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女王(雪凤凰)

其他圣卿的情况和韩煜差不多，他们倒是没有产业，收入全靠圣网，但他们常年在外走动，到了受灾地捐款免不了，自己手头剩的也有限。虽说他们赚钱容易，但要说能建一座城的钱……那还真没有。
“你手里的钱……够建一座城市吗？”华蕊小声问道。
金芒蹙眉，“至少还差一半，不过……”
她算了算道：“现有的幸存者……应该是足够安顿的。”
菏泽不是曾经的祖国，民众遇到地震财产受损只能自认倒霉，官方可没有安顿他们的义务。
就像刚刚程科长说的希望他们让幸存者有家可归，但并不是说让他们免费提供房子给他们。一般情况下，受灾后重建的房子会以成本价卖给幸存者。
这在菏泽人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的事情了。
金芒站起身，看着程科长道：“我如今手头的钱还不够将桐城彻底重建，但应该足以将所有幸存者安置好。”
顿了顿，“不过我可以承诺，所有幸存者，按照一个人70平米的房子，我可以免费赠送，分文不取。”
这在她看来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包括华蕊在内的人都一脸不可思议。
华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疯了。
金芒没有疯。
她如果从零开始建城的话，初期想要吸引到居民就是一件难事，但如果接收桐城的话，那相当于一下子就从起点站到了跑道中段。
所以，这点笼络人心的小付出，她一点也不觉得吃亏。
她继续看着程科长道：“我是特位圣卿，想要多赚钱很容易，只要加大天然食物的出售量就可以了。我没办法一下子让重建的钱款到位，但却可以保证一定会有始有终。”
顿了顿，“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程科长一愣，不由有些紧张地问道：“什么要求？”她心说这位圣卿之前那么大方，那她提的要求肯定会很为难人。
不想却听金芒道：“我希望桐城的名字能够改一改。”
“这么简单？”程科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实际上，桐城最初的名字也不叫桐城，你想换什么名字我都没有意见。”
金芒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圣卿，淡淡笑道：“我想将名字改成圣卿城。”
一众圣卿都愣了。
安晶迟疑地问道：“你是想要让这座城市成为圣卿居住的城市？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用怀疑，我就是这样的想法。”金芒道：“我想建一座能够让圣卿定居的城市，一座能够让民众前来自由采购天然食材的城市。”
人群中，有一道视线格外令人注意。
不用看金芒就知道，那肯定是韩煜。
但饶是有所准备，对上对方目光的时候，金芒还是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阴鸷的目光，以前她就觉得韩煜像反派，如今更加像了，那双眼睛的结构简直像是变成了刺刀，便是扎不到身上，也让人心里发寒，简直就是反派本派。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韩煜气得手都在发抖。
他长这么大，便是最难堪的时候，也不及现在。
本以为是普通人的女孩突然成了圣卿，而且还是绿泽比他大的特位圣卿，本以为自己的计划正在顺利开展中。哪怕老一派的圣卿不支持他，但她完全可以笼络新生代的圣卿。十年二十年后，天然食物将彻底从市面上消失，他期待的变革时代将真正到来。
谁知道，谁知道……
“你确定？”刘旭面容平和地开口问道：“你或许能够借着桐城地震的情况一时瞒天过海，但其他各个城市的高层早晚会回过味来。圣卿城能抵挡得住那么多城市的打压吗？”
金芒沉吟片刻后道：“虽然很多高层都能只手遮天，但组成城市最重要的成分是人口。如此，民意便格外重要。高层想要打压圣卿城，但民众可不会这么想。”
“圣卿城完全可以裹挟着民意威胁各大城市的高层。”
顿了顿，金芒笑道：“等圣卿城建城了，若是我号召一声，说欢迎所有人前来定居，会是什么后果？”
“我再豁开来一点，承诺只要愿意来圣卿定居，就可以获得一套房子，会是什么后果？”
“只要圣卿城供应的天然食物足够，那……你们信不信，我能把所有城市的居民都掏空。”
“那些高层再有权，等到所有城市里只有他们自己的时候，又有什么意义？”
现场一片安静。
韩煜却是倏然看向金芒，这一次，他的目光里不再只有恨意，而是带上了若有所思。
或许……自己不是不能够和金芒合作？
程科长原来其实是有些犹豫的，毕竟金芒能够给出的数目虽然不小，但彻底重建是不够的。至于金芒承诺的好处……如今他们桐城本地的势力势弱，面对这些圣卿也没有底气，她不是不担心对方现在说得好听，过后诋毁的。
——她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圣卿，但也不是没听其他城市的官员说过，圣卿这个群体中固然没有恶人……但也没人说好人就不能赖账啊。
但是，听了金芒对重建后的圣卿城的打算后，她却是下定了决心。
——哪怕金芒过后赖账，她也认了！
圣卿城要是真正建立了，住在这里的居民绝对会是整个菏泽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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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对话
金芒看向一众圣卿，淡淡道：“诸位之前说的捐款，可以撤回也可以保留。若是保留，那我会折算成股份分给你们。”
顿了顿，她道：“既然是圣卿城，那我就希望是所有圣卿的城市，所以我对股份没有执念。你们如果想要多占股份，也可以投入更多，我并不介意。”
在场一众圣卿都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之后，忍不住开始心动。
他们手头的钱固然远远不够重建桐城，但多拿点股份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也可以持有股份？”韩煜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他这会也回味过来了，金芒恐怕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理念。对方一直跟自己淡淡的，恐怕对他的理念并不认同。
如今，对方仗着自己的绿泽大，却是可以轻而易举便压垮他一直以来的努力。
——不论他拉拢再多圣卿也没用，因为光是金芒一个人，就足以用天然食物养活菏泽所有人。
那么，对方反感他的程度有多大呢？
韩煜想要试探一番。而圣卿城的股份持有资格，就是最好的突破点。
“我说了，圣卿城不会是我个人独有的，它会成为所有圣卿的家。”金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韩煜得到试探的结果了。
但是……他非常不爽。
因为金芒的话，竟是让他有点触动。
仔细想来，他这些年一直游走在各个城市中，看似风光无限，但……这些城市的主人可都是普通人。
属于圣卿，属于自己的家，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连韩煜都是这样的想法，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众位圣卿对视一眼，心里都做下了打算。
让程科长庆幸的是，金芒是一个很有信誉的人，她之前做出的承诺，都分毫不差地给予了执行。
现场的圣卿中就有律师，桐城官方那边也有相关专业的人才，因此签协议并不是难事。便是公证也不是难事，毕竟桐城这边虽然建筑都毁了，网络暂时也断了，但是内部的系统还能够运作，这边的司法机构仍旧保留着原有的功能。
最先签的是金芒和程科长的协议，然后是一众圣卿的入股协议。
因为圣卿城还没有建城，将来最终花费多少还未可知，所以入股协议上是没有具体的股份数量的，不过却写明了将来计算股份的依据和方法。
总之，是尽可能做到了公平公正。
金芒稍微瞄了一眼，发现一众圣卿填下的款项数目比他们之前说的捐款数目都要大。
尤其是韩煜，他填的数目虽然远不及金芒拿出来的，但也是个天文数字。
金芒心里都有点纳闷，对方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结果会议过后，韩煜却推着轮椅过来找金芒，说有事要跟她私下聊。
金芒更纳闷了。
她实在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对方也不像是会只为了骂两句找上门来的啊。
“介意我们旁听吗？”安晶突然开口问道。
金芒一怔，不由看向了韩煜。
韩煜动了动小拇指上的指环，垂眸淡淡道：“你们想听就听吧。”
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他能猜到这些圣卿的想法，不就是怕自己忽悠金芒吗？
看到一群圣卿汇聚在一起，那些普通人自觉地离开，将场地留给了他们。
“你想说什么？”金芒挑了挑眉。
韩煜看了眼中燃，开口道：“你说的将各大城市都掏空这件事，我很感兴趣。”
金芒一怔，脑子急转间就明白了韩煜的想法。
是了，韩煜虽然对普通人有恶意，虽然想要让体隋病变大爆发，但本质上他的目的不是这个。
他是希望菏泽变成圣卿掌控普通人的世界。
“你是希望由圣卿成为高层，然后去管理普通人？”刘旭开口问道。
“不可以吗？”韩煜看着众人道：“比起那些欲壑难填的普通人，圣卿当掌权者不是更好吗？”
“可是圣卿会堕落的啊？”想到金芒曾说过的话，苏韵也顾不上对韩煜的害怕，忍不住开口反驳道。
韩煜皱眉，“那只是极其稀少的情况。至今为止，历史上堕落的圣卿也没有超过十个。”
“可身处权利层中，名利的诱惑绝对会让圣卿堕落的几率变高。”苏韵再次反驳。
韩煜还要说什么，金芒开口道：“但若是真的达成了你说的那样，堕落的圣卿出现一个就是灾难。”
金芒淡淡道：“撇开堕落不堕落的问题，我是不太赞同让菏泽的普通人统一的。因为那样一来，圣卿就成为普通人唯一的敌人了。”
她看着韩煜道：“我们圣卿来源于普通人，所以哪怕我们夺了权，也不可能将普通人全灭，因为那相当于灭了自己的根由。但是统一后一旦普通人夺权成功，那圣卿的下场……”
“但是普通人需要圣卿，他们离不开天然食物！”韩煜面露厉色。
金芒面露嘲讽，“如今的高层没有杀圣卿，但被他们抓住的圣卿是什么下场？”
韩煜哑然。
金芒继续道：“所以，菏泽还是维持现有的分城自治最好。那样一来，普通人只要一天不团结，就不可能联合起来对付圣卿。圣卿只拥有一座圣卿城，固然有权利但却有限，普通人争权夺势，也不会惦记到我们头上。而我们圣卿天然便掌控着普通人对天然食物的需求，他们或许会有打压，但也不敢摆在明面上。如此，圣卿城才能不断发展强大，并屹立不倒。”
韩煜皱眉，“我们圣卿面对普通人天然就有优势，他们有求于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作为高层掌权，翻车的几率是很小的。”
金芒皱眉，“我们活着的时候或许是这样，但我们死后呢？”
“你不要忘了一件事，是否能成为圣卿并不是取决于血缘，而是取决于灵魂。”
“也就是说，圣卿的孩子不一定是圣卿，但普通人中，却会不断生出会成为圣卿的孩子。”
“等到我们这方圣卿数量的优势不在的时候，到时候局势又会怎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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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神经质
“你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将普通人放到我们的对立面上。”金芒看着韩煜叹了口气道：“是，普通人离不开我们的天然食物。但是，难道我们就离得开普通人了吗？”
“我们来源于普通人，怎么可能离得开他们？”
“你把普通人当成敌人的时候，跟对着自己捅刀有什么区别？”
金芒抬手顺了顺自己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维持菏泽现有的局势，普通人对圣卿城就不会有敌意。那些当父母的，如果有孩子灵魂显化成为圣卿，那第一想法肯定是让孩子将来到圣卿城来生活。因为只有在圣卿城，他们才能真正安全自由地活着。”
“如此，圣卿城会拥有源源不断的圣卿加入，能够长盛不衰。”
她对韩煜既理解又不理解。
不理解是他的行为是极为不智的，理解是因为……他知道他是神灵恶念，他对普通人的恶意就相当于本能一样，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很明显和赤煜不同，韩煜一直以来的言行都说明了他从思想上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菏泽人。
他将自己摆在了圣卿的位置上，从而去厌恶普通人。
熟不知，这在根本上就错了。
圣卿也是人类，而他其实并不是人类。
韩煜这会在干什么呢？
他在发呆。
他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金芒。
金芒说的那些道理，其实是很简单的，但是为什么他会站到普通人的对立面去呢？
韩煜抬手支着额头，眉毛深深地皱着。
他从来没有这样正视过自己。
仔细回想前些年自己的言行，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像是中了蛊一样。
为什么傲慢？
为什么将自己和普通人区别起来？
为什么看不起普通人？
不不不……再追溯到以前，在还没有成为圣卿时，甚至是再往前。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伤心了吗？好像没有。
在亲人还没有欺辱他的时候，他爱他们吗？好像也没有。
所以……自己其实天生就这样？
他……天生就是一个怪物？
更甚至……他讨厌的真的只是普通人这个群体吗？还是所有人类？
庄思宇不止一次跟他提到过面对其他圣卿内心会有的亲切感，但他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他看到普通人和看到圣卿，感觉上是没有区别的。即便有，也是因为每个人给他的印象有差异……
韩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一般，偏偏心跳却依旧沉稳有力，思维不受控制地剖析着自己。
见韩煜一直不吭声，金芒他们也没多想，只当他被说服了。
圣卿城的建设就这么如火如荼地展开了，金芒作为创建人，几乎就没有空的时候。
他们最先召集建筑人才，结合原来桐城的地理位置规划城区，然后敲定风格后又将如商业区、居民区、政治中心各个区域的建筑图纸设计任务分了下去。
作为已经拿到建筑师二级证的小工程师，金芒也拿了一个小区的设计作为练手。
设计图纸是一边画一边建的，大方向商议好之后，所有人都开始白天到工地帮忙，晚上再在灯下忙碌。
原来桐城的居民得知重建后他们每人都能分到七十平的房子，也纷纷跑来帮忙，以期能早日住上新房子。
——其实一部分家资比较丰厚的幸存者原本是打算离开桐城的，最后因为免费送房子又留了下来。
按照常理，他们这会是应该先将信号塔建好，恢复跟外界的联系的。
不过基于某些考虑，大家默契地遗忘了信号塔的建设。
金芒在工地忙得可开心了，幸存者中有不少以前从事建筑行业的农民工，她跟着学了不少技能，比如打地基、砌墙、贴瓷砖……
这些技能别看不起眼，其实可实用了。
她都打算好了，不但泥瓦匠的技能，她以后还要把木匠、油漆匠、水电工的技能都学会。
那样，即便再到了安泽那样的世界，她也能自力更生造房子了。
这期间韩煜一直没有出现，大家也没多想，毕竟他坐在轮椅上，这会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韵看到韩煜的时候，差点吓得尖叫。
“你……”
韩煜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坐着轮椅离开了。
“不好了金芒！”苏韵跑来找金芒的时候，金芒正穿着灰扑扑的蓝色工作服，戴着安全帽在砌墙。
“咋了？”她头也不回就问道。
苏韵咽了咽口水道：“我刚刚看到了韩煜，他……他……”
“他怎么了？”金芒有点不耐烦。
“我感觉他不对劲。”苏韵抱着双臂，“就是那种感觉……他看我的目光……我形容不上来……”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形容：“就像是根本看不到我这个人一样。不对……就跟站在十几层的高楼看地面的人一样。以前说他目中无人是指态度，但现在……我觉得他是真看不到我，感觉眼睛像是空的一样。”
金芒听得费劲，也没太放在心上，她干泥瓦匠的活干得正起劲呢。
旁边的阳光突然被挡住，她抬起头，就对上了韩煜的目光。
金芒一怔，怎么说呢，苏韵说的那种感觉她没觉得，但是……他怎么觉得韩煜这会有点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