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捏着钱,笑眯眯的走了。
林苒看了张梁一眼,好心问了一嘴。
“真不用我给准备点吃的?好歹人肚子里揣着丁山大哥的孩子。
他不在家,你连医院都不去。
每天就给人两块钱,随便买点送过去。
估摸着,你那兄弟也不会买啥好东西。
回头丁山大哥回来发现赵春花要是瘦了,肯定难过。”
张梁抬头看着林苒,嗤笑一声。
“你以为赵春花会苦着自己?她都把丁山的钱掏空了,吃不着好的她会自己买。
丁山惯着她,我可不惯着她。
屁事没有,住医院不肯回家,也不嫌晦气。
要不是看在她肚里有丁山娃儿的份上,我连这两块钱都不想给。”
只盼着丁山快点回来,把赵春花带回家。
话说到这份上,林苒也识趣的没有再劝。
——————
医院里,赵春花看着面前的两个干馍馍,捡起就砸向门口。
咚,门被砸得一响,干馍掉在地上一点没变形。
边上病床的人见状,已经见怪不怪。
扭过身,自顾自的吃着饭。
赵春花气得咬牙,锤了把被子。
“畜生,真是个没良心的畜生。
老娘这肚里还有丁山的种,一个两个就这么对我?”
那林苒也不是好东西,丁山在,就给她煮馄饨汤圆。
丁山不在,连口热汤都不给她送。
这就是丁山嘴里的好妹子?啊呸。
等着,丁山回来,看她不告上一状。
闻着隔壁床的饭菜香味,赵春花吞了吞口水爬起床,准备去食堂买点热饭。
丁山走时就留了个车费,其他钱都给她了,她又不是没钱,还能苦了自己这嘴?
刚打开门,就听见林美凤压低声音求医生。
“不是,医生,你这可是医院。
咋会没有让人怀上孩子的药?你放心,卖给我,我不跟别人说。
钱也不成问题,我身上有……”
医生似乎被缠烦了,声音也大起来。
“我说你这女同志咋听不懂?咱们这是正规医院,没有那些药。
你的身体我们检查过,确定没问题。
如果还怀不上,那就是你男人的问题。
改天把你男人叫过来,让咱们检查一下。
有病治病,治好了,孩子自然就怀上了。
别耽搁我给别人看病,下一位……”
林美凤见周围不少人都看着她,面上一时挂不住,跺跺脚咬牙就走。
“屁本事没有,还不如咱们村里的赤脚医生呢!”
没走几步,就被赵春花给叫住了。
“哟呵,这是谁啊?
我看看,原来是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啊?
啧啧啧,你来医院的事,史富贵知道吗?”
赵春花故意挺着腰,摸着自己的大肚皮,显摆的意思很明白。
林美凤刚才丢了脸,这会儿又被赵春花奚落,也没啥好语气。
“又不是史富贵的种,你能下蛋有屁用?”
赵春花脸色一变,挺腰走上前。
“谁说不是史富贵的种?等生下来是个儿子,你看史富贵还要你不?”
林美凤理了理头发,冷笑一声。
“你刚没听医生说,我检查没问题,是我男人出了问题,所以才怀不上孩子。
不能生的,是史富贵。
咋,你还想史富贵帮别人养儿子?
你乐意,他还不乐意了……”
第159章 林苒那生意好,你们倒是想想办法
赵春花被林美凤这话说得变了脸,一巴掌把林美凤推开。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自己怀不上,还污蔑我?
等着,我一定会让史富贵把你赶回乡下去。”
林美凤被推了一个趔趄,撞在墙上疼的哎哟一声。
刚想上手去撕赵春花,就被后头的护士叫住了。
“嘿,女同志,可不能对孕妇动手。
万一孩子出事,你可负不了责。”
林美凤可不想帮赵春花弄掉这孩子,咬咬牙忍下这口气。
“你就没打听打听,史富贵以前有让人怀过孩子吗?
我要是你,就把这孩子打了。
免得让史富贵看了糟心……”
赵春花猛然想起,她跟史富贵在一起这么些年。
确实好像没听人说,史富贵有过孩子。
就连他那不在的媳妇,也没怀上过。
而她当初好像确实是跟丁山有过那么一次后,才怀上的。
可那段时间她也跟史富贵在一起,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孩子是史富贵的。
等赵春花回过神,林美凤早走了。
她低头看着大大的肚子,慌了神。
咋办,这要真是丁山的种,以后史富贵肯定不会要她。
不如,趁现在丁山不在,狠狠心打了这娃儿?
刚下定决心,又退缩了。
万一打了这娃,丁山肯定会把她赶出去,到时候史富贵也不肯要她。
她不是两头都落了空?两头捞不着好?
思来想去,赵春花没了主意。
这会儿也没胃口吃饭,灰溜溜回了自己的病床吓得直抹泪。
林美凤从医院出来,一脚踹倒大门外的自行车。
这才觉着出了口恶气,想了想,先没着急回家。
而是转头,回了国营饭店。
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娃儿,来巩固和史富贵的关系。
得想办法把史富贵弄来检查一下,能治好最好。
要是治不好,她也好想别的法子。
正是饭点儿,可是国营饭店里头就零星几个人。
后厨的几个厨子闲出鸟来,凑在一块在后门打牌。
史富贵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不少。
见林美凤来了,登时摔了牌。
“我说为啥这么倒霉,原来是来了晦气玩意儿,你来干啥?
咋,你爹和你弟是没饭吃,还是没钱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不要脸的人见多了。
像林家父子两这种滚刀肉,还真头一回家。
他租了个屋,跟林美凤想过过小日子。
那两货居然找上门赖着不走,成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说。
还总想从他口袋里掏钱,真当他是冤大头?
林美凤知道史富贵有气,挤出一个笑,上前搂着他的胳膊。
“我这不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这会儿不忙,咱们去后头说说贴心话成不?”
后头没人,林美凤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可史富贵这会儿没心思,一把推开她。
“滚一边去,本来就晦气。
跟你干那事,老子不是更倒霉?”
林美凤没站稳,被推倒在旁边一个厨子怀里。
那厨子搂着林美凤的腰,不怀好意的笑了。
“美凤啊!看你也还年轻。
咋不想想法子,自己弄点钱?
要是没路子,找我呀?”
史富贵也不管林美凤被人占便宜,呸了一口继续摸牌。
刚在赵春花那吃了亏,又被史富贵当众下脸子,林美凤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着跑回了史富贵给租的屋子。
屋子不大,是钢厂的一个杂物间。
就一间房,厕所在外头。
林运来跟林建国来了之后,就在地上打地铺。
巴掌大的屋,连个走路的地儿都没有。
林美凤冲进屋扑在床上大哭起来,林运来和林建国坐在地上,被吓了一跳。
“哎哟,美凤,这是咋了?”
林运来赶紧起身,拿了条毛巾给林美凤擦眼泪。
“是史富贵那没良心的,现在腻了我,不想要我了。”
一听这话,林建国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好好的咋说不要就不要?史富贵不是要了你的身子?
难不成,你身子不清白?
要是没了史富贵,咱们不得饿死?
我还等他给我钱,去市里找活儿干呢!”
林运来这会儿也愁坏了,眉头皱成一条线。
“是啊!没钱没地儿去,可咋办啊!”
林美凤听他们满口都只有钱钱钱,再也忍不住。
爬起身就把两人往外推,然后,砰的一下关上门。
“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林苒过得也不差,你们咋不去找她?
还有,林建国,我是清白身子。
别以为人人都跟你那被睡烂的破鞋媳妇一样。
以后你再说这话,叫史富贵听了去,影响咱两的感情,就别想我再给你一分钱。”
林建国和林运来被赶出门,没地儿去,只能跟丧家之犬一样坐在围墙外头。
天黑了,史富贵回了家。
林美凤早早就拉了灯,两人一直折腾了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史富贵快中午才出门。
路过墙根,瞥见林运来两父子灰头土脸的样,不由冷哼一声。
林运来揉了把眼角的眼屎,赶紧堆着笑起身。
“富贵,你跟美凤和好了不?
有啥不痛快的,骂一顿揍一顿那都不是事儿。
小两口哪儿有不干仗的?你说是不是?”
昨儿个林美凤使出浑身解数,把史富贵伺候的舒坦极了。
这会儿他心情不错,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扔在地上。
“叔,不是我说你。
就算薅羊毛,也没逮着一只羊薅的道理。
国营饭店生意不好,我也有难处。
林苒那生意倒是好,你们去想点办法?”
史富贵走后,林运来两父子赶紧抢过地上的五毛钱。
跑到外头买了几个肉包子,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两人开始琢磨起史富贵的意思。
国营饭店生意不好,林苒那生意好。
是想他们搅黄了林苒的生意?
对,一定是这意思。
两父子舔干净手上最后一滴油,合计起来。
林建国脑瓜子转得快,很快就想到了主意。
“待会儿去林苒那吐上一遭,人问起,就说她卖不干净的东西。
我就不信,她那生意以后还做的下去。”
林运来点点头,赶紧站起身。
“谁让她不心疼自家人?咱也不心疼她。
走,闹黄了她的生意,还能去国营饭店混一顿中饭吃。”
两人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压根没注意到,刚才蹲着吃包子的边上,还站了一个女同志。
女同志听完了两人的话,默默跟了上去……
林苒正在前头忙活着,忽然听到队伍后边一阵喧闹。
招呼张梁继续煮汤圆和馄饨,擦了把手,赶紧走到后头。
看到地上撒泼的林建国和林运来,皱起了眉头。
“你们在这儿干啥?就因为我不肯给你们钱,就来闹事?
信不信,我报派出所,把你们都抓进去。”
林运来一听,登时气得跳起来。
“你去,我不怕你。
大伙儿快来看看哦,我这黑良心的女儿。
连自家亲爹和瘫子娘都不管,还有啥事做不出来?
这种黑心货做的玩意儿,那能吃吗?
听我的,都别吃了。
去国营饭店,厨子手艺好还卫生……”
林建国扯着嗓子,在边上帮腔。
“是,她这的东西吃死人了。
要不是实在看不过去,咱们也不会来大义灭亲……”
“你们!”
林苒皱眉,挽起袖子就准备把两人先扔出去。
忽然,巷子外头走进来一个中年女同志。
她身后跟着镇长,还有两个派出所的民警。
林苒一愣:“田……”
田霞摆摆手,示意林苒别吭声,一脸正色看着林建国和林运来。
“两位同志是说,吃死了人?”
深秋的天,带着沁人的寒意。
镇长却不知为啥,满头大汗。
林运来以前在公社当会计的时候,跟着乡长见过镇长两次。
可是,这个女同志他没见过。
但能叫镇长陪着的,肯定也不是简单人物。
就林运来这一愣神的功夫,林建国一下窜到田霞跟前,推了她一掌。
“你个老虔婆是谁?跟林苒一伙人的?
我告诉你,别多事。
不然,我报派出所,把你们一块抓去吃枪子。”
田霞被推了个趔趄,镇长赶紧扶着她。
看着林建国,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你哪个大队的?告诉我,让你们乡长来一趟。”
镇长还想继续说,却被田霞制止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同志这么有本事。
动不动就叫人吃枪子,好,你说这吃死了人。
我倒是想问问,死人在哪儿?
正好民警同志也在,只要你有证据,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林建国被问的一愣,谁特么来闹事,真带个死人?
他总不能,让他爸当场死一个吧?
周围排队的人一直在边上看热闹,毕竟已经见怪不怪了。
“看,又来个想讹林苒同志的……”
“就是,其他人来好歹又吐又拉,戏做得足。
他们倒好,除了干嚎两嗓子,连口口水都没吐。
啧,这些闹事的一个不如一个……”
林建国被说的面红耳赤,脸上挂不住。
咬牙切齿,就想给田霞两脚。
“嘿,我说你个老虔婆,被林苒收买了,在这儿胡说八道是不是?
等我揍死你,就有死人了!”
“建国,别……”
林运来想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镇长招呼两个民警上前,把林建国和林运来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田霞看着围观的众人,大着声音解释道。
“我刚才在路边吃包子,刚好听见这两位同志在计划咋污蔑林苒同志。
听着,好像还是亲爹亲弟弟。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种爹和弟弟,我都替林苒同志寒心。
王镇长,你好好把他们两人带回去问问。
看看他们除了污蔑林苒同志,还准备干啥?
上回来你们镇上,抓获了一批小流氓。
这次来,又闹出这事。
让我不得不怀疑,镇上的风气有问题。
回头去市里开会,你得好好检讨一下。”
镇长欲哭无泪,点点头,示意两个民警先把人带走。
打定主意,是要好好教育林运来和林建国一顿。
人带走了,巷子里也重新恢复了秩序。
大伙儿看够了热闹,照旧规规矩矩的排队等吃的。
田霞看着林苒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总算露出了笑。
“林苒小同志,好久不见。”
林苒笑了笑,招呼田霞去边上坐。
“是呢,咱还是上回在市里见过。
本想再去看看你跟叔叔,可家里事儿太多,一直走不开。
叔叔最近还好不?我回头给拿点酸菜。
我看你比以前瘦了一大圈,最近工作太忙?”
田霞的眼神暗淡了些,叹了口气。
“最近病情恶化了,啥都吃不进。
只能靠点营养液吊着,哎,你别忙活了……”
她老伴儿是癌症,住院的时候一直瞒着。
医生那会儿说,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可是算下来,已经挺过半年了。
她想尽了法子,如今已经没办法,只能过一天是一天了。
林苒见田霞神情落寞,也猜到些什么。
她想了想,转身就跑。
“田书记,你等等……”
她跑回摊位,找了两个饭盒。
盛了两碗汤,仔细包好跑到田霞跟前,递给她。
“这都是我自己熬的汤,莲藕是老乡自己挖的。
鸡是村里喂的老母鸡,我炖的火候长。
味道很不错,你拿回去跟叔叔一块喝点。
补充补充营养。”
见田霞摆手就要拒绝,林苒赶紧把汤塞进她怀里。
“又不白给,两碗汤五毛钱。
你就当我强买强卖吧!你不要我就不让你走。”
田霞无奈的接过汤,拿出一块钱递给林苒。
“你这小同志啊!真是……”
林苒找了五毛钱塞进田霞兜里,摆摆手转头走了。
“我下回去再去市里看你,这会儿正忙,你也有工作,就不多说了……”
田霞只觉得饭盒沉甸甸的,打开一看。
一个里头满满的是莲藕筒骨,一个满满的是鸡肉。
五毛钱,压根就不够。
她看着挤在人堆里忙活的林苒,没好意思再上去添麻烦,无奈的摇摇头,拿着饭盒走了。
林苒看着田霞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排的队实在太长了,她赶紧开始干活儿。
忙过了中午,林苒总算能歇口气。
张梁开始收拾东西,她眼尖的发现一位背着她坐的男同志。
似乎有些不舒服,低着头捶打着胸口。
她赶紧站起身,走上前。
“同志?”
男同志回头看着林苒,面色涨的通红,指着自己的胸口比划着。
“噎住了?”
林苒推开张梁,一把架起男同志,从后头抱着男同志开始使用海姆立克法。
一通折腾后,男同志,哇,一口吐出个大汤圆。
总算是能呼吸了,他大口喘着气。
看着林苒,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林苒同志,你可真厉害。”
林苒一听,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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