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在心里盘算,今年天气极端异常,酷热就算了,据说连冰窖的冰都有融化迹象,这意味着地表温度上升。
外面很多人都在议论,庚子年多灾多难,今年极有可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暑旱灾年,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就在前几天,沈宁坐诊时也治了两位中暑的病人。
冰块价同样疯涨,从去年五贯钱涨到今年的一两半,就连有钱人家都不敢随意消费,估计还得继续往上涨。
如果能源源不断制出冰块,无疑等于天上掉银子。
沈宁心动了。
关键她要不答应,萧惟璟也会悄然干,到时自己连屁都捞不着。
“王爷,我出制冰术,你的人负责制冰及售卖。”沈宁狮子大开口,“咱们五五分成。”
萧惟璟不说话,笑容阴鸷。
沈宁脖子发凉,挺直腰杆道:“这赚钱的主意可以我想出来,否则你一毛都没得赚,还吃我的喝我的呢。”
萧惟璟维持高深莫测的神态。
某人佯装生气,“四六分,绝对不再少了。”
演技再精湛都没有,他压根不搭理。
不干人事的狗男人,沈宁要气死了,“三成!”
“每月盈利的一成。”
沈宁努力保持微笑,“王爷,请你再说一遍?”
“若换成别人,我连一成都不会给,而且会永除后患。”萧惟璟手握主动权,“不过,你对本王而言,是与众不同的。”
沈宁,“……”
他微微扬起嘴角,禁欲的五官耀眼夺目,“你确定,自己制出了冰块?”
呃,他怎么知道的!
别看制冰的原理很简单,而且硝石可以反复利用,但需要耗费大量原料,而且里面含有很多杂质,性能极不稳定。
捂脸,她用了满满一桶冰,费了老半天劲才隔水制出冰沙。
没错,就是冰沙,离冰块还远着呢。
可是,萧惟璟却做到了,除了手握大量硝石外,不可否认还有聪明的脑子。
“笑话,制冰对我而言,压根就不是问题。”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
再说了,制冰并不是啥难题,只要反复试验就得出最好的配比,她想藏私留着以后发财才没琢磨的,谁料到他居然举一反三,真是可恶!
“先给一成,另外一成算你的诚意金,等哪天本王成就一番大业时,到时再连本带利归还给你。”
硝石制冰,其实算不上特殊技术,顶多是个原理,要是搁现代文明的话,能给半成技术股就不错了。
沈宁之所以狮子大开口,是预了萧惟璟砍价还价的空间,即使给一成也是稳赚不赔的。
不过,谁会嫌钱多呢?
可是他真的很狗啊,看似多给一成,实际又没有给。
所谓的诚意金,其实就是政治献金。
他哪天要是黄袍加身,请问谁敢管他要钱?
有了诚意金,两人的关系就绑得更深了。
可她要不答应吧,面对生性多疑残暴的他,能不能活着拿到和离书都成问题。
毕竟知道他太多秘密,不能成为伙伴,就只能灭口了。
太难了,生活真的太难了,心肌梗塞的沈宁呼吸困难。
见她垂死挣扎,萧惟璟继续加料,“只要合作,本王不但会保护你的性命安全,若哪天你跟沈家反目,我亦会无条件帮你。”
沈宁,“……”听我说,真的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走到这步,不答应也得答应,沈宁假笑得厉害,“恭喜发财。”
嗯,还行,算她识时务。
“王爷,要不咱们签个契约吧?”白黑纸字,省得将来撕逼。
萧惟璟睨了她一眼,“不签。”
授人以柄的东西,他绝不允许存在。
弱势甲方沈宁,“……”
“本爷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拉倒吧,以前嫌她倒尽胃口,多看一眼都嫌得恶心,现在呢?节操掉一地。
萧惟璟递过来一张纸,“给庞德松,他会安排。”
沈宁接过来,纸上密密麻麻全是配比,根据硝石分量的不同,隔水制出不同冰块的体积,还有不同杂质下的算法。
啧啧啧,智商爆表不说,他还有极强的耐性,这些没有反复大量的试验是得不出来的。
怪不得一路碾压主角团,大反派是有真本事的。
转手给庞德松,无疑在给她遮羞布,惭愧惭愧!
他敢给,沈宁就敢转手。
庞德松震惊,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差点没哭出来,“谢王妃!”
他紧紧捏着配比,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金山银山。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大糙汉哽咽,“有王妃相肋,王爷保愁不能成就番大业。”
拉倒吧,她才不跟他们沆瀣一气,这都是萧惟璟威胁的。
等冷静下来的,庞德松腆着脸,“王妃,眼下时机难得,咱们可不能只卖冰块,而且不能只局限京城,像绿豆冰沙,牛奶甜品等,王妃更是信手拈来,厨艺更是天上地下……”
“停!”沈宁翻他白眼,“知足常乐,小心贪多嚼不烂,先把冰块生意做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切,想空手套白狼,美的他们!
一帮不会做生意的神兽,有没有命赚冰块钱还两说,也不知他们会挂谁的羊头,总之她眼皮跳得厉害。
“请王妃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是不懂,但王爷老谋深算,已经暗中安排好一切。
沈宁想想也是,打仗篡位最烧钱,别看大反派现在穷,可几年后却一路开挂血洗到皇宫,所以他搞钱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差。
她就安心等收钱吧,反正只占一成,何必操卖白粉的心呢。
得了大反派的口头保障,又有十一这头扛造小奶狗,沈宁大摇大摆往外走。
萧惟璟意外没阻止,颇有拿她做饵的嫌疑。
绕了一圈,李春牛现身悬壶堂。
运气挺好,刚好皇叔也在。
沈宁没见外,特意奉上甜品,“皇叔,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皇叔锦食玉食,什么稀罕美食没尝过,但还是被她的手艺惊艳,“牛奶姜汁?”
“这个叫姜撞奶,是我从南方手艺人那学来的,牛奶有营养,姜汁驱寒,冰镇口感格外好。”
萧云齐微笑,“倒是有双玲珑巧手。”
沈宁捧脸可爱状,“皇叔,我会骄傲的。”
别,李春牛不适合这个动作,他有点担心会犯心疾。
吃人嘴软,萧云齐这几天没闲着,“阿宁,你跟家人可有龃龉?”
沈宁就知道,皇叔不会袖手旁边的,但他的话还是让她咯噔一下。
难道,萧惟璟真没有挑拨离间?
“以前少不更事,养的我娇纵跋扈,确实跟家人有过龃龉,但亲人哪有隔夜仇,他们都挺疼我的。”
沈宁佯装不解,替家人解释道:“虽然出嫁至今,他们都没来看过我,但也不是故意,而是恰巧有事出远门。
那天在街上碰到姐姐,还送了好多绸缎作为赔礼,我第二天过府,家人们更是关心问候,就是……”
她深深吸了口气,颇为郁闷道:“我跟晋王脾气秉性不合,想求爹支招和离,谁知他非但不同意还训了一顿。”
萧云齐修养极好,温润如玉的脸始终保持淡雅笑容,静静听着她的牢骚,“你想跟晋王和离?”
沈宁挫败,无奈叹气。
“婚姻可非儿戏,和离有损女子名声,旁人亦会指指点点,你有想过以后如何生活吗?”
“我才不管别人的目光。”沈宁无所谓,“我有医术傍身,还有皇叔赏的万两黄金,还怕日子过不好?到时到处吃吃喝喝,去南国看春,北国看雪,到塞外骑马,看西南沟壑,遇到喜欢的人可以谈情说爱,找到心仪的地方可以常住。”
“没想到,你一介女子却丝毫不逊男子。”
“皇叔你也可以的,指不定到时我们还能在路上相遇,能结伴而行呢。”
萧云齐心生向往,“好呀,希望那天早点到来。”
感情联络到位,沈宁及时绕回来,“对了,皇叔为何突然问我是否跟家人龃龉?”
萧云齐沉吟片刻,“实不相瞒,你那天差点身中砒霜,我便差人暗中保护,窥见伤你之人最后消失丞相府。”
沈宁错愕,“皇叔是说,伤我的人是我的家人?”
他没说话,但神情已表露无疑。
“可他们伤的是李春牛。”沈宁佯装疑惑,“如果针对的是我,过府那天便会动手。”
“沈家可有人跟李春牛结怨?”
“没有,但父亲对我早前治皇叔喘鸣之事刨根问底,我便说医术乃是鬼医之徒李春牛所授。”沈宁面露担忧,“李春牛乃杜撰,该不会是鬼医跟沈家有仇?”
萧云齐不得而知,“鬼医入宫那段时间,倒是没听过她跟谁结怨。”
不管怎么说,人是从丞相府出来的。
这次没得手,或许还会有下次。
“阿宁不必着急,我会继续查的。”萧云齐安抚她受惊的心,“你在明敌在暗,实在防不胜防,不如就让李春牛遇险死去,你重新换个身份?”
第167章 沈宁被刀捅死
便宜爹能从布衣到丞相,绝非良善之辈,光是他早年叛主屠戮的手段,足可见是个真正的狼人。
如果真是他指使,沈宁无疑是螳螂挡车,唯有等弄清真相才能见招拆招。
鬼医徒弟那么多,死一个李春牛,还有张春牛,何春牛,等羽翼丰满再说。
“我听皇叔安排。”
萧云齐略加思索,“悬壶馆不缺男大夫,阿宁可愿意做女大夫?”
沈宁吃惊,“皇叔,我朝尚未有女子公然行医的先例。”
男权当道,女子地位卑微,虽不知鬼医是哪国人,但她行医亦是面纱覆容,民间更是不辩雌雄,只能凭李逍遥这个名字判定鬼医是男的。
“虽未有女子公然行医,但律法并未禁止。”萧云齐笑容温暖,“阿宁性格不受拘束,难道不想效仿鬼医?依我之见,你完全可以超越鬼医,做东洲大陆公然行医的女子翘首。”
所以说,皇叔真的很懂她。
要是原主没玩骗婚,或者骗婚对象是皇叔,那她肯定抱着不撒手。
千金易得,知音难觅。
就冲皇叔这份信任,沈宁拍案而起,“皇叔,我决定听你的,做个吃螃蟹的人。”
“吃螃蟹?”
“就是打破世俗枷锁,做迎难而上的第一人。”
“我相信你能做到。”萧云齐给予鼓励,“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女子有些暗疾无法对男大夫言说,有女大夫公然坐诊,于她们是最大的受益。”
皇叔说话委婉,就是让她坐镇妇科呗。
纸包不住火,晚上给萧惟璟行针,沈宁主动交代。
萧惟璟不悦,“除了治病,你就不能干别的?”
“王爷,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沈宁心情好,难得没有跟他杠起来,“你最大的价值是镇守北境,带兵打仗守家卫国,让你去颠勺炒菜你能干得来?”
萧惟璟,“……”诡辩。
“同样,我最大的价值就是救死扶伤,而且我喜欢这行当,你让我干别未必做得好。”
萧惟璟,“……”瞎扯,她会的很多。
“唉,道不同不相为谋。”沈宁深深叹气,“这也是我坚持跟王爷和离的原因之一,爱是奉献跟成全,让她成为更好的自己,而非打压或强迫,要她臣服于你,或非她踩一头。”
萧惟璟,“……”他让的还不够,成全的还不多?
惯得太野了,她就该去看看别人是怎么当王妃的!
当然,他只能腹诽,说再多她都不会听。
“上次冒充鬼医高徒,这次也挂羊头卖狗肉?”
沈宁摇头,“这次是女儿身,我要做东洲大陆第一个公然行医的女神医,而且专治女子妇病。”
给女人病治还好,但萧惟璟担心她把病人带坏。
没同意,但也没强烈反对,此事就成了。
李春牛要下线,沈宁提前跟萧惟璟打招呼,省得到时串戏。
大反派生性多疑,生死之事不愿假手他人,特意安排十一执行。
于是,十一乔装成挂诊看病的,一言不合跟大夫大打出手,掏出刀子把李春牛捅死。
捅之前,沈宁特意检查刀子,才让他连捅几刀,弄得满身鲜血,死时连眼睛都没闭上。
病人恶性伤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有萧云齐出面干预,京兆尹衙门没有介入调查,以凶犯在逃做成悬案。
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沈宁选择成为长满雀斑的中年妇柳容,被悬壶馆正式聘为女大夫,此消息一出震惊全京城,女人也可以当大夫?
在此之前,并非没有女子从医,但大多是大夫或医官家的女儿,在自家医馆打下手,或是作为傍身的手艺活,偶尔医术出众的,亦是病人慕名而来,公然出来挂牌坐诊的实乃闻所未闻。
一时间,不知羡慕多少心怀梦想的女子。
见她丑到没眼看,萧惟璟没再挑刺,给女人看病总比男人好。
等到沈宁更换行头坐诊那天,悬壶堂格外的热闹,有不少女子特意跑出来,想一睹女大夫的真容。
看到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时,她们既希望又失落,原来女大夫居然是个普通人。
同时也有不少男人凑热闹,纷纷指责她她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沈宁两耳不闻窗外事,寂静冷清坐在诊间。
不过换了张脸而已,悬壶馆神医们对她态度截然不同,除了骨子里瞧不起女人,更是因为她济济无名,在此之前居然是乡野赤脚大人夫。
他们都懵了,平南王招女大夫就算了,居然招赤脚女大夫?
跟李春牛踏破门坎的超级待遇不同,柳容第一天就坐冷板凳——没有一个病人。
名医堂诊费惊人,而柳容名不见经传,很多女病人宁愿找其他大夫,也不敢贸然找她看病。
沈宁睡了一上午,中午掌事找过来,说是皇叔给她拉了个病人,要好好把握机会。
皇叔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惊艳——给长公主治病。
沈宁诧异,皇亲贵胄生病,自有宫里的御医出诊,为何需要找她呢?
跟萧惟璟待久了,她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感觉其中有诈!
“你想多了。”萧云齐被她逗笑,“我与皇姐感情深厚,纵然你治不好她的病,也不会怪罪于你。”
皇叔都发话了,沈宁不接也得接,坐上悬壶馆的马车到温仪长公主府。
在京城生活数月,对皇家秘辛有所耳闻,所有皇家族亲中,长公主是争议最大的。
她美艳无双却淫靡无度,与驸马感情不笃分居十几年,后院圈养面首三千,桃色绯闻更是满天飞,实乃皇家耻辱!
然而,长公主有从龙之功,深得皇帝信任,甚至对她离经叛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公主府碧瓦朱门,气势恢宏,府前雕梁绣户,远远可见层台累榭。
沈宁坐着悬壶馆的马车过来,奴才们不敢懈怠,忙不迭引着她进门。
府内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既有皇室辉煌富贵的风范,又有民间清致素雅的风韵。
殿内丝竹管乐绕梁,欢声笑语彼此彼失。
沈宁随奴才进殿,尽管保证眼睛不乱瞟,但仍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好多的男人。.c0m
他们环肥燕瘦,人比花娇,或娇柔或妩媚,有身段比少女还纤细柔软的,舞姿丝毫不逊女子,琴声悠扬婉转,缠绵悱恻绵绵不止。
原来这就是面首啊,真是貌赛潘安,傅粉何郎,十几个男人同台竞技,帅的靓的妖的,各种争奇斗艳。
啊啊啊,她也好想要!
第168章 萧惟璟硬要挤到沈宁身边
长公主艳美华丽,左拥右抱坐着,一个喂酒,一个剥葡萄,真是男色动人。
奴才向前,轻声在长公主耳边低语。
凤目如潭,朝沈宁扫过来,意味深长打量几分,然后挥了挥衣袖。
争奇斗艳的画面戛然而止,殿内瞬间鸦雀无声,面首们纷纷低头退出大殿。
沈宁上向行礼,不卑不亢道:“民妇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岁。”
长公主神态烔然,女大夫虽然不打眼,但好歹是平南王派来的,威严的态度软了几分,“赐坐。”
两人挨得近,她并没说病症,只是将手伸出来。
沈宁沉心把脉,观其五官,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浓烈香熏味,不禁眉头紧蹙。
“本宫的病如何?”
沈宁没着急说,而是望向站旁边的奴才。
奴才识趣,低头退出去。
“公主病症严重,但民妇有信心治好,只是此病最易反复,想要彻底断根需要禁戒律。”
怪不得不愿请御医,这年头已婚妇人谁没点妇科病,尤其像她这种面首三千的,已经严重到需要用香薰遮盖身体散发的味道,再拖下去不得大病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