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军若有所思点头,又站起身嬉皮笑脸地拉着冯美娟亲热,被冯美娟推开了。
见林志军脸色变了变,她又忙顺毛摸:“你想想,你爸今天要去青山岭,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他等我们都走了,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可见他是去看林志宇的妈。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林志军傻傻地问。
“你笨啊,说明他心里惦记着林志宇的亲妈,都去了多少年了还念着呢。要是他想弥补林志宇,那这房子就没有你的份!”
陈菊见林强睡了,便从他身上搜出房契,捏在手里发呆,要是当初就写林志军的名字该多好,林月也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她走到儿子的房间,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便走过去坐在床沿:“你媳妇也走了?”
林志军毫不在意地说:“她想她妈了,让她回去待两天也好,我这也没心思哄她。”
陈菊叹气:“娶这么个娇滴滴的女人,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唉,我怎么觉得自从去乡下找过林志宇后,我们就诸事不顺。我明天去观音庙拜拜菩萨才行,你上午陪我去吧。”
林志军没有反驳母亲关于冯美娟的评价,新鲜劲一过,他也烦冯美娟动不动就耍小性子。
陈菊身上那股子精气神没了,总觉得很疲惫,突然觉得算计了一辈子的东西也挺没有意思的,就像现在她出去买菜,大家也不会热情招呼她,反而她一转身,那些人就凑到一起说着闲话。
她把房契递给儿子:“我从你爸身上找出来的,等房管局上班,让你岳父帮忙找人把房契写成你的名字,记住,不许写冯美娟,听见了吗?”
林强防她,她很生气。但她让儿子防儿媳妇却觉得天经地义。
这账,又怎么算得清?
林志军翻身坐起来,接过房契,顿觉神清气爽:“爸同意了?”
陈菊摇头叹气:“他睡着了,你先收着。”
林志军急忙起身,他要先把房契藏起来:“还是我妈最疼我,其他人都想害我。妈,你放心,你以后有我给你养老就够了。”
空头支票让陈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好,我就等着享福了。最好在早点生个大胖孙子给我带,那我就更满意了。”
“这事不着急,我们都年轻,再玩两年也不迟。”
说实话,对于林月的孩子晚晚哭这件事,林志军和冯美娟都心有戚戚,对小家伙都有了抵触情绪。
初二,一大家人全都回了乡下。
又是好一番热闹,唯一不足的是杨江两口子昨天下午就回娘家了。
林志宇陪着师父和岳父去塘里钓鱼,杨柳提了祭品陪林钰去祭奠张三丫。
祭品是杨妈准备的,说是无论张三丫怎么样,都是林钰的亲妈,去祭拜一下是应该的。
林钰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全程低着头,牵着杨柳的手却紧紧的。
杨柳见她不说话,便也安静地陪她。
香烛纸钱都烧好,就差放鞭炮了,杨柳这才发现一件事,她不敢放鞭炮。
林钰似乎多了些生气,抿着唇笑:“妈妈,要不我来点鞭炮吧,你跑远一点捂住耳朵等我。”
嘿,居然被小孩子嫌弃了,杨柳的勇气从脚底板冲到头顶:“哼,小瞧我了不是,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能干的事,你放心好了。”
说完,她从另外的坟头上取了一根长竹竿,把鞭炮绑在竹竿的一头,另一头插在松散的泥地里。
指挥着林钰走到远一点的岔路口,杨柳才拿了一根香烛点燃,伸长了手臂点燃了鞭炮,来不及吹灭手上的香烛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鞭炮声,杨柳吓得尖叫了一声,跑得更快了些。
林钰看得一向淡定的妈妈像兔子一样胆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240章
不等杨柳羞恼,就听一个刺耳的声音说道:“秋秋,你在你妈的坟前笑得这么开心,你是想让她半夜来找你啊!”
林钰的笑声戛然而止,抿着小嘴转身,杨柳也刚好到她的身边,大跨步挡在林钰身前,冷笑看着眼前的女人。
张三丫的两个姐姐,张大丫和张二丫,两人手里提着篮子,明显是来上坟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张三丫的份,因为张三丫的爸爸也在后山。
而出声的是张二丫,这个家里还算富裕却很自私的女人。
“张二丫,给我闭嘴,她是我的女儿,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哼,你三妹晚上要找也是先找你,你在她坟前都敢这么胡说八道,可见平时是多么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杨柳彻底冷下脸,像是护崽的母鸡般骂道,十足乡下妇人吵架的姿势。
张二丫一滞,随后瘪了瘪嘴,双手叉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什么玩意儿,捡了个没人要的东西,还真的当宝了不成,还女儿?我呸,那就是个扫把星,她妈就是被她克死的。”
能感受到身后的小孩在发抖,杨柳所有的冷静和克制都没有了,去他么的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她好不容易才让林钰从那个壳里出来,如今这人有血缘关系的亲姨,竟然这样骂孩子。
杨柳气急了,转身跑了几步,把坟头上的竹竿抽了出来,随后就往张二丫身上用力抽打,人在气狠了的时候,是顾及不了这么多的。
她还边打边骂:“我让你嘴里喷粪,你敢当着我的面骂我女儿,我就敢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杨柳先发制人,又有竹竿在手,自然占了上风。
二丫被抽了好几下,已经“唉呀”、“妈呀”地跳着躲避,张大丫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身后抱着杨柳,导致杨柳无法挣脱开去。
张二丫一看大姐制住了杨柳,忙上前夺取了杨柳手里的竹竿,上前扯着杨柳的头发猛地扇了杨柳好一耳光,杨柳的脸一下子就红肿起来。
这干农活的女人力气就是大,加上杨柳的皮肤本就白皙,这巴掌印看起来就十分吓人。
杨柳也不是吃素的,抬起脚全力踹在张二丫的小腹上,让她甩了个倒仰,抱着肚子哎呦哎呦直叫。
杨柳不管她,借势后仰倒地,张大丫正好垫了背,一声惨叫从张大丫的口中响起。
张二丫气疯了,忍住痛起身,冲过来就骑在杨柳的身上要撕扯她的头发,想抓花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也不管最下面的张大丫被压得快断气了。
就在这时,才到杨柳肩膀高的林钰背着手走到张二丫身边,蹲下,然后把一块石头放在张二丫手里。
张二丫一愣,望着林钰正莫名其妙的时候,林钰抓起张二丫的手砸向自己的额头,其实这样说不准确,应该是她用额头去碰了石头,无论如何都好,动作干净利落,且迅速。
杨柳的头发被张二丫抓住,正好头偏向另一边,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更何况是压在下面的张大丫。
林钰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张二丫笑了笑,眼神格外诡异恐怖。
随后,林钰发出尖利的哭喊:“张二丫杀人了,张二丫和张大丫要杀了我们,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稚嫩的声音凄厉地喊着话,张二丫不自觉松开了杨柳的头发,杨柳愣愣转头,瞬间被林钰的额头的伤给吓着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林志宇地一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随后张二丫被人大力抓着胳膊甩到一边,再次摔倒,疼得她爬不起来。
杨柳一激灵,终于缓过来,忙小心翼翼拨开林钰散乱的头发检查伤口,幸好只是额头碰破了点皮。虽然没流血,但看起来还是挺明显的。
“疼不疼?你傻啊,大人的事,你一个孩子冲过来干什么?”杨柳现在才后怕不已,声音都颤抖了。
“妈妈,别怕,我能保护你!”林钰的声音稚嫩,却很坚定。
杨柳一把把她搂紧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冲动,我不该当着你的面打架,结果还打不赢。”
林志宇仔细检查了妻子和女儿脸上的伤,看起来都还好,又问杨柳身上有没有事?
杨柳只是胡乱摇头,继续哭,林志宇只能守着这对狼狈不堪正抱头痛哭的妻女。
张大丫终于喘匀了气,然后目光在二丫和林钰的额头上转了数个来回。
然后指着张二丫怒骂:“张二丫,你好歹毒的心,你嘴巴毒就算了,竟然手也黑,你怎么能用石头去砸秋秋的头,她好歹也是喊你一声二姨的啊,我看你才是要小心三丫半夜来找你算账!”
被林钰凄厉的大喊声惊动而来的众人,刚好听见这样的话,再一看林钰的额头青肿一片,而杨柳漂亮的脸蛋更是惨不忍睹。
杨家现在在村里是什么地位?何况杨柳从小到大就没有和人发生过任何口角,所以对于张二丫解释说是杨柳先动手这件事根本不相信。
村长高叔怕燃烧纸钱香烛的火星没有熄灭引起山火,刚好也在附近巡视检查,此时也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有个女人站了出来,她说她在山腰那边捡柴,没有看见事情的经过,但听见了张二丫骂人的话。
于是,她把张二丫的话学了一遍,众人都对张二丫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高叔问林志宇夫妻怎么解决?
杨柳现在跌坐在地上紧紧搂住林钰一声不吭,就连林志宇说话她都听不见。
林志宇只能把妻子女儿护在怀里,转头对高叔说:“我们不要赔偿,也不要她道歉,送去公安局吧,就告她挑衅滋事。”
现场顿时被林志宇的话给惊得鸦雀无声,大家可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罪名,但林志宇是城里人,还是读书人,懂得肯定比大家都多,说不定是个极为严重的罪名。
乡下人吵架是家常便饭,打架也不稀奇,但几乎没有人会惊动公安局。
一般来说,都是村委和大队干部出面解决,昨天打得要死要活,第二天参加酒宴坐一桌还不是一起喝酒,很少有老死不相往来的。
就像杨家和周家,事情一过,大家都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
加之,就算林钰被杨家收养,大家的心里依然觉得林钰是张三丫的孩子,是张二丫的姨侄女,长辈教训晚辈就算出格了一点也并不是多严重的错误。
这座山挨着好几个村,其中就有张二丫的婆家。
所以,张二丫的婆家大哥大嫂、张二丫的男人、弟弟、弟妹和一帮沾亲带故的都赶来了。
仗着人多势众,他们想要对林志宇施压,可林志宇冷着脸站在妻女身前,不动也不说话,居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周围的人纷纷劝说林志宇不要把事情做绝了,还有人喊杨柳劝劝林志宇做事情不要太冲动。
林志宇脸色铁青,既懊悔没有跟着来,又在想林钰刚才的行为。
他确定看清了林钰当时的眼神和动作,所以,大约有那么几秒或者更长的时间,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脚步也无法动弹,直到被林钰的尖叫声刺破耳膜,才让他回过了神。
“谁再多劝一个字,就是跟我林志宇过不去!”林志宇的声音很冷,和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看戏多嘴的人立刻闭了嘴,眼前的林志宇早不是印象中软弱好欺负的上门女婿了。
高叔也头疼,又转头对张二丫的男人吼道:“你也不管好你女人,那嘴巴是吃了大粪吗?心也是黑的,竟然敢下死手打人,看看,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还是人吗?今儿这事,确实是不能这么算了。”
看了眼狼狈的杨柳和小小的林钰,高叔也有些火大:“我看这事就听林志宇的,送镇上公安局吧。”
众人大惊,张二丫的大嫂是家里管事的,虽然平时很看不上张二丫,可在家怎么骂都行,在外面张二丫也是他们家的人,可不能被人欺负了。
于是,她站出来冷笑一声,高声喊道:“哎呦,这是要仗势欺人了啊,大家说说,四邻八乡有没有谁打一架就要报官的?你们是有多金贵啊,是断了胳膊还是少了腿啊?动不动就要送公安局。我呸!”
她也算是个厉害角色,平时吵架就没有输过,所以,此时也是洋洋得意:“人家是城里人,跑来欺负咱们乡下人不懂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是吧?这城里人欺负我们乡下人啊,花样可真多!”
杨家现在有钱,眼红的不少,加上挑起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对立情绪,事情就从打架偏到另一边去了。
还真的很多人就被带偏了,看林志宇的眼神便有些不善起来。
就在这时,杨妈、杨柳表哥、朱阿生,大家都提着棍子、锄头扁担等准备打架的工具,随后,又赶来很多和杨家交好的村里人,也是气势汹汹的样子。
杨妈一来就紧张地检查杨柳两人,发现没有伤,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你爸和陆师父在钓鱼,林博也在那边,我没有让人去惊动他们。”
“嗯!”杨柳放开了林钰:“他们身体不好,来了也是干着急!”
本来占了上风的张二丫一家人,此时也有些胆怯。
高叔看见两个村都来了很多人,更加头疼。
对方的村长也来了,两人站在一起商量,最后一起去劝林志宇和杨柳,先不要把事情闹大,大家可以坐下来谈,让张二丫赔钱,赔得她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张大丫也想做和事佬,笑着过来道歉:“杨柳,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的见乡亲,我们两家从小就亲近,杨叔对我们是很照顾的,不然我们也不放心把秋秋交给你们照顾是不是?二丫的嘴巴是有点管不住,我回去一定教训她。”
“杨婶,您看,这公安局还是不去了吧?”她愁眉苦脸地去求杨妈,她捏准了杨妈心软。
杨妈看着女儿和林钰的情况,并没有答应:“我帮不上忙,但我也不会扯他们的后腿,他们怎么说、怎么做,我都支持!”
后面来的人没有听到林志宇放狠话,也七嘴八舌地帮着说好话:“算了吧,这事说出去两个村都没有面子。再说,不管如何,张二丫也是林钰的亲二姨,这血缘可是抹不去的,既然是亲戚,就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对于不关自己痛痒的事,就可以毫不犹豫地释放自己的善良,反正自己不吃亏。
林志宇紧抿唇,不管高叔和邻村村子如何劝说,旁人是冷嘲热讽或者真心劝解,他就是不为所动。
小时候的他毫无力量,只能忍让;可现在,他不想再忍让了,他要保护妻女。
但看现在的情形,他依然无法做到随心所欲。这一刻,他十分渴望强大,他想变成参天大树,能给妻子儿女和家人遮风避雨。
张大丫见杨妈不支持她,竟然转头去喊林钰:“秋秋,我是大姨,你小时候我可没少往你家送东西,你看在大姨对你不错的份上,你帮你二姨求求情,行不?”
林钰刚要说话,杨柳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说:“孩子,有爸爸妈妈在,轮不到你说话,你跟外婆回家去!”
说完,杨柳站起身,不由分说将孩子交给杨妈:“妈,把孩子送回去,她伤口没事,但被吓到了,你多陪着她点。”
杨柳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林钰和杨妈都不敢反驳,忙手牵着手走了。
等孩子走后,杨柳才解开发绳把头发重新绑好,拍掉身上的草屑和泥土,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了。
她走到林志宇身边,对他笑了笑,然后看向张大丫:“你居然有脸说是林钰的大姨?”
张大丫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是大声说道:“这事谁不知道啊,又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不认的!”
“那么我问你,你的妹妹张三丫被那个男人抛弃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又没有不管她们,我还经常去看她们,给送吃的、用的,我那点做得不好?”说到这些,张大丫是自认为做得不错的,所以回答格外大声,嘴角还带起一丝笑意。
杨柳不理会她的自得,一句一句问道。
“你有没有骂张三丫是个没用的东西?你有没有骂她丢了你们张家的脸?你有没有当着林钰的面说过她是个男孩就好了,说不定她爸就不会舍得走了?”
张大丫嘴巴张了张,半晌才说道:“姐妹间说这点话怎么了?我说是看她们天天哭哭啼啼的烦,想让她们振作起来,而且,我也帮她了啊!”
“那么,你知不知道,每次在你走后,张三丫会把气撒在林钰的身上?”
“我......打孩子嘛,谁家不打孩子?亲妈打打孩子有什么?”张大丫的狡辩,周围的人至少一半以上觉得她说得有理。
第242章 谁是泼妇
确实是嘛,谁家不打孩子呢?村里大人拿着木棍追着孩子跑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旁人见了从没有劝说一两句的,还会起哄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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