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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起跃)


见她紧张成这样,谢劭好心为她解脱,“你要是怕面对他们,哪儿都不用去,好好待在这儿,我自会替你应付。”
温殊色却没领情,匆匆穿好衣裳才扫了他一眼,“郎君好好躺着养伤,有什么事就叫闵章,丫鬟我也给郎君请了两个,就在外面,郎君唤一声她们便会进来,我先去忙了……”
走出去吩咐晴姑姑,“把汤拿进去吧,郎君已经醒了。”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这一离开,一直到傍晚都没再出现。
不仅如此,闵章和晴姑姑也不在宅子。
晚饭的点儿,谢劭坐在木几前,看着桌上摆着的丰盛菜肴,终于忍无可忍,抬头扫向杵在跟前的两个丫鬟,沉声问道:“三奶奶人呢。”
成日不见人影,她是忘了还有个躺在床上的病夫吗。
她忙,她有那么忙吗,之前两日,好在晚上这一顿无论如何也会过来陪着他,今儿三顿,就没见到她人影子。
一丫鬟忙垂目禀报:“禀公子,三奶奶和二夫人在外寻宅子去了。”
昨夜谢仆射和二夫人来得匆忙,能在外面的院子里将就一夜,但这宅子终究还是太小了,不能再住下去。
谢劭憋着一口气。
成,这两老的一到东都,一个抢了他的小厮去宫中复命,一个抢了他的夫人去寻房子。
他们怎么就这么会来事。
小娘子也是,她嫁的人是他,自己才是同她过一辈子的人,如今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把她叫回来。”他得好好告诉她,谁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丫鬟见他脸色极为难看,赶紧出去报信。
可等到天黑了也没见到人影子,倒是闵章和谢仆射先回来了。
进屋后,谢仆射便坐在他对面,提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灌入喉咙,“你大伯死在了凤城。”
谢劭没觉得意外。
上回削藩的假圣旨一出来,皇上立马派人去凤城捉拿谢道远。
人是太子的,到了凤城只会灭口。
谢大爷一番雄心壮志,围堵了王府后,等了两日,没等到朝廷的援兵,心头便开始着急了。
到了第五日第六日,已经心急如焚,一面猜到了自己恐怕是中了计谋,一面又存了希望,等了七八日终于看到朝廷的人来了,一时激动,连问都没问,迫不及待地让人打开了城门。
还没来得及高兴,官兵手中的刀便对向了他,将其团团围住,宣读了真正的圣旨。
谢道远以下犯上,企图谋逆,即刻捉拿。
谢大爷当场腿都软了,只能落荒而逃。
被官兵追到了城外,痛下杀手之际,一批人马及时出现,护住了他性命。
皇上早猜到了那假圣旨乃前太子所为,明面上派出去的人乃前太子一党,为的只是试探前太子,实则暗中派了人手,务必要保住其性命,活着带回来。
两队人马在凤城到东都的路上,一路厮杀。
谢仆射便是在此时出现,为了保其性命,只能以退为进,暗中把谢道远又带回了凤城。
谢道远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但一切都晚了。
无论圣旨是真是假,他谢道远拿刀对向自己的主子,难逃一死,不仅是他,整个谢家都不会有活路。
知道自己犯下了灭族的大罪,谢道远跪在谢老夫人面前,痛声忏悔,又去祠堂跪了一夜,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等到太子的人马攻进凤城时,头一个冲上去抵抗,战死在了城门外。
谢道远死后,周夫人也对外发了话,“谢副使乃奸人所害,并非叛逆,如今以死护城,将功抵过。”
一句话算是保住了谢家大房的一众性命。
“今日我去面见了皇上,皇上也给了我谢家恩赐,祸不及家人,不过你大伯母……”
从被周夫人送回谢家,大夫人吴氏的神智便开始凌乱。
谢大爷一死,彻底疯了。
如今一家子在凤城,日子也不好过,家里鸡飞狗跳,没一个能担事之人。谢仆射管不了,也不会再管,把谢老夫人接进了东都,其他人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
谢劭听完面色平静,自己并非袖手旁观,阻止过了,他谢大爷非要找死,自己也没办法。
抬头看向谢仆射,“然后呢。”这就是他给自己的交代?
谢仆射知道他想问什么。
当年自己在他最风光得意之时,掐断了他羽翼,强行把他从东都带到了凤城,不让他施展才华,拿金银去腐蚀他,可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秉性,他清楚,苗子好,养不废。
故意装作不知,没回答他,露出几分自豪和讨好,“我听皇上说,是你生擒了前太子?可以啊,同为父说说,是怎么发现的前太子端倪?”
能沉得住气,知道把自己这一功劳发挥到极致,不愧是他谢道林的儿子。
谢劭神色没有半点动容,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就像当年,他谢道林摔了自己的墨宝,折了自己的剑,怒声告诉他,谢家不用他来争光,他这一辈只管吃喝玩乐便是。
如今这番又是为何。
他能不要脸皮,想忘记就忘记,自己做不到,记得清清楚楚。
见他如此,谢仆射没了脾气,“行了,父子哪有隔夜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不是也没放弃吗,周世子建的那兵器库,你可没少去,否则怎么会今日这么好的身手,能生擒住前太子。殿前司指挥使,这可是从二品的官职,封你一个从三品,已经是在掩人耳目,怕落人口舌,今后你要再往上,就要压在为父头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仆射心虚地瞥开目光,“你当年就算留在东都,也不见得会有这番成就,倒也确实吃了不少苦……”
谢劭眉心几跳,嘲讽道:“谢仆射几年没做官,连体面都不要了。”
横竖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外人,“我在自己儿子面前,我还要什么体面,错了就是错了,拿出态度面对便是。”挑眼看过去,“你说,你想要为父怎么补偿?”
他谢仆射早年,德高望重,手底下的学生无数,无不对他敬佩,也不是这番赖皮样,想必是同二夫人呆久了,跟着不要脸了。
同一个打算不要脸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除非自己也不要脸,但明显他不削与其为伍,“我要听实话。”
谢仆射神色一顿,疑惑地看着他,“这不就是实话,是我犯糊涂,坑害了自己儿子的前途。”
“谢道林。”谢劭突然站起身,“你以为我好蒙骗?”
“你叫谁!”谢仆射也急眼了,“不孝子……”
谢劭提步往外走,“行,我立马进宫辞官。”
谢仆射眼角抽了抽,终究是服了软,对着他的背影道,“靖王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他母亲是周家娘子,你亲姑婆。”
月上枝头了温殊色才同二夫人回来。
今儿一早两人便出去找上了文叔,从谢家买来的几个宅子中,挑中了温殊色之前所说的那套。
靠近相国寺,七进七出的大院子,虽是新建的,只要肯花钱,装饰起来也简单。
往后一家人住,不能马虎,婆媳两人亲自去了宅子,把想要的效果和意见交代完,挑家具,挑床,挑摆件……
婆媳两人的眼光倒是极为相似,相处了半日,温殊色便同二夫人彻底相熟,不再紧张,一声一声的母亲叫得极为顺口。
两人逛了三条街,中午晚上都在外面的酒楼里用餐。
用完餐回来,马车经过戏楼时,听到里面的热闹声,温殊色没忍住,掀开了车帘。
二夫人问她,“想去看吗?”
“改日吧,今日太晚,母亲也累了……”
“我倒是不累,择日不如撞日,谁知道哪天还有空。”二夫人也是商户出身,没那么多讲究,“去瞧瞧吧。”
两人听完戏,说了一路,进门时温殊色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提起裙摆跟着二夫人跨进屋。
温殊色又递给她,“母亲真不要吗。”
二夫人摇头,“年轻时我也喜欢甜食,近几年牙疼了几回,也就没什么欲望了,待会儿吃完记得好好漱口,免得蛀了牙,可遭罪了……”
温殊色乖乖点头:“好。”
晴姑姑提灯在前引路,今日那戏听着无趣,后劲儿倒是挺大,二夫人轻叹一声,“姚十娘真可惜。”
温殊色也赞同,“最后还跳河了,岂不是便宜了那狐媚子。”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愤懑,觉得她还是年轻了一些,不吝教导,“姨娘固然可恨,归根结底,乃夫不正,说一百句,不如瞧他的行为,所以,当姑娘的能不能安稳地过一辈子,全凭出嫁前的那一眼,有没有擦亮眼……”
突然意识到,怕是自己好巧不巧地戳了儿媳妇的痛处,她出嫁确实是擦亮过眼睛,但架不住出了意外……
二夫人神色僵了僵,忙住了口,“早些回屋歇息,他要是再敢把你关在门外,明儿那扇门也不用要了。”
倒也没用二夫人出马,这回温殊色一进院子,远远便见到房门敞开着。
不仅留了门,里头还燃着灯。
先前二夫人已派人回来同谢仆射和郎君打过招呼,温殊色并不着急,脚步悠悠地跨进屋,见郎君正躺在床上翻着书,一面把手里买的一堆物件儿搁去木几上,一面扭着头关心地问他:“郎君,今日还在疼没?”
床上的人没有应她。
温殊色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微微诧异,东西搁好了,才走过去弯腰唤他,“郎君……”
见他依旧没抬头,索性把自己的脸搁在了他书页上,冲他一笑,“郎君,我回来了。”
谢劭被迫地看着跟前消失了一日的小娘子,终于出了声,“我怕不是你郎君。”
温殊色一愣,目光落在他脸上细细打探了一番,抿着笑意,“你不是我郎君,那你是谁。”
今日那丫鬟回来禀报她和二夫人进了戏楼时,他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如今见到这张脸,又瞬间没了脾气,无力地问她:“什么时辰了?”
温殊色转头看了一眼滴漏,回答,“亥时。”
“你还知道回来。”
原来是为这个事,“今儿我陪婆母瞧宅子去了,婆母真不是郎君所说那般,她也喜欢听戏……”
谢劭并不想听,偏头打断,“嗯。”
“父亲回来了吗?听母亲说他喜欢饮高粱酒,明儿我去给他买几壶……”
堵在心口的闷气,实在憋不住了,谢劭突然一声嗤笑,“温殊色,是不是所有人你都能放在心上。”
看着她愣住的神色,心口蓦然一揪,目光沉静地问道:“唯独我不能?”

第83章
夜灯下那双眸子幽幽地看着她,深邃如海,里头一抹隐隐的失落似淡若浓,仿佛是她将他始乱终弃了一般。
温殊色心头一热,脱口而出,“能。”
不知道他今儿是怎么了,但这个问题她能做到,对上他愈发深沉的目光,再次同他保证:“能的,我会把郎君放在心上。”
她一副仗义的慷慨模样,似乎天底下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儿,心头的那股挫败感再次浮上来。这回他却没放过她,她就算是块朽木,他也得挖到她的心,“那你说说,怎么放。”
怎么放。
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啊。
“郎君要吃糖葫芦吗?”应该不会喜欢,“太甜了,母亲不喜欢吃,我也不喜欢,郎君喜欢吃什么,明儿我给你买?”
这就是她的放在心上。
“我从不贪口食之欲。”
这个温殊色倒相信,‘穷困潦倒’后,也就最初两顿他不习惯,后面再也没有挑过,粗粮他也照吃不误。
不喜欢吃,温殊色凑上去轻声问他,“那郎君喜欢什么呢?”
今非昔比,如今的他们不一样了,苦难日子都熬了过去,只要郎君想要的东西,她都能满足他。
她对他总是毫无防备,看似她是热情主动的那个,可一旦等你靠近,便会发现那里面是空心的。
能把人冻死。
自己喜欢什么,她还看不出来吗,就是这么一张脸,日日搅得他心神不宁,白日虽没见到她人,可一闭上眼睛,处处又都是她。
她呢?自己对她而言,是可有可无吗。
谢劭没答应她,目光深深地落在五指外的小娘子脸上,对她的爱慕没有半点掩饰,她要骄傲,要得意,随她高兴……
他大胆地把心思敞开给了她看。
是珍惜也好,蹂躏也好,他都无所谓了,横竖被小娘子捏在了掌心,已经无可救药了。
温殊色呆呆地望着他。
他如此神色是为何意……
两人从成亲以来,闹腾过无数回,但她从未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瞧过自己,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那一双眼睛像是一片汪洋大海,并不让人恐惧,却又让她慢慢地在沉溺,心口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身体却动不了半分。
瞧得久了,目光里的诧异和疑惑慢慢地飘忽了起来,随着郎君眼里的深海一道沉沦。
片刻后,郎君微微扬起了下巴,她竟也低下头附身迎合。
唇瓣碰上的瞬间,心口的凌乱逼得她闭上了眼睛。
谢劭这回再也没给她逃的机会,伸出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最初唇瓣纠缠,还带着战栗和谨慎,能感受到他的柔情,到了后来便渐渐地失了控。
把这几日自己所受的冷落,对小娘子的思念,全都发泄了出来,太过于用力,甚至拉扯到了另一边肩头的伤口。
也顾不得了,不想要命,只想要小娘子。
从她口齿内一道一道的低呤呜咽声中,慢慢地把那颗空荡荡的心填满,终于找回了一点踏实感,缓缓地松了力,舌尖自她贝齿内的芳泽内退出,眸色幽深,意犹未尽地看向小娘子。
小娘子的神色也不太好。
唇瓣被他亲成了嫣红,一双眼睛也被逼得水雾蒙蒙,如同揉进了烟云,泪光点点。
心腹之间一股燥热袭来,极力忍住,轻轻地抚了一下她脸颊,手指往她下颚一按,哑声问她,“明日还要去陪二夫人?”
温殊色喘着气儿,脑子里一团乱,早已找不着北了。
上回在村子里,那短暂激烈的一吻,时间一久,几乎快要淡出脑海了,今儿这一顿亲,又把她的记忆拉了回来。
不知道两人的一张嘴亲吻起来,还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郎君那舌尖的动作简直让人脸红心跳。
像是在做着某种禁忌的事,只有彼此才能体会到那份刺激和动容。
亲起来时要命,可心口的位置又有丝丝悸动牵引着她,迷迷糊糊之际,她似乎还滋生出了一股恨不得同郎君揉在了一块儿的冲动。
她是怎么了。
她是个小娘子啊。
温殊色终于知道他说的喜欢是什么了。
她羞涩紧张……但内心深处不愿意被任何人,包括郎君瞧见的地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也有些喜欢。
太难办了。
她明儿已经和母亲约好了,要继续去看被褥和幔帐的面料,估计还得忙上一日,说不准还得两日……
好在已经知道他想要什么了,温殊色道:“郎君,我明白怎么把郎君放心上了,明日等我回来,我们……”终究是个女郎,脸色如同火焰在烧,偏过头把那句没羞没臊的话说完,“我们明日再继续亲。”
她这一句轰炸完,起身匆匆去了净房,留下谢劭一人,在那滔天的火焰和热量之中挣扎沉沦。
先前要说什么来着,已经不重要了,小娘子把他推到了另一个大陷阱里,他挣扎不了,也不想挣扎。
第二日,小娘子还是被二夫人带走了。
先去了几家铺子挑褥子的面料,往日一堆的花样就算再相近,她也能一瞧挑出不同来,找出自己喜欢的。
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瞧什么都似乎一样。
手指头从那丝滑的绸缎上一划过,耳边便响起郎君一声,“小娘子……”
昨儿夜里她洗漱沐浴完躺在郎君身旁,正要闭上眼睛,郎君突然又问她,“明日什么时候回来?”
她答:“很快。”顿了一会儿,终于从他的话里悟出了一些苗头,想起他的种种行为,侧过头问他,“郎君今日是不是想我了?”
过了一阵,郎君才从喉咙里应出一声,“嗯。”还没等她反应,随后一只胳膊伸过来,从她的后颈子下穿过,把她搂进怀里,“睡觉。”
知道他有伤,怕碰到他,蜷缩成一团胳膊抵在他腰侧,“郎君,小心伤……”
“无碍。”
他伤的是右边肩甲,左边胳膊倒也没事。
行,他说没事就好,但也不敢动,怕扯到了他伤口。
自从郎君受了伤,衣襟就没系上过,安静了躺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的指关节抵在了郎君光溜溜的腰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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