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女王(雪凤凰)

金芒一怔，跑到被用岩石堵上的洞口，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本以为会看到一片黑，毕竟是夜晚，而还年幼的她夜视能力还没有发育到青枫青穗他们的程度。
然而，入目却是一片雪白。
金芒蓦地反应过来，下雪了！
不，不单单是雪，雪是无声的，眼前这是……冰雹！？
落冰雹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将青穗他们吵醒了。
金芒本以为他们会震惊，结果他们却是一脸了然，并不意外的模样。
“这是冰雹。”见女儿一脸震惊，青穗还以为是没见过冰雹的关系，轻声解释道：“就是你平时见过的冰块，现在这冰雹不过拇指大小，等以后会跟鸡蛋那么大。”
金芒倒抽一口冷气，“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出去？”鸡蛋大小的冰雹，已经能砸死人了吧？
这段时间父母虽然狩猎频率降到了最低，那是因为外面的猎物都躲起来了，狩猎难度加大，并不是说他们不需要狩猎了。
他们囤积的食物虽然不少，但最多能抗上个把月，再多就不行了。
“总有不下的时候。”青枫淡淡道。
金芒一个激灵，合着要是运气不好在狩猎的途中遇到冰雹……
天亮之后冰雹雪就停了，在金芒还有所顾忌的时候，青枫和青穗却是整装待发打算出去狩猎了。
金芒心有余悸，拖拖拉拉不愿意出去，青穗和青枫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无奈。
他们倒是想让孩子留岩洞里，避免出去受苦，但是危险的不单单是大自然，在他们迫切渴望猎物的时候，其他猛兽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而芒芒这个幼崽，是再好不过的猎物了。
如今狩猎不容易，他们势必要走远，若是留芒芒独自一人在家，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根本无法及时赶回来。
因此，便是再心疼，他们还是把金芒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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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弱点
别看就下了半晚上的雪，但积雪却非常厚，金芒一脚踩下去，腿都埋进去了，根本就拔不出来。
青枫和青穗走出一段路发现她没有跟上，回头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仿佛所有的焦虑都在这样的笑声中消散了。
金芒一开始还气恼，后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青枫将金芒从雪地里“拔”出来，也没把她放下，直接将她架到自己脖子上赶路。
不用自己走路，金芒就有心思观察四周了。
莽川岭本就是极为丰饶的，他们家的领地在莽川岭中部，有森林有草地，有天然的泉眼和丰富的物种，空气更是干净清冽得不可思议，春夏时期各色见过的没见过的花朵竞相绽放，加上那些可爱的毛茸茸们，说是仙境也不为过。
如今这片仙境却是被糟蹋了个够，原本雄伟的参天大树枝桠零落，几乎成为光杆不说，主干上也都坑坑洼洼惨不忍睹。一些刚长成的小树直接便被风吹得歪折了，也不知来年能不能振作起来，因为是下过冰雹的，雪地里潮湿得不行，混着凌乱的枝桠树叶以及灰尘，一片泥泞污糟。尤算强壮的树木都是这个下场，更别说是地面上的花草了，倒是一些灌木还支棱着，虽然枝桠凌乱叶子零碎，但却算得上是精神了。
金芒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些以往熟悉的小动物们。
她本以为青枫和青穗是来找猎物的，然而……他们确实是来猎物的，但却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找法。
就见夫妻二人一边鼻头耸动，一边开始往积雪下面挖。
几次空手后，青枫和青穗才从积雪中挖出一只已经僵硬的野兔，两人有些叹气，挖了这半天才一只瘦不拉几的兔子，都不够塞牙缝的。
金芒却是已经呆了，她认识那只兔子，她给她起名叫石榴。石榴有一身雪白的皮毛，偏偏眼角下方各有一撮小小的红毛，颜色特别艳丽，像是两颗红石榴一样，小巧又可爱。
石榴脾气最好，她喂它吃草的时候，她总是不紧不慢缀在其他兔子后面，被其他兔子挤开了也不生气，就那么乖乖地等着。
然而，好脾气的石榴这会却是了无生气地躺在雪地里，曾经雪白的皮毛被雪水和冰渣覆盖，纠结在一起，又脏又难看。
之后，青枫和青穗又走了很长的路，挖到了一只青羊一只狍子还有一只小野猪，见时间不早，就回去了。
金芒浑浑噩噩的，直到一只金黄的兔子腿递到眼前，才回过神来。
“这兔子死了没多久，趁着新鲜咱们先烤着吃掉。”
“对，那兔皮还挺漂亮的，我看着给你缝个小帽儿。”
青枫和青穗一前一后说这话。
见她不接，青穗奇怪道：“怎么了？”
金芒眨了眨眼，下意识接过兔腿，她有些失神地看着手中的兔腿，好半晌，张口咬了下去。
一边吃，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青枫和青穗都懵了。
“芒芒？”青穗愕然。
金芒摇头，哽咽道：“是烤肉太好吃了。”
青枫和青穗不是太信，但似乎也没有其他解释？
金芒这辈子生活的环境实在是有些单调，两岁了接触的人还是只有父母，青枫和青穗平日里考虑这个惦记那个，对她又一向是放养政策，金芒能走能跳之后大多数时间都跟那些小动物在一起。
孤单无聊的时候，都是它们陪伴在她身边。
虽然金芒也知道，如石榴那样的小动物之所以会跟她在一起玩，完全是因为她在它们眼中是对它们没有威胁的幼崽，并不是真的多么喜欢她。
但是，她还是难受。
呜呜……尤其她现在还要吃石榴的肉。
这天之后，金芒每天都会跟着青枫和青穗一起出去翻找动物尸体，但是收获一天比一天少，危险却是一天比一天多。
有一次运气不好，才出门就遇上了冰雹，青枫和青穗将金芒抱在中间，自己却是被砸了个够呛。后来要不是青穗发现几块由浅滩凝结而成的巴掌厚的冰层用来顶在头上遮挡冰雹，他们不死也要元气大伤。
让人庆幸的是，气温开始有了回升的趋势。
几场雨落下来，领地中的积雪渐渐没有了踪迹。
金芒欢喜不已，青枫和青穗的神情却是开始凝重起来。
“阿父，阿母？”她颇有些不解。
青穗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雨洪很快就要来了，瘟病也快了。”
金芒一怔，雨洪应该是指洪水，瘟病……应该是指疫病？
瘟跟疫有什么差别，她委实搞不太清楚。
然而，情况对她而言很不妙就是了。
毕竟，作为一个孩子，她不管是在自然灾害中还是在温病中，都是不占优势的。
伴随着雨水的密集，气温一点一点上升，金芒身上的衣服又变成了一件。
岩洞里储存的食物已经吃光了，青枫和青穗开始再次带着金芒出去狩猎。
领地中的有蹄动物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已经消耗了许多，金芒之前还看到了除石榴之外的其他小伙伴。虽然不是全部，但她隐约猜到，如石榴那样凭借“美貌”存活下来的小动物，在这一场酷寒中恐怕是十死一生。
幸存的那些有蹄动物并不好抓，有时候青枫和青穗才闻到味儿，对方就逃跑了。
连续三天，他们一家都只吃到五分饱。
金芒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不行了，青枫和青穗自然也意识到了。
于是这一天，青枫和青穗带着她开始往其他猛兽的领地上走去。
路上，金芒有些紧张，她有点担心自己会给父母拖后腿。毕竟以往他们狩猎虽然也会带着她，但那会他们的目标是战斗力有限的有蹄动物，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猎物逃跑。
但是如今……进入其他猛兽的领地，实力不足的她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他们的弱点。
金芒苦中作乐地想道：真稀奇，我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弱点。
要知道高中那会，她可是让钟秀秀和金美丽免于被校霸骚扰的金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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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安慰
走出领地需要一段时间，金芒一路看着，发觉领地里越发萧条，除了一些根系发达或者年龄大的树木，其余那些花花草草乃至于是那些原本还算精神的灌木也都消失不见了。
金芒略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些灌木应该是被冻死了。
虽然没有温度计，但她估摸着之前最冷的时候该有零下三十几度了。按照青穗的说法，这样的气候比起往年分裂季已经算是好的了。
据她说，最冷的时候走出去感觉眼珠子都被冻住了。
金芒都不能想象那种感受，特别庆幸自己的运气没有那么遭。
他们正往领地西边走，金芒对这位邻居有点印象，当初偷袭她的那只雄虎就是这片领地的领主，后来是一只花豹占据了这块地方。因为花豹的食量比较小，因此它只占据了其中一部分，剩下部分被一只棕熊和雌虎分刮走了。
在顶级掠食者中，豹的战斗力相对是比较低的，不过它们的生存能力更强，相比狮虎也要更敏捷。
以往，他们跟这位花豹邻居的关系不能说好，只能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双方都不是爱计较的性子，对于对方偶尔因为追捕猎物导致的入侵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只花豹大约是个谨慎的性子，从来没有对金芒表现出垂涎之色。
但那是以往，如今情况不同，谁也不知道对方如今是什么态度。
然而，金芒很快就发现，她的一切担忧都是杞人忧天，因为比起花豹莫测的态度，青枫和青穗的态度却是明摆着变了。
也就那花豹速度实在快，才没有成为他们一家腹中的烤肉。
金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家爸妈这是在扩张领地。
看出金芒脸上的惊讶，青穗轻声解释道：“猎物变少了，我们要扩张领地，否则就没办法存粮。没有存粮，接下来迁徙路上就难走了。”
金芒愣了，“迁徙？”那不是候鸟才干的事吗？
青穗略略犹豫了一下，然后道：“雨洪过后气候会越来越热，莽川岭的植被大半都会死亡，猎物们没有草料会饿死，我们也会因为缺少食物熬不下去。留在莽川岭，只能是一条丝路。所以，我们要往圣地安泽迁徙，那是唯一不受到分裂季影响的地方。”
“届时，所有幸存的生物都会往安泽迁徙。但是安泽就那么大，不可能容纳所有生物。”
她面色微沉，“到时候，才是难呢。”
金芒久久没能回神。
青枫眼疾手快抓到一只刚从洞里冒头的兔子，回头补充道：“咱们现在要不断扩张领土，直到跟部族其他成员的领地接壤。如此才能抱团，为将来迁徙时的部族联合做好准备。”
金芒下意识抱紧青穗的脖子，轻声问道：“迁徙时我们会跟部族在一起？”
青穗点头，“到时候你阿婆还有伯父姨母他们都会跟我们一起，没有部族的话，很难在迁徙过程中活下来的。”
金芒略一想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
那样是不是要死很多人和很多动物？
她没能问出这话，因为答案她心中已经有了。
在一场又一场大雨袭来的时候，金芒跟在青枫和青穗身后，打败了一只又一只猛兽，将自家的领地扩张了十倍不止。
这般的成果并不是没有代价的，青枫的左手小拇指失去了一截，鬓角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期间他腹部的伤口有过一次感染，金芒都以为他要熬不下去了，还曾琢磨过要不要干涉一番——虽然她也就知道一些基础的清创包扎技术，关于草药是一无所知，结果他硬生生熬过来了。
青穗虽然不是主战力，但承担的压力也不小，她的眼睛在一次战斗中被一只头狼抓了一把，当时眼球就受伤感染了，一度看不清东西。金芒那会都要急死了，生怕她那只眼睛会瞎掉，最后出乎意料的是，青穗眼部虽然留下了明显的疤痕，但视力却没有留下后遗症。
甚至是金芒，她在一次战斗中被一匹狼发现并扑咬，要不是她当机立断跳到一旁湍急的河流中，怕是当场就会丧命。饶是如此，她也差点丧生在鳄鱼口中。
得亏她上辈子玩过一段时间的潜水，反射神经也好，当时脑子都是空的，却凭借本能爬到了鳄鱼的背上，得以等到青枫青穗他们赶来。
此时此刻，一家三口都感觉非常累，然而看着岩洞口挂满的各种腌肉，他们又不由露出满足的表情。
金芒啃着焦香的烤鱼，时不时喝一口清甜的泉水，别提多舒坦了。
然而这样的闲适只是一时的。
发现地面变成一片汪洋的时候，金芒刚睡完一场午觉，她傻乎乎看着外面呜呜的狂风，飞速从眼前掠过的残枝落叶，甚至是小动物……
“现在还不能出去。”青穗见她眼巴巴看着外面，还以为她是想出去，开口道：“要等风停了。”
顿了顿，她又道：“等风停了，我带你去外面捞鱼，抓猎物。”
金芒知道，自家又要跟之前一样去捡尸体了。
她倒是想要讲究一下，跟父母科普动物尸体并不适宜食用，然而……现实这般操蛋，这话她根本说不出来。
讲究也是要看时候的。
约莫一天后，风果然停了，金芒一家开始外出打捞猎物。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她发现附近不知何时开始出现猛禽。那些猛禽坐等他们将猎物打捞上来，然后仗着他们在漂浮物上站不稳，再从高空骤然往下俯冲夺食，捡现成的便宜。
眼睁睁看着自家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只黄羊被一只金雕夺去，金芒那叫一个气啊，抓着拳头大小的石头就扔了过去。
然而金雕飞得那么高，又哪里是她能够扔得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金雕似乎还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金芒气得直跳脚，倒是青枫和青穗对此比较淡然。
“等迁徙路上，我抓金雕给你吃。”青枫安慰她道。
金芒虽然没想过要吃金雕，但还真有点被安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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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烦不胜烦
“猛禽都是从西边的草原上过来的。”青穗一边收拾猎物，一边对金芒道：“草原的地势比较高，雨洪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不过因为气候关系，那边日子也不会特别好过。而且草原上的狮族都是成群结队的，猛禽基本占不到什么便宜。草原和莽川岭之间隔着一个大泽，雨洪会将大泽中的鱼虾冲过来，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到莽川岭来捡便宜。”
顿了顿，青穗道：“不过也就现在，等正式到了旱季，开始迁徙的时候，天气会越来越热，禽类就自顾不暇了。”
“为什么？”金芒有些不解。
她有一个朋友喜欢养鸟，她零星听过一些相关的知识，据说鸟自身的体温就有40度，因此哪怕是30度的气温，对它们而言也不是高温。
从这一点上看，鸟类在旱季应该是比较有优势的。
“因为旱季的时候有一种瘟病，那是只有禽类才会得的。”顿了顿，她道：“严重的一年分裂季过后，我几乎都看不到禽类。”
金芒眨了眨眼睛，这是……禽流感？
“那我们呢？我们有什么……瘟病？”她忍不住问道。
这下，青穗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禽类的瘟病是每次分裂季都要爆发的，至于我们会得的瘟病，那就多了。不过，我们会得的瘟病并不是每一次分裂季都会爆发的，也有一些瘟病是比较容易好的。”
金芒无语，她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安泽这边对瘟病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分类称呼，所有瘟病都混为一谈。
至于治疗方法……她觉得也不能指望了。青枫青穗受了伤都不知道清创，青枫当时居然用火把去对着伤口烧。虽然这其中也有当时采不到草药的关系，但是……金芒反正是对安泽的治疗手段绝望了。
偏偏她自己在这方面也是外行，除了会正骨以及会点基础的包扎，旁的不比青枫青穗强多少。
不对，青枫的正骨技术指不准不比她差呢。
即便青穗这么说了，那些禽类的存在还是让金芒烦不胜烦。
因为他们住的岩洞地势非常高，所以迄今为止，洪水也不曾蔓延到家里。
雨洪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洪水褪去的间隙，金芒和青穗还能在森林里采到许多蘑菇。她还带着父母一起去挖了土豆、白薯和山药，这些至少比蘑菇更能让人饱腹。
本以为青枫和青穗这两个肉食动物不会在意，不想他们对于这些却是惊喜不已。
“芒芒你怎么不早说？这些土豆、白薯和山药好些都泡烂了。”青穗以前没关注过这些，便也跟着金芒一起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