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天气确实容易口干。”既然她说吃了,杨柳也不会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猜到,蒋兰花绝不是单纯来看自己这么简单。
果然,局促过后的蒋兰花说起她离开后的事。
蒋兰花离开后就回老家了,凭着杨柳给的钱顺利和男人分开,并且要求女儿跟着自己,男人拿着钱也乐得甩掉女儿,便答应了。
后来蒋兰花给孩子办了住校,又立刻独自返回京都,本来想着继续去干保洁,结果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女人推销化妆品。
女人坐在她对面,蒋兰花看了一路,发现她竟然真的卖出去了几只洗面奶。
女人很健谈,空下来就找蒋兰花聊天,说她干的工作就是推销化妆品和日用品。
杨柳听到这里,扫了一眼蒋兰花放在一般的大背包,瞬间明白了她是在做YF推销员。
这是第一个上门直销的产品,她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居然是熟人,这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买不买都要在心里掂量一下。
不过,YF的牌子还是不错的,倒不是小品牌没有质量保证。
“你现在也是做这个吗?”
杨柳笑着问,因为她看出蒋兰花极力往这方面引话题,但显然也很尴尬,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是啊,你看,这些东西还是好用的,我都试过了,我们培训的时候都要求试用一下,说是只有自己了解和信任了才能放心推荐给客户。”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拿出包里的东西,但放在桌上时却很轻,最后还从高到低依次排列整齐,除了化妆品以外,还有洗澡、洗头的,身体润肤乳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有些歉疚地看向杨柳,斟酌了一下说辞后,才道:“我,我觉得这一套洗面奶、面霜都很好用,你留下试试吧。”
杨柳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反正自己也想睡午觉了,便也不再多说,指了一套道:“给我一套吧,多少钱?”
蒋兰花这时却笑了,也不说多少钱,拿起空了的包搂在胸前,对杨柳弯了腰,笑得如释重负般灿烂:“不要钱,这是我送给你的,但是我又怕你看不上。不好意思,我这么久才上门来道谢,我也没有钱买别的礼物,我觉得这个还是好用的,你别嫌弃。”
说完,她不顾杨柳要给钱的话,转身就急匆匆跑了,背影虽然匆忙,但看得出有些雀跃,杨柳追了出去,却看见她已经走远了,还转身朝杨柳用力挥手:“多谢你,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人已经看不见了,可杨柳还是有些回不过神,她看见蒋兰花的鞋后跟磨得变了形,显然她的境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她今天送来的东西可不少,应该是她们所有的商品了,她大概想着这样总能有一样是杨柳喜欢的,那样也算是好的。
杨柳帮助过很多人,多数是算计过利益的,就连李清来找她,留下李清,也是看中她的能力,自己也的确非常需要她。
当初收留林钰,最开始也同样是不情不愿,不过是为了父亲而不得已为之,所以说,她其实并非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当初给蒋兰花钱,对于自己来说,这点钱并不算什么,可对于蒋兰花来说,却是救命的钱,能让她从水深火热中爬出来的唯一一条救命绳子。
刚才蒋兰花把东西摆出来之前,她还在心里想着该怎么不动声色拒绝蒋兰花的推销,最好买点能用又不贵的东西,也算是给足了蒋兰花面子,但她没想到,这一桌子的东西全是蒋兰花表示谢意的东西。
回去后找到林志宇,把蒋兰花的事说了,心里还有些闷闷的。
林志宇笑着安慰她:“你帮了她,她知道感恩,这是好事,说明你没有帮错人,你该高兴才是啊。”
“我知道,但我还一直猜忌她,总感觉有点小人之心了。”
“你也说她状况不好,既然她做这个,那就找她买东西呗,你看看有哪些好用的,以后继续找她买就是了。”
“买什么买啊,我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哪里找人?算了,有缘分自然会见面的。”
晚上几个孩子都跟着曹科去了曹家,晚饭便只有杨柳和林志宇单独吃。
两人一起在厨房做了两个菜,还倒了酒,享受着二人世界。
吃完饭后,两人在院子里坐着聊天,外面的大门被敲响,杨柳和林志宇都一愣,这时候谁会来呢?
林志宇去开门,结果看见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段总?你这是?”林志宇真的没有想到段福昌会在这个时候来家里,所以脸上的惊讶根本来不及掩饰。
“唉,我这人被人一捧,就容易说错话,这不,我今天特意前来,为我之前的不当言辞登门赔罪。”段福昌身后还跟着他的助理,一双手都提着礼物。
林志宇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让人进了屋。
看到杨柳后,林志宇给两人介绍了一下,杨柳挑了挑眉,这长江的老板来家里干什么?
不过,大家表面都客气,林志宇把人请进了客厅里。
林志宇一边泡茶,一边客气寒暄,杨柳去了厨房洗了点水果出来放在桌上,顺便坐在一旁打算听听段福昌的来意。
对于林志宇这个漂亮老婆居然坐下来听男人谈话,段福昌是心里有些不满的,他的爱人就不会这么没有规矩,不过,看得出林志宇对她很好,丝毫没有觉得该让她避开。
今天的林志宇穿着一身棉麻材质的衣服,透气性很好,也非常舒适,十分居家休闲,泡茶的动作也悠然自得。
段福昌突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他和林志宇只见过一次,就是一起吃饭那次,当时就觉得林志宇是个略显刻板,还有些骄傲的文人。不过,如今的他却是如此从容不迫、淡定自若。
他看走了眼,也是当初礼物被送回来,他有些气愤;后来找了他下面的人,人家答应了帮忙写个稿子也被林志宇给拦下来了,简直就是又加了一层仇恨。
当然,要不是后来求到吴勇那里的时候,被吴勇提出这样的条件,他还不至于在起步阶段就去的得罪人。
虽然他已经极力说的轻描淡写,也极力找补,说再见希望还是朋友,但之后吴勇借助这点导火索开始针对林志宇,他便有点不安了,但随后发现林志宇没有任何动静,他也渐渐放下心来。
可林志宇突然发难,眼看着吴勇根本就不是对手,现在他的名声也岌岌可危。段福昌必须立即和林志宇和解,不然,这火还不知道该怎么烧死自己。
虽然说起来他现在有众多支持者,为了自身利益,他们也不会让长江出事。
可世事难料啊,一个好的领导者总该防患于未然。
喝了会儿茶,林志宇问起来意,段福昌也放下茶杯说明了来意。
其实就是十分直白的道歉,并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就是对当初在采访上的话道歉。
林志宇未置可否,听他说完后淡淡一笑:“段总,既然你今日挑明了说,我也不妨告诉你,你那句话对我的影响确实很大,不过,既然你今天亲自道歉,那么这事就揭了过去,以后就不提这件事了。”
段福昌微张着嘴,有点不相信林志宇就这么轻描淡写答应了。
他扫了眼一旁安静的杨柳,笑道:“林主编大气,我也不能小气了,既然是诚心道歉,那就要有道歉的诚意,你看,这是去从港城带回来的一些土特产,不值钱,就是个小小心意,希望林主编和林太太不要嫌弃。”
林太太?杨柳心里闷笑,这肯定是去了趟港城新学的称呼,她依然没有出声,只是客气地笑着,等林志宇去应付。
“使不得使不得,我这人其实有点臭脾气,我爱人经常骂我不懂变通和人情世故,可我想着,人活一世,总要坚持点什么,我呢,也就坚持不收礼物。这和什么人,礼物的贵重与否都没有关系,你今天登门,便已经足够有诚意了。”
正说着,林钰、曹科和黄娇娇、林博回来了。
四个孩子嘻嘻哈哈进来,见到家里有客人,急忙收敛了笑容,杨柳让他们赶紧进屋收拾一下准备休息。
段福昌有些惊讶林家的孩子这么多?见时间不早了,林家人大概是习惯早睡,便起身告辞,林志宇亲自送到大门外,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再次拒绝了段福昌的礼物。
林志宇刚转身,就看见黄娇娇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喊了声:“林老师!”
“你要走了啊,天黑,小心点。”林志宇让开大门,等着她出去。
不过是随口一句客气话,黄娇娇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嗯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林志宇把门关上回屋了。
黄娇娇离开林家后一路小跑到了巷口,再拐过去一百来米就是宿舍了。
经过一辆黑色轿车的时候,车窗放了下来,段福昌喊住了黄娇娇。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还出去啊?你们家里的人不送你,也太危险了。”
黄娇娇眨了眨眼睛,看清了是林家的客人,而且看林志宇亲自送出来的样子,显然是贵客。
林志宇都当成贵客的人物,那得是什么人啊?
黄娇娇还太单纯,想法也简单得很,忙站定了乖乖回答:“我回去宿舍住,就那里,很近的。”
段福昌顺着黄娇娇的手看了过去,然后奇怪道:“我还以为你也住在林家呢。”
黄娇娇摇摇头:“我又不是林家人,我怎么会住在林家呢。”
“那三个都是林家的什么人?”段福昌问出了心里疑惑?
“男的是林老师的学生,女的是林老师的养女,只有最小的是林老师的儿子。”黄娇娇简直是知无不言了。
段福昌缓缓笑了,脸朝窗户凑了凑,问:“多谢你给我解惑,我就说那个女孩看起来不小了,却喊林志宇夫妻为爸妈,原来是养女啊。”
他看黄娇娇点了点头,又抬起手看了看表,提议道:“现在才九点,我和我的助理准备去吃宵夜,作为答谢,想要邀请这位美丽的小姐一起,请问是否赏脸?”
这些才在港城交际圈学会的话居然让黄娇娇觉得得到了尊重,迷迷糊糊地上了车,这是她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还有隐隐约约的一股香味,过了很久才发现是旁边的男人身上发出的香味,这是一种让人头脑发晕的好闻的香味。
黄娇娇忍不住吸了一口,转头看向窗外,路边的灯闪过,有点让人眼花缭乱。
杨柳只休息了一个周六,就又去和那位难缠的外国客户谈设计了。
星期天,曹勇提议一家人去爬长城,顺便照全家福,照相机是他从杂志社借的自动相机,曹科喊了林钰一起去玩,当然林博也跟着去了。
不过,曹科没有喊黄娇娇,林钰昨晚问他为什么对黄娇娇有些生分,曹科说黄娇娇好像喜欢他,他又不喜欢她,所以只能保持距离,以免有误会。
林钰对这种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也由得他,虽然黄娇娇和她关系不错,但却远远不如曹科,两人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几乎吃住都一起,青梅竹马的感情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林志宇给刘海洋打了电话,通知他随时关注长江的情况,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太贪心,小心陷进去。
听说杨柳的钱全部取出来了,刘海洋也不敢拖,立即给小五和杜秀荣分别打了电话,那两人有些不愿意现在取钱出来,不过拗不过刘海洋的坚持,便答应明天上午再去。
杨柳和李清、陈妍都被弄得焦头烂额,好歹结局是好的,定下的这套高定礼裙十分繁复,接下来要好几个人全力以赴做这条礼裙,至少也要两个月,当然,报酬上不会少,且,这个明星在国际上名声斐然,这对杨柳工作室的名声起了很好的宣传作用。
三人送走客人和她的团队,陈妍就被刘海洋接走了。
看着甜蜜的两人走远,疲惫的杨柳和李清回到办公室,有些脱力的靠着沙发休息一下。
李清也挺高兴的,她自学英语,这几天她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懂,一直用蹩脚的发音和对方说话,结果居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李清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黄娇娇,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当初李清想把黄娇娇带来这边店铺里,让她要么当学徒,要么在一楼做销售员。可黄娇娇却拒绝了,她就要留在胡同口,跟着刺绣师傅打杂。
李清对她没有任何管教义务,便也随她去。
所以,这还是李清第一次在这边看见黄娇娇。
“你来干什么?有事?”李清坐起来一些,询问道。
“我要辞职,可是我找不到杨姐和陈妍姐,我就想着这里来看看,找不到她们,就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杨柳和李清都在这里,那可是太好了,一次说清楚最好。
“辞职?你要回老家去了吗?”杨柳也有些好奇,黄娇娇和林钰关系还挺好的,和范燕也合得来,所以她还觉得有些可惜。
“不是回老家,我找到别的工作了。”黄娇娇想到上午去看过的工作环境,嘴角便忍不住翘起来。
“说说看,你要去哪儿高就啊?”李清双手抱臂,略带嘲讽地问。
黄娇娇知道辞职肯定不容易,但她已经有了下家,才不愿意继续留下来当个打杂的。
“我要去长江公司,长江的段总亲自安排我的工作,就是在长江大厅里做事。我已经去看过了,那里环境非常好,我很喜欢。”
“不行,你不能去长江,要么你安分留下来,要么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亲自和我说。”
李清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不能去我喜欢的公司,长江公司又不是小公司,也不是骗子公司,人家要我那是我少了高香,你是不是嫉妒我,所以不想我去?”
黄娇娇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些话看似冲动,实则是她提前想好的说辞。
李清看出她闪躲的眼神里包含的意思,冷笑道:“我说过,除非你父母亲自给我打电话,不然,你去了长江我也能过去闹,直到把你工作闹没为止。”
“你,你怎么能这样?”黄娇娇有点着急,她这点能耐根本不是李清的对手。
杨柳在一边解围:“黄娇娇,李清让你父母亲自给她说的意思是,以后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不要怪到我们的头上来。”
“是啊,你要是在外面磕了碰了,被人骗了,你家里人,还有我嫂子不得找我闹翻天?我可不想负这个责任,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安分守己,当然,能回老家去更好。”
黄娇娇见没有办法说服李清,杨柳也帮她说话,无奈只能走到一边的办公桌上拿起电话给家里打了过去。
今天是周末,家里人都在家吃饭,倒也正合适。
黄娇娇捂着话筒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把李清的要求说了。
黄娇娇的父母都比较老实,并不懂这些,于是把电话给了李清的嫂子黄国芳。
在听了黄娇娇的说法后,她果断支持黄娇娇,便说让李清接电话。
李清起身,杨柳叮嘱了一句:“好好说,不要冲动,把事情尽量说清楚。”
“说得再清楚,人家说不定都以为我在拦着人家发展呢。”李清冷哼,走过去接过电话,顺便按了免提。
黄国芳的声音传出来,有些失真:“李清,你不同意她去那个长江公司,是有什么原因吗?”
“我觉得不合适而已,长江现在这么火,凭什么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
黄国芳不满地喊出一句:“什么叫什么都没有?我们家娇娇乖巧懂事,又年轻,长得也不错,去前台工作不是正合适嘛?”
“嫂子,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都不知道黄娇娇是什么时候搭上长江的老总的,但长江的老总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我是怕黄娇娇吃亏,反正我是好意,你们也多商量商量吧,如果黄娇娇非要走,你们最好来个人,你们把人交到我手上,我也把人还到你们手上,这样我也算是彻底和这事没了瓜葛。”
“李清,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她好歹也是你的亲戚,你就这样不管不顾,你这人实在是太自私了。”
“别说这么多,你们来人我就放手,来人我不放人,她去了长江我也能把人弄走。”
黄国芳气结,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过两天就上来,听见黄娇娇在一边哭泣,又急忙安慰黄娇娇,让她等几天就好。
“听见了吗?在你们家里人上来之前,你就好好工作,如果你非要私自跑了,出了任何问题我概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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