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一样,不喜欢被约束,向往自由的生活。
而且,他在作画这方面很有天赋。
如今国内并不适合他发展,只有去了港城,他才能展翅翱翔。
我是过来人,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
一时的将就,只会给未来的两人带来加倍的痛苦。
我当年就是稀里糊涂的嫁给萧厉他爸,生下萧厉后也曾经想过就这样过。
可是,我不快乐。
我走过的路,不想萧厉再走一次。
不管你答不答应,只要我跟萧厉见面。
他,肯定会跟我走。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请回吧!”
林苒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说你了解萧厉?了解的是十岁以前的他?
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经长大了?
我先来这一趟,是因为萧厉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你应该还记得,我在萧家废墟见过你两回。
所以,有句话我一直想问问你。
当你不惜以会毁掉萧厉的方式逃走,这些年,你心里可曾对萧厉有一点愧疚?
又有没有半分的,后悔?”
这话,问得薛畅哑口无言。
她的手放在门栓上,颤抖不已,怎么都打不开门。
后悔吗?是有的,可是要是让她再选一次。
她也还是会这样做,不,要是重来一次。
她一定一定不会再嫁给萧卫国,从一开始,就不会踏进那片沼泽。
“要不是为了他,我早就跑了。”
言下之意,她已经为了萧厉忍了那么多年,已经算不错了。
听到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林苒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
“不管什么时候跑,你都不该用那样惨烈的方式,利用一个孩子。
你可知道,那对萧厉来说,是怎样的打击?
那年你假死脱离一切,奔赴自由。
跟着你一同死去的,还有萧厉。
打那天之后,他一直生活在自责中。
近乎自虐的忍受着他爸的责打,其他人的欺辱。
因为他觉得,这是在赎罪。
我理解你想要脱离那种生活的决心,可你不该让萧厉承受这一切。
这对他,不公平……”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薛畅的心,她猛地回头拍着胸膛。
“对他不公平?那对我呢?就公平吗?
我嫁给萧卫国那个大老粗,忍着恶心生下萧厉。
我也曾经是个天真懵懂的姑娘,我想要追求自己要的生活有什么错?
要怪,就怪萧厉有那么个爸爸。
是他爸爸折磨的他,不是我。
如今我回来了,我想补偿,想带他去过自由的生活,有什么错?”
林苒见薛畅油盐不进,也没了耐心,站起身来。
“你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在丢下萧厉的时候,丢下了萧厉。
又在萧厉好不容易走出阴霾之后,又回来搅乱他的生活。
你说你想带他去奔赴自由,那你问过他的意思了没有?
他愿意吗?他想跟你走吗?”
这儿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如今被林苒发现了,她得跟建柏和文文去说一声,免得他们都走不了了。
刚打开门,就对上站在门口的萧厉,那冷然的目光。
薛畅一时哑声,喉头像是堵了一块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没想过,跟萧厉的见面会这样猝不及防。
本来想好的说辞,这会儿都忘光了。
倒是林苒,这会儿平静的不得了。
走出门时,还不忘轻轻给了萧厉一个拥抱。
“别怕,我就在外头等着,你想好了,就出来找我。”
萧厉嗯了一声,摸了摸林苒的头,还不忘贴心的给她找了个凳子坐。
随即,萧厉进了门,扭头看向薛畅。
“关个门?有些话,不适合让我媳妇听见。”
薛畅回过神,挤出一丝微笑,缓缓关上门。
“萧厉,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是,红星告诉你的吗?
妈不是不想见你,只是时机不对,怕给你带来麻烦。
毕竟,当年妈走的时候……”
“当年死的不是你,那家里那具焦尸是谁?
你们,杀人了?”
萧厉打断薛畅的话,冷冷看着她。
薛畅紧张的低下头,揉了揉衣角。
“不,不是我。
那,那是个误会。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薛畅几步上前,一把拉住萧厉的手,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那,那是个纠缠你梁叔叔的女人。
当年你梁叔叔来找过妈几次,被她跟踪过来。
她以为,妈跟你梁叔叔有什么首尾。
找过妈几次麻烦,妈跟你梁叔叔说过后,你梁叔叔说会处理好。
可妈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疯了。
在你生日那天,居然找上了门。
妈怕她在你们面前乱说,只能先走你们。
然后,去跟那女人解释。
可是谁知道,她居然带了汽油,要烧死妈。
妈跟她拉扯下,你梁叔叔找来了。
纠缠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下楼,当时就没了气。
我们当时吓坏了,加上那火也烧起来了。
你梁叔叔只能先带妈离开,后来才知道你们以为那是我。
可,可那时,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妈只能跟着你梁叔叔一家,去了米国。
萧厉,你相信妈,妈当年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这些年,妈很想念你。
就是因为太想你了,所以经常在文文面前提到你。
闹得文文精神失常,非要跟你在一块。
现在你梁叔叔的生意做得很大,你跟妈去港城吧!
下半辈子,你想做什么,妈都支持你,好不好?”
看着薛畅哭得伤心,涕泪横流。
萧厉心里,居然没有半分触动。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妈妈是个很温柔漂亮的女人。
从不会如此作态,也从不会把害了一条命,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虽说在知道那具尸体不是他妈妈时,他已经猜到了。
可真正听他妈说出真相,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怎么会变成杀人犯呢?
默了半晌,萧厉才缓缓开口。
“这么多年,你想做的事,做到了吗?”
“嗯?什么?”
薛畅正哭得伤心,一时没回过神。
萧厉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
“当年费尽心机的逃离,不惜抛夫弃子也要做的事。
如今,你做到了吗?”
如今,她做到了吗?
当然是没有,薛畅回过神。
没有,并没有。
当年她想要做画家,想要翱翔在自由的国度里。
可是,一件都没做到。
但这一切,该怎么跟萧厉说呢?
说她后悔了?不,她不后悔。
“不管怎么样,妈过得都比在你爸身边强。
萧厉,我是你亲妈,不会害你。
跟妈走吧!好吗?”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摸萧厉的脑袋。
曾经那个抱着她的腿撒娇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还要多。
不仅不会撒娇哄她开心,跟她说话的时候,态度也冷得可怕。
但她知道,那是因为这些年两母子分别太久。
只要去了港城,她还是有希望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因为她的儿子,是那样一个善良的孩子。
没等薛畅的手碰到萧厉的头,就被他一把拨开。
“你已经见过我媳妇了!就该知道,我很爱她。
爱到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她。
对了,还忘了跟你说。
是她发现你在这儿的,也是她带我来见你的。
如果没有她,我甚至都不想来这一趟。
她劝我,心结需要自己解。
不然,就会在心里变成一辈子的疙瘩。
就在刚才,我都没勇气进来。
是她说,先替我来看看你。
也是她,帮我问出了我想问的。
这些年,你后悔吗?”
“我……”
薛畅哑口,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下一瞬,萧厉已经绕开她直接往外走。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本以为我会伤心。
结果,我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
毕竟,你缺失的那份爱,我已经从别的地方得到了。
最后,再郑重跟你说一次。
我不会跟你去港城,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
我的根在华国,我的家在这儿。
我的亲人,我记挂的一切都在这儿。
我不向往所谓的自由,我要的就是牵挂,割舍不掉的牵挂。”
走到门口,他要开门时,又加了一句。
“如果你去自首,或许,下半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你的孙子。”
说完,他头也没回,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林苒听见动静,起身跑了过来。
“说完了?那,咱们先走吧。
不然,那边该疑心了!”
萧厉一手拥着林苒,笑着点了点头。
“嗯,你慢点跑……”
“怕啥?它现在还没一颗黄豆大,颠不着它的……”
“我是怕你摔着,媳妇,谢谢你!”
“咱两这关系,说什么谢?我说过,我是你的福星,专门来拯救你的。”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薛畅顺着墙慢慢滑落,最后捂着双眼无声哭泣起来。
她做了什么?这些年,她到底,做了了些什么啊!
想要的,都没得到。
本来拥有的,却全都失去了。
这一切,难道是她想要的吗?
“还以为你不来了?方便跟我单独说两句话吗?”
今儿个是他结婚的日子,他脸上却没半点喜意,有的只是焦躁不耐。
萧厉看了林苒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跟着梁建柏往楼上走。
林苒定定神,转身去找萧老爷子。
这会儿,萧远洋正坐在边上休息。
看得出,今天这场喜酒耗费了他不少精气神。
要不是萧红星一直拉着不让他走,他早就回家休息去了。
“爷爷,你累了吗?
要不,我送你先回去?”
林苒走上前,萧红星赶紧站起身。
“不是,萧厉来了吗?
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可跟你说,他不来,爷爷不能走。”
林苒自然知道萧红星是什么意思,定定神看着她。
“萧红星,你确定要嫁给梁建柏,跟他们去港城吗?
现在你回头还来得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她那天见萧红星惊慌失措从那胡同里出来,当时就起了疑心。
当天又派人去胡同里摸了个底,那胡同里住的都是附近的工人。
唯独两个月前,搬来了一家三口。
那一家子神神秘秘的,平时也不跟周围的人打招呼,尤其是那当妈的。
来这么久,就没个人知道她长什么样。
联想起在萧家废墟见过的人,林苒心里也就明白了。
之所以是趁着今天萧红星结婚,才找上门。
也是不想打草惊蛇,让梁建柏他们知道。
显然,萧红星那天已经见过萧厉他妈了。
却一直瞒着不说,打的什么注意,也能猜到。
但梁家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无非是想哄着萧厉去港城。
对萧红星并不看重,萧红星跟他们去港城,肯定没好日子过。
虽然她看不惯萧红星的为人,可萧红星毕竟是希爱力唯一的妹子。
该提醒的,她还是得提醒一下。
“梁建柏,不是个好人!”
萧红星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毛。
“林苒,你什么意思?
看我如今嫁得好,就开始嫉妒我了?
梁建柏可是港城人,家里住带花园的房子。
连彩礼,都给了我妈十万块。
还有今天这酒席,你去打听打听,哪家闺女能比我嫁得气派?
眼见着我如今要去过好日子了,你心里不乐意了?
想在爷爷面前诋毁我家建柏?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梁建柏,我嫁定了,港城,我也去定了。”
说着,她一把抓住萧远洋的手,苦苦哀求道。
“爷爷,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许因为林苒的几句话就逼我反悔。
还有,我要萧厉送我去港城。
就当娘家人送嫁,让他给我撑撑腰。”
萧远洋睁开眼,皱了皱眉。
看了看萧红星,又看看林苒,明白了什么。
“你先去忙你的,我在这儿,跟你嫂子说两句。”
林苒知道萧红星怕她多说,指了指楼上。
“你哥已经上楼去了,你不放心就去看看。”
萧红星一门心思只在萧厉身上,料想林苒也翻不起什么浪,当即转头上了楼。
——————
这档口,萧厉正跟梁文文在包间说话。
梁建柏怕人闯进来,只能在外头等着。
梁文文看着萧厉,满脸都是迷恋。
“萧厉,你来了?
怎么,知道是我,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难道,你早知道萧红星要嫁给我哥?
却还是赶回来了,难道,你对我也有……”
“梁文文……”
萧厉冷冷开口,打断了梁文文的幻想。
“如果早知道是你们,我就不会回来。
你们费尽心思叫我来,为什么?”
梁文文走上前,贪恋的伸出手想摸一摸萧厉的脸。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啊!
我在西北的时候就说过,你不适合待在这种地方。
你应该,去更好的地方。
我要带你回港城,那里有我的家。
你在那里,跟我在一起,会过的很幸福。”
萧厉后退两步,避开梁文文的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就为了,我?”
他还以为,会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刺探机密什么的。
结果,就是这么可笑的理由。
“我已经结婚了,就算没有结婚也不会喜欢你。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那你们可以走了。
我永远不会,跟你去港城。”
说着,萧厉一把打开门。
梁文文猛的扑上前,一把抱住萧厉的背。
“不,你只是没有碰到更好的女人。
林苒她,配不上你。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是你的了。
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你别走,你要是走了,就见不着你妈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妈没死。
她现在是我的妈妈,你说,咱们两是不是很有缘?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让你见你妈妈,好不好?”
话没说完,已经被萧厉一把推开。
她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满脸是泪。
“萧厉,你就这么讨厌我?
连让我碰一下都不肯?难道,你真的不想见你妈么了?”
萧厉连头都没回,一把打开门。
梁建柏一眼看到屋里跌坐在地上的梁文文,咬牙拧着萧厉的手不让他走。
“萧厉,你什么意思?
我妹妹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她?
她说的话是真的,只要你跟我们回港城,就能见到你自己的母亲了。
难道,你不想她?”
萧厉看着一脸通红的梁建柏,不由皱眉。
“你妹妹需要的是医生,不是我。
就是因为你们的纵容,才叫她变成这样。
闹出这么大一场笑话,结果只是为了把我骗到港城。
你们一家,还真是可笑至极。
放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梁建柏咬牙不放,下一瞬,就被萧厉反手一个背摔,重重摔在地上。
接着,萧厉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赶上来的萧红星见这动静,不由吓了一跳。
“不是,这是怎么了?
建柏,文文?’”
没等她上前扶起梁建柏,就被萧厉一把拧着手拖下了楼。
“至于你,跟我回家。”
“给我把她嘴堵上,直接带回萧家!”
萧远洋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显然是已经从林苒那了解了来龙去脉。
“爷爷,你在做什么?
今天可是我结婚的大好日子,我马上就要跟他们去港城了。”
萧红星气得直跳,见外头的赵红翠和萧卫民还一副搞不清楚的状况,立马大哭起来。
“爸妈,你们快救救我。
不知道萧厉发什么疯,他不让我跟建柏他们回港城,非要我回萧家。
我现在结婚证也领了,酒席也办了。
整个首都都知道我结婚了,他现在这么闹,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赵红翠最先回过神,赶紧往里走。
“不是,老爷子,萧厉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回事?
就这么看不惯自己妹妹过好日子?
以前不管他咋样,今天可不能闹。
萧厉,你给我撒开手。”
萧厉懒得管赵红翠,随手找了一块抹布,塞进萧红星嘴里。
接着,一手拎着萧红星挤开赵红翠,径直走远了。
赵红翠还想追上去闹,却被萧远洋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们也跟我回家,别说这事你们不知道?
真当我老了?不管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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