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赤裸裸的威胁使云翼下意识握紧茶盏,他心间怒火中烧,却不敢掀桌翻脸。
毕竟逍遥侯是出了名的张扬跋扈、武林恶霸,若惹怒了逍遥侯,他真的帮金钱帮对付大旗门可如何是好?
云翼微微冷眸,一时心思百转,沉默许久方才道:“在下有一事不解。”
无忌淡道:“云门主请讲。”
“江湖传言,天公子散漫无拘,爱好自由,已经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多年。为何这一次您会突然出山为叶孤城做事?奉劝我们归顺白云城?”
“好玩啊。”无忌的长指一挑杯盖,微微勾唇道:“你既知我号称天公子,便应知我平生最喜欢囚禁不听话的武林人士在玩偶山庄,抽筋扒皮,挖眼剔骨,以此取乐。”
“云门主,你觉得好不好玩?”
云翼对视上无忌那一双阴沉的凤眸,顿时心中微颤。他张了张口,正欲再说些什么,府中下属忽而疾步而来,道:“——门主!门主!府中出事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云翼蹙眉道:“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后院刚刚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不知是怎么进府的。”下属着急道:“我担心此事有诈,便让人先看守着,赶来通知您了。”
浑身是血的女人?!
云翼此刻正不知如何拖延时间,听闻此事即刻道:“府中恐怕是有歹人溜进来了,逍遥侯稍坐片刻,容我去一探究竟。”
无忌好不容易逮到云翼松动的迹象,那肯轻易放他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索性站起身道:“无事,我与云门主一起去看看。”
云翼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率先朝着后院方向而去。无忌微微挑眉,慢悠悠地跟上了云翼的步伐。
后院地上趴着一个无声无息的女人,那女人右侧肩膀被一支利箭贯穿,伤口处还在不断的流着血。
云翼开口吩咐:“将此人转过来。”几个大旗门属下听命,忙将不悔翻过身来,或许是动作粗鲁牵动了伤口,即使在昏迷中也闷哼出声。
不悔因打斗的缘故,身上狼狈,又沾了血,一张俏脸乱糟糟的,简直叫人看不出原本模样。
云翼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落在不悔身上的目光,淡淡道:“此人来历不明,应当是被追杀途中误入府中,不甚重要,丢出门外便是。”
大旗门属下正要动作,只听无忌沉声开口:“云门主,且慢!”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女人跟前,抬起衣袖轻轻擦拭去血迹,待看清女人面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居然真的是她?
几次遇见她都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知这小骗子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孤身一人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以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面对多强的对手,无忌都能游刃有余解决。
但看着面如金纸,昏迷不醒的娇小女人,一向冷静果决的无忌此时却有些乱了阵脚。
云翼疑惑问道:“天公子,这是?”
无忌淡淡道:“此女是我部下,前不久被我派出去办事,想必是遇到困难故到此处找我求救,望云门主行个方便,找个大夫暂且救治一番,待人醒来再问话。”
云翼听言:“这是自然,来人,将姑娘抬至厢房,请得张大夫过来医治。”
云翼心下思量,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能让逍遥侯欠下一个人情,说不得刚刚谈的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张大夫背个药箱气喘吁吁赶到大旗门府中时,不悔已经被简单收拾了一下,呼吸微弱的躺在床上等待救治,大夫一番处理后,开口道:“血已止住了,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好好调养几日,待伤口愈合,就会好的。”
忽然又有府中下属慌忙来报:“门主,金钱帮的来了,金钱帮的来要人了!”
云翼看了眼逍遥侯这个瘟神,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开口呵斥道:“一个二个就知道丢人现眼!没看见府上有贵客吗,说,又是怎么回事?”
“门主,金钱帮的人闯进府中,开口闭口就要我们把他们的人交出来......”下属眼神游移看向床的位置。
无忌皱着眉道:“哦?他的人?”
云翼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天公子,既然这姑娘是你的人,还是烦请天公子随在下去出去看看吧。”
“有劳云门主。”无忌颔首。
几人走出厢房,只见后院站着五个金钱帮打扮的人,其中为首之人看见云翼,略一抱拳便道:“云门主别来无恙,此次叨扰事出有因,我门下正在执行任务,谁知目标人物逃至大旗门内便躲起来了,还请云门主行个方便,让我等搜上一搜。”
金钱帮与大旗门素来不合,讲话自然也不会多客气。云翼并不想多管闲事,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逍遥侯迟疑道:“天公子,你看......”
云翼虽无多言,但一番动作就让金钱帮确认了杨不悔就在这府中,无忌心中暗骂这老贼奸猾。面上则佯装思索道:“交什么人?金钱帮的人不去金钱帮的地方找,反倒来大旗门耀武扬威,我看是存心来找大旗门麻烦吧。”
“你是何人?我跟云门主说话,乌七八糟的人也敢随意插话。”金钱帮那人言语上颇为看不上无忌,又向着云翼道:“此女是我帮叛徒,此次我等是奉帮主之命定要将这叛徒捉拿,还请云门主将人交出,不要耽误了我帮处理内务。”
金钱帮没有将不悔的身份点明,如果让大旗门知道这女人就是手持圣火令的杨不悔,恐怕要节外生枝,故而重重强调了“我帮、内务”几个字眼。
见云翼并不接话,那人面色一沉,冷言道:“哼,既然大旗门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金钱帮不留情面了。”招呼手下就要硬闯。
无忌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率先出手,动作间透露出冷冷杀意,几名金钱帮的人前后夹击将无忌团团围住,院中兵刃相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以无忌的武功,以一敌五自然不在话下,随着一声惨叫,刚刚金钱帮开口的那人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折,武器脱手落地,无忌几招就把金钱帮众人修理得无法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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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究竟是谁?”
不过须臾,金钱帮众人已经半死不活、伤痕累累的躺倒了一大遍,看向张无忌的眼神也逐渐充满了畏惧。
无忌慢悠悠俯下身,玄云黑靴随意踩上其中一领头人的手背,缓缓道:“凭你也配打听本座的名讳?”
那人痛得双眸赤红,面如猪肝,只得哆哆嗦嗦道:“你、你在白云城的地界,胆敢得罪我们帮主……绝不会有好下场。”
“是吗。”
男人微敛眸光,一双阴沉凤眸不辨喜怒,“金钱帮?你们到底追那丫头做什么?交代清楚。”
“我已经说过了……她、她得罪了我们金钱帮,是我们金钱帮的通缉犯。”此时此刻,领头人仍旧不愿意暴露出杨不悔的真实身份,还敢威胁道:“你识相就赶紧将人交出来,若不然,你就要招惹大麻烦了。”
“麻烦?”
无忌轻轻一笑,微微上挑的眉眼满含温色,声音却好似寒冰:“殊不知,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话音方落,他骤然抬臂,不过眨眼之间,竟干净利落地用一旁尖刀抹过了领头人的脖颈!!
人头分离,鲜血喷溅!
众人骇然失声,饶是云翼也有一些震惊。虽然金钱帮与大旗门互不对付了多年,但明面上两个帮派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此番逍遥侯在他的地界公然杀了金钱帮的人,无疑已经将大旗门拉入了这趟浑水。
“天公子……您……您手下留情啊。”云翼忍不住出声劝道。
黄昏已至,暗沉光影隐约透过无忌冷俊无俦的侧脸,他站起身,接过小厮递来的锦帕,一点点将染血长指缓缓拭净。
“留你们一条狗命。”无忌慢吞吞地抬起眸,勾唇道:“回去告诉你们帮主,便说逍遥侯记住他今日送的这份大礼了。”
“改日,本座再亲自登门拜访。”
人群霎时又震又骇,金钱帮众人连滚带爬的起身向往跑去,“逍遥侯?这人……这人居然就是逍遥侯!!”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逍遥侯饶命、饶命。”
“逍遥侯赎罪!!”
待人群轰然散去,云翼犹豫半响,方才敢上前道:“天公子……此番真是劳烦您动手了。”
无忌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府中杀人,想必给云门主带来了麻烦,云门主不会介意吧?”
闻言,云翼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刚刚张无忌杀人的狠戾模样,连忙表示忠心道:“不麻烦,不麻烦。从今起大旗门任凭逍遥侯差遣,归顺白云城,结盟为同道中人,不必说这些生分的话。”
无忌微微挑眉,顿时明白了云翼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毕竟如今金钱帮已经知道逍遥侯在大旗门坐客,还在府内公然杀了金钱帮的人,不论此事是不是云翼的指示,这一笔账都会算到云翼头上。
若是此刻云翼再不接住他抛来的橄榄枝,恐怕会将大旗门陷入风口浪尖。
无忌满意一笑。
先前云翼的态度一直见风使舵、左右摇摆,没想到这小骗子一出现,倒是为他带来了新的契机,解决了此番麻烦。
不论这小骗子是因何被金钱帮追杀,对于无忌来说,这都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小骗子可真是他的福星。
“我的人在哪儿?”念及此处,无忌询问道。
云翼连忙道:“那位姑娘受伤有些重,如今应当还睡着,您可要去看看?”
无忌微微颔首。
侍女小心翼翼伺候在外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无忌撩开纱帐,一眼便见到尚在昏迷的不悔。
先前两次相见,这小骗子向来姿色灵动,狡黠活泼,如今却身形单薄的躺在床上。那乌黑如水雾的青丝柔软铺泄在苍白双颊,眉眼淡淡,盈盈秋水般的杏瞳也静静闭着,楚楚可怜又毫无生气。
纵使知道不悔很快会醒来,无忌仍旧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焦躁。
他甚至开始后悔放过了那几个金钱帮的余孽,打伤了他的人,就应该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小骗子。”无忌俯身靠近了不悔,眸光微暗,“留在本座身边你不答应,四处乱跑,倒把自己弄了一身伤。”
没有回应,不悔还在沉睡之中。
无忌垂下眸,目光忽而瞥见了不悔柔软的樱唇。许是失血过多,那漂亮的唇瓣已经泛着干涩苍白的颜色。
他忽而伸出长指,隔着点距离,如一只若有若无的蝴蝶般点了点不悔的唇间。
仍旧没有回应。
面前的少女一副全无防备,乖巧纯然的姿态,仿佛成功取悦了张无忌。
他轻轻一笑,正欲抽手,余光忽而瞥见不悔的长睫颤了颤,随即睁开了眼睛。
“——老流氓!!”
不悔方才醒过来,便感觉到一张距离极近的面具,下意识抓起一旁枕头,狠狠地拍在了张无忌脸上。
“你做什么?!”不悔骤然起身,一边抓紧自己的衣服前襟,一边向后退去,“我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不悔只记得自己被金钱帮的人追捕,走投无路之下翻进了一处院落,怎么刚醒来便看见了这个老流氓?!
难不成她还在做梦?但若是做梦,为何梦境如此真实?
无忌冷着脸拿开不悔拍过来的枕头,闭了闭眼,方才平息住心中怒火,“你被金钱帮的人追杀,是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不悔怯生生的声音充满怀疑。
“不然呢?”无忌气笑了一声:“若不是我,你早就被他们带回金钱帮了,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闻言,不悔稍稍平静了情绪,这才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简直太巧了,她不过随意找了一个地方躲藏,便又遇见了老流氓。
老流氓怎么一直阴魂不散?
不悔垂眸,忽觉身上的衣物被换过,震惊之下又拿起另一个枕头拍去,“老流氓!!你救我就可以脱我的衣服吗?!”
无忌一手接住枕头,一双凤眸透过面具浮起三分笑意:“小骗子,讳疾忌医可不好。不过既然你都被我看光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个侍妾吧。”
其实不悔的衣物都是大旗门府中侍女帮忙换的,不过对于被误会是自己干得这件事,张无忌乐得背锅。
“你混蛋!谁要做你的侍妾!想得美!”不悔震惊于对方的无耻程度,用力抽回枕头,又开始了枕头攻击。
无忌没有闪躲,看着这女人恼羞成怒,用着软绵绵的武器打在自己身上,就好像看见了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心里更是像被猫儿挠了一样痒痒的。
突然,故作凶恶的不悔猝不及防便被张无忌按到床上,一只宽大的手掌钳制着她的手腕,不悔想要挣扎起身却兀的撞入对方的怀中,不由得低呼一声。
无忌的身体完全笼罩着下方的不悔,如此近的距离,狭小的空间里全是彼此的气息。
不悔双颊微红,脑子有些宕机,一时在想这老男人胸口忒硬,撞得自己鼻子酸死了,一时又有些慌张,这老男人该不会想趁人之危吧?
无忌眼帘半垂,一双诡艳凤眸正一瞬不瞬看着不悔,像是要把人吸入其中,暧昧旖旎的气氛逐渐升腾。
无忌一手抓着不悔的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却握着不悔白皙纤嫩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渐渐俯身。
不悔慌忙收回自己被握着的右手,原本想要推开对方,却峰回路转绕过男人胸膛,向男人脖子搂去,手上的动作看似好像想要拥抱对方,实则非常不老实的一下揭开了男人总是覆盖在脸上的面具。
无忌“啪”一下打在了作乱的小手上,迅速将面具重新扣回脸上,不悔只来得及窥见一丝儒雅冷峻的轮廓,并未看清真容。
但虽然只是隐约一点,瞧着面相却感觉不像老男人?反而像是一个年轻人?
不悔看了眼发红的手背,内心万分委屈嘟囔道:“你都给我换衣服了,我就好奇看看脸怎么了?”
无忌闻言,调笑着开口:“哦?既然如此,我们也算彼此坦诚相待过了,择日不如撞日,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现在就将好事办了吧。”
不悔抬手刚要动作,一声闷哼自唇齿间溢出,暧昧的氛围顿时消弭殆尽。霎那间不悔脸上一片惨白,额上更渗出不少冷汗,刚换的衣衫上也沁出一点殷红。
无忌忙扶着不悔半靠在自己怀中,沉声道:“可是扯着伤口了?
不悔还要挣扎,声音清冷又虚弱的开口:“还不是你害的......”
无忌半压制着人低声哄着:“别闹,让我看看。”
不悔自然不肯,无忌并不理会不悔的细微挣扎,反而轻轻拉开对方右肩的衣衫,露出包扎细纱布的右肩,纱布已经被鲜血染透。
无忌唤丫鬟端来热水,又支开旁人,亲自将染血的纱布剪开,又将布巾沾湿拧干,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拿着止血的药粉细细洒在伤口处。
不悔疼得眉头一皱,暗暗吸气,这厮绝对是故意的!随即又有些生无可恋的想到,这老流氓又占自己便宜!还好只是肩膀,看了就看了吧,等自己修养好了再来找他算账!
无忌看着小骗子就这样任由自己动作,露着莹白圆润的肩膀,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包扎时无忌忍不住指间微微婆娑,手下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触感勾得他内心涌起一股奇怪躁动。
无忌眼眸微沉,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干脆利落的将伤口重新包扎好,还贴心帮对方拉好了衣服。
不悔刚想道谢,却听对方语气略有暗哑地说道:“好好修养吧我的小骗子,等你好了再以身相许,不急。”
不等不悔反驳,男人端起被血水染混的水盆就走,背影不知怎么的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悔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伤连着脑子都变迟钝了,这老流氓一贯属于占便宜没够,至于对方好像有点纯情、羞涩、不好意思?不可能!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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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耳坠
时间一晃,又过两日。在各种药膳补汤的精心调养之下,不悔的伤势渐渐好转,行动无碍。
约莫因为无忌上次又被不悔欺骗,这一次提高了防备,特意派人时刻盯着不悔,好几次她想偷偷溜走,全都以失败告终。
彼时,不悔又被一群丫鬟婆子围在中间,强迫着喝每日定时送来的黑苦汤药。她不胜其烦地站起身,拨开人群便向外走去。
府里的老嬷嬷连忙挡在她身前,着急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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