙儿过去尝个味儿。
外头冰天雪地的,大伙儿排队冻得脚都麻了。
眼见着还没到自己,被林苒那边的香味吸引过去,都尝了一口。
还别说,那味儿真不是一般的好。
那些人里头,有的是吃过火锅的。
觉得林苒这火锅,确实好吃。
可架不住,国营饭店闻着一样的味儿,更便宜啊?
还有的没吃过火锅,尝着这味儿倒是想去林苒那吃一顿。
可看看国营饭店门口那么多人,又觉着,或许国营饭店的味道更好。
就这样,林苒这边虽然围满了试吃的人。
可没有一个人,去她的为民饭店。
林美凤和梅杏瞧着这架势,那叫一个得意。
“哼,竟干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正准备扭身进去,就听里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碗声。
“很么玩意儿啊?你家这火锅有毒啊?
吃着咋这么苦?退钱,咱们不吃了。”
还不是一桌这么说,是每一桌的人都这样。
林美凤皱眉,赶紧上前看了看。
“你们都吃了,咋还能退?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林苒找你们来闹事的。
趁我好好说话,赶紧滚。
不然我报派出所,把你们都抓起来。”
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叫吃饭的人更加生气了。
“我说你这女同志咋说话呢?咱们在镇上多少年了?
犯得着为了讹你一顿饭钱,把自己的名声都搭上?
自己这火锅不尝尝就拿出来卖?还怨咱们找事?
成,钱甭退了,以后这国营饭店,咱都不来了。”
气头上,有人直接端起火锅跑出门。
招呼后头排队的人,都上前尝。
“大伙儿可别花冤枉钱,国营饭店的火锅可不是给人吃的。
不信,你们都尝尝。”
后头排队的人闻言,都上前尝了一口。
刚把肉塞进嘴里,登时眉头紧皱,哇的一下吐出来。
“咋回事?闻着味儿好像是一样的。
咋吃着这么苦?大过年的,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就算多几毛钱,我也乐意去这边吃。”
这一闹腾,刚才还犹豫不决的人,这会儿都往林苒这边涌。
林苒适时搬开桌子,往后吆喝了一声。
“婶子们,忙活起来。”
王婶子们顾不得生气,赶紧把人往为民饭店引。
火锅底料是林苒早上炒好的,食材也都是一大早张二楞送来的新鲜的。
大伙儿前脚进门刚点上菜,后脚东西就端上桌了。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食材直往里头烫。
一口下去,这滋味真是绝了。
很快,本来在国营饭店排队的人,就都排进了小巷里。
变化太快,叫林美凤跟梅杏都没反应过来。
史富贵在后头老半天没听外头喊上菜,觉出不对劲出门一看。
刚才还人挤人的饭店大堂,这会两个人影都没了。
地上泼了火锅汤,扔了碗盘,看着就一片狼藉。
“咋回事?人呢?”
林美凤回过神,沾了点儿桌上的剩汤尝了尝。
苦的,真的是苦的。
可明明闻着一个味儿,咋会这样?
她顾不得跟史富贵多说,冲出门拦住要走的林苒。
“林苒,你在火锅里动了啥手脚?
你好毒的心?居然故意设计我们?
我可告诉你,要是这些人吃出啥问题。
你也别想脱身,要死咱一块死。”
看着林美凤那气急败坏的样儿,林苒只觉得好笑。
“放心,死不了人。
你真以为上回要那汤圆的配方,我不知道?
给了你一次机会,同样的事儿还想干第二次?
你当我傻?还是没脑子?”
林美凤看着林苒,登时明白了。
“所以,你知道我买通了梅杏?
这火锅配方,是你故意给的?
难道,就为了今天这一出?”
林苒收拾好东西,抬头看了看国营饭店的招牌,勾了勾唇。
“本来想着,我这饭馆开张了。
对国营饭店的生意肯定有影响,要是别人接了这摊子。
最后挣不来钱,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所以,我让你们接了国营饭店。
本想着各做各的生意,至少让你们多撑几天。
可没想到,你们先耍坏心要用我的火锅配方挤垮我。
那我就只能将计就计,让你们尝尝这苦果了。
还得感谢你们今儿个引来这么多人,给我的饭店打了一波广告。”
本以为能挣大钱,谁知道这一闹,连本钱都保不住。
林美凤咬咬牙,挤出一丝笑,还想找史富贵想办法。
“富贵哥,这才第一天,咱们……”
史富贵狠狠给了林美凤一巴掌,把她扇翻在地。
“你个丧门星,摊上你就没遇到过好事。
滚进去,老子慢慢跟你算账……”
林美凤没敢吭声,摸了摸脸进去了。
梅杏见状不好,扭头就跑。
却被史富贵一把抓住头发,就往后厨拖。
“你个臭婆娘,联合林苒一块整我是不是?
今儿个要是不给我弄出真正的火锅配方,我就揍死你!”
没多会儿,后厨就传来梅杏的惨叫。
“别打了,我真不知道啥配方。
林苒平时都防着我,啥都没告诉我。
你放了我,我,我帮你去偷……”
气昏了头的史富贵哪儿听得进去,直到把梅杏打得昏死过去。
才让林美凤把人扔出去,林美凤嫌麻烦,直接扔到林苒以前摆摊的巷子里。
下午,下起了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国营饭店门口越发惨淡。
而林苒那边,排队的人就没少过。
晚上关门后,林苒留下算了个账。
今儿个一天毛利有九十八块钱,净利润有快六十块钱。
这个开头,她很满意。
收好钱,让张梁关上门。
“梁子,从今儿个起,就得辛苦你住在店里头了。
等以后找到合适的人,就你们轮换着来。”
现在不是摆摊,开饭店的话,里头会有很多重要东西。
要是不留个人在里头,东西丢了就麻烦了。
张梁看了眼外头,哼了一声。
“知道了,我在你只管放心。
快走吧,你那瞎眼老男人都快冻成冰块了。”
林苒扭头一看,看到萧厉撑着一把伞,站在外头。
伞面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看得出萧厉在那站了很久。
林苒赶紧上前,握了握萧厉冻得冰冷的手。
“你咋不进去?外头多冷啊!”
萧厉反手握住林苒的手,踹进暖和的兜里。
“我进去了,怕打搅你算账。
在外头等着,你也能安心干活儿。”
林苒看着萧厉的侧脸,甜甜一笑。
“就看你这张脸,我确实没办法安心干活儿。
不过,我偷偷跟你说。
照这个挣钱的速度,我很快就能跟你回首都了。”
有了钱,她就可以去首都开个铺子。
到时候不用靠萧厉养活,反而还能养活萧厉。
这样,就算那家人如何刁难,也不用在意。
萧厉扭头看着林苒,沉声问道。
“小苒,你很想去首都吗?”
林苒嗯了一声,觉得,那总归是萧厉长大的地方,萧厉肯定还是想回去看看的。
“好,那我们就去首都。”
萧厉握着林苒的手紧了紧,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在雪地里,脚下嘎吱作响。
脚印深深浅浅,蔓延到远方。
到家的时候,章招招已经睡下了。
张二楞坐在外头守着,炉子上还热着水。
他见到林苒跟萧厉回来,局促的站起身。
“我,我怕孩子一个人在家怕。
就,多留了一会儿,我这就走。”
这两天,林苒忙着开业的事儿。
就让张二楞陪着章招招,张二楞心疼这个外孙女。
那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
大白兔奶糖和麦乳精,反正啥好吃,好玩儿的玩意儿都买给章招招,一点都没藏私。
起先章招招还跟张二楞有些生分,可到底是血缘亲情。
她很快就感受到了张二楞的好,现在成天缠着张二愣,都没空缠着林苒了。
刚才晚上,也让张二楞讲完故事才睡觉。
林苒看着两爷孙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也放了心。
这天黑大雪,来去也不方便。
她提议让张二楞去饭店里,跟张梁将就一晚上。
张二愣死活不肯,说啥怕耽搁林苒明儿个的事儿,顶风冒雪出了门。
林苒给章招招盖好被子,简单洗漱后也跟着躺下睡了。
————
第二天天不亮,林苒就听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揉了吧眼睛,穿好衣服起身打开门。
外头白茫茫一片,张二愣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正在地上堆雪人。
见到林苒站在门口,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咋,吵醒你了?
我想着堆哥雪人,哄招招开心来着……”
一大早的,萧厉却已经出了门。
林苒笑了笑,招呼张二愣进屋。
“没呢!我早就醒了,张叔,你进屋暖和点儿,我去饭店忙活了。”
张二愣进屋前拍了吧身上的雪,跟林苒说了一声。
“今儿个的下水好新鲜,我都给你送过去了,那小子接的……”
林苒应了一声,洗漱后就出了门。
外头天还没亮,她来到饭店的时候,张梁还没开门。
巷子里冷冷清清,林苒正准备开门。
忽然瞥见一个佝偻的人影,从一旁的树后钻了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许久没见的丁山。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衣,整个人看着瘦了不少,及其不精神。
跟林苒记忆中那个爽朗的大哥,判若两人。
丁山也瞧见了林苒,微微一怔,苦笑着招了招手。
林苒几步走上前,皱眉看着丁山。
“大哥,你这是咋回事?”
丁山摆摆手,费力的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林苒。
“妹子,听说你的饭馆开业了。
本来应该过来给你道一声恭喜,可有事儿耽搁了。
这钱你拿着,要是乐意就收下,但我给你的红包。
要是不乐意,也收下,就当放那,给梁子存着娶媳妇。”
没等林苒多问,他把钱塞进林苒手里,仓皇转身。
“那啥,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别跟梁子说我来过啊!”
林苒看着丁山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丁山一路跑到镇外的河堤上,看着湍急的河水,他摸了吧脸上的泪。
一步一步,往码头走去。
快过年了,码头上没了等活儿的劳力,这会儿一个人也没有。
他走在最边上,喉头哽咽几声,下定主意,纵身一跳……
好好说,别,想不开。”
她先前就说丁山大哥看着有点奇怪,实在不放心,就叫上张梁一块来看看。
谁知道,这一看,还真看出事儿了。
丁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想死没死成,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实在活不下去了,家底都被掏空了。
赵春花,她跑了!”
这些年他虽然没挣啥大钱,可也还是存了点家底。
那钱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拿出来。
本想着做不成生意了,在乡下挣点工分糊口。
留着那点钱养老,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可赵春花成天哭哭啼啼,说日子过不下去。
他为了哄着赵春花过日子,不小心说漏了嘴。
谁知道,赵春花动了那心思,前天晚上灌醉了他。
把那些钱都偷走了,这都算了。
临走,赵春花还找村里人借了不少钱,说他会还。
他昨儿个醒酒发现赵春花不见了,去村里一打听,才知道这回事。
赶紧去追人,村里人也看出不对劲,围着让他还钱。
赵春花这一出是把他往绝路上推,半点活路都没给他留下。
他把家里值钱的家当都卖了,勉强还了村里人的钱。
房子抵给别人的两百块钱,他拿来给林苒,也是想林苒以后能帮着照看下梁子。
眼见丁山哭的那么伤心,张梁眼眶也红了。
他咬咬牙,站起身来对林苒道。
“你看着他,我去追赵春花。”
“等会!”
林苒拦下气头上的张梁,知道这会儿就算找到人,也会出事。
“先把丁山大哥带回去,其他的再说。”
两人扶着丁山,回了饭店。
王婶子她们来了,在前头忙活。
林苒让丁山待在后头的仓库,给他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骨汤面。
“大哥,先吃点。
你要乐意,往后就在这儿住着。
有我一口吃的,绝对饿不着你!
只要人在,钱就能挣回来。”
哭了那么一通,丁山这会儿也冷静了许多,没有再寻死觅活。
看着站在仓库门口的张梁,羞愧的低下头。
“我没想到自己混了一辈子,结果着了个女人的道。
林苒妹子,要是以前,我肯定会留下帮你的忙。
可现在,我……”
张梁皱眉上前,打断丁山的话。
“你啥你?不就个女人?跑了就不活了?
不是说拿我当儿子养?还怕我不给你养老?”
他从后头翻出自己的被褥,给丁山铺了个简单的床铺。
“你现在这儿休息会儿,等我忙完,带你去我租的地儿。
以后,你就住那。
你活着,我挣钱养活你。
你死了,我给你摔盆!”
听到张梁这话,丁山的眼眶又红了。
“你这小子,你这臭小子。
我,我对不住你啊……”
看着丁山大哥跟梁子解开了芥蒂,林苒悄悄退了出去。
趁着还不忙,赶紧回了一趟家。
章招招正坐在林红杏身边,看她用缝纫机做衣服。
见到林苒回来,赶紧起身。
“姨,你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苒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看了看。
“我回来拿点东西,那啥,张爷爷呢?”
章招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外头。
“爷爷说给我去买冰糖葫芦,天冷,让我别忘外跑。
姨,爷爷跟你一样好。”
林红杏拿着做好的衣裳,笑着往章招招身上比划。
“那是,像招招这么懂事的丫头,谁见了不往心里疼?
也就你奶奶他们,黑良心……”
提到梁三妹他们,章招招脸上的笑消失了,低下头去。
“是了,我奶他们要回来了。
到时候,肯定不会让爷爷带我玩儿了。”
林红杏叹了口气,不知道咋说,拿着衣服重新改了起来。
林苒撑着手俯下身,笑眯眯看着章招招。
“招招,你信姨。
到时候,他们谁都管不着你!”
章招招可相信林苒了,听她这么说,立马又开心起来。
这会儿功夫,张二楞已经买回了冰糖葫芦。
跟林苒打了个招呼,赶紧把糖葫芦塞给章招招。
“快吃,吃完爷带你去玩会儿鞭炮。”
两爷孙说说笑笑,到院子里玩儿去了。
林苒进屋找了几件萧厉的厚衣服,准备拿去给丁山。
临出门,忽然瞥见林红杏那堆着几件衣服。
忽然,想到了什么。
“红杏姐,你现在一个人,几天能做一件衣服?”
林红杏把衣服拿过来看了看,给了个数。
“厚衣服我一个人最多三天能做一件,薄点的,一天能做一件出来。
咋了,你又有新活儿干了?”
林苒笑了笑,点头。
“可不是?我寻思着,我这饭店生意也不错。
是时候,再干个服装店了。
设计图我来画,就是辛苦你前期得多帮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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