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麻烦高叔帮忙了,我从外地带了国外的糖果回来,还有瓶省里带回来的酒,一会儿高叔带回去尝尝,看看这有些名气的酒和我们本地的高粱酒有什么不同?”
听说有酒,高叔忍不住笑了,高兴地招呼众人看新的宅基地,农家兄弟略懂点风水,指了老宅不远处的一大块空地。
这块地很大,背后是杨家的山地,前面正对着一大片农田,再过去是大队晒谷子的坝子,坝子旁边是村里人的房子。这里视野倒是开阔,杨柳问了问林志宇的意见,他自然点头,杨爸也很高兴,背着手转来转去,似乎已经看见新房子立了起来。
杨柳不想父母辛苦,所以谈妥包工包料,就连村里人干活也由龙氏兄弟出面请。但吃饭依然是个问题,农家兄弟便借杨家的厨房搭伙,并请黄菊花帮忙煮饭,也能得一笔工钱,黄菊花自然满意极了,他们家还欠着债呢,杨妈也出点伙食,也帮着打打下手,家里人就一起吃了。
至于城里来的工匠就住在杨家,杨家自然住不下这么多人,高叔大手一挥把人安排到村里有空余房子的家里住,给个一两块钱这家人就笑得合不拢嘴。
男人们在堂屋里喝酒划拳,好不热闹。桌上饭菜十分丰盛,杨家舍得放油,青菜都炒得喷香。肉也切得厚实,量还足,就连农氏兄弟在家都很少这样大鱼大肉,更何况是乡下人家,心里感叹这杨家人不错,实诚,做事地道,最主要家境不错!
杨柳和杨妈、黄菊花领着孩子在厨房摆了一桌。
小博靠着妈妈吃得小嘴油光光的,妈妈一回来就给他和姐姐带了好多东西,尤其是那个什么力,看起来黑漆漆的,但吃起来非常好吃。
杨柳给小博夹了菜,叮嘱他吃慢点,多嚼几下,见儿子乖巧点头,这才转头对杨妈说:“妈,我准备把秋秋和小博带到县里去!”
屋里一时静默下来,除了不懂事的小博,其余人都看向杨柳和杨妈。
从小,林博就没有离开过杨妈,这乍一听要把孩子带走,杨妈心里很不舒服,她沉着脸没有说话。
秋秋一双眼睛转了转,轻声说:“要不弟弟跟妈妈去县城吧,我留下来陪外婆!”
杨柳一愣:“你不想跟我走?”
“我留下来能帮外婆干活!”
杨妈叹气,摸了摸秋秋的小脑袋:“你跟你妈去县城读书,你都十岁了,就该背着书包去上学,等放假了你再回来帮外婆干活,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小博插嘴:“我要茶耳朵!”
杨妈噗嗤乐了:“行,去山上碰到茶耳朵就给你摘回来。”
“还有红果果!”
“好,红果果也给我的小博留着!”杨妈被外孙的话逗笑了,也冲淡了心里的不舍。
吃完饭,杨柳找到独自在屋里帮小博收拾衣服的杨妈,见她低着头显得很落寞,便走过去抱着母亲的肩膀,下巴搭在母亲的肩头,带了撒娇的语气哄母亲:“妈,要不你跟我去县城吧,这样你也不用和小博分开,反正家里有表嫂照顾。”
“去去去,这么大了还撒娇,被孩子们看见了该羞你了!”杨妈转身瞪了眼女儿,但眼里却有了笑意:“瞎说什么?这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对了,你弟弟写了信回来,说是收稻谷前会回来,以后就不走了,还说要带个人回来。”
“带什么人?男的女的?”杨柳被这个消息吸引了,立刻八卦道。
“我也不知道啊,你说会不会是个女的?”杨妈是既期待又担忧,满脸写着纠结,眉头都要打结了。
“带回来不就知道了,若是个女人,我们就先看看人品好不好。”
“我也这么想,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也不要管这么多,杨江喜欢就好,反正跟他过日子,要是和我合不来我就去跟你过日子,反正林志宇是个好的,他不嫌弃我和你爸。”
“妈,我看你是想要媳妇想得着急了,人家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你怎么都想到婆媳关系上了?还合不来,哈哈哈!”
“呵呵,也是,我想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家房子起好,还怕找不到好媳妇?都是村里那些人总吵架给我吓住了!”
母女二人聊了会儿,农家兄弟醒了酒要走,杨柳和林志宇跟着他们的车回城,两个小孩也跟着走了。
回头看着依依不舍的杨爸和杨妈,杨柳心里也难受,突然看到唐光的女儿唐小朵艳羡的目光,杨柳忙收回目光,她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带多一个孩子。
到了东湖的家门口,杨柳一家人把行李卸了下来,龙氏兄弟就拖拉机开走。
隔壁院门紧闭,但里面还挺热闹,应该是林志军和他对象回来了。
杨柳推开院门,郁郁葱葱的花木和干净整洁的院子映入眼帘,秋秋瞪圆了眼睛,她不敢置信,自己以后能在这么干净漂亮的地方生活。
她的脚轻轻踏进去,在地上剁了剁,水泥地面留下了一个脚印,她有些缩手缩脚,好像怕自己把院子弄脏了。
杨柳看见了,心下叹气,只希望她熟悉后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小博完全不管这些,已经绕着院子跑了一圈,最后停在院子里的那口大圆瓷缸,里面养了几尾金鱼。
小博太矮看不见,抓着缸沿蹦了两下依然看不见,便扭头对爸爸嚷嚷:“爸爸抱,抱抱!”
林志宇抱起孩子往里看,小博喊:“鱼,好多鱼!”
杨柳领着他们去了各自的房间,小博看了自己屋子,却拉着秋秋不撒手,说要跟姐姐睡。
“秋秋,你愿意吗?”杨柳征询秋秋意见。
秋秋点点头:“嗯,我会带好他的。”
这孩子,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杨柳弯腰和她平视:“秋秋,你不需要带他,九月份开学你就要去学校读书了,你以前没有上过学,所以从现在开始,爸爸给你补基础,到时候看你的情况能读几年级,你不用担心,爸爸会帮你,大不了我们从一年级开始上。”
听完杨柳的话,秋秋垂下了头避开杨柳的眼睛,嗫嚅着说了声:“她说女孩上学没有用,还乱花钱!”
第83章 隔壁的上门了
秋秋口中的她明显是张三丫,杨柳不知道秋秋是讨厌张三丫还是怕杨柳多心,所以才称呼生母为她。
不管什么原因,这孩子都让人心疼,杨柳把秋秋抱到怀里,温声道:“你要是想喊她妈妈就喊,我不会伤心的,如果你不想喊就不喊。秋秋,我想告诉你,你现在的名字叫林钰,钰,是珍贵的宝贝,你也是珍贵的,妈妈希望你以后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担心会被抛弃,更不用担心我们会不喜欢你。”
秋秋把脸埋在杨柳的怀里,静静依偎着。
林志宇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此时也走了进来蹲在秋秋面前,温和一笑:“秋秋,明天我们就要开始学习了,爸爸会很严格,你可不要哭着鼻子跟你妈告状啊!”
秋秋把脸露出来,摇了摇头:“我不怕,我知道爸爸妈妈都是好人。”
小博奶声奶气拍着胸脯:“我也不怕!”
一家人的欢笑声充盈了这个家,林志宇别开眼睛,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是他想要的家。
屋外有人拍大门,林志宇起身去开门,杨柳带着两个孩子收拾他们的床,并一一指着屋里的家具告诉孩子们是干什么的。
床上放着几个布偶玩具,是杨柳从空间里找到的,秋秋用手摸了摸,显然十分喜欢。
随后,秋秋又按亮了书桌上的台灯,满眼惊奇,乡下还没有点灯,更何况是如此漂亮明亮的台灯。
“这个是台灯,爸爸妈妈在港城买回来的,以后秋秋在这里学习,要是天暗了就可以点亮台灯。”
“谢谢妈妈!”秋秋太喜欢这个家了,一切都是陌生的,但幼小的心能感受到被关爱、被呵护。
就在这时,杨柳听见外面传来林强和陈菊的声音,她便让两个孩子在屋里玩,还拿出纸和画笔让他们涂鸦。
刚出堂屋门,就看见林强和陈菊站在院子里一边看花草,一边和林志宇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志宇的心情并不好。
见到这一幕,杨柳心情就不好了,走了过去问:“爸,阿姨,你们怎么过来了?我们今天带了孩子回来,你们是来看孩子的吗?”
林强转头:“我孙子回来了?怎么不带出来给我瞧瞧?”
“瞧自然可以瞧,不过,爷爷奶奶见孙子总不能空着手吧,说出去可不好听,没得说爷爷吝啬、奶奶不慈!”
林强眉头一皱,看了眼林志宇,意思是让他管管这个牙尖嘴利的媳妇,但林志宇似乎没有听见。
陈菊笑出鱼尾纹:“你把小博喊出来,该给的见面礼自然会给,我们小时候对他爸也是精心照顾的,就是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些苦,唉,那时候大家都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精心照顾?杨柳并非三岁小儿,三言两语被陈菊忽悠。她扭头对屋里喊道:“秋秋,小博,快出来,爷爷和奶奶来了!”
当秋秋和小博牵着手走出来时,林强和陈菊都呆了,这两个孩子都穿的干净整洁,尤其是小博,长得十分好看,和上次看到的脏兮兮小屁孩完全不同。
但他们的注意力放在秋秋的身上:“这是谁家的孩子?”
杨柳先对孩子们说:“快喊爷爷、奶奶!”
两个孩子都恭敬喊了人,杨柳这才解释道:“这是我们收养的女儿,户口已经上到我们名下了,这也是你们的孙女。”
陈菊和林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林强皱着眉语气严肃:“胡闹,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商量商量就做了决定,这可不是我们林家的血脉!”
一贯温和的林志宇只有在遇上他爸爸的时候才会变得暴躁易怒,闻言就冷嘲道:“你早就不管我了,我的事为什么要和你商量?”
林强被儿子的态度激怒,眉头皱的更深:“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没有我管你,你能长这么大?”
见他们要吵起来,杨柳一把抓住林志宇的胳膊,制止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这样的事说不清,外人听来只会说林志宇,谁都会说那年代没饿死,还让他读书读到十六岁,已经够可以了,林志宇还不满,那是他不懂事、不孝顺。
杨柳笑道:“爸,说起血脉,难道你从没有把林月当成你的孩子?她也不是林家血脉啊!难道她是爸的亲生女儿?”
这话实在是太狠了,林月比林志宇还要大,要是是林强的亲生女儿,那就是私生女,两人都有婚姻时偷情生的孩子。
林强脸色剧变,陈菊再也顾不了贤良,忍不住尖声骂道:“杨柳,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牙尖嘴利、口没遮拦的女人,你可是林家的媳妇,你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话?你这样污蔑长辈,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杨柳让秋秋带弟弟去屋里玩,这才对着陈菊冷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摆婆婆的谱,你以前怎么对林志宇我也不多说,但你先是要抢他的工作,后来林志强伙同冯校长在学校欺负林志宇,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说不定你就是幕后黑手。爸,这事你知道吗?”
突然扯到林志宇工作的事,林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愣怔后心虚的表情让林志宇和杨柳看得真切,显然林强就算没有参与,多少知道一点风声,但他却选择了冷眼旁观,还敢来家里摆长辈的谱,真是搞笑。
林志宇看着林强别开的目光,脸上闪过失望,虽然他并没有对林强抱希望,但,还是再次刺痛了他的心。
陈菊在一旁冷笑:“你说我怎么对不起林志宇了?他是饿死了还是冻死了?还不是好好长大了,你看他是缺胳膊少腿了吗?林志宇下乡都过了十六岁了,怎么,难道十六年前我们没有供他吃喝,没有让他上学?”
杨柳一笑:“据我所知,林志宇读书一直名列前茅,而林月成绩却不好,你说林志宇不上学而林月却继续上学,你这良善人的名声还能保持不?何况,我听说林志宇的学费多数是方老师给的。林志宇下乡时有多瘦你们还记得吗?他下乡时,身无分文,他可是走路去的。吃的是一个婆婆给的饼子,喝的是路边的溪水。我告诉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我把这些一条一条写下来四下张贴,让大家来评评理,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好?”
第84章 掌掴
林志宇也冷笑,但笑容里多了些苦涩:“饭桌上我只要多夹了一筷子菜,你就会一直盯着我,直到我不敢伸筷子,你是从来不打我,但你能让我爸出手,很多时候我都被打得莫名其妙。你可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眼里全是愤怒,那些过往对他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他像是借住在家的亲戚,过得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不敢调皮,更加不敢提任何要求。
“啪!”不知道为什么,林强很怕林志宇这样的眼神,他只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制止他这样的眼神。于是,他毫无预兆地上前给了林志宇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林志宇的话戛然而止,用手捂着脸无比震惊地看向父亲;多少年没有挨过打了,熟悉的记忆和恐惧从心底蔓延,瞬间淹没了他。
杨柳和陈菊都没想到林强会突然动手,一时竟呆立当场。
重生后过得极为顺利的杨柳反应过来后简直要气疯了,伸手指着门口吼道:“滚,以后不要再踏入我家的大门,我们不欢迎你们。”
陈菊看见场面一时无法收场,忙扯着林强走了。
杨柳拉着林志宇回了屋,他的脸上已经发了红,而一直在窗口偷瞧的秋秋和林博也跑了过来。
小林博冲入爸爸怀里,踮起脚尖要给爸爸吹吹,而秋秋则在一旁看着林志宇的侧脸。
杨柳去拿出药膏给他擦,又是心疼又有些烦躁:“你这是遭了什么厄运?接二连三受伤。”
“没事,都是小伤!”林志宇拉着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看秋秋。
杨柳转头就看见秋秋眼里有着十岁孩子不该有的复杂情绪:哀伤、痛苦、恐惧兼而有之。
见爸妈都关切地看着她,秋秋颤声问:“爸爸,是不是很疼,你的爸爸打你是不是很疼?”
林志宇和杨柳一愣,突然想起自从秋秋生父走后,张三丫就时常打秋秋,大约让她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同病相怜的林志宇把秋秋拉过来,把儿子女儿一起拢住。
他把头埋在秋秋的肩头,闭了闭眼,心头的酸涩冲红了双眼,父亲打他,他觉得十分愤怒,但秋秋的话让他瞬间抚平了心里的创伤,如今的他不再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孩子,他有了亲密的爱人,有了可爱善良的孩子,他是爸爸,要为家人遮风挡雨。
收拾好心情,他看向秋秋和小博,笑道:“没事,已经不疼了。”
杨柳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咬着牙心里这股气冲的大脑发疼。她突然就转身出去,径直去了隔壁,今天这口气不出,她大概要憋死。
林强坐在堂屋的竹椅上唉声叹气,陈菊在屋里来回走动,一脸怒容看向林强:“我们要翻新房子,本来准备和他们说要过去借住一两个月,你可倒好,好端端地打他干什么?他都二十几岁了,又当着媳妇的面,他能愿意让我们借住?要是影响了儿子的婚事,我看怎么办?”
本来就已经后悔的林强被妻子指责,心里也不忿,不由辩解道:“这小子说话太气人,一点不念着我们的好,满脑子都是怨恨,早知道他这么不孝,我就该早点把他撵出去,老子还不如养条狗能看门,养条猫还能抓耗子。”
“不要说这些屁用没有的废话!”陈菊白了他一眼:“他小时候不听话,我每次劝你收敛些脾气好好教,可你每次都动手打他,结果呢,你是亲爹他不恨你,却都算到我的头上,这后妈真是难做啊!”
“我知道你没有挑拨我就行了,唉,他打小就死气沉沉的,我是看见就来气。”
林强安慰擦眼泪委屈不已的陈菊。一说到林志宇就心烦。
在他记忆里,林志宇一天到晚都死气沉沉,完全不像林月和林志军乖巧听话,他自认从没有对不起林志宇,那时候家里条件差,要养三个孩子确实困难,林志军生下来又瘦弱,自然家里什么东西都先紧着小的,难道这也值得怨恨?
在林强的认知里,老子打亲生儿子天经地义,所以他从不打林月;偏心小儿子也理所当然,他小嘛;而林志宇居然不理解自己,真是不懂事。
仔细想来,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于是便说道:“他自己也有了孩子,很快就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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