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璧君似有松动的意思,不悔俯身沈璧君耳边,压低声音与之悄悄密谋。
夜更深了,天空似泼了墨一般浓黑,不悔走出沈璧君房间,又悄无声息回到了自己的闺房躺下。
次日,天色将将泛起一丝白光,便有丫鬟敲门:“姑娘,该起床梳洗打扮了,别耽误了良辰吉时。”不悔幽幽转醒,开口道:“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一串丫鬟手捧托盘鱼贯而入,其中有个丫鬟看了一圈开口问道:“姑娘,不知小昭姐姐去哪儿了,怎的没有在姑娘身边伺候?”
看似关心的话语其实不过是在监视她们二人行踪,而不悔早就想好了措词:“马上就要嫁作□□,内心紧张得很,突然想起第一天入城时吃到的糖糕,之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出门,我便打发她早早去托人买了,不会耽误什么的。”
因着时间紧迫,那丫鬟虽然觉得不悔嘴馋的不是时候但也就没过多纠结。这边不悔梳洗打扮着,那边小昭趁机摸进了沈璧君的院子,将一份份量十足的药包交到沈璧君手中便匆匆离开。
而沈璧君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拉着沈老太君跟连城璧辞别,连城璧并未阻拦,只想着过后再处理与沈璧君的事情。
小昭回到房中,开口道:“小姐,糖糕来了,略填一填肚子吧。”不悔接过糖糕,掰下一半递给小昭。
吃完糖糕,时辰也差不多了,小院门外传人潮涌动,吹拉弹唱的声音渐起。
因着不悔就住在山庄中,又无亲眷长辈在身边,仪式也就省了许多流程。待至正厅众人落座,仪式正式开始,有唱官高声唱词:“一拜天地。”新郎新娘便面向天地弯腰俯身而拜。
“二拜诸位英雄亲朋。”想来是两人并无高堂在座,连城璧以此举拉拢江湖众人好感呢。
“诸位英雄亲朋敬新人酒。”不悔心想,连城璧可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的性子,一个婚礼整得不伦不类,倒是便宜了自己办事。
宴席上的众人听言纷纷配合举杯敬酒,喝完便杯口朝下示意,给足了连城璧面子。
突然空气中一阵奇香袭来,“不好!”席间有人叫喊出声,等众人反应过来纷纷遮挡口鼻时,已然来不及了,更有那武功轻微的已经昏过去了。
连城璧软软倒下前朝杨不悔看去,却见不悔撩起凤冠流珠,露出一张清艳无双的小脸,安静站在原地,漠然注视着周围混乱的一切。
连城璧就算再傻,此刻也察觉出不对劲,“杨姑娘……你、你做了什么?”
“连公子。”不悔淡淡道:“你与我之间并无半分感情,我知道连公子心有所属,娶我也只是为了圣火令……这场婚宴,便就此作罢吧。”
“原来你假意答应婚宴,都是为了引我放松警惕!”
想通此间关键,连城璧顿时怒火中烧,奈何他全身发软,四肢无力,根本无法抵抗。只得恶狠狠盯着杨不悔道:“奈何你机关算尽,无垢山庄的山门前却早已被我派遣精锐弟子看守,哪怕你有通天的本事,也绝对逃不出去!”
“逃?”
却见不悔微微俯身,一双纯然眼眸映出连城璧狼狈的模样,轻轻笑道:“连公子未免太小瞧我了。我杨不悔,自是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光明正大。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城璧骤然一惊,他努力回想这几日到访到山庄的人员,脑海里忽而闪过一张秀美脸庞,总算发现到底是何处出了纰漏!
沈璧君为何会突然来到无垢山庄?!
他明明派人时刻监视着杨不悔的动向,杨不悔怎会有时机下药?
原来那晚不悔夜访沈璧君,便是为了让沈璧君找机会在酒水中下药,为了万无一失,她又事先安排了小昭趁着众人放松警惕时放出自己特制的迷香,自己与小昭则早早服下了藏在糖糕中的解药,双管齐下,成效极好。
这一切都是杨不悔的计谋,而杨不悔早就打算坐沈家的马车离开了!
“杨不悔,你……你好深的心计……”连城璧说完这句话,终于耗尽了最后神智,两眼一闭,直接昏睡过去。
而不悔则不疾不徐的带着小昭朝山庄外走去,山门前,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半月之后,盛夏烈日炎炎,豫州城外树林婆娑的官道间,缓缓驶来了一辆轿帘紧闭的马车。
“车上何人?速速开门,例行检查。”城门外,一队官兵忽而拦在进城的道路中央,厉声道。
却见车厢门紧闭,并未打开,只里头隐约传来一道清丽女声:“这位官爷,我们是来豫州城办事的,还请行个方便。”
“行什么方便?鬼鬼祟祟的不敢开门,定有蹊跷,立刻打开车厢!”
说罢,官兵便要强行踏上马车,只是他一只脚方才站稳,便已经被一道狠力猛然踹翻,“——你!!简直反了天了!!”
“来人啊,拿下这辆马车!!”
官兵狼狈的从地面爬起,骤然抽刀间,忽见车帘后探出一只素白小手,那修长指尖明晃晃的吊着枚黑沉令牌,正方赫然刻着一个“幽”字。
官兵们大惊失色,连忙站到一旁,低眉顺眼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竟然是幽灵宫的前辈。得罪得罪,这便立刻放行。”
一场小风波之后,马车又平稳的驶向了豫州城。而车厢内,不悔收回令牌,神色俏皮的眨了眨眼,看向小昭道:“如何?我刚刚演的像不像?”
小昭失笑道:“小姐,还好你提前有准备。不然那官兵再来一次,我只得跟他打起来了。”
两人逃出无垢山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连城璧为了粉饰太平,免得自己被天下英雄耻笑,居然放出不悔是被歹人掳走的谣言,一边广发悬赏令寻找不悔,一边又在暗中通知各个州城驿站,想围堵住不悔。
一时之间,江湖上到处都在寻找杨不悔的踪迹。
为免行踪暴露,不悔只得低调行事。此番经过豫州城,恰好是幽灵宫的地盘,她按照原著的记忆做了一块假令牌,果然一路畅通无阻,成功入城。
“小姐,我们到了豫州城要做什么?”
“此地门派众多,鱼龙混杂,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打听阿爹的消息。”不悔淡淡道。
小昭微微蹙眉,不赞同道:“小姐……你是不是打算去白云城?现如今老爷与叶孤城的决斗还未分出胜负,我们在这时候前往白云城,怕是不妙。”
“依我看,小姐,我们还是先回明教吧。”
不悔垂眸,修长指尖摩挲着那一块幽灵宫的假令牌,缓缓道:“小昭,你知不知道阿爹在前往苍山之前,为何要将我交与无垢山庄照顾?”
小昭一时哑口无言。
“自阳顶天教主逝世之后,先是白眉鹰王殷天正自立门户,后是金毛狮王谢逊不知所踪。明教早已四分五裂,群龙无首。以前有阿爹在教中镇压尚且还好……而现在我一个弱女子,身怀圣火令,留在教中无疑凶多吉少。”
不悔微敛眸光,轻声道:“茫茫江湖,其实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小姐……”
小昭微微红眼眶,正欲再说什么,忽闻马车外爆发了一阵喧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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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挑开车帘,向外望去。
只见热闹繁华的街市间,一家名为“登月楼”的豪华酒馆门前围满了行人。
人群中央,正站着一手持玉柄如意、腰宽体胖的中年男子,此刻他一脸不耐怒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
“什么腌臜东西也敢往我们登月楼里送?!今日楼中有鉴宝会,打扰了各位贵人的心情,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全给老子轰出去!”
楼里小厮闻言,顿时拿刀带棒的冲出来,一顿脑将登门客人与围观行人全部轰走了。
小昭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啧啧称奇道:“这是什么酒馆啊?竟敢公然赶客,如此嚣张。”
不悔轻扫了一眼“登月楼”雕木镶金的气派牌匾,脑海里有了记忆。豫州城位于西南地域,四通八达,向来是三教九流、牛鬼蛇神的聚集地。因为人流众多,这里不仅不服朝廷管辖,还聚集着不少江湖人士。
其中登月楼便是典型的江湖豪客落脚点。
此楼每月都会召开一次鉴宝大会,天下豪雄皆可前来竞宝。按照登月楼严苛的规矩,一般宝物并没有资格亮相掌眼。楼中宝物十分珍稀、价值连城,不仅有宝刀宝剑、武林秘籍,甚至曾有人买到过皇帝的玉玺,贵妃的册印。
然而无论那种宝物,只要入了楼,登了台,那便是无主之物,不论来路如何,不论能不能见光,都只能讲江湖规矩,花大价钱买回去。
因此登月楼无疑是一处上好的销赃之地,能够买到意想不到的宝物。
如今整个中原武林都在觊觎圣火令,不悔低调行事,并不愿凑这份热闹。她本欲离去,忽而听闻过路人群道:“——听说明教杨逍之女找到行踪了?”
“竟有此事?!”
“正是,正是。圣火令已经流落到了登月楼,作为今夜的压轴好戏!”
“难怪最近豫州城来了这么多人……原是打着圣火令的主意。不过那杨不悔到底是被谁抓走的?”
“详情不知,据传是与杨逍有仇的白云城所为。”
这一番对话原封不动的被不悔听了去,她不免有些好笑。
原来像假柳逸这样拿着割鹿刀行骗的人竟不在少数,究竟是谁在四处散播谣言,竟然打着圣火令的旗号在登月楼招摇撞骗?
不悔微微勾唇道:“小昭,我们今晚便下榻登月楼。”
“啊?”小昭震惊道:“小姐……这登月楼的管事赶客赶的这么凶,我们要怎么进去?”
“无妨。”不悔起身,轻轻一跃便率先下了马,淡淡道:“你跟着我便好。”
刚刚哄走了一批想来凑热闹的穷鬼,陈管事正欲关上楼门,便忽闻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婉约的声音:“陈管事,留步。”
“请问贵楼可还能待客?”
陈管事在心中暗骂一句没完没了,随即一脸不耐烦的转过身,却瞬间愣在原地。
欺霜赛雪若西子,未施粉黛如青山。
面前少女一袭云锦流绣裙,发挽素簪,雾霭青丝软软铺泄于清瘦肩膀,浓稠瑰丽的容颜,纯然无垢的双瞳,轻轻一笑间仿佛萦着山河秋色。
纵使陈管事混迹江湖多年,见惯了美人,一时之间也难掩惊艳。
“陈管事?”不悔再一次道。
“姑娘认识我?”陈管事骤然回神,咳嗽了两声道。
不悔眨了眨眼,“登月楼在豫州城大名鼎鼎,早有耳闻陈管事风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这话听得陈管事极为受用,他一双吊角眼浮起三分笑意,再看向不悔时语气都轻了许多:“姑娘有何事?”
不悔道:“听闻贵楼今夜有鉴宝会,不知方不方便入内一观?”
“这……”
登月楼向来只接待江湖豪客,有钱有势的大人物,面前这位姑娘虽然气质不凡,但身着朴素,并不像有竞宝实力之人。
“敢问姑娘来自何处?家世如何?”陈管事狐疑道。
却见不悔不慌不忙的拿出那枚假令牌,轻轻笑道:“行走江湖,身份多有不便。凭此物,能进楼吗?”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幽灵宫大人驾到!!”陈管事暗暗一惊,连忙开门迎接,幽灵宫管辖豫州城多年,哪怕是登月楼也不敢不买账。
“快请,快请。”
不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带着小昭入了楼。
登月楼建造十分奢豪。
三层开阔观景台,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大堂中央有一处高阔玉台,下方凿渠引水,莲鱼嬉戏,端的是一幅雅致浮华美景。
陈管事不敢怠慢不悔,特意选了一处视野极佳的雅间,又奉上了好酒好菜。
不悔毫无心理负担,待打发走了陈管事,便舒舒服服的坐在美人靠上,一边饮酒,一边看向楼下玉台。
酒过三巡,楼下鉴宝会愈发热闹,不时便有人登台献宝,且每样都是绝世之珍,引人眼前一亮。
“小姐……我们到这儿是要买什么?”小昭疑惑道。
不悔勾唇道:“这里的宝物每一样都价值连城,现如今你我穷得叮当响,卖了我们都不够买宝物。”
“啊?”小昭微微瞪大眼。
“稍安勿躁。”不悔解释道:“我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打着明教圣火令的旗号招摇撞骗。”
音落,不悔便又仔细观察了半响。
她发现登月楼这些拍卖的宝物,虽然样样珍贵,但每一样在明面上都已经被抢走或意外遗失,总归没有一件来源干净,如同有人四处夺取宝物,特意来此换取钱财。
不悔微微眯眼,忽而又想起了持假割鹿刀骗钱的某人,总觉得这行事作风,颇为相似。
终于,在所有宝物被一一竞卖掉之后,圣火令终于亮了相。
不悔原想一睹卖家真容,却见陈管事亲自端着承盘上了台。他眉开眼笑,随即对四方抱拳,道:“欢迎各位江湖豪杰下榻登月楼,不甚荣幸。各位久等了,在下手中便是今晚的压轴宝物。”
说罢,陈管事便猛然扯开了承盘上方的绸帕,扬声道:“明教圣火令!起拍价!一千斛金珠!!”
登时引起场下一片哗然,有对圣火令不甚了解者更是出声质疑:“区区几枚令牌也值一千斛金珠,岂非是这登月楼在漫天要价?”
“嚯,上一件宝物的最终价格也不过八百七十斛金珠......”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对于引起场上众人骚动,陈管事并未慌张,清咳两声开口道:“诸位贵宾稍安勿躁,圣火令看似毫不起眼实则大有来头,就由鄙人为诸位简单介绍。”
“——此物乃‘山中老人’霍山霍大侠以白金玄铁混金刚砂所铸,质地坚硬无比,便是倚天剑、屠龙刀此等神器亦是伤它不得,本次参与拍卖的六枚令牌上更是纂刻了霍大侠毕生武功精要,且此物为明教的镇教圣物,见此令如见教主,得此令便如得明教,个中好处实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诸位贵宾,正式开拍罢!”
众人望向玉台中央,但见承盘上六枚圣火令平直摆放,质地非金非玉,面上隐隐泛着墨色冷光,似透明非透明,令中似有火焰飞腾,颜色变幻,六枚令牌各有长短,大小不一,每枚令牌上纂刻着不少波斯文字,虽不得其意,但约莫就是陈管事口中的武功精要了。
“一千一百斛!”一层席间率先有人开口。
“一千二百斛!”随即有人加入竞价,“我出一千五百斛!”
二层似乎也有人看上了这六枚圣火令,“洒家出一千八百斛!”二层另一侧一粗犷男声不甘示弱喊道,“我出......”一时场上加价声四起。
眼见这圣火令受到众人争相竞价,竟然逐渐抬价至两千斛金珠,不悔登时有些想观摩一下这些人傻钱多的“土豪”了,话虽如此,不悔内心还是不愿这假圣火令流落出去,届时若是因这假令引起一番血雨腥风,明教的处境怕是会更加艰难。
“三千五百斛!”一道清脆女声自三楼西侧雅间传出,不甚大声却足以引人侧目,如此高的叫价顿时让不少有心竞价的人望风却步。
一时场面落针可闻,陈掌柜见一时无人加价便开口道:“贵客真真识货,三千五百斛可还有加价?”
小昭傻眼转头看向不悔:“小姐,你不是说卖了我们都不够买这儿的一件宝物吗,怎么喊起了价?”
不悔暗觉好笑,纤纤玉手轻点小昭额头道:“小姐我呀打算把你押下,换得这来头不小的圣火令回去,当上教主再赎你回去。”
小昭摸了摸额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小姐……你就别跟小昭说笑了……”话音未落,三楼东侧雅间一略含儒雅的男声响起:“在下出四千斛!”
“四千五百斛!”不悔不慌不忙地跟着喊话。
这假圣火令仿得如此逼真,必定有些缘故,若是将这圣火令流传出去引起江湖大乱,身为明教中人,不悔如何能坐视不管?
至于钱……不悔本就不打算给钱,只想借此引出幕后之人。
“五千斛!”对方朗声跟价。
“六千斛!”不悔于对面这位“冤大头”颇为无奈,要是真让对方拍下圣火令回去,未免也太便宜了这卖假货的登月楼。
“在下出一万斛金珠,还望诸位英雄抬爱,也望对间的女侠能给在下一个便宜。”东侧雅间的男人开口言道。
两方三言两语间便将这场拍卖的势头推上了一波高峰。虽今日与会之人多是一方枭雄,财力自是雄厚,但在座的也不是傻子,如此天价已远远超出圣火令本身的价值了,谁也不愿参与进这两方的对擂之中,唯有陈管事在玉台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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