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就看到他高高兴兴的收了一封信,远远的他就听到士兵说信是龙泉县送来的。
那就是家书了,他也听贺元凌提过,他夫人就要生产了。
两年未归家,他得了个闺女,都听他炫耀了无数次。
这次出门,他的夫人又有了身孕,他还说这次定然是个儿子。
哪个男人不喜欢儿子呢?他欢喜也是应该的。
可现在,他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了,明显是高兴不起来。
莫非,他夫人生的不是儿子?
他也能理解贺元凌的失望,但也不该这么沉重才对。
明明,都能看出来他十分喜欢疼爱他的女儿,再来一个女儿有什么不好?
赵靖还是打算过来安慰一番,要靠近的时候贺元凌正好收了信,一回头就看到了他。
“王爷。”
贺元凌赶紧行礼,虽然这位王爷比他还小几岁,但身份有别。
“不是收到了家书没,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还不能确定,自然不能将猜测直接当真。
被说穿了家书的事,贺元凌也不隐瞒。
“确实是刚收到家里来的信,我媳妇儿生了。”
说到媳妇儿生的时候赵靖又看到他明显是有笑意,这就更让赵靖看不懂了。
“你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莫非是他得了儿子,而家里又生了别的事?
他觉得不好直接问,还是等贺元凌自己说吧。
没成想贺元凌又笑了,这会笑得是一点儿拘束都没有。
笑出了一口大白牙,“让王爷见笑了,末将倒不是愁,只是有一点点失落。
呵呵呵……我媳妇儿生了,母女平安,又是个小闺女,长得像我媳妇儿。
本来我一直以为会是个儿子,还指着他长大了能护着母亲和姐姐,结果不是可不就是要失落。”
说到后面,贺元凌还作势苦笑了一下,“闺女好,闺女贴心,就是不知道他们娘俩儿现在怎么样。”
回想起来媳妇儿生雅雅时的狼狈,贺元凌又是心疼又是心酸,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看看她们娘仨。
赵靖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个才愁,别人想要儿子都是为了传宗接代,他要儿子却是为了保护妻女。
这世上像他这般与众不同的人,除了他怕是找不出来几个了吧?
但赵靖还是出言安慰,“儿子肯定会有的,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了。
对了,等安稳之后你把夫人接过来,到时候我在王府边上给你找个宅子,夫人和孩子过来都能住得下。”
打从再回到梁州,眼见着日子越来越好,赵靖就有了憧憬美好未来的习惯。
当然,这一切都要仰仗面前的贺元凌和一帮子老臣工。
他是十岁那年来的梁州,当时身边跟着的就有四人和一百护卫,这些年全靠他们帮衬扶持。
在梁州几年有人欺他年少,也有人真心帮他,不然他也不能走到今天。
他盼着梁州越来越好,百姓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才好。
而他身边的人,他也想过要妥善安置。
比如贺元凌,他妻女都不在身边,想着念着家里是肯定的。
若是都接到身边来的话,他就能全身心的做事。
对他这个提议贺元凌着实是有些动心,但就目前梁州这个千疮百孔的情况,暂时不适合他媳妇儿来,还是在家里舒坦。
等什么时候梁州在他把控之中时,再谈这个事。
“先不着急,两个孩子都还小,经不住舟车劳顿,还是等再大些吧。
路途又远,我也不放心。”
这些都是借口,但贺元凌不会如实告诉赵靖。
一时间贺将军得了女儿的消息就在军营中传开了,没有女儿的常家兄弟俩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兄弟俩一人家里一个糙儿子,做梦都想能有个女儿。
当夜他们就写信回去,问媳妇儿有没有好消息。
说不定也能像贺元凌那么好运,出门后媳妇才发现有孕,一胎就得个娇闺女。
又过了月余,李坤和郑东生都收到了媳妇儿的信,还有包裹。
李坤包裹里也有一套衣裳鞋袜,但他能肯定绝对不是他媳妇儿亲手做的,杨大当家从小到大就没有拿过针线。
他要是能穿上媳妇儿亲手做的,觉得比登天还难。
比上不足不下有余,好歹比没有的强。
而郑东生可就被大家伙儿给羡慕得不行,一个个汉子嗷嗷的嚎,拿着媳妇儿给他做的鞋子不愿意松手。
郑东生是打了好几架才终于把东西都收回来,再让他们看下去就要坏了。
媳妇儿还给他写了信,他媳妇儿的字好看得紧,跟她人一样秀气。
嫂子给小侄女取名芷蓉,蓉蓉……
郑东生早就在师哥嘴里知道了,但现在看媳妇儿的信,他又觉得蓉蓉这个名更好听了,他反复念了好几遍越念越随口。
长得像嫂子,手臂和腿都白嫩嫩一节一节的,跟削了皮的莲藕一样。
郑东生一边看信一边想象着小侄女儿的样子,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具体模样。
心里媳妇儿说喜欢小闺女,他也喜欢得紧,想要一个媳妇儿给他生的小闺女,肯定也跟雅雅一样可爱。
他走的时候雅雅已经会喊师叔了,声音软软糯糯的,直软到郑东生心坎儿上。
想着他和媳妇儿的闺女,郑东生做梦都嘿嘿笑出声,还吓醒了跟他一个屋睡觉的同伴。
“你小子大半夜发什么癫,赶紧睡,等睡醒看哥哥不练你。”
没有什么事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要是一架不行就再打一架。
又是一年秋收,沈华柔和孟婧瑶商议着将新收的粮食放进新建的地下仓库。
趁着秋收季,沈家贺家也都收上来不少的心粮,多出来的全都进了沈华柔的粮仓。
沈华柔明知冬季来临之前梁州将先迎来一次地动,再是大雪。
“我想先送一部分陈粮到梁州去,去年就大雪,怕今年又要下雪。
真等大雪封路,谁也进不去。”
沈华柔不确定今年会不会再有大雪,但地动她是有印象的。
就算没有大雪,地动之后百姓的生命和财物也会有损伤,再接连就是寒冬,日子哪里能好过?
连接战乱加灾情都是在梁州,怕是地主家也要没余粮了吧,更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和一次次受难得穷苦人家。
朝廷的赈灾钱粮又什么时候能到?朝廷又能给多少?
沈华柔想着现在送过去,或许能赶在地动前后,好歹能补些亏。
指望梁州自救?他们的粮仓里怕是老鼠都不愿去了吧。
孟婧瑶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下来,然后就去找来杨穆青商议护送粮食去梁州的事宜。
她知道嫂子亏着家当去是为了谁,她也是不想他处于险境困境。
杨穆青得知之后二话不说便去安排人手,她的丈夫和众多兄弟都在那里,她比谁都更积极。
结果装车的时候沈华柔又将库房里所有的药材都装上,她们留着也是留着,但对于贺元凌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
刚入秋,沈华柔接到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钱珠儿竟然和离了。
震惊的不只是她一个人,满龙泉县的人都震惊了。
其原因也让他们惊讶不已,竟然是因为李举人不能生育,他患有不育之症。
若不是沈华柔知道王莲香怀过李举人的孩子,绝对是真的,她都要怀疑王莲香是找他背锅了。
沈华柔不清楚李举人的不育症是如何诊断出来了,他又是怎么才想起来诊他自己的问题,但他不育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之前有多羡慕他的男人如今就有多惋惜,暗地里更多的是鄙夷。
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妻妾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行。
之前对他有多少冷眼的妇人们,如今只会更多的冷眼,只是同情钱珠儿的难处,又可怜那三个女人。
想当初,钱珠儿是因为自己身体弱不好有孕才不得不一次给丈夫纳妾三人。
结果,却是丈夫身体的问题。
那她之前委曲求全的意义在哪里?
而现在钱珠儿和离,有些人倒是有种替她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却也替那三个妾氏叹气,他们怕是不能离开李家了,这辈子都要在李家耗下去。
沈华柔和杨穆青他们相约去钱家看她,见到钱珠儿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一切。
钱珠儿气色红润,人也圆润了一圈,整个人看着都十分健康的样子。
见到他们时,笑得也并不勉强,绝对看不出来为和离而伤感。
伤心,就更不用说了,根本看不出丝毫。
李举人的不育之症,绝对是钱珠儿的手笔。
在这件事上,沈华柔不好说他们谁对谁错。
李举人先做出那些事来伤了钱珠儿的心,也断了他们夫妻情分,现在得了这么个结果,只能说是他活该。
“我哪儿知道他会有那个病症,去年冬我去洛京寻医,身体好不容易得好转,大夫说我有一半的可能有孕。
回来之后这大半年我也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当时我就是想着这个原因,便给他纳了那几个妾氏。
还想,不管他们生个一儿半女,总也算是能有个交代。
半年过去,他们没一个有动静,不止是我们着急,长辈更着急。
于是便请了大夫到家里给三人诊治,想着有病治病没病也调理身体。
还怕被人误会,特意请了别的大夫去。
结果,三人都没什么问题。
趁着大夫在,我也把了脉,大夫说我底子差些,但想有孕也不难,那时候我还在吃药。
琢磨来琢磨去,好说歹说才让他同意也让大夫瞧瞧。
这一瞧,才知晓问题是出在他身上。
起初他也不相信,不承认,王氏也一直说不信。
没办法,就又请了别的大夫看诊,结果还是一样。”
钱珠儿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语气,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许是他自知理亏,我提出和离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很久就答应了,我带过去的嫁妆,剩下的也都让我尽数带回来。
不管怎么说,我与他夫妻两年也算是有情分在,用掉的那些嫁妆就当是全了我和他两年夫妻情分。”
众人听了她的话不由唏嘘,只有她和沈华柔知道,王莲香确实怀过李举人的孩子。
沈华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兜兜转转,钱珠儿身体恢复与之前差不离。
但她也付出了代价,她和离了。
沈华柔有预感,她并不知道她和孟婧瑶做的事。
上辈子她应该是知道的,不然怎么后来她和钱鑫都没有再出现过?
后来听说钱鑫回来过,但他连贺元凌的坟上都没有去过。
那这次呢?是因为她的用心都在李家了,在她自己的身体调养伤了,所以她并没有多想?
沈华柔想不清楚,更不可能问她。
李家,李举人连着近两个月的日子都不好过。
比他更不好过的是王莲香,她都不敢出现在丈夫面前。
不论她如何解释自己没有背叛,只跟过丈夫一个男人,他都不信。
他一直都不相信她当初怀的是他的孩子,更是要休她。
姑姑和爹娘都到来过了,但不管他们怎么说,他都不信。
若不是她以死明志,她已经被休回家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愿意见自己。
李举人心里憋闷痛苦,白天在衙门里不敢出库房,更不敢面对同僚。
走在街上都不敢看别人,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对他指指点点。
回到家里,更不想面对父亲的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至于三个妾氏,他根本没有心情面对。
夜里整夜整夜睡不着,一会儿是钱珠儿的音容笑貌,对他百般体贴敬重,一会儿是王莲香背着他偷男人的猜测。
每一样都折磨得痛苦不堪,让他生不如死。
后悔,他后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该与王莲香私会,更不该鬼迷心窍要纳妾。
就他和钱珠儿恩恩爱爱,好好过日子,她也不会提出和离的话。
她走了,这个家都散了,哪里还像个家?
李举人睡不着,翻出钱珠儿曾经为他绣的荷包。
再翻出他日日都在用的荷包,是王莲香给他绣的。
现在,两只荷包都空空如也。
从前这两只荷包对他来说是份量不轻,是妻妾对他的爱意。
如今,他只知道轻薄得躺在他手里没有丝毫重量。
他将王莲香那只狠狠掷在地上,连看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而钱珠儿的那只,被他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他清楚的记得,这只荷包里曾经最多的时候装过千两的银票。
那是钱珠儿给他,好让他去疏通关系。
从钱珠儿走后,荷包便越来越轻,越来越空。
直到,空空如也。
他当然不愿意跟钱珠儿和离,只是她被自己伤透了心。
那日她就是坐在现在他坐的位置,她低着头不断拭泪,声音哽咽。
“我们两年夫妻情分,我不想恨你。”
她说恨,让他心也不由慌乱。
她还是对他有情,不然如何说恨。
他不想和离,他说,“等我解决了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我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当时钱珠儿没有说话,只是落泪。
当时,她肯定是有所考虑,不然她肯定就要直接拒绝了。
从她走后,他日日浑浑噩噩,答应他的事还没有办到。
次日起来,他就来到王莲香的房间。
从事情发生之后王莲香也没睡个踏实觉,也是从事情发生之后老爷就没有再来过她的房间。
好在,老爷也没有去另外两人的房间,这让她稍微觉得心里好受些。
此时再见到老爷过来,她又是惊又是喜,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喃喃唤了一声,“老爷。”
李举人脚步缓慢走进门,在王莲香身前三步远的距离站定。
他看着这个昔日床笫缠绵,说尽了柔情蜜语的女人,他曾经对她也是有过爱意的。
只是,那道坎跨不过去。
见他迟迟不说话,王莲香焦急得又低低唤了一声,“老爷?”
这一声好似唤醒了李举人的思绪,他将荷包丢到王莲香身上。
“你走吧。”
王莲香慌忙接住荷包,被这短短的三个字轰得脑袋嗡嗡直响。
“老爷?你是要赶我走?”
老爷不是已经相信她了吗?她额头上的伤才刚刚掉了痂,印子都还在。
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神色,李举人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能放你走已经是老爷仁慈,看在往日那些情分上。
若是你还不知好歹,休要怪老爷不留情面,将你发卖了事。”
听着昔日的枕边良人说出如此无情的话,王莲香整个心都凉透了。
她以为能在李家待下去,就算是老爷还是有些芥蒂,但以后日子长了老爷肯定会看到她的心,她的人品。
相信她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再与像以前那样对她。
就算是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王莲香也甘愿。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有了些期待的时候,竟然又要将她丢进深渊。
离开?她还能哪儿?
回家?她如何能回去?
她已经出门子了啊!
竟然狠心到要发卖吗?她这样的身份,会被卖到什么地方?
王莲香不敢想,她人也站不住,直接跪倒在地。
她不想被卖到那种脏地方去,更不想离开李家。
面前的人,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此时她也顾不上别的,爬着过来抱住老爷的腿哀求。
“求求您,别赶妾身走。
妾身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老爷的事,妾室怀的真的是老爷的孩子啊。
除了您,妾室真的没有与别的男人亲近过,连多说一句话都没有过啊。”
李举人想到有一次,他送王莲香回家去,正好碰到她同村的一个男人,两人当着他的面就笑得欢得很。
就这,她还敢喊冤?
大夫的话还能有假?
一个大夫说谎,难道个个都说谎?
是他不能让女人有孕,那她如何来的孩子?
想到这些,李举人烦躁的抽开腿,在王莲香再扑着来抱的时候,抬脚踹在她胸口,直接将她踹翻在地。
“哼!你若真是贞洁烈妇,当初也不会还没进门就勾引我。
还未成亲就勾着男人上你的床,我上得别的男人还不是一样上得。
到底有多少男人上过你的床,也就只有你心里才清楚。
今日你必须滚出李家,否则就别怪不得我心狠了。”
说罢,李举人拂袖离去,只剩下王莲香趴在地上无声的落泪。
她此时连哭都哭不出声,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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