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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浅(为了猫条)


但是周时衍却因为安全气囊陷入了昏迷,没办法处理车祸的其他后续事宜,最后还是前面那个车主打电话又是报警又是叫救护车,处理的其他事项。
对方就是普通人,对宿窈的态度也很好,见面以后直接跟宿窈说,他也没受什么伤,就私了得了。
宿窈后续都有点恍惚,跟人道歉赔罪,又谈了赔偿条件,直到一切处理完,都仍旧无法接受现实。
“周时衍开车技术很好的,他怎么能犯这种莫名其妙的小错误,一定是有人故意害他。”
宿窈面色惨白的握着张可欣的手,垂着眼睛说: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啊,我太自私了,我总想着要给林之遥报仇,完全没想到周时衍也是会被我连累的,我好像害了他。”
她本来就因为身体的事情绪不佳,还断了抑郁症的药,心情起伏比较大。
这会儿在病房,看着昏迷中的周时衍,泪水不受控地就顺着眼睛往下落。
张可欣一直在一边陪着她,闻言十分心疼宿窈,想让她别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往她自己身上揽。
但周时衍莫名其妙出车祸这事,还真就挺蹊跷的。
她也听宿窈提过周时衍当初带着她躲避追杀时开车技术有多稳。
这种小错误出现在他身上,真的是不太应该。
以至于张可欣几次开口想要让宿窈别多想,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讪讪的对宿窈说了一句:“你也没想过他会出事的。”
宿窈道:“他之前回国一年了都顺风顺水,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我回来以后,他就出了这种事。”
她真的有点自己折磨自己的意味在了,宿窈崩溃道:
“我觉得我就是个扫把星,谁跟我好都要倒霉,之前宿雨对我好,后来她就死了,后面林之遥很照顾我,然后他也死了,现在又轮到周时衍,他今天才刚跟我领证就出了这样的事……”
张可欣闻言脸色一变,硬生生扯着宿窈出了周时衍的病房。
“你这精神状态不行,窈窈,你需要去看医生!”
她领着宿窈就想去找心理医生挂号,宿窈挣扎着不愿意跟她走。
垂泪道:“要不我们也绝交吧,我真怕我有一天也连累了你。”
张可欣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别说傻话,窈窈,我们那么多年朋友,比亲姐妹还亲了,你什么事我不知道。你没有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一遇到不好的事就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样太让人心疼了,真的太让我心疼了。”
宿窈不说话,头埋在张可欣颈侧,无声地落着泪。
张可欣一直陪着她,直到后来安可下班,没带钥匙回不去家。
宿窈这时候情绪也稍稍稳定下了,对她道:“你回去吧,安可在外面工作一天也很辛苦,你别亏待他。”
张可欣迟疑半晌,道:“那我晚上给你打电话,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宿窈点点头,红着眼睛说:“我肯定会的,我还要等着他醒呢。”
宿窈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想了,也不敢再指望报不报仇了。
她只希望她的那些仇家能放过周时衍,别再伤害他了。
哪怕要她立刻离开他,她也是愿意的。
周时衍虽然最开始对她不好,但后来真的对她挺好的,好的都让她愧疚了。
是她不好,她不该仗着他对她的感情,一次又一次那样逼迫他。
打破他原本平静的生活,让他置身于危险中。

张可欣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昏迷未醒的周时衍,和宿窈自己。
她越想越崩溃,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就只会害人。
再加上她本身断了药,有严重的戒断反应。
守在病房的时候,眼睛不受控地往窗户的方向看。
脑子里着了魔似的一个想法: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宿窈突然站起身,眼睛有些发空的想要朝着窗口走。
病床上的周时衍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声音嘶哑,低低地道了一声:
“水。”
宿窈动作顿住,回魂儿一般看了他一眼,立刻去饮水机那给他倒了一杯水。
周时衍只是有了点意识,眼睛还没睁开,属于半昏半醒。
宿窈一只手扶着他后脑,让他稍微起身靠在自己手臂上,另一只手拿着杯子,把杯中的水递到他唇边,一点点地往里渡。
一杯水很快被喝完,宿窈把周时衍放下,又去接了第二杯,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周时衍醒了,眼睛已经睁开了,定定地看着她。
宿窈也回头望了眼他,看到他醒来那一瞬,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上来了,眼圈不自觉地就红了。
拿着杯子走到周时衍身边,把水递到他手边:“还要不要喝水?”
周时衍手臂撑着病床坐起身,伸手接过杯子,随手放到床头的置物架上,另一只手去宿窈脸上刮了一下,指尖全是温热晶莹的泪。
望向宿窈的眼神,万分幽邃复杂:“哭什么?”
宿窈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是湿的,竟然不知不觉又落了好多的泪。
她狼狈地挪了挪身体,背过去不再让周时衍看她的脸。
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他刚才的问题避而不答。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车祸?”
周时衍从柜子上的面巾纸里抽出两张,递到宿窈手边。
“是意外。”
他开车时原本是绿灯的,后来即将过路口时走神了,没注意到已经变成了黄灯。
前面的车停了,他没停,就这么追了尾。
周时衍没有细说的意思,简简单单一笔带过。
看宿窈挺担心的样子,他迟疑了一瞬,道:
“不用担心,安全气囊弹出来的很及时,我没什么事。”
好端端的,为什么就会出意外呢。
那么多人每天开着车行驶在马路上,为什么只有他出意外?
他之前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出过意外,偏偏在她回来以后,他就出意外。
这次是没有事,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万一真是她带来的不幸,她要怎么保证,以后不再让他出现这样的意外?
宿窈没接话,背对着周时衍低着头坐着,依旧默默垂泪。
周时衍递出去的纸半天没被人接,见宿窈不愿意拿正脸对他,便以为她是在生气。
她对让他帮林之遥报仇那事执念那么深,他今天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就无法履行承诺了。
了解完之前种种,周时衍很有自知之明,他已经不指望宿窈会再对他有什么感情了。
换成他处于当年宿窈那样的位置上,他也是永远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把宿窈想要的东西给她,弥补自己之前对她造成的伤害。
所以这一会儿,周时衍望着宿窈的背影,低声道:
“你放心,就算我只剩下一口气,答应你的事我也一定会做到,林之遥那件事,我已经开始着手去处理了。”
宿窈这时候是真的听不得林之遥三个字,林之遥的死法太惨了。
要不是林之遥死的那么惨,她不会为他报仇的执念那么深。
可现在,她又不敢再想之前那些事情了,她怕周时衍变成下一个林之遥,她真的怕。
她背对着周时衍,闭了闭眼,狠狠心咬着牙关把手上的戒指摘下去了。
周时衍终于见宿窈有了反应,心下微松,刚想把纸巾递过去,就发现宿窈不是要拿纸,而是往他手里又递回了一样东西。
周时衍肢体一僵,心口忽然浮上些恐慌:“既然放你那了,你就先戴着吧,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款式,以后还可以再去买别的。”
宿窈用手抹了把脸,深呼吸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下一点情绪,转过了身,却依旧不是正脸,就用侧身对着周时衍,不去看他,冷声说:
“不是戒指的问题,是你,周时衍,我刚才想了很久,就这样答应跟你结婚,还是太草率了。”
周时衍闻言怔住,不确信地看了眼宿窈:“窈窈,你这是什么意思?”
宿窈目光直直地盯着病房的墙面,声音冷漠道:“在你出事昏迷的时候,林之遥的母亲给我打过电话了,林之遥的事,他们林家自己决定管了。”
周时衍忽然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仓促地打断了她一声:“宿窈,你别……”
“周时衍,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了,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宿窈不等他说完,就也抢声,大声打断了他。
说着,不等周时衍有其他反应,她就站起了身,冷漠地拿出手机看了看道:
“从你出事到现在,我已经守了你两个多小时,期间被你追尾的受害者家属都是我去道歉,去摆平的,作为一个合作关系已经没有存在必要的合作伙伴,我觉得我算是仁至义尽了。”
宿窈走到门边站住,没回过身,背对着周时衍道:
“你也没受伤,那就应该没什么事,还能站起来吧,能就快点站起来,我已经叫了网约车,我们现在乘车去民政局,应该在他们下班之前还来得及赶过去。”
周时衍越听宿窈的话,心脏越像是被人从万丈悬崖高高抛下,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
压抑痛苦的感觉,仿佛是没有尽头。
“为什么要去民政局?”他看着宿窈冷漠的背影,紧锁着眉心问。
宿窈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不需要你参与林之遥的事了。周时衍,你在我这里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了,原本答应跟你结婚,就是为了让你做这事,现在这事不需要你了,那我们的婚约自然也就不作数,现在趁着刚领证还没人知道,解除婚约对大家都好。”

如果说周时衍的刻薄是刀子,那锋芒毕露也只是它故意伪装出的假象。
只有被刀子砍到身上的人才清楚,看着吓人,里面却全是泡沫板,实际上不痛不痒。
而宿窈的伤人,却像是一朵幽静无声的毒花,平日看着温顺无害,但每当她想伤人时,只需稍稍放出一点毒液,便已经足够致命。
周时衍就算是无数次清醒的体会到,宿窈对他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此时却仍旧无法接受她的做法。
可他今天经历了太多事,脑子真的被太多的事情一下子填鸭式装满。
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反驳宿窈的言论,只能顺着她的话,艰涩地低声说:
“你跟林之遥的母亲达成共识,不代表我在这件事里就没有了任何作用。就算是她愿意查这件事,有杜宏图保护杜天磊,对她进行制衡,你能得到的结果也未必就会是你想要的……”
宿窈听见周时衍这种类似于委屈求全的话,心口像被一个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不断地在收紧。
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别说了,周时衍,我说了不用你就是不用你了。”
她知道,周时衍未必就对林之遥那事那么上心,此时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留住她。
他对她是有感情的,那种感情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的不希望自己再害了他。
宿窈强迫自己冷漠道:“关于林之遥那件事,以后再也不用你管了,至于我跟其他人合作,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顿了顿,怕周时衍继续坚持,宿窈又冷笑了一声。
“周时衍,其实我之前来找你的时候,对你期待还是挺高的。但是你也知道,你这个人性格太别扭了,又那么难讨好,我明摆着告诉你好几次这事是交易,你可以不接受,你自己贪图美色,舍不得让我走,后面又一副是我逼迫你的模样,摆出那么一副脸色给谁看?我早就受够了你这个脾气了,也受够了跟你在一起得时刻顾着你、讨好你的感觉。”
“现在我有其他的路能走,你也不用再觉得是我逼着你做什么欠你什么了,我们两个合作关系解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依旧做你光风霁月的大律师,回到你平静的生活,想跟谁结婚就结婚,想跟谁生子就生子,这样多好,真的没必要像很舍不得我似的在这纠缠不清,真的没必要。”
周时衍还有些车祸后遗症的晕,他听见宿窈说了很多的话,但因为难受,也只能摘出一些关键信息。
“我没有给你脸色……”
他艰涩道:“窈窈,我没有给你脸色看,我每张照片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我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次拍照都只是为了像个货物一样供给领养人挑选,我……我只是不太习惯被人拍照。”
周时衍此刻艰难的解释,无异于自揭伤疤了,把自己流着血的伤口展现给宿窈面前看,想要换取她的理解。
宿窈听着也觉得心酸,她是知道周时衍童年过得不如意的,也清楚他现在冷漠坚硬的外壳下,藏着的是对过去少无所依的记忆中,一层又一层笼罩着的阴影。
她清楚周时衍身上的一个隐痛就是小时候在孤儿院,没有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拥有正常的家庭,也知道他一直都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家人。
他甚至很喜欢孩子,他想有自己的子女。
可是她给不了他这些啊,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她做了那么多检查,买了很多药,医生能给她的建议也不过是可以调理,而不是保证能修复好她的身体。
她对一个很渴望家庭的男人隐瞒自己很有可能不孕不育这件事,就已经算得上是卑劣了。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着那么大的仇家隐患,随时都有可能害的他因此有生命危险。
周时衍又何其无辜呢,他不应该再被她这样对待。
宿窈冷声说:“周先生,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无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你的那些悲惨遭遇都不是被我造成的,我没办法做到和你共情,也无法接受你在那些种种经历影响下,造成的现在这样扭曲的性格。”
周时衍望着宿窈背影的眼神,倏然颤动了下,眼中充满悲凉与伤痛。
宿窈道:“其实我不明白你还在坚持什么,对于我找你帮忙这事你本来就不太情愿,现在我用不着你了,我放过你了,你该开心才对。”
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是觉得,为了和我结婚,你在我身上搭了钱,那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给我转过的每一笔账,我这里都记着呢,取消婚姻关系以后,我也不会当成这些事不存在,以后你就是我的债权人,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钱全部还给你。”
周时衍手机震动了下,宿窈还真就给他发了个记账清单,上面大大小小,记录着宿窈回国找他以来,他给她花过的每一笔钱,大大小小,什么都有,记录是从两人重逢的第一天就开始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打的要跟他泾渭分明,迟早有一天要清算总账的主意。
周时衍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分的这样清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的是,等我帮你办完林之遥这件事,就立刻像之前那几次一样,过完河就拆桥,达成目的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其实不是,宿窈记这些,当时虽然想的是周时衍给她花了多少钱,她以后一定要还给他。
但是她真的没想过再离开他了,她想的是,如果两个人真的要在一起很久,她就不能欠他太多。
不然以后跟他吵架,万一他拿这个说事,她都没底气跟他吵起来。
宿窈当时想的很远,她这一次再回来找周时衍,就没想过走了。
但现在,她却狠着心,背对着他,冷冷地说:“既然你都能想到,那还问我做什么?对,我就是那么一个冷漠无情,过河拆桥的人,你之前不是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吗,我还以为你在答应我跟我交易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有这一天的心理准备。”

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周时衍没再开口说话。
宿窈又等了一阵儿,实在等不到他的动静了,就在想回身看看的时候,周时衍终于再次开口。
“无论你是怎么想的,窈窈,我这一次真的没有把我们之间当成交易,我是真的想娶你,在跟你走进民政局那一刻,也是真的做的要和你共度一生的打算。”
“你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我,一次又一次那么的在我面前有恃无恐,我不相信你不清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顿了顿,他艰涩道:“难道除了林之遥的事,我在你眼里就没有其他价值了吗,窈窈,你以后总不能永远是一个人,你总是要结婚的,总是要嫁人的,总是要跟人组建家庭的,既然你迟早有一天会做这些事,那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呢?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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