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回来?”顾令走到顾矜面前,神色中没有任何对长姐的敬意。
顾矜瞧着顾令,明明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弟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也是这个人,夺去父母的宠爱,甚至一直都在欺负自己。
“爸妈呢?”顾矜询问,她的脸色很淡,并不想和顾令多说什么,毕竟她和顾令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姐弟情意。
说曹操曹操到,原本还在招呼宾客的顾深和顾太太瞧见顾矜,连忙走了过来。
顾矜瞧着四年不见的父母,心里酸涩一片,父母似乎没怎么变。
“爸!妈!”顾矜开口,心里其实是有着那么点期待的,期待父母可以关心一下自己这些年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可惜,顾深和顾太太没有瞧见女儿眼睛里的期待,顾深只是冷冷吩咐了句“先去楼上说!”
说着,顾深和顾太太已经转身上楼,而顾矜咬着唇跟了过去。
去了楼上,顾矜随着父母进了客房,顾深将门关上后,转身脸上那点平静的脸色变成不悦。
“今天是你弟弟生日,多少眼睛瞧着,你身为长姐这个时候才回来,让别人怎么想你弟弟!”顾深开口就是责备。
顾矜张了张口,解释的话咽了下去,她昨晚才收到父亲的电话,电话里严厉的告知自己今天必须回来参加晚宴。
顾矜一边要和公司请假,一边又要去求江渊放自己离开,她买了票,咬咬牙买了礼服,忙的午饭都没吃,可到了父亲这里,却都是责备。
明明知晓,可顾矜心里还是细细的疼。
“好了!”顾太太此时开了口,顾矜的眼神连忙落在母亲身上,她以为母亲是心疼自己,却不想顾太太接下来的话,如同寒冰刺骨。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会江少他们就要来了,还等着顾矜去招待呢!”顾太太说着,保养良好的面容看向顾矜,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疼爱,话语里都是命令“你和江少也算是认识,今天你必须好好招待江少,务必让江少高兴,哪怕江少取笑你、辱骂你,你都给我忍着!”
明明室内都是暖气,可顾矜依旧打了个寒颤,她瞧着母亲,不死心的问“所以,你们电话里催促我回来,只是要我当江云泽的出气筒,为的是让江云泽不迁怒顾令,是不是?”
在父亲打电话非得让自己回来时,顾矜一开始是不打算回来的,这个家似乎已经容不下自己。只是,顾矜不死心,她以为是因为顾令生日,父母这才想起在外多年未归的女儿,所以她考虑再三还是回来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江家本就对你不满,当年你如果听我们的话留在江渊身边,如今你不仅仅是江家儿媳,手中不知握着多少财富!”说起这事,顾深更是气的脸颊发抖。
当年江渊出事,顾矜和江渊已经订婚,顾家那个时候已经找到顾令不久,顾深瞧着顾家日渐下滑的公司,就让女儿伴在江渊身边,窃取江家的机密,这样可以卖出好大一笔钱,毕竟外面想要搞垮江家的人多不胜数。
顾深也希望顾矜在那个时候可以伪装怀孕,这样可以从江家捞一笔钱,甚至已经规划好一切,只要顾矜点头,他们就准备把江家揽入手中,让以后顾令可以躺着得到一笔巨款。
千算万算,他们都没想到顾矜竟然那样反对,不仅仅不愿探听任何江家机密,也不愿假装怀孕夺取江家财产,甚至不愿做出任何一点点伤害江家甚至江渊的事情。
顾深夫妻二人对顾矜极为失望,他们断了顾矜的经济,甚至想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来逼迫顾矜,却不想顾矜竟然跑了,这一跑就是四年。
“从始至终,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棋子吗?江渊当年是我的男朋友,我该和他共患难,是你们逼迫我伤害江渊,甚至窃取江氏财富,我怎么能那样做!”顾矜捂着胸口,不断的质问。
可是顾矜的质问,并未让父母有任何的内疚,反而瞧着顾矜的目光越发不善。
“我真是不知,我的女儿竟这样天真!当年我把你送到江渊身边意欲何为,难不成你不知晓?”顾深看着自己依旧漂亮的女儿,神色中带着不耐。
父亲的话语让顾矜苦笑一声,的确,当初父母送自己去江渊身边,顾矜不是不知父母的打算。但当时的顾矜心里以为,她身为顾家女儿,享受顾家这么多年的富贵生活,也该为顾家做些什么。
可人不是冷血动物,江渊那样强大又帅气的男人,当他展露对你的好,顾矜不可自拔的爱上江渊。沾染了爱情,顾矜又怎么会想要伤害江渊。
“好了,今天只要你能哄的江云泽高兴,亦或者让江云泽消气,从此能让江氏拉我家顾家一把,我们依旧把你当女儿,你可以回来!”顾太太伸手拢了下自己肩头的白色披肩,语气如同施舍。
顾矜握着拳,要用尽力气才可以让自己不至于露出崩溃的神色。
“既然是顾令招惹的江云泽,让顾令自个去道歉,比起我,我想江云泽更想去折磨顾令不是吗?”顾矜仰着头,态度倔强的询问。
曾经,她是家族的附庸品,是听从父母吩咐的好女儿,可如今,顾矜厌恶透了这样的生活,也看透了所谓的父母。
“你!”顾深伸出宽厚的手掌。
顾矜眼神一闪没闪,甚至连脸颊都没有躲让的迹象,她就那样直愣愣的盯着父亲。
顾深没有落下巴掌,不是因为心疼,更不是幡然醒悟,只是因为,今天这场合,若是顾矜顶着巴掌印走出去,不知外头怎么议论他们顾家。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顾令是你弟弟,是今后咱们顾家的继承人,他怎么可以去受这样的气!”顾太太不赞同的瞧着女儿。
明明心已经够冷,可此时顾矜才知晓,原来心冷的滋味根本就没有下限。
“所以,顾令不能,我就能?”顾矜笑的无尽悲哀。
“你是个女人,今后你的荣辱都是你弟弟给,你自然该维护你弟弟,为你弟弟做些什么又能怎样?更何况,当年若不是你,你弟弟怎么会丢失这么多年,过这么多年苦日子!”一说起这件事,顾太太心里就有些难受。
顾矜眼眶通红的看着父母,不死心的,不知解释多少次的再次解释“当年不是我故意的,是顾令他自个贪玩,为什么你要把这些过错都推给我?”
对于顾令走失的事情,顾矜内疚了很多很多年,也是因为这样,她对父母的吩咐总是言听计从。
可是自从顾令回来后,一口咬定是自己故意弄丢他后,她的那些内疚在慢慢消散。
当年顾矜自个也是个孩子,她和顾令被父母带去公园玩。当时,顾令贪玩跟着一群人跑,她跟在后面扯着顾令的衣服,让他赶紧和自己回爸爸妈妈身边,可顾令推开子i家,嚷着还要玩。
顾矜只能跟着,只是公园里的人太多,她一不小心就找不到顾令,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就连忙去找父母,可顾令已经走丢了。
顾矜知晓这件事有自己的责任,可当年父母只顾着和别人聊天不管不顾两个孩子,又真的没错吗?顾令自个贪玩,也真的没错吗?可如今,他们都将所有过错推给自己,似乎这样他们心里才好过些。
“够了!”顾深打断顾矜的话,用手指指着顾矜“我警告你,这件事你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若是你一意孤行的话,我明日就断绝我们的父女关系!我们顾家从此没有你这个人!”
父亲绝情的话,让顾矜脚步朝后退了退,有那么一刻,顾矜甚至想着,那就断绝关系好了,她被这段亲情已经拉扯的很累。
可,二十多年的相处,血缘的延续,一直以来的栽培,让顾矜到底没能真的狠下心。
顾矜只能告诉自己,最后一次好了,就最后一次好了。
当顾深和顾太太下楼时,身后的顾矜如同一朵最美的芙蓉花跟在身后。
“笑!给我扬起最美的笑脸!”顾太太一边朝着众人微笑,一边对身后的女儿吩咐。
顾矜木纳的看着底下的觥筹交错,这种场合她已经四年没有经历,似乎都快忘记这样的感觉。
肌肉记忆让顾矜扬起最标志的笑意,当年母亲为了让自己练出最美的笑容,让自己每日都咬着筷子练习,哪怕脸颊疼的不能吃饭,母亲也从未让自己松懈。
曾经,每一次宴会,她就像是最完美的花瓶被父母戴着展览,听着众人的夸奖,顾矜从未感觉过快乐,她很清楚,父母不过是在估算自己的价值。
“他们来了!”顾深压低声,连忙朝门口迎去,顾矜抬眼一看,就瞧见江云泽揽着许皖走入大厅。
江云泽一身银灰西装,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扬,标准的狐狸眼,一个男人生着这样一双眼,带着极具张扬的诱惑。
若是说江云泽已经充满吸引力,那么他身边的许皖不是明日身旁的星星,而是无可替代的月。
许皖一身充满曲线美的墨绿长裙,配上华丽的珠宝,整个人就像玫瑰一样,洋气优雅又性感,妥妥的豪门高贵范。
“江少,许小姐,你们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顾深连忙迎上去,压低姿态和江云泽寒暄不停。
比起顾深的热络,江云泽的态度就明显很敷衍,他本就不喜顾家,更不会委屈自己装作很熟悉的模样,若不是许皖的缘故,今日这什么生日宴他是不会来的。
顾深也能瞧见江云泽的不屑,心里虽然尴尬,却也笑着攀谈,直到最后将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顾矜拉出来“今天就让小女顾矜招待江少,江少您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顾矜,想要如何,都看您心情!”
赤裸裸的献媚的话,被顾深就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他不觉着什么,可被推上前的顾矜却是咬着唇角。
顾矜觉着难堪,只是因为此时站在自己对面的还有许皖,她不想让自己当成朋友的人瞧见自己这样不堪的一幕,如同一个物品般。
江云泽没答应,只是懒散的站在那,倒是许皖看了眼顾矜父女,心里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她可以看出顾深是不知顾矜和自己认识,甚至在同一个公司,只是许皖没有点破,她知晓顾矜不说自然有她的理由。
许皖也能瞧出顾矜在顾深眼里只是个棋子,想想自己,她父亲和顾深也没什么差别,倒是有那么点惺惺相惜。
等顾深离开后,江云泽拉着许皖就准备去角落沙发坐会,江云泽的确不喜顾矜,但自家兄长那边态度不明,他可不会对顾矜做什么。
许皖瞧着顾矜有些不对劲,哪怕她扬着笑意,但许皖还是能看出她的勉强。许皖贴着江云泽耳边说了几句,江云泽就不情不愿的一个人去角落。
顾矜瞧着江云泽的动作,浅笑道“没想到,江云泽能这般听你的话!”
“你还好吗?”许皖突然伸手握住顾矜的双手,明明此时大厅里暖气充足,可顾矜的双手冰的如同从冰箱里拿出的冰渣,甚至脸颊上一丝血色都无。
自己,还好吗?
顾矜想要扬起标准的无可懈击的笑脸来,告诉许皖自己很好,可瞧着许皖眼底真切的真实的关切,那一句我很好,顾矜说不出口。
她张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是眼眶在迅速发红。
许皖看了眼四周,都是穿着名贵的人士,而不远处那位顾太太正虎视眈眈的瞧着她们这里,许皖突然意识到顾矜周围的危险。
许皖一把揽住顾矜的胳膊,把人带离大厅,来到一间客房里,等关上门,许皖刚转身,顾矜突然一把抱住许皖。
许皖的身体没有男性那么充满安全感,甚至不如男人的身体来的炽热,可此时对顾矜而言,这个怀抱却是暂时可以停靠的安全港湾。
许皖诧异了那么一下,她认识的顾矜,在工作上思绪大胆、工作态度认真负责,生活上坚强果敢,可此时的顾矜,是那样的无助悲哀。
许皖伸出双手,轻轻的抱住顾矜,她发觉,顾矜真的好受,明明自己已经不算胖的那种,可比起自己,顾矜要瘦很多,她抱着顾矜,似乎能感受到顾矜的骨骼。
许皖没有说出任何宽慰的话,她只是那么抱着顾矜,由着顾矜发泄自己的情绪。
很快,只有短短十来分钟,顾矜已经止住眼泪,甚至收拾好脸上无助的神色,她又变得端庄。
“我...”顾矜接过许皖递来的纸巾,一边擦拭泪痕,一边想要开口,可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许皖连忙拍了拍顾矜的肩膀“不想说就别说!”
虽然许皖对顾家的事情有些好奇,但这也是因为顾矜的缘故,许皖无意去窥探别人内心的伤疤。
顾矜摇摇头“我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其实,这些事情憋在心里,我的确想找个人倾诉!”
说着,顾矜就开口道“你也看到了,我父母眼里我不过是个商品,他们真正心疼关爱的是我的弟弟,这也没什么,只是他们总想从我的身上压榨剩余的价值来给顾令铺路!这个家,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
哪怕顾矜不说,许皖也能瞧出,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何顾家放着这样优秀的女儿不要,却吊在不成器的儿子身上,但人的脑回路不同。
“这个家没有你的位置,这个世界这样大,还怕没有你的位置?”许皖以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劝诫顾矜“就比如我,我所谓的亲生父亲在我家破产后携款逃走,这样算起来我已经算倒霉的,可你知道吗,在他得知我和江云泽交往后,还敲诈勒索我,奥对了,前段时间我不是住院了,就是我那父亲为了多敲诈点钱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许皖在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没有任何的愤恨,甚至还带着点自嘲,或许那些苦难的经历已经过去,再也不会称为许皖深夜的噩梦。
听着许皖的话,顾矜愣了愣,她从未想过,这个比自己还小,每日里在公司雷厉风行的许皖,背后竟然遭遇这样的事情。更难得的是,如今她的态度是这般云淡风轻。
“你....”顾矜现在反而想要宽慰许皖,只是想想自个如今也没什么资格去宽慰许皖。
“虽然我不知晓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所谓什么血缘亲情,但是也别为了那些伤害自己的人难过!”许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化妆盒递给顾矜,毕竟顾矜可以将妆都给哭花了。
顾矜道谢,不仅仅是谢这个化妆盒,还谢许皖对自己的开解和维护。
“皖皖,虽然人生真的很糟糕,但能够遇见你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顾矜将划着递给许皖,神色带着认真。她原本就将许皖当成朋友,如今更是觉着许皖是知己。
许皖笑了笑,两人走出客房,同样美丽的女人,此时带着笑容简直杀疯了!这大厅里的男士,哪个不瞧几眼。
等许皖再次回到江云泽身边,就瞧见这男人脸拉的老长了,一脸的我不高兴,但当许皖坐下后,却又将自己拿来的小糕点递给许皖。
许皖咬了口粉红色的糕点,捏了捏江云泽的大拇指,笑着询问“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江家少爷不高兴了?”
江云泽瞧着许皖,认命的给许皖倒了杯温水,瞧着许皖喝了口,这才开口抱怨“你还知道我在这里,这都去了多久,你就不怕你男朋友被什么妖精给抓走了?”
“你是唐僧吗?妖精抓你又不能长生不老!”许皖凑到江云泽身边,笑嘻嘻道“还是留在我身边,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瞧着许皖这古灵精怪的模样,江云泽心里再不满也烟消云散,更何况他从始至终都没不满过,只是觉着顾矜分走了许皖的注意力。
“你啊!”江云泽无奈一笑,曾经高冷的许皖,如今在他身边越发放的开,这不,都开始飙戏了。可这样的许皖,江云泽越来越喜欢,怎么会有人,让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呢。
许皖能瞧出江云泽对自己的纵容,以往,许皖总觉着恋爱是两个人相互包容迁就,甚至要保持足够的冷静。可她和江云泽在一起后,她才明白,原来两个人的恋情根本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其他的自然有人乐意宠着你。
“我去给你拿杯果汁?”许皖起身。
虽然江云泽想说不用,但瞧着许皖为自己忙碌的模样,他心里是很欢喜的。
“那你去吧,我去趟卫生间!”江云泽点点头。
许皖拿了被清淡梨子汁,刚转身时,却碰到了人,果汁洒了那人身上,许皖的胳膊手上也沾满了果汁。
附近的服务生连忙递来纸巾,许皖先开口“抱歉,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