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王爷带兵誓死守卫,边关早就失守沦陷,多少百姓家园失守。
战乱,饥荒,别说老百姓,若非王爷铁血手腕,连他们都差点没撑下来。
“未雨绸缪。”
病养不是长久之计,迟早要回归北境的。
旱灾蝗灾一旦大面积发生,雪灾极有可能会接踵而至,必须要早做打算。
再说,即使灾难没发生,军粮军饷克扣延缓,以次充好亦是寻常,不能总被对手掐住咽喉。
萧惟璟下令,“先屯粮,再囤棉花。”
庞德松神情严峻,北境军那么多,囤货需要大笔银钱,得拼命赚才行。
妇科病人极少,悬壶馆备好马车,送沈宁到长公主府复诊。
周清扬拎着几块冰进来,“柳大夫别走,今天有好东西,难得我排队买着了,大家伙都享受下。”
难得被他们接纳,沈宁留下来,喝了杯雪梨冰露。
天气太热,她喝得一干二净。
咦,怎么嘴巴里感觉粉粉的?
沈宁撇下杯子跑到后院,催吐。
折腾一番,等回到前院时,各位大夫都在吹捧周清扬,说今天有口福。
“周大夫,你的冰是哪买的?”沈宁佯装淡定,“我到夏冰凉排了几次队,有钱都买不到。”
“夏冰凉不行,又贵又没货。”周清扬得意扬扬,“今天新开了家冰铺,价格才夏冰凉的一半,我刚好路过就去抢了几块。”
复诊时间到,沈宁问清新开铺子的地址,匆匆前往长公主府。
还未进殿,歌舞管弦响起,男宠们倾巢出动,千姿百态晃花眼。
长公主坐在殿上,神情享受无比。
沈宁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见她来了,长公主没让男宠们退下,反而让沈宁坐过来,“柳娘子,你的医术不错,本宫身体好了很多。你瞧瞧他们个个天姿国色,看中了直接开口,本宫可以赏你几个。”
不是她眼刁,论美色皇叔甩他们十条街,论行走的性张力,萧惟璟敢说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对于这群雌雄难辩的生物,沈宁提不起半丝兴趣,何况他们还是带脏病的。
“谢长公主割爱。”沈宁波澜不惊,“民妇早过了悸动的年纪,如今只追求心灵的契合,对皮囊肉体不感兴趣。”
看得出来,长公主有心事,强颜欢笑下的自暴自弃。
“心灵契合?”长公主笑,挥袖让男宠们退下。
沈宁给她复诊,病情在持续好转,看来一切皆是表象,长公主并没有沉迷酒色。
“晋王妃。”
沈宁手一怔,抬头望向她,“公长主?”难不成穿帮了。
长公主语出惊人,“晋王妃好本事,竟然将本宫耍得团团转。”
沈宁错愕,“长公主何出此言?”
长公主突然出手,拂向沈宁的脸。
沈宁抬手去挡,谁知她居然会武功,而且修为不低。
长公主杀过人,招招都下死手,直取沈宁要害之处。
沈宁恼火,不还手都不行。
她敢下死手,但沈宁可不敢,而且事发突然一时落了下风。
等她扭转局面时,长公主突然停下,指甲抠掉她脸上的斑点,“没想到,晋王妃身手这么好。”
沈宁自认化妆无可挑剔,到底哪露馅了?
“平南王素来对女人不感兴趣,却让我进宫慰问太后,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长公主跟平南王并非亲姐弟,但感情极为深厚,何况坊间曾谣传过萧云齐跟沈宁的流言,加上她在皇宫大展医术,尤其替滇王妃剖腹取子,想让人不生疑都难。
“放心,我不会跟外人揭穿你的。”
不穿都穿了,沈宁只得认栽,反正改头换面行医又不犯法,“不知长公主意欲何为?”
“本宫昨天过府探望滇王妃,她的伤口已经拆线。”
真是稀罕,原来把肚子剖开再缝合,真的不会死人。
沈宁也不傻,“长公主可是为郡主的疑难杂症发愁?”
不打无准备的仗,经过沈宁暗中调查,身怀寄生胎的少女便是敏云郡主。
萧云齐应该委婉提过,而她刚好在替李珍珠剖腹产,想让长公主不联想都难。
果然,太聪明的女人不好应付。
长公主起初是拒绝的,但李珍珠是活活的例子。
敏云是她唯一的女儿,早已到出嫁的年华,谁知不但被怪病拖了大好年华,甚至还成为全京城的耻笑,说她随了母亲的放荡不羁,未婚怀孕数年不生。
若非有她护着,敏云早就寻了短见。
如今她的病危性命,想护也护不住了。
敏云不仅是她的亲骨肉,更是她与那个男人唯一的纽带。
若没有女儿,她跟他就真的断了。
“你可有把握治好敏云?”
“长公主,开刀是有风险的,我无法给你绝对的保证。”
知道她喜怒无常,沈宁并不想接烫手山芋,“虽说医者救死扶伤,但现实有很多无法预料的风险,我得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才能救治更多的病。
滇王妃难产时你也在场,我是得到滇王生死自负的承诺才开刀的,更何况敏云郡主寄生胎不断长大压迫腹腔,比剖腹产凶险数倍。”
“我虽伪装身份出来行医,但到底是晋王妃。”她拒绝得有条不紊,“若是开刀失败,长公主痛失爱女势必追究,但相信晋王亦会护着我,两家本是血亲又必成仇呢?倒不如长公主另请高明。”
敢这么拒绝的,她还是头一个。
长公主承认,若她不是晋王妃,以及有平南王护着,必会拿刀架在脖子上逼迫。
敏云若是有半分危险,沈宁必须得陪葬。
没想到,这倒成了沈宁拿乔的本钱。
“若本宫非要你执刀,可有多少把握?”
“除了外在风险,执刀者的心境同样重要,一旦心有旁骛容易走神,容易造成大祸。”
“你威胁本宫?”
“实话实说而已,长公主若不信,尽可以问其他医者。”
长公主一意孤行,“有多少反把握。”
知道她难缠,沈宁故意往低里报,“五六成。”
“本宫会慎重考虑,但也希望你能降低风险,敏云她还是个孩子。”
沈宁心想,谁还不是个宝宝,敏云郡主比她大几岁呢。
毕竟是长公主,面子还是要给的,沈宁复诊后离开。
她前脚离开,后院进来位少女,神情苍白憔悴,“母亲。”
“敏云。”看到她隆起的腹部,长公主心情复杂,招手让她过来坐,“你皇叔这几年一直在替你寻找医术高明的神医,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但是需要开刀将肿物取出来,你愿意吗?”
敏云担忧,“母亲,开刀会死吗?”
“不会,滇王妃难产剖腹取子,现在照样活得好好的。”M..coM
长公主抚摸着女儿的脸,若不是摊上这怪病,敏儿早就已经出嫁,又岂会被泼脏水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敏云想了想,捏着手帕道:“母亲,我愿意赌一把。”
“开刀这事得慎重,我得跟你父亲商议,你帮我约一下他。”
提到父亲,敏云面露难色,支吾道:“母亲,父亲他……”
“他怎么了?”
长公主面色阴沉,“是那只狐狸精回来了吧?”
“没有。””敏云矢口否认,神情闪过慌张,“父亲在郊外军营忙,已经有些天没回来了。”
然而,青涩单纯的她岂是长公主的对手,没说几句便被套出实话,霍庭远在外面置办别院,将守寡回京的狐狸精娇养起来。
二十年时光荏苒,长公主心中千头万绪,但终究没当着女儿的面发泄,心绪不宁道:“霍家对你还好吗?”
“挺好的,祖父祖母都关心我。”
长公主无法忽视女儿眉宇间的愁容,两个老东西当面不敢作妖,但那些个儿子儿媳可不是省油的灯。
“敏云,搬过来跟我住吧。”
敏云左右为难,犹豫道:“母亲,爹他不会同意的。”
为女儿的安置问题,两人吵过闹过打过,若说以前还能忍让,但现在那只狐狸精回来了,想要上位必将对女儿下手。
长公主已然打定主意,“你放心,他会同意的。”
“可是……”敏云低头,紧紧捏着手帕。
长公主心往下沉,“你不愿意?”
敏云不知该如何解释,“不是的,母亲……”
长公主替女儿擦着眼睛,“敏云,如果你的病能治好,母亲就把他们全部遣散,咱们母女好好过日子,到时再替你寻门满意的亲事。”
敏云诧异,母亲舍得遣散那些男宠?
看着女儿的表情,长公主心生苦涩,到底不是在身边长大的,被霍家人洗了脑子,没法体谅她的痛苦跟绝望。
从长公府出来,沈宁回医馆时特意路过冰铺。
往日排长队的冰铺,今日却门可罗雀。
沈宁掏钱买了块冰砖,价格一分钱也没降,伙计们丝毫也不担忧别家的竞争。
也是,他们不过是个打工的,该着急的是老板才对。
带着疑惑,她照着地址找到新月冰铺,顿时被热闹的场面吓到。
不但价格便宜一半,铺子更是被挤得水泄不涌。
伙计们卖力吆喝,“来来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开业五折钜惠,手快有手慢没有……”
沈宁挤得浑身大汗,总算如愿抢到一块冰。
拎着两块冰砖,兜兜转转回到王府时,已经融化得差不多。
将冰水分别倒进两个碗里,夏冰凉的冰砖清澈无杂质,而新月铺的冰水经过沉淀吸热,碗底有肉眼可见的白色结晶物。
沈宁傻眼,上午还以为萧惟璟丧良心制造有毒冰块,原来新铺子的老板另有其人。
想到无数的有毒冰砖进了百姓的嘴,顿时觉得浑身寒毛倒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端着两碗水,敲开萧惟璟的房门,“王爷,大事不妙。”
听完叙述,萧惟璟神情淡定,“冰铺一本万利,京城权贵商贾无不眼红,秘方流传出去并不稀奇。”
“现在不是秘方泄露的问题,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沈宁急得要命,“硝石的成分有毒,长期或过量服用是会死人。”
“对方五折降价,普通百姓同样买不起,都是有钱人在买,多用来消暑散热的,吃进嘴里的并没多少。”
“人命关天,怎么能不急?”
萧惟璟风轻云淡,“你打算怎么办?”
沈宁义愤填膺,“当然要把这个害群之马揪出来绳之以法!”
把黑心作坊打掉,同时也保证了自家生意,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
“京城权贵多如狗,哪个赚大钱的背后没人撑腰,你该不会天真到凭一己之力能打倒他们?”
沈宁震愕,“你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似乎忘了,你我现在的处境。”
也是,别说两人臭不可闻,想要置两人死地的可不在少数,指不定这是个局呢?
可眼睁睁看着他们投毒赚钱,残害无辜的生命,沈宁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沈宁神情严肃,“萧惟璟,你真要袖手旁观?”
萧惟璟好整以暇,“你想救他们?”
“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起码查出幕后的主使,再想应对的办法?”
“本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新月冰铺的幕后老板的萧君郡。”
沈宁三观震惊,“怎么可能?”
他可是男主啊,虽然玛丽苏种马,身生帝王家夺嫡玩弄权术是宿命,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男主怎么能干?
毁三观啊!
萧惟璟眼眸闪过危险的光,她是什么表情!
呵,在她眼里是不是萧君郡放屁都是香的,而他就是杀兄弑父,屠戮皇室满门,将她尸体扔出来喂狗的疯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见他面色不虞,沈宁连忙掩饰道,“真要爆出来的话,太子的位置不想要了?”
“你以为他会愚蠢到铺子挂自己名下?”
沈宁不解,“真要是他做的,只要你拿到确凿证据,不正是扳倒他的绝佳机会吗?”
萧惟璟答非所问,“你希望我扳倒他?”
“那当然啊。”沈宁神情坚毅,“你要不趁机搞死他,他迟早都会搞死你,我可不希望你死。”
他要死了,她也会被连坐。
见她信誓旦旦的,萧惟璟阴翳的心情稍微好了点,“此事我会跟进,用不着你插手。”
说完瞟了眼桌子,“给你的。”
桌上摆着两个油纸包,里面是牛肉干跟奶酪。
话说,他向来不是贪嘴之人,最近不是珍稀水果就是零嘴,果然男人有钱就爱挥霍。
刚好肚子饿,沈宁也不客气,拿起牛肉干就啃。.c0m
嗯,还真别说,不但嚼劲十足,口感极佳,奶酪香醇软滑,纯天然没有添加剂。
“北境来的?”
“嗯,随药材一块过来。”
沈宁连吃几块,见他盯着自己不放,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你吃不?”
他不回答,只是瞅着。
还有事商量,为了拉近距离,沈宁拿了块牛肉干往他嘴里塞,“真不错,你快尝尝。”
笑话,他在边境吃了几年还能不知道?
接过来,慢慢嚼着。
啧啧,果然会装杯,连嚼个牛肉干都这么好看。
沈宁在旁边坐下,顺带提了今天的事,“王爷,我的身份被长公主拆穿了。”
拆穿是迟早的,萧惟景丝毫不惊讶,他彻底接受她从医的现实。
“敏云郡主体内长寄生胎,长公主想要我替她女儿手术。”没有检测仪器,生命还没有保障,沈宁并不想接,“手术有风险的,但长公主性格刚愎执拗,还跟驸马霍庭远两家势同水火。”
她装作深明大义的模样,“我自己是无所谓,就怕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惟璟冷哼,“你装的真像。”
沈宁继续往他嘴里塞肉干,声音温婉无比,“我听你的。”
权贵得罪不起,她这段时间还真打听到些消息。
长公主的从龙之功,源自揭发寿王谋逆。
不但揭发,还捏造谋逆的证据。
偏偏霍庭远不但忠诚寿王,而且两人有过命交情,而长公主就是利用霍庭远捏造的证据。
寿王伏诛,而霍庭远在长公主庇护下不但逃过一劫,甚至还加官进爵,有嘴说不清的他自此背上叛主的枷锁,夫妻感情破裂。
抛开手术风险,沈宁也想试探萧惟璟。
二十年的洗脑,不是一朝一夕能幡然醒悟的,何况宜妃的手段确实高明。
如果萧惟璟掰不过来,迟早还得暴毙而亡,而这个手术做了也白做,而她也得迟早另谋出路,可不能吊死在这棵树上。
萧惟璟面沉如水,慢条斯理嚼着牛肉干。
沈宁等啊等啊,忍不住戳他的胳膊。
给个话啊,冤种!
还不说话?继续投喂。
“本王无所谓,你决定就好。”
“行,我听王爷你的。”
“难得你听话。”萧惟璟挺受用。
沈宁拍他马屁,“瞧你这话说的,王爷可是要干大事的,我不听你的听谁的?”
真是废话,还指望他搞定半路截胡的狗男主,否则冰铺怎么赚钱?
她赚钱的法子有很多,要是都被人惦记还怎么混!
而且,两成真的很良心,这条大腿不能放过。
沈宁诱惑他,“王爷,毒冰块的事你可得上心,办好了后面还有大把赚钱的妙招。”
萧惟璟嫌她啰嗦,“嗯。”
感觉到他的敷衍,沈宁离开时手贱拍他肩膀,“王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滚。”
顺手牵羊惯了,把牛肉干跟奶酪抱走。
好吃是好吃,就是量忒少了,他的羊毛越来越不好薅了。
沈宁刚走,夜枭悄然进来。
毒冰块不但卖得好,而且很大一部分流进高官显贵家,夜枭将名单递过去,“有买有送,属下已登记造册。”
萧惟璟翻着册子,目光稍有停顿,“兵部侍郎林平凡?”
“林婉月的父亲,天生体热爱冷饮。”
萧惟璟继续往下,将册子扔回给夜枭,“找几个官衔高且无冰不欢的,让他们多吃点。”
稍作停顿,他又问道:“萧君郡把冰铺挂谁名下?”
“云侧妃舅舅名下。”
“证据收集齐了吗?”
“王爷放心,连冰铺伙计都查的一清二楚,只要毒冰块暴露出来,保准一个都跑不了。”
太子或许能全身而退,但云家跑不了。
萧惟璟冷嗤,既然那么喜欢依仗女人,那就把他身边的女人及背后势力一个个拔除,看萧君郡还能依靠谁?
想到他曾调戏沈宁,萧惟璟暴躁到想将他脖子拧下来。
“扬州瘦马找好没?”
“已经在调教了。”
“给他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