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卖惨,看萧厉能不能帮忙把他的会计活儿要回来。
二是想哄她回去做苦力,伺候王招娣。
“爸,我又不是医生,回去看她也没用。
我这块肉,她也不稀罕要。
再说,她看了我,病只会更重,回去给她添堵,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至于你这会计活儿没了,那也怪不得我们。
你年纪也这么大了,实在不行就别折腾了。
待在家,伺候我妈得了。
美凤跟建国也不小了,能挣工分。
一家子活人,还能饿死不成?”
林苒字字句句,都把林运来的话给堵死。
让他后半截求情的话,生生梗在脖子里,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这个大女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前看着没啥脑子。
现在,咋变得这么聪明了?
难道是跟萧厉在一块久了,被萧厉影响了?
林运来没办法,只能拿出最后的底牌。
“大妮儿,那是你娘家。
你总归得回去一趟,户口本还在家。
你跟萧知青,还得打结婚证呢!
村里人都还没见过萧知青,不如趁这机会,咱把喜酒摆了。
你看,咋样?”
不得不说,林运来确实比王招娣聪明。
既没有跟林苒撕破脸,还叫林苒不得不听话。
“成,你们下午还要上工?
爸就先回去了,回去前托人捎个口信,爸好好准备一下。”
林运来带上草帽,走了。
林苒把鸡放下,关上门。
看了看一直没吭声的萧厉,试探问道。
“萧厉,你觉着这结婚证,要打吗?”
毕竟,她跟萧厉这个婚姻,也不是事实婚姻。
萧厉想都不想,点了点头。
“打,一定要打!”
许是觉着自己的语气太过斩钉截铁,他轻咳一声。
放缓了神色,温柔了些。
“你看,我们要是去看病。
就必须拿结婚证,不然,会被人按流氓罪抓起来的。”
林苒一想也是,就没再纠结。
“成,那改天,我回去一趟。
看看,能不能把户口本拿出来。”
估摸着林运来现在把户口本看得死死的,恐怕没那么容易。
吃过午饭,萧厉刚准备出门上工。
就听村长在大喇嘛上喊,今天太热,有知青中暑了。
放了大家半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得了半天空,萧厉也没闲着。
跟林苒去菜园里转悠了一圈,帮忙整好菜地,又搭了几个瓜架。
回去路上,林苒在沟里抓龙虾,他一边给林苒用草帽扇风,一边拎桶。
温柔又耐心的模样,看得过往的大姑娘小媳妇红了脸。
看看人家萧知青,长得俊又疼媳妇。
脏活儿累活抢着干,媳妇爱玩也陪着。
相比之下,自家男人就越不是个东西了。
“嘿,你们注意到没有,林苒好像变好看了。
难道找个俊男人睡一睡,还能变好看?”
“人家那是睡出来的?那是萧知青疼出来的。
不过,林苒好像转了性,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们没见,她每次给萧厉送饭时的样儿。
眼珠子都能淌出蜜来,啧啧……”
“是是是,林苒现在确实变好了,上回我家没菜吃,她还送了我好些酸菜呢!”
“对,我家娃也说,林苒上回给他鸡蛋糕吃。
这样下去,年底是不是能给林苒评一个优秀女同志的称号?”
听着众人议论着林苒的好,站在路边的李琴琴咬碎了牙。
哼,都是些没见过大世面的村妇,今晚上她就让她们好好瞧瞧,啥叫真正的优秀女同志。
夕阳西落,靠山村总算褪去一天的燥热,夜风刮过,带来几分凉爽。
青烟袅袅升起,夜幕中散发着饭菜的香味。
林苒跟萧厉回到家,下午焖的绿豆稀饭已经熟了。
盛出来冰在井水里,再把吐干净泥沙的螺蛳捞起来。
锅里热油爆炒,快起锅时,放些辣椒和紫苏下去。
麻辣的滋味弥漫开,叫人闻着,就胃口大开。
再夹些酸菜摆上桌,简单的晚饭就做好了。
萧厉把饭桌摆在屋外,打了一桶冷水,拧干毛巾给林苒擦汗。
摸索着进屋,拿了把扇子出来给她扇风。
林苒擦了把汗,伸手去接扇子。
“我自己来,吃饭吧!”
萧厉往后退了退,示意林苒坐下吃。
“你吃,我劲儿大,先给你扇扇凉快会儿。”
林苒也没拒绝,坐下准备吃饭。
王大勇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跑过来,眼珠子落在桌上就舍不得挪开了。
“哥,嫂子,你们吃饭呢?”
林苒知道王大勇这是明知故问,递给他一双筷子。
“一块吃点?”
王大勇吞了吞口水,想起自己的来意,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刚在知青点吃过了。
今天知青点有节目,哥,嫂子,你们一块过去看看?
村里人都去了,可热闹了。”
“不去,你不吃就闪开,别打搅你嫂子。”
萧厉想都不想,冷冷拒绝。
王大勇只能看向林苒,哀求道。
“嫂子,去吧!
今儿个我也表演一个节目,就当是给我捧场。
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节目不是?又不耽搁。”
王大勇难得这么低三下四的求她,林苒想着,这饭菜也不是啥好伙食,被人瞧见也没啥。
“成吧!走,萧厉,咱去看看大勇的节目。”
林苒答应了,萧厉也没多说。
两人搬着椅子,端着菜和饭,去了知青点。
到了知青点,果然见晒谷场上已经围满了人。
屋檐下拉着一块灰扑扑的红布,当做幕布挡住堂屋。
也不知道,里头在准备什么。
村里人都没见过这阵仗,端着碗探头看着。
王大勇挤开人群,让林苒和萧厉往前走。
“哥,嫂子,那长板凳是我给你们留的位子。
你们先坐,我去准备一下。”
林苒点点头,扶着萧厉坐好。
一边吃,一边等着节目开始。
周围的人闻到林苒吃的饭菜,连连抽鼻子。
不怪他们,实在是那味儿太香了。
探头看上一眼,也没见林苒碗里有啥特别的菜。
就是沟渠里他们都懒得看的螺蛳,再就是家家都有的酸菜。
也不知道为啥,就是特别香。
咚隆隆咚隆隆。
鼓啰声过后,一个女知青站在幕布前报幕。
“下面,请欣赏知青们的舞蹈。
大海航行靠舵手。”
幕布缓缓拉开,只见王大勇和张春牛几个男知青手忙脚乱的走出来。
堂屋里,响起了李琴琴甜美的歌声。
“大海航行靠舵手……”
歌声越是动人,几人的舞蹈动作就越是惨不忍睹。
也不怪他们,各个是五大三粗的男人。
也没经过系统的训练,就是下午跟着李琴琴学了几个动作。
这会儿被这么多人盯着,难免出错。
你跳你的,我跳我的。
咋一看,跟群魔乱舞一样。
村里人虽然没看过节目,但也知道不该是这样的。
纷纷不乐意了,骂骂咧咧的就想走。
“都是些啥玩意儿啊?糊弄人不是?
干脆,让李知青出来唱歌得了。
咱宁愿听她唱歌,你们可别丢人了。”
王大勇他们哪儿受过这通奚落,当即脸就红了。
碍于李琴琴的托付,硬着头皮跳完。
幕布重新拉起,女知青上前报幕。
“下一个节目,是李知青的,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幕布重新拉开,穿着一身军装的李琴琴唱着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像一只优雅的天鹅,缓步走出来。
那身衣服将她衬托的腰细腿长,叫人看着眼前一亮。
刚才还闹哄哄的村里人,这会儿都安静下来,眼珠子都直了。
李琴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场中央的萧厉,那可是她特意嘱咐王大勇留的位置。
就算萧厉看不见,也能清楚听见她百灵鸟一样的歌声。
这本来就是李琴琴在文工团的拿手节目,虽然没有伴舞,有些影响她的演出。
但有王大勇他们糟粕在前,倒是衬托得李琴琴跳的出彩极了。
一首歌唱完,李琴琴喘着粗气行了个礼。
村里人回过神,纷纷鼓起掌来。
“不愧是文工团的同志,这舞跳的真好。
今儿个,可算是开眼了。”
“就是,想不到这辈子,咱也能看到文工团的节目。”
“对,要是每天都能看上文工团的节目就好了。
李同志,再来一个……”
李琴琴微微仰头,看向人群中的林苒,挑眉一笑。
“再来一个也行,不过,我需要一个搭档。
林苒同志,你能帮我伴奏吗?
我这儿有手风琴和口琴……”
林苒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琴琴。
“哎哟,李知青,你可别为难林苒了。
她一个村里姑娘,哪儿会这些?”
李琴琴一脸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嘴。
“对不住,我想着萧厉会乐器。
应该,会教你一些。
实在不行的话,吹口哨也成。”
这话像是无意说出来的,但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就是别的意思了。
人萧厉会乐器,李琴琴是咋知道的?
两人关系,不简单啊?
萧厉皱眉,刚要起身。
林苒放下筷子,拍了拍手。
“跟我家萧厉同了个火车,就连他会乐器都打听清楚了?
李知青,你可真有心啊!
不过,我家萧厉的绝活儿,只能留在家里给我看。
要伴奏?我来!”
林苒走进屋,拿出手风琴调试了一下。
像模像样的坐在堂屋里,看着李琴琴挑眉。
“再见妈妈,弹这个行吗?”
李琴琴一脸狐疑,点了点头。
“行……”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苒拉起了手风琴。
再见妈妈,略显忧郁的曲调在她指尖倾泻而出。
虽不是炉火纯青,但也能听出,十分熟练。
李琴琴不由愣了愣,难道,萧厉真教了林苒这些?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经慢了几拍。
王大勇他们伴随着曲调,唱起了歌。
那一刻,所有知青都想家了,他们自觉围在一块。
唱出了乡愁,唱出了思念,唱得热泪盈眶。
大伙儿被那情绪感染,沉浸其中。
李琴琴不过慢了两拍,却再也跟不上了。
她看着林苒,狠狠咬牙。
今天晚上,她才是主角,却被林苒抢走了所有的光芒……
可掌声太大,把她的声音压了过去。
没等她继续说啥,就听边上大喇叭里传来村长气得发抖的声音。
“李琴琴,你今天给猪吃了啥?
现在猪出了毛病,你快到猪圈来一趟。”
猪圈那几头猪,可是村里人过年的指望。
一听猪出事了,大伙儿也顾不得再看节目,纷纷怒视着李琴琴。
“李知青,咋回事啊?
你平时躲懒就算了,要是祸害到猪身上。
咱们可饶不了你!”
李琴琴脸一白,咬了咬唇。
果然是些大老粗,刚才还夸她跳舞唱歌样样好,现在却比不过一头猪。
“能有啥事?我去看看。”
她瞥了眼坐在那一动不动的林苒,不乐意了。
“今天放猪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林苒也去了。
指不定,是她放的猪出事,凭啥赖在我身上?”
许是料定她早会这么说,大喇叭里又响起村长的怒斥。
“别扯林苒,她放的两头猪活蹦乱跳。
出事的,就是你放的那头猪,我亲眼看着你赶回猪圈的。”
得,这回是抵赖不成了。
李琴琴脸红耳赤,赶紧跑了。
村里人跟上去,只剩几个女人和孩子还在知青点。
没了李琴琴在,其他知青都放开了发挥。
有的拉起了手风琴,有的吹起了口琴。
有的唱起了歌,有的背起了诗。
林苒跟萧厉一边吃着螺蛳,一边看着节目,难得惬意。
螺蛳又香又辣,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费劲儿。
林苒费力用竹签挑了几个,嫌麻烦就不吃了。
看看萧厉,一口一个,吃得倒是很香。
他确实,很会吃螺蛳。
正吃着,就听边上一个婶子小心翼翼问道。
“那个,林苒,你这螺蛳是咋做的?
能不能,教教咱们?”
林苒这才注意到,边上几个婶子和小娃一直眼巴巴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笑了笑,把螺蛳分了点给他们。
剩下的递给萧厉,让他去跟王大勇分着吃。
这儿都是些婶子娃子,怕他不习惯。
萧厉走后,她也不藏私,耐心的教起了做法。
“其实也不难,我教你们……”
李寡妇就在边上,见林苒给所有人都分了螺蛳。
一个都没给她,显然就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她咬了咬牙,瞥了林苒一眼。
“哎哟,我说林苒。
你有这手艺,还窝在靠山村干啥?
早该去深市,没准能卖更多钱呢!”
王赖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走漏了林苒投机倒把的风声。
她也没说不是?就是当着大伙儿的面,恶心下林苒。
“我说,李寡妇。
你咋就记不住教训呢?这回,是想喝点粪水?
还是,拉几天肚子?”
林苒笑眯眯看着李寡妇,心里对李寡妇干的那点破事清清楚楚。
都不用她出手,李寡妇就会倒霉。
显然,李寡妇也想到了这一茬。
她咬牙切齿,朝林苒扑过去。
“你,你这个破烂货。
到底使了啥手段?我……”
话没说完,左脚绊住右脚,摔了个大马趴。
一张嘴,吐出两颗牙一口血。
“呜……”
李寡妇又怕又恼,顾不得再找林苒麻烦。
捧起两颗门牙,去找赤脚医生了。
没多会儿,就见村长来了。
他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李琴琴,还有刚才跟过去看热闹的人。
村长走到屋檐下,把那碍眼的幕布扯下来,示意李琴琴上前。
“李同志,人都在这儿了。
你好好认错,检讨一下吧!”
林苒一脸奇怪,好奇问了嘴。
“这是咋了?”
边上的铁牛气喘吁吁擦了把汗,给林苒解惑。
“那天放猪的时候跟她说过,别去后山,有癞疙宝。
她嘴上记住了,结果把猪放后山去了。
猪舔了癞疙宝中毒了,要不是兽医去的及时。
那头猪都保不住,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我爷只让她做检讨算好了,要不是我爷拦着。
村里叔伯婶子们,指不定会揍死她。”
一年到头就靠那点油水补一补,少一头猪,每家每户就得少分一两斤肉。
换谁,都不乐意。
李琴琴抽抽搭搭,一边哭一边检讨。
“我,我,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
一字一句,越说越委屈。
一边说,一边往屋里看。
希望那些知青们能出面,帮她求个情。
可经过刚才节目的事,大伙儿都对她有些意见。
这会儿,都当没看见,也懒得出声。
李琴琴回过头,一眼瞥见底下林苒似笑非笑的神情。
心里头,越发不平了。
本来这位置是给萧厉好好欣赏她的节目,结果却成了林苒看她笑话的地方。
她不想让林苒得意,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噢哟,地上好大一个癞疙宝。”
铁牛故意喊了一声,吓得李琴琴一个哆嗦。
错过了装晕的机会,她只能硬着头皮检讨完。
这一折腾,已经快半夜了。
村长跟萧厉商量了几句水库的事,然后才跟大伙儿一块回去休息。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李琴琴这才捂着脸哭着跑开。
张春牛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李琴琴跑出老远,见除了张春牛就没其他人追出来,不由越发委屈。
“春牛,我到底哪儿不好?
为啥大家都向着林苒,不帮我?
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会帮我出气不?
要是帮了我,以后就只给你一个人跳舞……”
这要是以前,张春牛肯定乐开花,一口答应下来。
可现在,他不敢。
“李知青,听我一句劝,别跟林苒过不去……”
会倒大霉的。
见张春牛这么胆小,李琴琴扭头就走。
哼,她就不信,她斗不过林苒……
见李琴琴跑远,林苒扭头看了无动于衷的王大勇一眼。
“人跑远了,你不去?”
王大勇摇了摇头,只顾着吃螺狮。
“不了,我哥说得对。
我好像,是挺笨的。
把自己个当个棒槌,衬托那朵红花。
嫂子,我以后还是找个你这样的媳妇吧!
不漂亮,但……”
话没说完,背上就挨了萧厉一记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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