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防。”萧惟璟语出惊人,“太子心性多疑,让韩青漏点消息出去,打消他的疑虑。”
夜枭诧异,沉吟道:“太子文武不就,但哄女人的功夫属实一绝,岳丈们皆是朝中权贵,明里暗里给他助势不少,而且麾下有不少军师,普通的烟雾弹迷惑不了他们。”
萧惟璟自有思量,“将你的大腿肉割块给他。”
太子哄女人的手段是厉害,但她们之所以能和平相处,除了礼俗教化之外,更多的是岳丈们平衡势力后的默契,齐心协力储君登上帝位,等论功行赏即可。
她们是像赏心悦目的金鱼,而林婉月却是野河里的鲶鱼。
如果放进金鱼缸,她就是条会吃金鱼的鲶鱼。
一旦金鱼缸的水被搅混,平衡的局面会打破,她们会挣扎求生,会反抗撕咬,平衡的势力自然会打破。
王爷向来算无遗策,夜枭心痛割舍大腿肉。
几天眨眼而过,天气愈发炎热,白天的阳光晃得厉害。
庞德松笑容愈发厉害,偷偷跟沈宁透露消息,“王妃,咱们的冰一货难求,涨到二两银子都买不到货,每天开铺不到两个时辰就一抢而空。”
沈宁瞬间感兴趣,“其他两家的呢?”
“地表温度持续升高,他们有价无货,听说融化了很多,还私下派人跟咱们要货,想要转手卖。”
“咱们铺子太过瞩目,没有暴露风险吗?”
第179章 萧惟璟黑心肝沈宁微笑问候
“咱们日进斗金,哪有不眼馋的,就连太子的人都拐着弯想要分杯羹,可是王爷厉害呀,他们连门都摸不到。”
行啦,天天在她面前无脑吹反派多厉害,沈宁听得耳朵长茧,“你们那么厉害,有没有办法帮我搞到刺五加,空青,金菜?”
她把进贡膏药的成分分析出来了,但是京城根本没有这三味药,她还是通过皇叔帮忙弄到一点,炼制出来的效果挺不错,但解决不了供源,就始终无法变现。
“王妃,你要这些东西还不简单。”庞德松笑得意味深长,“跟王爷开口就行。”
沈宁,“……”怪不得突然断货,原来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见她误会,庞德松替主子澄清,“王妃误会了,这三味药生长在边境交界,本来就稀罕不多见,眼下边境战火纷争,想要拿到药材更不容易。
王爷人在京城,但要几味药材还是很简单的,除了他估计没第二个人能搞到。”
想到冰室日进斗金,沈宁丝毫不怵,径直开口跟萧惟璟要。
“你卖多少钱一瓶?”
沈宁发现的,以前不带铜臭味的他,现在真是臭不可闻。
“你觉得值多少钱?”进贡的神药,如果营销紧跟而上,价格绝对不菲。
萧惟璟狮子大开口,“本王可以搞这三味药,但要五五分成。”
沈宁面带微笑,“王爷,你连脸都不要了。”
她可是有骨气的,绝对不跟这种黑心肝合作。
可是,当皇叔给她预估价格时,沈宁瞬间改变主意,“王爷,咱们可以商量的。”
“这三味不但稀缺,牧民采药冒着生命危险,五成没有多要你的。”
“是,王爷你说得对。”垄断权在谁手上,谁就拥有定价权。
“一个月后,可以给你第一批药,不会特别多,算本王打赏你的治疗费,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谢谢王爷。”沈宁算盘打得好,“以后给你分成,就从冰块的提成里扣。”
萧惟璟揉着太阳穴,“你很担心我不给你钱?”
“哪能呀,王爷你一言九鼎,牙齿当金使。”呸,反复无常的小人!
明明就在眼前,却似乎相隔十万八千里,够得到却摸不着。
眼不见为净还好,谁知天天在跟前蹦跶,让萧惟璟很是躁郁,心里憋着火无处发泄,她就像把钝刀子,一刀刀慢慢割着他。
痛且不说,偏偏还喊不出来。
萧惟璟想了想,“太后寿辰还有一个月,你提前准备下。”
“准备什么?”沈宁迷惑,“礼物?”
“礼物我会准备。”萧惟璟上下打量她的,“你到时打扮得漂亮点。”
这个她会,保证艳压群芳给他赚足脸面。
进宫要正装,礼仪还得到位,否则不但出尽洋相,指不定还招来麻烦。
求生欲极强的沈宁,又开始忙碌起来。
七天一到,沈宁再次安排前往长公主府。
这次驾轻就熟,连引路的下人都殷勤很多,想来长公主应该没有再乱搞。
再相见,长公主的妆容清淡不少,连带着眼神都没上次威严,“看茶,赐坐。”
沈宁明知故问,“不知长公主近来如何?”
“还行,身子爽利不少。”
寒暄过后,沈宁给她复诊,戒掉色酒后身体好不少,但数年如一日的淫靡生活,导致身体亏空的厉害,并非朝夕间能补回来的。
调整以后,叮嘱该叮嘱的,严禁酒色放纵。
“你这妇人倒是胆大。”长公主神情严肃,却带着刮目相看,“别人不敢说的,你倒是口无忌惮,若是换旁人早拖出去砍了。”
“谢长主赏识。”沈宁不卑不亢,“说实话确实会得罪人,但民妇行医的宗旨是治病救人,而非奉承巴结。”
长公主看赏,“本宫身体有见好,却更容易失眠多梦,你再开些药。”
为了改掉她的奢靡作风,沈宁在药方添了微量安神静心药方,居然比放纵时还容易失眠?
失眠有很多种,有精神压力,神经失调等。
她的症状很明显是精神压力,想借纵情酒色醉生梦死,不过是为了麻痹神经而已。
“民妇斗胆,敢问长主可是有心事?”
长公主脸色一僵,语气陡然冷下来,“让你开药便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开药很简单,但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怕我开的药治标不治本。”
长公主面色阴沉,但到底没朝她发难,沉默片刻道:“柳大夫人到中年,多少有不如意之事,敢问你是如何克服的?”
“民妇早年生养伤了根本,后孩子早夭,中年又丧失,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起初感觉每日都痛不欲生,可活着是人的本能,后来决定寄情医术,眼下倒是活得快活。”
长公主诧异,只见她眉眼舒展,天生一张笑脸,不曾想前半生如此凄苦。
沈宁不是心理医生,但也看得出来她有抑郁,继续借酒色消愁。
于是毫不犹豫修改药方,“长公主,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且行且珍惜,与其陷在痛苦的记忆,倒不如转移注意力,做些对身心有益的事。
其实只要相信自己能改变,时间能抚平一切伤口。”
长公主脾气暴躁,心想不过是个寻常女医而已,懂什么叫人生不如意?
可转念一想,人家丧子丧夫无法生育,人生的大坎都经历过了,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
心有所触动,她轻声呢喃,“且行且珍惜?”
时间能抚平一切伤口,没想到平平无奇的女医,说话却这么有意思。
“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健康。”沈宁委婉道:“很多时候只有在面临生死大病时,很多人才会发现以往最珍惜在乎的人或物,其实压根没有那么重要。”
长公主没说话,神情颇是复杂。
身为医生,能做的她都做了,沈宁起身告辞。
刚要踏出大殿,迎面走来位娇俏的少女,挺着隆起腹部踏进大殿,“母亲,孩儿来了。”
婢女侧身行礼,“郡主。”
声音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沈宁疑惑的目光望向少女。
沈宁回神,跟着她离开。
坐在马车上,徐徐穿行在热闹的街市,沈宁这才脑海一闪,她知道长公主的女儿是谁了,怪不得皇叔这么关心她的病。
想到长公主的性格,这个手术更不能做了。
京城第一女医者话题居高不下,百姓们茶余饭后议论不止,沈宁每次坐诊都吸引来很多目光,像只被围观的猴子,真正看病的却没几个。
幸好心理素质过硬,换别人在这种环境还真坐不住。
不过,沈宁也迎来了真正的病人,而且还带介绍的那种。
她属妇病科的,最常见的病人来自欢乐场所。
妇病难以启齿,尤其是年轻女病人,自带面纱裹面,在看不清脸的情况下,倒是很愿意说病症。
慢慢的名声传开,她们开始组团来看病,每次都是亮丽的风景线。
顶着傍晚的酷暑回府,看到马车停在正门,沈宁好奇问道:“王爷要出门?”
“要进宫一趟。”
日落时分,宫门很快要落锁,怎么赶在这个时间进宫?
沈宁心生狐疑,匆匆赶回陶然院。
萧惟璟已经穿戴好,刚好在门口碰上,“你收拾一下,随我进宫。”
见他神情肃穆,沈宁有点紧张,“怎么了?”
“太后病重,需要进宫见一面。”
前段时间还要说过大寿,怎么突然之间就病重了?
能让皇子皇孙连夜进宫,多半是病危熬不过夜。
沈宁没有耽搁,马上让竹青替自己梳洗,选了套低调不张扬的衣饰。
走到门口,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折回房间把包带上,匆匆随萧惟璟进宫。
马车气氛压抑,萧惟璟正襟危坐,闭目养神没说话。
他平时就是冷面阎罗,惜字如金极少说话,但神情从未如此肃穆,可见太后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
沈宁不知说什么,只是静静坐着。
到宫门口时,两侧已经停了不少奢华马车,全是皇族宗亲的。
下了马车,萧惟璟腿长走得快,沈宁紧步才能跟得上。
皇宫很大,血色夕阳照在宫墙上,带着静肃压抑的色调,将人影拖拽得极长。
低空掠过归巢的鸟雀,不时发出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
萧惟璟脚步慢下来,“进了宫,少说多听,把自己嘴巴管住。”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沈宁表示自己懂了。.CoM
穿到冗长的宫道,终于抵达慈宁宫。
踏进偏殿,乌泱泱全是皇室宗亲,男女老少皆有,个个神情肃穆,有些则低声议论着。
见萧惟璟进来,不少目光纷纷投过来,有些低声打招呼,大多数移开目光望向他处。
与萧惟璟的不受待见相比,萧君郡则被众星捧月,被好几个皇子们围着。
这种诡异的气氛,别说萧惟璟要造反,连她看了都想砸板凳,瞧不起谁呢?
萧惟璟丝毫不受影响,选了个角落坐下,沈宁跟着在旁边坐下。
人长得漂亮,就是招眼。
不时有目光扫过来,暗中打量沈宁,或惊讶或艳羡或嫉妒,甚至暗戳戳不甘,也少不了鄙夷跟轻贱。
偷窥的大多数是女性,没想到大反派也有爱慕者,沈宁成功捕捉到一个小妇人,看他的眼神藏不住痴怨。
啧啧啧,怕不是纯洁的故事啊。
萧惟璟大马金刀坐着,身带拒人千里之外的煞气。
冤种夫妻的人设摆着,沈宁也没有搭理他,两人互相散发着浓郁的不和谐气息。
随着时间流逝,偏殿等候召见的人越来越多,伴随着宗亲的嘀咕声,沈宁的肚子开始叫嚣。
沈宁忍着饥饿,浑浑噩噩等着。
身边位置突然多了人,一个高大俊朗皮肤偏黑的年轻男子,扶着大腹便便的女子过来……
“九哥。”男子主动朝萧惟璟打招呼。
萧惟璟颔首回礼,男子的视线接着落到沈宁身上的,“想来这位便是九嫂吧?”
“嗯,沈宁。”萧惟景淡然介绍,“十二弟,滇王。”
“九嫂好。”滇王扶着女子坐下,微笑道:“这是内子李珍珠。”
滇王妃李珍珠朝沈宁微笑,露出一口白牙,“九嫂长得真漂亮。”
她带着地方口音,皮肤也稍微偏黑,典型的西南人氏。
沈宁在记忆中寻找着,滇王萧业弘是继续萧惟璟之后,唯一会带兵打仗的皇子,他驻守的西南一带,但西南多蛮夷部落,实行世袭土司制度,而土司又受大土司统领,他们才是大权在握,真正的边疆之王。
皇权鞭长莫及,朝廷派驻的封疆大臣经常被架空。
而萧业弘极为聪明,不但娶了大土司的女儿还请旨封妃,真正融入西南边境。
有老丈人相助,地位自然就稳了,招募各姓氏土司儿郎入伍,军队不断壮大发展,最终成为一代传奇的边疆之王。
不过很多都是后话,现在不过万里长征刚起步而已。
时间渐逝,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现身,旁系宗亲开始进内院探太后。
一批批进来去的,偏殿骤然安静下来,木鱼敲击声隐隐传出来。
已经快晚上十点,沈宁又饥又饿,加上偏殿人多闷热,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
“咔…咔咔……”咀嚼声传来。
沈宁侧身,只见李珍珠捂着嘴巴吃东西。
被抓包的她好不好意思,讪笑解释道:“宝宝饿了。”
得知消息就赶过来,她也没有吃晚饭,饿得头重脚轻。
吃独食尴尬,李珍珠低声道:“炸的小馒头,你吃吗?”
沈宁想了想,“谢谢,不了。”
饿得头晕,李珍珠也顾不得其他,用袖子掩住嘴巴偷吃。
估计要熬到天亮,饿得头晕的她怕被发现,吃得又快又急,跟偷吃的仓鼠似的。
皇室规矩多,萧业弘帮着妻子打掩饰,用身体遮掩住她。
“皇上驾到。”
殿外,突然响起尖细的声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室宗亲们纷纷整理仪容,扑通跪到满地。
李珍珠被吓到,扯着萧业弘袖子要站起来,拼命咽着嘴里的东西,“咳、咳咳……”
眼睛蓦地瞪大,双手摸向脖子,不停剧烈咳嗽着,“啊……啊……”
“珍珠。”萧业弘手快扶住神情痛苦差点摔跤的妻子。
旁边的沈宁跟着扶了下,“不好,她咽着了。”
偷吃本就心有余悸,谁知皇帝突然驾到,李珍珠受惊拼命咽东西,谁知卡到喉咙了。
萧业弘抱住妻子,大声喊道:“御医,快传御医。”
孕妇被咽,处理不当容易一尸两命。
沈宁刚想说自己可以帮忙,谁知被萧惟璟拽住衣袖。
太后病危,宫里所有御医齐聚慈宁宫,萧业弘这一吼虎声震天,连刚踏进门的皇帝皇后及一众嫔妃都被吓到。
可御医都在后院,时刻关注太后的凤体,并没有在偏殿。
小太监眼尖,忙奔向后院去请。
萧君郡眼疾手快,带着一名中年男子挤过来,“涂神医,快救治滇王妃。”
李珍珠被噎得面红脖子粗,张大嘴巴拼命呼吸。
“不好,噎住了。”涂神医掐住李珍珠的嘴巴,“快,用力咳嗽,拼命吐……”
沈宁,“……”确定是神医?
吃的馒头干燥不润滑,要是能吐出来还会噎住?
太后病危,随时都有可能病逝,皇帝心情郁结,想着尽孝悌让宗亲们见见,谁知居然有人在这种严肃场合吃东西?
简直荒唐!
皇帝勃然大怒,可看到被噎的是滇王妃李珍珠时,火气顿时消了。
李珍珠是西南大土司之女,属于皇族跟地方政权联姻,西南常年战乱不止,而朝廷鞭长莫及,联姻是最有效的侵蚀手段。
萧业弘是众多皇子中,皇帝比较寄予厚望的,他是继萧惟璟之后最有天赋领兵打仗的,可惜跟萧惟璟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
等拿下西南,他有意让萧业弘调往北境取而代之。
爱屋及乌,纵然觉得李珍珠配不上儿子,但她背后的家族势力,还是让皇帝高看一眼,何况她怀有皇亲血脉。
皇帝疾步向前,神情带着担忧。
西南蛮夷茹毛饮血,李珍珠要是有个好歹,别说借联姻侵蚀西南,只怕蛮夷们还会借此发难挑起争端。
沈宁暗中观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帝,神情严肃自带威严。
还真别说,跟萧惟璟长得挺像。
只可惜同人不同命,他对萧业弘的欣赏跟疼爱,丝毫没有分点给萧惟璟。
她还观察到,皇帝余光扫到萧惟璟,视而不见也就算了,眼神还闪过厌恶。
都说虎毒不食子,皇帝年富力强忌惮儿子结党营私威慑皇权情有可原,可厌恶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在看儿子,简直就是在看仇人。
被生父厌恶成这样,怪不得萧惟璟要弑父夺位,这种爹要来有什么用?
比起皇帝的表情,后宫嫔妃的则要丰富很多,她们个个脸上流露关心着急,实则都在眼睛里摆着呢。
希望李珍珠有点什么,引起大土司对萧业弘的不满,从而让皇帝对他生厌,自家儿子便多了份胜算。
御医赶来,想要抢救李珍珠,而且涂神医霸着位置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