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女王(雪凤凰)

除了外表看上去吓人，虫子的味道其实是很正常的，跟鸡肉非常接近，但要更鲜美。
她跟金美丽一开始还是硬着头皮吃，到后面则完全坦然了，吃得不知道多欢。
——当然，钟秀秀那个矫情鬼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面对眼前这一堆肉虫，金芒惊愕之余，倒也没觉得难以接受。
这下轮到绿蕙惊讶了，她其实本来想要吓吓金芒的，谁让对方昨天让她没面子的。
她就想要给自己找回一场面子，要是金芒被虫子吓得哇哇大哭……
怎么就不哭呢？
她甚至都不尖叫。
当初阿母看到这些虫子都吓了一跳的。
最后绿蕙特意跑去把黄月拉来给她们点火了。
看着闺女兴致勃勃地将烤好的虫子递给金芒，黄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期待极了。
——青枫这个闺女看着白白嫩嫩的，偏沉稳得不得了，自家蕙蕙明明是个普通小孩，愣被她衬成了傻孩子，也不知哭起来是什么模样。
金芒可不知这母女俩的坏心眼，接过烤虫子咬了一口，皱眉道：“有点老了。”
虽然这样说，但她却是三下五除二都吃完了。
黄月和绿蕙都懵了，她们没想到金芒居然一点都不犹豫就将虫子吃了。
金芒还觉得挺怀念的，一不小心多半的烤虫子都吃到了她肚子里。
她都想好了，要把烤虫子推荐给青枫和青穗，这东西只要克服心理障碍，味道其实不差，关键营养价值还高。
青枫和青穗找到金芒的时候，她正捧着一个竹筒喝水。
——这水还是小黑豆他们家特意存的，否则经过雨洪肆虐的山林里还真不容易找到干净的清水。
她人小，也喝不了几口水，橙江和黄月倒是不至于计较。
“芒芒，我们要出发了。”青穗开口道。
倒是青枫目光落到黄月身上，开口邀请道：“下个交配季要是你还活着，我还来找你。”
金芒脸都红了，这人怎么……
黄月却是一脸坦然道：“好啊，我等你。”
她看了金芒一眼，虽然自家蕙蕙也挺好，但她也不介意生个白嫩嫩的娃啊。
等到金芒他们走了有一会，后面突然传来哇哇的大哭声。
“玩，玩，陪，陪……”绿蕙尖利的嗓音隐隐传来。
青枫和青穗脸上出现笑意。
“芒芒喜欢跟绿蕙玩吗？”青穗轻声问道。
女儿这几天的笑容是往常和他们在一起时没有的，所以她才这般问道。
金芒怔了怔，歪头道：“就……还好吧。”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按理是不会喜欢跟绿蕙玩的，然而过去两年……安泽的人类什么情况金芒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就是个群居动物，跟父母待在偌大的领地里这么长时间，说不孤单是骗人的。
因此，哪怕是小黑豆那样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她也是不嫌弃的。
青枫笑道：“看来芒芒是个爱热闹的，等到将来迁徙路上，会有很多孩子和你一起玩的。”
金芒有些惊讶，“伯父和姨母他们有孩子？”
“想什么呢？”青枫挑了挑眉道：“你姨母们年纪都大了，早过了生育黄金期，轻易是不会生孩子的。倒是他们的女儿，说不好有生孩子的。”
顿了顿，他带着几分嘲弄道：“你倒是有几个年纪还比较轻的伯父，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是光棍，又哪里来的孩子？”
金芒眨了眨眼睛，“阿父你好像有点得意？”
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女儿挑破，青枫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青穗笑道：“你阿父确实得意，当初你阿婆连续生了四个儿子，才生了我和你阿父。在你阿父之前，你四个伯父都想跟我组成家庭。你阿父年纪最小，最后却打败了你几个伯父，得以成为你的阿父。”
金芒顿了顿，“阿父阿母你们是一胎所生？”
青穗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的初生光芒是一样的。”
“……组成家庭很重要吗？”金芒怔了怔，问道。
在她看来，单身没什么不好的，像她阿父，养的其实也不是自己的孩子啊。
而且要承认的是，大多数情况下，女性的力量天然是弱于男性的。就像青穗，她虽然也强，但绝对是不如青枫的。平常时候还好，一旦陷入险境，明显青枫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在这种野生天然的环境中，没有姐妹和幼崽的拖累，日子不知道多轻松。
“当然重要了。”却是青枫开口道：“年轻力壮能够自己打猎的时候自然没什么，但是老了之后呢？像你阿婆，现在其实已经不再狩猎了，是你大姨母和二伯父在养她，而你阿爷则是你二姨母和三伯父在养。我和你阿母有两个光棍的叔父，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并不是他们的实力差，而是年老体弱之后根本无力狩猎，最后成了其他猛兽的猎物。”
顿了顿，他面色沉重道：“谁不想得个善终？”
金芒有些愣住，她没想到，人类都已经是如今的处境的，居然还会考虑养老问题。
“芒芒你记住了。”却听青穗开口道：“迁徙路上，你那些单身的伯父势必会对你很好，但你心里要清楚，那并不是你有多让人喜爱，而是他们想要将自己年老后的人生压到你身上。”
她面容漠然，“认清楚自己，千万不要昏了头。”
青枫的神情有些晦涩，更多的却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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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绿蕙一家的领地之后，他们进入了一只棕熊的领地。
一开始，棕熊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敌意，直到他们第一次狩猎到猎物，对方突然暴起抢走了他们的猎物。
他们一家当时都懵了，也因此没能反应过来，将猎物抢回来。
结果那棕熊似乎抢上瘾了，之后又好几次抢了他们的猎物。
别说青枫和青穗，便是金芒都火了。只是那棕熊身手灵活极了，在自己的领地上又熟悉地形，总是能从他们眼皮底子下溜走。
挨了两天饿，一家三口都是一肚子的气，到了领地边缘，青枫和青穗愣是杀了个回马枪，把那棕熊给宰了。
然后，金芒有幸吃到了一餐熊肉。
这只棕熊体型不小，他们一顿吃不了那么多，还带走了一些。
——这个时候可没人舍得浪费粮食。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阿婆他们的领地啊？”金芒有些累。
他们已经走了七八天了，虽说不是全速赶路，但也有些让人吃不消啊。主要……她想洗澡了。
这会也不是低温天气，七八天不洗澡，真的到她的极限了。
要是还在岩洞里，深处有河流，她可以直接在里面洗澡，也不用担心曝光什么的。
倒是青枫和青穗并不在意这个，他们想洗澡的话露天也不影响。之所以不洗，一来他们对卫生的要求没有金芒那么高，二来也是担心陌生的水域中会有未知的危险。
——要知道在丛林中，水中是有很多毒蛇和毒虫的。
“再穿过眼前这片领地就能抵达了。”这样说着，青枫的面色却是极为凝重。
金芒一怔，目光看向眼前的密林，“这片领地的领主难道是狼？”
就她有限的经验中，比起虎豹熊这些猛兽，群居的狼才是最麻烦的，它们最狡诈，而且数量多，很会打联合战。
金芒仅有的两次吃亏，都是在狼群身上。
“要是狼就好了。”青穗叹气道：“这片领地的领主是单身汉。”
金芒眨了眨眼睛，蓦地反应过来，“之前让阿父阿母你们觉得棘手的并不是绿蕙她父母，而是这片领地的主人？”
青穗点了点头，“这片领地的单身汉年近四十，实力很是不差，之所以没能和姐妹结成家庭，完全是因为他阿母给他生了一溜的兄弟。”
金芒有些疑惑，她听着不觉得有问题啊，怎么青枫青穗很是焦心的样子？
“褐丹是他阿母的幼子，他的长兄比他大将近二十多岁，在上一次分裂季的时候因为无人奉养活活饿死了。”青枫摸着金芒的脑袋轻声道。
金芒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个叫褐丹的男人明显对未来的养老开始感到忧虑了。
不过……
“这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有些不解。
青穗轻声解释道：“一些眼看着将来老无所依的单身汉会试图抢夺他人的孩子。只要孩子还不记事，将父母杀了，就能独占孩子，将来至少能有人给他养老，要是你这样的女孩就更好了，养大了还能和他结成家庭，或者帮他生孩子。”
金芒有点懵，她这会关注的不是危险不危险的事，而是……
“帮他生孩子？”金芒好奇道：“那生下孩子后呢？会养吗？”
“当然会养了。”青穗道：“虽然不是姐妹的孩子，但到底有自己的血脉……”
顿了顿，她道：“不过一般不会有人这样做。”
“为什么？”金芒不解，明明这才是最顺应人性的选择不是吗？
“因为被对方养大的女孩也不是傻子，若是这样做她早晚会意识到自己是对方劫掳回来的，知道对方其实是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脾气好点的女人顶多和对方分道扬镳，脾气差的……直接就手刃仇人了。甚至聪明一点的女孩子，都不用等到成年，经过几次分裂季就知道了。”青穗表情淡淡道：“所以大多数单身汉都会以父女的身份和对方相处，这样对方以后也会养他。”
“事实上，虽然大多数家庭都是兄妹或者姐弟，但也一些家庭因为变故是父女甚至是母子的构成。”
金芒先是恍然，然后表情古怪道：“我打个比方，要是父女组成的家庭，那生下来的孩子叫男方是叫阿爷还是……阿父？”
“当然是阿父了。”青穗想也不想便道。
金芒：“……”有点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青穗早发现闺女在这方面有点……迷糊，或者准确说是早熟了。毕竟一般孩子这个年龄根本就不会去想这么复杂的事。
她解释道：“阿母是生育你的人，阿父是养育你给予你支撑的人。”
这种解释……
金芒能理解又不能理解。
作为现代人，她无法理解，但作为身处安泽的土著，她又隐隐能理解。
这是一种属于原始时代的生存规则。
“不过，最好的组合其实还是兄妹，其次是姐弟。”这样说着，青枫叹了口气道：“怀上你的时候，我和你阿母都希望你是个男孩，这样第二个孩子是女儿，这般最好，谁想到……”
青穗一脸无奈道：“我要赶紧给你生个弟弟才成。”
金芒有些无语，不过倒是没有开口抗议，反正弟弟是生出来帮她带孩子的，又不是帮她生孩子的。
到底生不生，决定权在她自己身上。
“我们不能绕过这片领地吗？”金芒抿了抿唇道。
褐丹的危险性那么明显，若是可以，她还是想要避开的。
“不成的。”青枫摇头道：“褐丹的领地一面有一条大河，一面有悬崖伴生，我们不论如何都绕不开。”
他深呼吸一口气，“只能小心一点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绕着褐丹的领地边缘赶路的。
不同于之前，这一次他们一点也不耽搁，晚上都没停下来休息，就是希望能第一时间穿过领地。
金芒的体力扛不住，便由青枫和青穗轮流背着。
约莫一天一夜的全速赶路，距离褐丹的领地边缘已经不远了，一家子脸上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然而变故在这一刻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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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胆
在金芒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捏住了她的后颈，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将她从青枫身上扯了下来。
青枫没有防备，等回过头的时候，闺女已经被一个壮汉拎在手里了。
金芒下意识挣扎，对方却是直接将她往半空一举，她便是再挣扎也碰不到对方分毫了，后颈的手却是像钢铁一样禁锢着她。
“芒芒！”青穗面露焦急，急声喊道：“把孩子还给我！”
相较而言，青枫要冷静一些，他看着壮汉道：“你是褐丹？”
壮汉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目光唯有落到金芒身上时会有些许温度，他点了点头道：“我是。”
他的声音嘶哑，语调也又几分古怪，仿佛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金芒抿了抿唇，这种长时间不和人接触的人，哪怕没什么特殊的经历，估摸着心理都得出点问题，更别说……
褐丹直言不讳道：“我想要个孩子，你们把这丫头给我，我留你们一命。”
他抬头看了青枫一眼，声音淡淡道：“我知道你，青枫，你在年轻一辈中的实力确实很出众。若我们二人同龄，我确实没把握能打过你，但是……我比你大二十岁，比你多经历了六七次分裂季，便是你们兄妹联手，我也有把握不会输。”
顿了顿，“不过到时候，这小丫头能不能留一条命就不好说了。”
“要是得不到这个孩子，我不介意将他弄死。”
青枫和青穗的脸色都不太好，金芒心里已经在骂娘了，她实在太讨厌这种软弱无力了！
似是为了安抚青枫和青穗，褐丹开口道：“你们放心，要是你们愿意放弃这个孩子，那我一定会对她视如己出。等将来她长大，我也会尽心照顾她的孩子。”
“之所以会浪费口舌跟你们说这么多，是因为我不想冒一点将来让这个孩子仇视我的风险。只要我没有伤了你们的性命，这孩子将来哪怕知道自己不是我亲生的，念在我对她的养育，以及多年的感情，她也不会弃我于不顾。”
金芒的脸色难看极了，青枫和青穗也没比她好多少。
他们没想到，看着粗犷的褐丹居然会这么有心眼。
他说的固然是真的，但是……就是因为是真的，所以才让人觉得恶心啊。
别看褐丹说得好听，但是他们敢肯定，回头他肯定会带着金芒搬离到别的领地，不会让他们有再跟女儿见面的机会。
金芒是青枫和青穗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孩子，他们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尤其她的天赋是显而易见的出众，又如何愿意舍弃她？
但……褐丹的样子明显已经不正常了，要是他们执意要将孩子抢回来，对方可能真的会对孩子下死手。
青枫给了青穗一个眼色，示意她先假装答应，然后再想办法把金芒抢回来。
——这边离他们兄姐的领地很近，只要动作快，哪怕褐丹把孩子带走了，他们也有机会抢回来。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一直随身带着金芒狩猎的。
不过这是最好的设想，若是褐丹去找部族的亲友帮忙……
只是这会他们是真没有办法，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金芒带走。
褐丹知道对方肯定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不过只要他们松了口……
对于金芒这个两岁的孩子，他却并没有任何防备，因此，还没等青枫青穗他们离开视线，他就将金芒抱进了怀里。
对一张白嫩可爱的小脸蛋，褐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温柔和善一些，小心翼翼道：“你乖，以后我就是你的阿父……”
金芒面无表情，高高举起手中的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褐丹的眼睛，又快速拔出，鲜血飞溅之际——
“啊啊啊啊！！！”
褐丹根本没有防备，惨叫着将她丢开。
金芒重重地摔在地上，却是根本顾不上疼，一个骨碌爬起来，对着青枫和青穗跑去。
青枫和青穗也听到了褐丹的惨叫，回头一看都惊呆了。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反应，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飞奔了过来。
金芒冲进青穗怀里的时候，面色煞白煞白的。
“我们赶紧走！”青枫从青穗怀里抱过女儿，转身就往领地外面冲。
两人才跑出去没几步，褐丹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金芒趴在青枫怀中，看着追在后面的褐丹，他的半边脸都是血，表情狰狞可怖，仿佛是要吃人一样。
她的表情木木的，有点回不过神。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大胆的。
褐丹估计是气疯了，眼看着没多久他们就要被追上了。
青枫咬了咬牙，将金芒塞到青穗怀里道：“你带着金芒先逃，我去对付褐丹。”
青穗的脸色有些白，但却没有犹豫，抱着金芒就跑了。
她跑得飞快，四周的树木像是飞一般在倒退，金芒看着后方和褐丹扭打在一起的青枫，紧张不已道：“阿母，阿父会不会……”
青穗头也不回道：“所以我们要去搬救兵。”
金芒反应过来，“你是说大姨母他们？”
青穗点了点头，却是再分不出心思跟她说话了，只全力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