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范娅说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程一东在她身边空着的椅子坐下来,有叙旧的意思。
“去年春天。”
程一东算算时间,去年元旦他去江苏找过她,差不多是他离开没多久,她就结婚了。
再看看她的手指,只在食指有一枚装饰性的铂金戒指,但这并不是结婚对戒,也没看见她身边有丈夫陪同,程一东甚至都没能从她的社交软件里看出来她身边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为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自嘲地笑了笑。
梁晴问他:“有什么好笑的事么?”
“感觉很不真实。”程一东说:“你先生没有陪你一起来?”
“我们两个又不是连体婴,时时刻刻要捆绑在一起。”
程一东觉得这倒也符合梁晴的性格,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梁晴也不是粘人的女孩子,工作对她来说比较有吸引力。
“他对你好吗?”程一东忍不住又问。
梁晴不动声色在心中琢磨他这话的真实意思,笑着说:“我们的生活很合拍,所以,我挺开心的。”
“我希望你能发自内心的幸福,而不是别人看上去的开心,或者过日子合适。”
梁晴喝了口茶,“你没有见他本人,怎么知道我是将就呢?”
“抱歉,也许我说的话有失分寸。”程一东是个礼貌的人,也很快看出梁晴的语气里的排斥,“只是觉得……你结婚有点快。”
想当初程一东追梁晴,是追了近一年她才点头的。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梁晴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了,尽管她知道程一东没有恶意。
“让我猜一下。去年我去找你,叫你姐姐的那个小男孩儿身边,还有个男人,是他吗?”当时他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梁晴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也是我的初恋。”
他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要说单一的爱情或者什么,都不准确。
程一东彻底放弃挣扎。懵懂的少年时代喜欢的人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也是最纯粹的,没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某天在朋友局上,程一东听到范娅说梁晴已经跟人领证了,他整个人都变得恍惚,愣愣地问了一句:“领什么证?”
范娅就笑他傻,“结婚证啊,不然能是什么证?”
他仍旧觉得失真,梁晴怎么会忽然就跟人跟结婚了呢?她不是一向对婚姻大事谨慎的吗?
怎么忽然就结婚了呢?
他想不明白。
那天深夜,他像个疯子一样翻遍了她的社交媒体,在她的朋友圈里拿着放大镜排查。发现没有男人入侵的痕迹时,他的心里卑微地窃喜。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她根本就没有结婚,只是拿一些话搪塞朋友,否则为什么没有晒结婚证,为什么没有婚礼?
他的情绪在那个晚上大起大落,喝得烂醉,在某一个瞬间生起了怨恨。跟梁晴分手,和接受她嫁给别人是两码事。
程一东一直觉得和梁晴的分开,并非因为感情本身出了问题。导|火|索在他母亲那里,没有反对他们在一起,只是清晰地指出他们之间的差异,母亲相对梁晴做出一些安排,但是被她拒绝了。
这场风波殃及到两个人的相处,他也心高气傲,一路尖子生走到今天,从来都是受人追捧的,自然也想抻着她的倔强。
赌气给她发了条微信,但梁晴是真的想跟他分手了。
他为这件事跟母亲吵了一架,被对方反问:“如果她一点让步都不肯,那你应该重新思考一下她对你的感情。”
但是无论喝醉时如何失态,他在第二天早上都会是克己复礼、循规蹈矩的大学老师。
比如此时,他看似平静地跟梁晴叙旧。
“再见。”
在梁晴站起来向门口走去的时候,程一东还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婀娜婉约的身形, 发丝散发着淡淡的香。
她和过去不一样,对什么都风轻云淡。
“晴晴, 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还有别的事, 可能没有时间。”梁晴说:“你对我的称呼换一换吧。”
程一东心如同被扎了一阵,缓缓的痛意蔓延出来,他压抑着苦笑只能点头。
梁晴说的事是这边的同事找她,自从教培系统把K9的业务砍掉之后,还有K12的业务也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教培老师们不得不纷纷各寻出路。
这个人叫薛灿,既是梁晴曾经的同事,也是多年的朋友, 当初梁晴就是被她带入教培行业的, 先是带她在暑期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比起当老师, 她更像个无比合格的生意人,在这个行业疯狂卷的时候她就疯狂开班赚钱,又很会揆情审势,在业务砍掉之前就自己出去开了公司, 加入互联网行业。
薛灿是北京人,家里有点关系,她自己很有头脑且目标明确——就是要赚钱。刚认识薛灿的时候就被她拉入伙, 这样一个精力旺盛的女生,梁晴觉得她在某方面和储臣是有些类似的。
为了赚钱什么苦都肯吃, 什么事都能做。
她有家传媒公司,公司下面好几个百万账号,也是做教育和咨询等知识付费的服务,现在的公司营收早就比培训班赚得多多了。
薛灿问她要不要签自己的公司一块赚钱,梁晴说:“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已经决定在南方定居了,不可能再到北京来。”
薛灿说:“这没关系,我们又不是雇佣关系要你坐班。”
梁晴手里有一个账号做内容知识,但是她自己经营不太用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薛灿说可以签到自己的公司来,不要白白被人嫖了知识,帮她规划推流,这不比当线下的老师有前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实现经济自由了。
思维定势和功能固着精准打击的是蠢人,把他们拍到沙滩上,但是筛选蠢蛋之后的结果就是让聪明人抓住机遇。
梁晴跟薛灿说你不要激我,这事儿要考虑一下。
薛灿于是适当换个话题,“你结婚了,但老公再能挣钱,也不耽误你搞事业啊。”
梁晴说:“我就是单纯喜欢当老师,和结不结婚没关系。”
“你当老师是专业的,但做生意不专业,还不清楚如何把自己宝贵的知识最大化变现,来我这里,我有专业的团队帮你实习利益最大化。”
“你真的是……”太迫切了,梁晴笑着说她。
薛灿说:“跟你说句诚心的话,我也是真怕你被别人抢走了。万一做起来了,我要吃多大的亏啊。”
不过梁晴并不会被商人的激情澎湃所洗脑,她需要考虑个中利弊。
两人很快谈论起别的话题,都是跟工作无关的。
她明天的高铁离开,晚上范娅夫妇请朋友来们吃饭,感谢婚礼期间大家的帮忙,晚点的时候程一东也来了,昨天他说等下午给梁晴打电话,但并没有打。
聚会结束的时候,程一东走过来说道:“晴晴,我送你回酒店。”
梁晴说:“酒店就在楼上,不用送。”
“我有点话想跟你会说。”程一东帮她推开饭店的大门,“知道我白天为什么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为什么?”
“我感觉出来,你并不想和我单独相处。”
梁晴在心里说,你答对了,但嘴上还是礼貌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程一东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你这一点倒是没有变。”
嘴硬,且要面子。
他还是改不过来对她的称呼,“晴晴,这半年多,我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我没有跟你表白,忍住不越过这条线,那么我们现在就还是朋友。”而不是现在这般,她连跟自己单独相处都不愿意,这个现实太伤人。
梁晴摇了摇头,“很多事你在意就存在,不在意就可以不存在。”
程一东心说真的能么?
如果当初他妈没有说那些多余的话,如果他没有跟梁晴赌气冷战,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分手?梁晴就不会离开北京……甚至跟梁晴结婚的人就是他了。
这种话他问不出口,活到这个年岁他该知道,一念之差,各里而迂。
人总是逃不过被命运捉弄的。
储臣送她走的那天开她的车,于是这几天就延续着一直开她的车。
开惯了豪好,不是虚荣的问题,梁晴这车开起来跟纸壳子糊的似的,真怕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在大马路上散架了。
不过这几天开下来,也能习惯。
这天他把梁晴的车开去4S店保养,下午给她发发微信说了声,梁晴一直没回。
他等老陈来接自己去车场开另一辆车。
刚结婚那会儿他就给梁晴买了一辆新车,问过她说对新车没兴趣,他再送就显得找没趣了,有的时候他真是不知道怎么讨好自己的妻子。
老陈问他:“你今天忙不忙,我找你说件事。”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储臣看他鬼鬼祟祟的,又看看在旁边竖起耳朵的储旭,于是转身去了自己办公室:“进去说吧。”
储旭看见他哥办公室的门被老陈严丝合缝地关上,还谨慎地检查,一看就有秘而不宣的事,这不是等着别人去偷听吗?
于是他也就不客气了,蹑手蹑脚趴在门上。
“你要说什么事?”储臣以为老陈是家里有事,否则也不会有别的了,正准备给财务打电话,让给老陈打钱,就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陈娟和她儿子从美国回来了。”
储臣把手机丢在桌上,“有什么问题吗?”
老陈说:“陈娟回来不奇怪,毕竟她年迈父母都在国内,但是她儿子这次去看了郑玉东。”
储臣动作一顿,终于掀起眼皮看过去,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冷意。
郑玉东在入狱之前就跟陈娟离了婚,后者带着儿子去美国念书定居,跟郑玉东这边彻底断了来往。
面对这样一个频繁出轨,没有担当,且触犯法律底线的父亲,况且家里还破了产。
即使是骨肉血亲,也逃不开趋利避害,郑年没有理由再管郑玉东,陈娟也对这位前夫弃如敝履。
当然,让郑玉东一步一步走到妻离子散的下场,少不了储臣的功劳。
老陈擅自猜测:“难道是父子关系修复了?”
“无所谓了,郑玉东就像那个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他的嘴角浮现一层嘲讽的笑意,“他的前妻当年拖着不肯离婚是为了股份,可不是因为痴情,难道她这会良心发现,想要照顾一个糟老头子么?”
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也是合理的。
老陈刚要说那就不多劳心劳神地想了,又听见储臣说:“你去打听下郑年的经济状况,还有,郑玉东的身体现在如何。”
“没问题。”
老陈不问原因,这是他擅长的事。储臣几年前曾经跟他说过,人的命运无常是常态,但是他要确保郑玉东活着一天,就不能有一秒是不痛苦的。
储臣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很快老陈的手机就在兜里响了起来,一笔转账,储臣说:“你孙女快过生日了,我的一点心意给小孩买个礼物。多的钱你自己买烟。”
老陈看这金额,数额不菲,买礼物和烟哪里用得掉?
“我先去忙了,小晴不在家你照顾好自己。”
“嗯。l
老陈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一个人影快速从楼梯口闪过,等他过去看,已经空空如也。
这个小旭啊,最近似乎是有心眼儿了,但是不多。
储臣这天下午没有再出门,一个人在车场待了几个小时,天黑后才回家。他给梁晴打了个视频过去,这次她接得很快,因为是在外面。
她穿着保暖的羽绒服,脖子和下半张脸被围巾裹着,像个胖胖的粽子,储臣看乐了,“你那边这么冷么?”
梁晴把围巾从自己嘴上拉下来,“晚上零下七八度,能不冷吗?”她身后的街道,地面还有污脏的没有化掉的雪。
储臣又不是没去过北京,我国最北、和俄罗斯接壤的地方他都去过,还学当地人穿起了貂,不过也没有她这么夸张。
他忍着没在嘴上嘲笑她两句,“快点回去吧。”
梁晴却说:“没关系,就是干冷,走着走着身体就热了。”
“把你的车送去保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晴说:“我明天下午到,你有时间——”
程一东帮她拉开了酒店的大门,梁晴快步走了上去,“晴晴,你的房卡呢?”
酒店的电梯需要房卡才能摁楼层。
梁晴说:“你不用送我上去了,你回去吧。”
程一东也没有坚持,“好,回头见。”
这一段对话,储臣听见了,但是梁晴又那么坦荡有什么好问的呢?储臣并非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
“刚刚和朋友聚餐,他看天黑就陪我走了一段路。”梁晴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又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有时间接我么?我打车回家也和方便。”
储臣想了想,“明天没什么事,我去接你,把车次发给我就好。”
梁晴看见视频里,妞妞的爪子扑向他坏里,就惊奇地问:“你把妞妞接回来了?”
“我这几天不忙,接回来自己遛比较好。小旭那个懒蛋,不工作就在哪窝着。”
梁晴没听他的吐槽,忙着跟黑妞打招呼。“妞妞,看见妈妈了吗?这里这里!”
妞妞这个眼神儿不好的家伙,只敏感地听见梁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愣是不看手机,在爸爸怀里乱窜,如同坟头蹦迪。
储臣受不了,一把把它推下去,顺便把视频也挂了。
梁晴刷卡进门,看着被迫结束的通话,“还说脾气不大,这样就生气。”
隔天下午三点,梁晴在出站口看见储臣遥遥在那等着了,他人高马大,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夹克,黑色长裤,人群中这身高和身材显得鹤立鸡群。
都不用刻意找,他就是个人形招牌。
储臣对梁晴招了招手,梁晴小跑过去,自己还没开口就听见他问:“不就参加一个婚礼吗?你这一个星期都在干嘛?”
梁晴一周没见他,本想学年轻小情侣,给他来个深情的拥抱,但想想还是作罢了,“我啊,约小帅哥了呗。”
“有多帅?”
梁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故意说:“反正比你帅。”
“呵呵,小男孩儿能有什么魅力,软不拉几。”储臣说:“你的品味有待提高。”
“提高什么?找你这样的老男人么?”
“老男人有什么不好?有钱给你花又疼人,随叫随到,不计较你约会小帅哥。”
梁晴直接无语了,储臣拿过她的行李箱,两人一起乘扶梯去停车场,梁晴看见他走向一辆颜色怪异的保时捷,反正在地下室她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还微微泛着光。
储臣打开后备箱,梁晴惊诧道:“你又换新车了?”
他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叫她上去。
梁晴对车无感,等开到了地面才看见这车的内饰是崭新的,她买过车,很清楚这车座椅甚至脚下的地毯都是额外选的配置。
不过有一说一,豪车的确比她的那个小车舒适感高。
就是这外观……竟然是镭射粉色,贴了膜。
别说,满大街的黑、白基础色,突然开一辆粉色镭射还挺瞩目的。
她笑:“你一个男的开粉色的车,不觉得另类?”
“不喜欢吗?”他表情淡淡,云淡风轻:“这是送给你的车。”
梁晴吃惊, 听他这平淡的语气好像是送她一根白菜。
订车是需要时间的,最起码两三个月前他就定了,怎么没跟自己商量?
她没好意思说谢谢, 嘴硬道:“你前阵子还问我几岁了穿粉红色的衣服, 现在贴个粉色的车衣,怎么想的?”
“你就说喜不喜欢。”他仍是那副酷酷的语气, 过了片刻反应过来, 问她:“这么说你要了?”
“我有说过不要?”既然是他送的东西,又不用自己花钱,不要白不要啊。
“呵呵,上次我问你喜欢什么车,你说喜欢南瓜马车,我当你是在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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