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干的起劲,就见几双黑皮鞋走到跟前。
“李琴琴,这就是萧厉对象?
不是,他就算眼瞎了。
也不能这么埋汰自己,这不是拉低知青们伴侣的平均线吗?”
“就是,当初他不是想跟你有进一步发展?
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媳妇?眼光下降的也太快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实在叫人不爽得很。
林苒抬头看了眼,见李琴琴跟三个穿着布拉吉的女同志站在边上。
一脸厌恶的捂着鼻子,满脸都是嫌弃。
李琴琴看着林苒身上沾的鱼血,拉了拉自己的布拉吉,轻蔑一笑。
“那有啥办法?人家不要脸,我不能跟她一样……”
话没说完,就踩到边上的鱼鳞滑了一跤。
滚了一身的鱼内脏和鱼血,满是腥味。
脸上更是裹了一圈黑泥,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其他三个女同志见状,赶紧退开。
“李琴琴,你脏死了。
别过来,臭的慌。”
林苒挑眉,看着李琴琴轻笑出声。
“看看,现在是谁的脸没了?”
“林苒!”
李琴琴抹了把脸上的黑泥,咬牙切齿就要发作。
一眼瞥见其他三个小姐妹的眼神,她忍了又忍,委屈的站起身。
“你们也看见了?她仗着有萧厉撑腰。
就是这么欺负我的,哎,不说了。
进屋换身衣服,我给你们做饭!”
三人狠狠瞪了林苒一眼,跟着李琴琴进了屋。
“李琴琴,你好歹是文工团的一枝花,咋能被个村姑这么欺负?
你放心,咱们一定给你出气。”
李琴琴背过身,忍着想笑的冲动,委屈巴巴挤出两滴泪。
“你们能帮这回,还能帮下回?
等你们走了,她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
三人一寻思,好像也是这个意思,当即一拍板。
“那好办,我们三个跟团长说一声。
咱们的舞蹈队还缺个人,就把你调过去就行了。”
东屋正在做饭,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李琴琴回到偏屋,把好不容易借到的两个鸡蛋做了蛋花汤。
又做了个水煮豆角,和凉拌黄瓜。
她们四个人,吃三个菜算可以了。
李琴琴端着菜进了屋,摆在桌上。
“饿了吧?快过来吃!”
三人早就闻到了外头的香味,还以为是李琴琴给她们做了好吃的。
上前一看,桌上就那几个菜,不由撇了撇嘴。
“李琴琴,不是吧?
咱们难得来一趟,你就弄这点糊弄咱们?
那肉香味咱们都闻见了,你要是舍不得把肉端出来给咱们吃就算了。
咱们不吃了,走!”
好不容易哄着她们答应帮忙,就这么走了,不就白忙活了?
李琴琴急了,赶紧拦住她们。
“急啥啊!肉还没炖烂糊呢!
你们先坐会儿,马上就有的吃了。”
哄着三人先坐下,李琴琴回了偏屋急得团团转。
屋里连块肉皮都没有,她拿啥给她们炖肉?
都怪林苒那不要脸的,在这儿做啥肉?
她看,就是诚心跟她过不去。
忽然,听见东屋外头似乎有人叫了王大勇跟林苒一声。
两人匆忙出了门,李琴琴眼珠子一转。
确认两人没回来,赶紧窜到东屋,锅里的红烧肉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也不客气,回偏屋拿了个搪瓷脸盆,把红烧肉都盛进盆里。
连一口肉汤都没给剩下,哼,没了红烧肉,她看林苒咋办?
李琴琴笑眯眯,端着红烧肉回了屋。
“快,红烧肉来了,吃吧!”
三人闻着那味儿,赶紧围上来。
“真香,李琴琴,看不出,你还有这手艺。”
李琴琴大方,给她们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红烧肉。
“别客气,敞开肚皮吃。
今儿个别的不说,这红烧肉是管够的。”
三人虽然在县城,可也不是每天都有肉吃,
当下也没客气,夹起红烧肉就往嘴里塞。
李琴琴也馋了,大口吃起来。
没多会儿,就听王大勇在外头嚷嚷。
“锅里肉咋不见了?”
王大勇抽了抽鼻子,往李琴琴门口一看。
当即,黑了脸。
“李琴琴,你红烧肉哪儿来的?”
李琴琴捧着碗上前,哼了一声。
“买的,哪儿来的?
咋,你们不给我肉吃,我就没得吃?
到锅里的红烧肉不都一个样?有本事你叫一声,看看这红烧肉答不答应你?”
“你,你咋是这样的人?”
王大勇气得咬牙,他当初真是瞎了眼。
那红烧肉的味儿,明明跟他嫂子做的一模一样。
他又不是不知道,李琴琴昨儿个找人借钱买肉,没有借到。
咋会这么巧?他们的肉没了,李琴琴就变出了一盆肉?
李琴琴翻了个白眼,砰的一下关上门。
王大勇咬牙,就要踹门讨个公道。
老远见知青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林苒怕王大勇在李琴琴手里吃亏。
赶紧上前,把人叫回来。
“大勇,来帮我烧火。
有啥,等吃完这顿饭再说。”
王大勇忍了忍,点点头。
很快,林苒就做好了几道菜。
知青们完外头一站,闻着那香味,登时走不动路了。
吞着口水,连脚上的泥巴都顾不得洗。
捧着饭盒,眼巴巴的站在那等着开饭。
林苒留了两碗饭菜,其他的都装进大盆里。
让王大勇搬到外头,招呼他们开吃。
她先把饭菜给萧厉,和林红杏送过去。
大伙儿从没这么听话,乖乖的排队打菜打饭。
酸菜鱼,酸辣爽口,鱼片滑嫩。
辣椒炒肉,又辣又开胃。
黄瓜鸡蛋汤,清爽又解腻。
还有那猪油炒的酸豆角,和麻辣田螺。
这顿饭吃的知青们双眼放光,恨不得把饭盒都吞下去。
甭说是下乡了,就是在家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很快,一大桶饭就见了底。
连最后一点锅巴,大伙儿都没放过。
吃过的锅碗瓢盆,跟水洗过一样干净。
吃饱后,大伙儿满足的摸着肚皮。
张春牛带着村长过来,看到这情形,不由冷笑。
“哟呵,这是都吃饱了?”
吃得越饱,死的越快。
大伙儿这会儿心情好,懒得搭理张春牛。
张春牛也不恼,进屋收拾了一下东西。
“村长,你看见了,我东西都在这儿。
可没拿知青点一针一线,回头要是出啥事,也赖不上我。”
村长皱眉看了眼,摆摆手。
“行了,走吧!”
知青点这么多人,连一个帮忙说情的都没有。
可见张春牛做人,是多失败。
“行,我去跟李知青说两句话。”
张春牛咬牙,扭头敲开李琴琴的门。
“李琴琴,开门。”
门打开,李琴琴捧着碗不耐烦的看着他。
“你要干啥?”
张春牛本想交代李琴琴两句,可看到她碗里的油汤饭,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从早上忙到现在,他一口水都没喝。
待会儿还要坐车,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也不客气,一把端过李琴琴的碗进了屋。
“你居然背着我偷偷炖肉吃?先给我吃两口。”
张春牛看到桌上的红烧肉,双眼放光。
也没管边上还有其他人,一块一块往嘴里塞。
那满嘴流油的邋遢样,叫三人不满的放下筷子。
“李琴琴,这人是谁?
怎么这么没礼貌?”
李琴琴干笑两声,把红烧肉推到她们跟前。
“他就是知青点的同志,脑子有点不清醒。
别管他,你们继续吃你们的。”
她怕张春牛坏事,把人推出门,咬牙压低声音。
“你要坏我的事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张春牛吃完所有的肉,不舍的舔了舔筷子。
“我都要走了,也不怕你不客气。
你既然有钱买肉,那给我十块钱。
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就弄了你一回多亏?
你要不给我钱,我就告诉你这三个小姐妹,你已经是个破鞋了。”
李琴琴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生怕她们听见。
“你,你不要脸。”
她知道,张春牛本来就不是啥好玩意儿,确实做的出来。
“我没钱买肉,肉是我从林苒他们那偷来的。
你要吃,找他们去!”
“啥?”
张春牛浑身一震,接着伸手扣喉咙。
张春牛掐着自己的喉咙,跌跌撞撞往村长跟前跑。
他先前趁林苒没注意,把六六六都放进了那锅红烧肉里。
生怕毒不死人,那一瓶都放完了。
放完后,他就赶紧去找村长。
本来想着有村长做证明,就算毒死了他们。
他回了城,也能把自己撇清。
啥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
李琴琴居然把红烧肉偷回来,自己吃了。
“村长,快,快救人。
吃,吃了六六六……”
村长看着张春牛那模样,也吓了一跳。
“咋,咋回事?
村里的药早就打完了,没有六六六啊!”
张春牛拼尽所有力气,指了指李琴琴屋里的红烧肉。
“那肉里,有六六六,快救人!”
听到这,李琴琴跟其他三个女同志都变了脸。
学着张春牛的模样,扣着喉咙狂吐起来。
其他知青们见着这架势,都懵了。
厌恶的捂着口鼻,退出老远,生怕被沾上这味儿。
村长见他们都吐起来,也吓坏了。
“快,快舀几瓢粪水来催吐。
再把板车拉过来,赶紧送镇医院去。”
很快,王大勇捏着鼻子舀来了粪水。
张春牛想跑,却被村长带头压住。
一瓢粪水灌下去,他吐的险些断气。
李琴琴跟她的小姐妹也没跑掉,压着一人灌了一瓢粪水。
四人双眼一翻白昏死过去,村长赶紧招呼人把他们抬上板车,让他们送到镇医院去。
林苒回来,闻着那熏人的臭味,一脸奇怪。
“这是咋回事?”
要是这几个知青在靠山村出事,他这村长干到头了不说,兴许还会被抓去劳改。
村长急的脑门星的头发都竖起来了,直跳脚。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张春牛忽然说李琴琴做的红烧肉里有六六六。
这不,他们都中毒了,我得赶紧去镇医院看看。”
林苒一顿,皱了皱眉。
“这事,恐怕得让派出所跟着去调查一下。
村长,那红烧肉本来是我做给其他知青们吃的。
被李琴琴偷走了,这才有这出……”
听到这话,村长还有啥不明白。
“好他个张春牛跟李琴琴,是不想活了?
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走,你们都跟我去派出所说明下情况。”
张春牛居然在知青的饭食里下六六六,这种作为简直可恨可耻。
知青们这会儿听明白了,也都来了火,浩浩荡荡的跟着村长,去了镇派出所。
派出所的同志了解清楚情况,直奔镇医院。
张春牛跟李琴琴几个刚从抢救室出来,还没缓过神,就被带上了手铐。
李琴琴哭哭啼啼,她那三个小姐妹骂骂咧咧。
张春牛面如死灰,想要狡辩。
“是,是有人唆使我干的。
对,是一个叫唐俊的……”
可派出所的同志压根不听他的,直接把人带回了派出所。
林苒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名字,心里头满是不解。
萧厉不认识唐俊,可唐俊似乎认识萧厉。
还想弄死萧厉,为什么?
——————————
折腾了这一天,等回到靠山村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萧厉早早等在路边,听林苒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
林苒摇了摇头,看了看后头的知青队伍笑了笑。
“没事,大伙儿一块去做个证明。
在派出所,他们都帮我解释呢!
放心,没事!
张春牛被抓进去,估摸着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干出这样的事,关一辈子都算好的,估摸着得吃枪子。
知青们并不同情张春牛,毕竟他可是想毒死他们。
而理由更是可笑,就是想报复萧厉跟林苒?
咋,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经过这一遭,知青们越发觉着萧厉的好。
萧厉拉着林苒回了家,给她打了水洗手。
端出锅里热着的猪油红糖荷包蛋,让林苒吃点。
“一直热着的,你吃点。”
林苒端起碗,刚想吃一口。
感觉到外头王大勇可怜巴巴的视线,不由叹气。
“萧厉,大勇也没吃,不然分他一点?”
“嗯!”
萧厉皱了皱眉,有点无奈。
“嫂子,你可太好了。”
王大勇一听,喜笑颜开的跑进屋。
从林苒碗里倒了一点红糖鸡蛋汤,鸡蛋半点没要。
他虽然饿了,但也知道分寸。
那鸡蛋可是哥专门给他嫂子做的,是他能吃的?
“哥,今儿个要是咱们运气不好。
还真着了张春牛的道,谁知道李琴琴忽然把肉偷走了。
啧,这叫啥?一报还一报?”
林苒把碗里的两个鸡蛋,分了一个给王大勇。
“那也不是!
就算不偷走吧!也不会出事。”
王大勇一脸茫然,不懂林苒是啥意思。
萧厉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勾了勾唇。
“李琴琴端走的肉,不是下毒的肉?”
林苒喝了一口甜甜的鸡蛋汤,抿嘴笑了笑。
“当时我更大勇去菜园子里揪菜,惠屋后,闻着那红烧肉的味儿不对。
我瞧了眼,锅里的肉都变色了。
看着不对劲,就直接把锅带肉都扔到后头去了。
然后抓紧炖了一锅,谁知道那锅又被李琴琴给偷走了。
哎,害得知青同志们都只能吃辣椒炒肉。
那红烧肉,是一点没吃上。”
王大勇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猛的拍了把大腿。
“不是,嫂子,所以你是故意让他们狗咬狗?
绝,这是真的绝!”
在派出所,他嫂子那一脸无辜的样,叫他都以为是真的不知道。
原来,他嫂子早有防范了。
林苒放下碗,轻哼一声。
“张春牛要坏良心害人命,我可做不出。
真吃了那六六六,哪儿还能保住命?”
王大勇一脸小心的看着林苒,往边上挪了挪。
“不是,嫂子,我发现我现在有点怕你了。
万一以后我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直接跟我说。
别想法子,这样对付我!”
没等林苒说话,萧厉一脚把他踹出门。
“你那脑子,值得你嫂子费心?”
王大勇一想也是,嘿嘿一笑扭头跑了。
萧厉关上门,转身走到林苒跟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谢谢林苒同志,帮我出了气。”
林苒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是,敢欺负我家萧厉同志,不得让他好看?”
那一顿笤帚,只算她帮萧厉报仇的一点利息罢了。
他认罪后,直接被拉去吃了枪子。
至于李琴琴跟她那三个小姐妹,因为不知情,倒是被放出来了。
可听说,经过这事,李琴琴的小姐妹跟她绝交了。
并放出话,以后在文工团,有李琴琴就没她们。
而李琴琴虽然出了院,回到靠山村,一直不被人待见。
加上没了张春牛的帮忙,田里的活儿,她也逃不了。
没几天功夫,就晒成了一坨牛粪。
再也不是那白白嫩嫩文工团之花,男知青们对她的态度,跟以前天差地别。
她自己也有数,除了干活儿,再也不往外跑了。
靠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不能去黑市,林苒就躲家里做衣服。
一天又一天,眼见稻穗沉甸甸压弯了腰。
马上就要秋收了,到时候日子应该会好过些。
做了没多会儿,林苒就被萧燕给叫到她家去了。
一进门,就塞给她一把喜糖。
来,林苒,吃糖!”
算算日子,胜男姐跟赵胜利同志的喜酒也就后天了。
一晃,日子还真是快。
林苒把喜糖塞进怀里,看了看屋里。
“胜男姐跟胜利哥没在家?”
萧燕点点头,又给林苒手里塞了把瓜子。
“今儿个胜利他妈过来,他们两去接她了。
你说,人家好歹是首都来的。
我这样,会不会被比下去?”
看得出,萧燕今儿个是特意打扮过的。
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衬衣,和工整的黑裤子,齐耳发也梳得规规整整。
平时那风风火火的妇女主任,这会儿紧张得第一次见婆子妈的新媳妇一样。
“婶子,人家大老远从首都过来。
说明很看重胜男姐,你能教出胜男姐这么优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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