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为了猫条)

宿窈一愣，不确信地看了眼他，周时衍手里捧着粥，面色淡淡，连带着目光也显得有些深不可测：“宿小姐可曾见过，有人能没有任何地基，直接建一座空中花园，最后还能成功的？”
宿窈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底微沉。
她又被周时衍给拒绝了。
一开始，他对她说的是，这件事麻烦。
而现在，他终于坦诚了，原来他从根本上，就认为她想做的是无用功，不可能成功。
可，成不成功，不去试怎么知道？
她这次的官司，要不是张桂芬突然出现在现场，作伪证捣乱，大概率也是能成的。
当时她的律师就输在了，无法跟张桂芬这个身份特殊的人辩驳出所以然。
要是换成周时衍的口才和逻辑，一定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宿窈心底觉得，凡事其实还是事在人为。
只不过，此刻她却没让自己显得太有目的性。
她只对着周时衍笑了笑：“周律师，既然身体不舒服，还是先吃东西吧。”
等两人用了餐，她又开口：“既然是酒后失德，周律师也没有看轻我，不准备用钱打发，那送我个纪念品让我带走行不行？”
周时衍这次倒是没拒绝，目光淡淡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屋子。
这地儿是他家之前在帝都的老房子了，他之前并不生活在帝都，所以不常来。
“你看上什么了？”
宿窈半真半假道：“看上你了，你能被我带走吗？”
周时衍挑眉：“贩卖人口，在我们国家的法律范围……”
“停！”宿窈痛苦的捂住脸：“周时衍，我知道你对律法背的很熟了，但你也没必要这么一直卖弄。”
她叹息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是不可能对我负责了，不过就这么空手走我也不甘心，你让我从你这拿个小东西当安慰吧，怎么样？”
宿窈这会儿是心虚的，她算计周时衍，怕脸上露出马脚，所及故意埋着头不给她看，没一会儿，果然听到周时衍淡淡开口。
“你随意。”
她笑了，伸手，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个被她盯了很久的黑丝绒礼盒。
“那就这个了！”
目光所及，周时衍的脸色果然绷紧了。

宿窈打开盒子，对周时衍脸上的那点不自在恍若未觉。
“哇，竟然是钻戒，好大一颗钻石，真漂亮。”
周时衍冷冷地看着她：“宿小姐这是早有预谋？”
宿窈拿着戒指，轻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又没有打开盒子看过，谁知道里面装的正好是戒指呢？”
她盯着手中的戒指看了看，指腹从闪亮的钻石表面缓缓拂过，盖住那点亮光。
“周律师，这该不会是苏小姐当初跟我们炫耀过的那枚婚戒吧？”
周时衍没回答，只道：“换一样，其他的随你拿，这个还我。”
宿窈把手一缩，将戒指收在了掌心，挑眉看向周时衍。
“才刚说了随我选什么都行，周律师这是要出尔反尔？”
周时衍抿唇看着她，面色微沉，没接话。
宿窈想了想，又是一笑：“该不会，即使苏格在你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背弃你，你也还是放不下她，对她旧情难忘，所以要留着戒指睹物思人作纪念吧？”
说着，她把戒指放回盒子里，又递到周时衍面前。
“要真是这样，你就把它拿回去，这年头甘心给女人当舔狗的男人可太少了，周律师，就当我是敬重你们的感情。”
周时衍目光随着她掌心的挪动也挪了下，却是没接，最后只沉声道：
“随你吧，宿窈，你拿着它走人，我们两清。”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昨天多管闲事了。
早知她这么难缠，他就该让她从桥上跳下去。
这话一出口，周时衍就毫不犹豫地把宿窈给赶出了家门。
宿窈在男人冷漠地关上门后眨了眨眼，而后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给另一个熟人拨了电话。
帝都这地方，她的仇家可太多了，她一个弱女子，要是想活着，还真就不敢一个人随随便便往街上走，她总得找个人护着她。
周时衍的心情在宿窈走后也没好起来，等到在酒吧看见杜天磊，情绪更是差到了极点。
没兴趣理会他，看见了也当看不见，迈开腿就想离开。
杜天磊却也长腿一迈，不偏不倚地挡在了他面前。
“好巧啊，又让我碰见了，周律师。”
最后三个字，他笑吟吟，念得意味深长。
周时衍不咸不淡点了下头，却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杜天磊的朋友见状喊了杜天磊一声：“什么情况，遇见朋友了？”
杜天磊道：“算不上朋友，就一个常能见面的律师，对了，咱们刚才并不是还讨论那个新出来的律法来着，正好有专业的来了，让他给评评理。”
朋友一愣，他们在一块除了喝酒就是飙车和赌钱，什么时候做过讨论法律这么高大上的事了？
那头，杜天磊已经笑吟吟盯着周时衍的眼睛，慢条斯理开口了：
“新出来的法律规定，私生子和婚生子享有同等的继承权，周律师，你作为律师，对这事儿怎么看？”
周时衍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心态上的变化：“律师的职责是维护法律，而不是点评法律。”
杜天磊眼睛冷了，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
“你不点评，我倒是想评评。”
“小三和私生子，永远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婊子和贱种。”
“私生子就算生出来，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也是脏的。这一点，怎么都改变不了。”
“就算法律能接纳他们，道德也不会，他们一生都要背负着社会的骂名和良心的谴责！”
“我说的对不对，周律师？”
一旁杜天磊的朋友，彼此默默对视一眼，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针对谁似的？
周时衍静静站在原地，没有理会他的话。
“说完了？说完了就给我让路。”
杜天磊依旧站着没动，眼角余光看到厕所的方向一人走出来，忽的笑开。
“对了，周律师，你去了我们家几次，我都恰好不在，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我新交往的女朋友。”
说着，他朝远处招招手。
“甜心，你过来下。”
话音落下，远处走来一人，见到周时衍，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阿衍……”
杜天磊揽着苏格腰身，下巴搁在她肩膀，笑的自在。
“我们家苏苏就是漂亮，瞧把周律师迷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苏格无措地跟周时衍对视，两人一时间无话。
良久，周时衍眼中掠过一抹讽刺。
“新男友？”
苏格脸上有些复杂：“阿衍，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
话音一落，周时衍的唇边就出现了一抹幽凉的弧度。
“苏小姐既然都这么说了，作为朋友，我也只能祝愿你早日求仁得仁，寻得幸福。”
原本来酒吧是为了消除烦躁的，这会儿反倒更烦了。
周时衍收回目光，不再看对面那对男女，欲转身离开。
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林之遥姗姗来迟。
“怎么在门口，不往里走？难道是猜到了我会带美女来，故意在这准备迎接？”
混不吝的语气刚出口，林之遥已经带着人走到了周时衍身侧，接着，也把他面前的杜天磊和苏格给看见了。
林之遥一愣，下意识偏头看了眼自己身侧的人：“额，这？”
宿窈垂手站在他身侧，见到苏格后，也是一愣，接着仰头睨了眼面无表情的周时衍。
想了想，从包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林少，我最近新入手一样珠宝，我也不太懂这个，不知道价值怎么样，你帮我瞧瞧？”
苏格从见到她手中的盒子起，笑容就没了，林之遥见到钻戒后也惊讶地看了眼周时衍，宿窈掐了他手臂一下，他一个激灵，立刻就懂了。
“这么大一颗钻，还一点瑕疵都没有，怎么着也得值个一两百万吧，宿小姐，你发达了？”
宿窈拿着戒指，笑的腼腆：“还不是天生丽质，长了张好脸，运气好，傍了个大款。”
林之遥哪可能认不出这戒指是怎么回事，闻言当场一愣，又不确信地看了眼周时衍。
周时衍此刻，眼睛也是落在宿窈身上，瞳孔黑幽幽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突兀的是，原本小刺猬似的竖着全身刺的杜天磊，却在此刻突然松开了搂着苏格的手，怔怔看着宿窈，脸上闪过一抹狂喜。
“宿窈姐！”

杜天磊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下，包括宿窈本人。
不确信地看了眼面前的人，看打扮还是个少年，五官也十分俊秀，就是这头发……
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染了头白毛？
宿窈在记忆里搜了一圈，没对上号：“你是？”
杜天磊对着她露出灿烂的笑，配合着一头白毛，乖得像一只摇着尾巴的萨摩。
“宿窈姐，我是小乞丐呀，你不记得我啦？两年前，你在餐馆打工，我在门口垃圾堆睡觉，下雨了，你送了我把伞，还给我做了碗面……”
杜天磊完全把苏格抛在了脑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宿窈：
“我说那天是我生日，你还给我盖了个蛋，那味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这么一说，宿窈就想起来了，眼里也有些惊喜。
“是你？”
杜天磊连连点头：“是我，就是我呀。”
他拉着宿窈的手，干脆把周围所有人都当成了空气，扯着她往朋友那边走。
“你穿高跟鞋站着太累了，走，我们去卡座聊，好好叙叙旧。”
宿窈还没从小乞丐变成非主流那缓过来，下意识跟他走了两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凉凉的嗓音。
“宿窈。”周时衍在叫人。
“回来。”他道。
宿窈愣了下，顿住脚步，杜天磊却在同一时间加大了握着她手腕的力度。
“别理他！”少年有些焦急的说：“宿窈姐，你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那个人很差劲的，你别理会他！”
宿窈心里嘀咕，看来周时衍的人品已经到了外界公认不行的地步了，随便遇见一个人，都知道他差劲。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周时衍的手搭在她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借一步说话？”
宿窈迟疑了瞬，而后在杜天磊失望的眼神中，一点点抽回了被他握住的那只手。
“好。”
酒吧外，幽静的暗巷。
周时衍低头点了支烟：“离我远些，别让烟味沾到你身上。”
宿窈没听：“是你讨厌烟味，不是我，我无所谓。”
周时衍瞥她一眼，宿窈笑笑：“在会所当服务生的时候，什么样的二手烟都见识过了，不差这一点。”
她说的无所谓，但周时衍却还是把烟给掐了，定定看她半晌，开口：“真的欠人钱？”
宿窈愣了下，想到刚才看见的苏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周时衍怕不是旧情难忘，想用她来刺激她。
不过……这也正合她意。
点点头，她做出为难的神色：“的确，有一百万的外债。”
周时衍定定看了她一阵，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真假，然而宿窈那双眼睛就跟他的嘴一样，太会骗人，看了半晌没看出所以然。
宿窈见他不说话了，眨眨眼主动开口：“周律师这么问，难不成是想帮我还？”
周时衍听她这么说，沉默一瞬，淡声开口。
“对，我想帮你还。”
两人再回来时，宿窈是被周时衍搂着的。
苏格跟林之遥在门边不知聊了什么，此时两人脸色都有点难看。
见到他们回来，两人表情都稍有变化。
林之遥是像看到什么好玩的事一样，一下子笑开。
苏格则是脸色更难看了。
“阿衍，有些事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注视着周时衍，表情有些委屈：“等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解释。”
宿窈反应的很快，往周时衍面前走了一步，硬生生隔在了他跟苏格之间。
“我不许你给她这个机会！”
她这话说的很野蛮，也很强硬。
苏格却并未当回事，眼睛倔强地只看着周时衍。
周时衍却没再去看她，手搭上宿窈肩膀，把人又扯回了怀中。
“嗯，那就听你的。”
苏格脸色一僵，宿窈笑的甜美。
远处，杜天磊看着这一幕，死死地拧了眉。
林之遥愣了愣，也笑了，意味深长看宿窈一眼。
“好上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宿窈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就听周时衍淡淡开口给出了解释。
“昨晚。”
简单两个字，成功的让苏格本就不好的脸色，雪上加霜。
宿窈也是一愣，不过很快，想到她的一百万，她又靠在周时衍身边，笑的尽职尽责。
苏格眸色暗了暗，最终还是走了，临走前意味颇深地对周时衍留下一句。
“阿衍，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应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有些事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你现在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不急，你我之间，来日方长。”
苏格最后那句话似乎起了效果，周时衍最后一整个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宿窈跟杜天磊叙旧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一个人坐在卡座，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闷酒的情况。
旁边，还有个神情害羞的小美女，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在搭讪，可惜周时衍眼里只有酒，头都没抬，毫不留情地给拒绝了。
林之遥倒是自在，怀里多了个身材火辣的女孩，见宿窈回来，松了口气。
“窈窈，阿衍我就交给你了，我这有点急事，得先撤。”
宿窈看了眼他怀里那姑娘，理解的点点头：“给我一百，我打车把他送回去。”
这话一出，不止林之遥，连周时衍都抬头瞥了她一眼。
宿窈表情自然：“不好意思，最近刚失去工作，没了收入来源。”
林之遥无语：“找你家男人要去，你别看他现在不顺，手里头可比我宽裕多了。”
宿窈听他这么一说，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时衍，很关切地说：
“周律师，那你少喝些啊，万一你待会儿喝多了，忘记支付密码就不好了。”
周时衍沉默了瞬，揉了揉眉心，放下了酒杯。
“走吧，回家。”
站起身的时候，他晃了下，宿窈很自觉地走到他身边把他扶住。
远处，一直盯着她这边的杜天磊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一个杯子。
琥珀澜湾，宿窈在被周时衍抱住后皱了眉。
“冷静点，周律师，我只是答应你跟你演戏，现在那些人都不在了，没必要再这样。”
周时衍手撑着墙，把她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低头凝着人，身上还带着酒精的热气。
“如果我想假戏真做呢？宿小姐，要加钱吗？”

宿窈不想跟个醉鬼一般见识，推着他肩膀：“你醉了，周律师。”
周时衍顺着她手臂一拉，她就顺势到了他怀里，炙热的吻，同一时间落在她耳畔。
他的手也并不老实，纯属哪儿软乎往哪儿放。
宿窈懵了一瞬，咬牙想要挣脱，却又被对方轻而易举制住。
她气的不轻：“周律师这是借酒逞凶，要欺负人么？”
周时衍力道控制的很好，不至于让她感觉疼，但也强势的没什么拒绝的余地。
“嗯，就欺负你了。”他说。
宿窈气闷，反抗不过也不想让他太得意。
故意咬牙看着周时衍的眼睛问：“周律师，我跟苏小姐比起来，哪个摸起来手感好啊？”
周时衍动作顿了顿，眼中短暂的浮现一点清明，很快又被其他东西掩盖下去。
“宿窈，你话有点多。”
语气，冷淡的并不像在做坏事。
然而讲完这句话，他却是低头把宿窈给吻住了。
这回她是彻底说不了话了，宿窈气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次日醒的时候，宿窈感慨，周时衍总算是当一次人了。
她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
周时衍站在门边，手里拿着外卖，看样子又是养生粥。
见她醒了，愣了下，淡声开口：“抱歉，我昨天……”
宿窈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酒后失德？你不用说了。”
周时衍似乎没料到她这个反应，顿了下，而后淡淡地勾了下唇。
“我没想过一个借口用两次。”
宿窈抱着毯子坐起身，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哦？那你把新鲜的借口说来听听。”
周时衍走到她身边，帮她把乱糟糟的头发理顺，这个动作有点温情的意思，宿窈还没见过他那么一面，愣了愣。
周时衍看着她的眼睛道：“宿小姐，我昨天提的假戏真做是认真的，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