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九安抚住她:
“明天就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别整天喊打喊杀的,放心吧,人我都收拾过一遍了。”
被她们这么一打岔,唐离也不好再接着问。
不过京九又把话题给扯回来了:
“新郎官儿,你接着说,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沈临风挠挠头:
“我听母亲说,盛老师受了点伤,那段时间是西老师在身边细心照顾,只不过后来我妈生我难产,等她出院后想去给西老师报喜,却听说西老师提前回去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过西老师。”
也见不到了。
毕竟她已经过世。
“但你刚才说盛老师在住院,在哪个医院?可否告知?虽然盛老师走的时候,我还是个连路走不会走的孩子,但我也想去看看他。”
沈临风提出这要求,正中唐离的心意。
说不定沈临风的出现,能帮盛朝生回忆一下跟西海棠有关的往事。
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已经彻底忘了西老师这个人了。
“只可惜你明天的婚礼不邀请长辈,不然的话,你完全可以邀请盛叔叔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毕竟明天的伴郎,是盛叔叔的养子。”
沈临风颇感意外:
“你是说陆知行是盛老师的养子?你确定我们说的盛老师是同一个人吗?”
难道是弄错了?
唐离蹙眉:
“应该不会有错的,难道你不知道盛叔叔的名字?”
沈临风又惊又喜:
“当年支教的那群人,都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灾,后来村里清点人数,想要立碑铭记的时候,其余人都有联系方式,唯独盛老师查无此人。”
好端端的怎么会查无此人?
“不可能啊,盛荣集团名号响亮,盛叔叔更是风云人物。”
面对唐离的疑惑,沈临风叹道:
“我那时候小不记事,后来离开了村里,在城里生活,再后来,离开了祖国,远渡重洋,但我一直记得老校长临终前说过的话,让我务必找到盛荣。”..coM
盛荣集团?
已经这么明显了,肯定就是同一个人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盛叔叔去支教的时候,用的是化名?”
唐离一直不明白盛荣集团名字的由来,一般这种名字,可能是创始人的伴侣有个荣字之类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盛叔叔,以前就叫盛荣,后来才改名的?”京九提醒道。
倒也不是不可能。
赵问浔哎呀一声:
“你们在这儿瞎琢磨什么?现在时间尚早,这个所谓的庆功宴,就交给男人们应酬交际去吧,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探望一下这个盛叔叔。”
沈临风立刻附议,他迫不及待的想去见一见盛朝生。
京九则拍拍唐离的肩膀: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明天还要飞锦城,这儿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就早点撤吧,你们该忙啥忙啥去。”
从晚宴会场出来,在去医院的路上,唐离开车,赵问浔坐在副驾驶,沈临风像个小话痨一样的,一直在打听盛朝生的情况。
唐离无心应付,便敷衍回答:
“盛叔叔长居国外,我对他的了解除了这几天的闲聊之外,其余的也全都来自媒体的报道,不比你多。”
沈临风听出了弦外之音,果断闭了嘴。
医院,病房里。
盛朝生站在门口吹胡子瞪眼的赶人:
“滚滚滚,你个霍老鳖闲着没事干天天在我面前晃悠做什么?子女都婚配了吗?生育了吗?实在不行,你自己再生一个来打发时间,别一天到晚的黏着我,尽讨人嫌。”
听说今晚孩子们都去参加庆功宴了。
霍以深怕他一个人闷得慌,在魏朝雨的一再怂恿下,他才扭扭捏捏的来了医院。
还特意带上了盛朝生喜欢的象棋。
结果被盛朝生推搡了出来。
霍以深站在病房门外,很不服气的嚷嚷:
“你个盛老耙,有本事咱在棋盘里一较高下,光在这儿比嗓门大算什么本事?”
盛朝生不上当:
“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霍以深这辈子最是争强好胜要面子,如今三翻四次的低下头来讨好他,必然有名堂!
霍以深笑道: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只鸡咯,咯咯咯。”
盛朝生叉着腰:
“你才是只鸡,霍老鳖,你可真幼稚。”
这两个幼稚的老顽童,已经在门口对骂很久了,护士站的小姑娘们都把他们当成说相声的,听的那叫一个乐。
唐离一出电梯就听到了盛朝生中气十足的声音,猜想着应该是霍以深又来了。
果不其然。
霍以深一见到唐离,第一时间向门内的盛朝生炫耀:
“你个盛老耙,你就一辈子躲在里面别出来,我儿媳妇来了,我这就叫我儿媳妇送我回去,她可是赛车冠军,开车技术那叫一个顺溜。”
盛朝生一听就急了,连忙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你个千年老鳖,现在一口一个儿媳妇叫的真亲切,早干嘛去了,你儿子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你现在顶多就是个前公公,可别再乱叫,诋毁我闺女名声了。”
眼瞅着两人又要争起来了。
唐离深叹口气:
“两位叔伯,这里是医院,走,我们进病房再聊。”
唐离一句话,胜过护士劝半天。
进了病房后,盛朝生和霍以深很难得的声调一致,对准沈临风和赵问浔,问:
“他们是谁?”
唐离介绍:
“她是我的好姐妹赵问浔,明天就要嫁给沈先生了,这位沈先生是来自...”
话到这儿卡住了。
沈临风急忙接话:
“我是在洪村出生的,现在的洪村,以前叫红村,那年洪灾过后才改的名,我叫沈临风,沈苍的儿子。”
听母亲说,盛老师跟父亲最为要好。
但沈临风说出父亲名字的时候,盛朝生半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跟霍以深一样,满脸问号的看着他们:
“所以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沈临风预感不对,给唐离眼神示意后,赶紧改口:
“盛老师,我们是来邀请您明天参加婚礼的。”
参加婚礼?
“不去不去不去,我哪儿都不去。”盛朝生忙不迭的摆手:“我一个老头,去凑这份热闹做什么?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你们。”
还是霍以深反应快:
“他这一口一个盛老师的叫着,盛老...”
可能是习惯了的缘故,霍以深准备叫他盛老耙,但他扫视了一眼陌生的晚辈后,最后改口:
“盛老头你什么时候还当过老师?”
在外人面前,霍以深还是给足了盛朝生颜面的。
所以盛朝生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别人当老师是教书育人,我去当老师,那叫误人子弟,这种缺德事,咱干不了。”
赵问浔听后,悄悄拉着沈临风的衣袖,问:
“这是你要找的盛老师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像?”
随后,她又看向唐离:
“你不是说盛叔叔才跟你提及过支教的往事吗?怎么突然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露馅了!
就在唐离也觉得可能只是名字巧合的时候,沈临风却十分肯定的说:
“没错,是他!”
如此肯定?
赵问浔和唐离都好奇的看着沈临风,只见沈临风不露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又看了看盛朝生。
那里有个旧伤疤,不仔细盯着看的话,是瞧不出来的。
毕竟时间久远。
趁着霍以深跟盛朝生两个人又开始撸袖子叉腰互怼的时候,沈临风赶紧解释道:
“我听家里人说,当时盛老师把西老师救上岸后,他被水冲走,后来是挂在倾倒的树枝上才捡回了一条命,人被救上来的时,鲜血还在流,半张脸都是血,特别吓人。”
“因为受灾严重,医疗资源也有限,盛老师当时昏迷了,村里人想办法给他送去医院救治的时候才发现,最危及生命的伤口,在后脑勺。”
“后脑勺?”
唐离反问,声音略微有点大。
惹的霍以深和盛朝生双双回过头来,随后霍以深歇战:
“晚辈们都还在,我今晚暂且不揭你短处。”
盛朝生则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盯着沈临风:
“你们怎么还不走?我都说了,婚礼我不参加。”
唐离上前,挽着盛朝生的胳膊,撒娇:
“难道盛叔叔不想看看我穿着伴娘服盛装出席的样子吗?就当是提前感受一下送闺女出嫁,别等到我真的结婚的那天,你在婚礼上哭的跟我亲爹一样,那多丢脸。”
这么一说,盛朝生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
“可惜呀,云舒看不到你出嫁的那天。”
刚感慨完,盛朝生又气呼呼的盯着霍以深,没好气道:
“也幸亏云舒仙逝的早,不然她要是在世,看到你个霍老...不死的养的好儿子这么辜负和伤害她的宝贝闺女,她非得跟你拼命不可。”
跟霍以深一样,在晚辈们面前,盛朝生也给了老伙计面子。
只是他又来这一出!
一提到云舒就失控。
唐离赶紧打住:
“盛叔叔,你就说明天你来不来吧?不来可别后悔,毕竟我是伴娘,四哥是伴郎。”
听到这话,霍以深先急了:
“你都去当伴娘了,怎么不让沉予去当伴郎?”
沈临风啊了一声,显然没料到霍以深会这么问。
“你个老不死的,不让你儿子去当伴郎是为什么,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像他这样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背信弃义始乱终弃......”
......
“叔,叔,叔,咱悠着点。”
唐离都听不下去了,赶紧叫停盛朝生。
“悠不了,一想到那臭小子这么对你,我就恨不得打到他亲爹都不认识。”
咳咳...
不打也不认识。
“老子就是他亲爹,你敢碰他一个试试。”
霍以深开始护犊子。
两人又杠上了。
盛朝生挖苦他:
“你养的好儿子不光连这么好的媳妇儿都抛弃,就连你这养了他三十年的爹,他也照样不认,人家可是登报跟你撇清干系了的,你还好意思说他是亲儿子。”
这话戳到霍以深的痛点了,他嗷嗷直叫:
“老子就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以后我霍家的家产,都是留给他的。”
这...
霍宴城暴风哭泣,我这个亲儿子俨然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巧了,我家那小子我也是当亲儿子养的,以后我盛家的家产,也都是留给他的。”
盛朝生说完,洋洋得意的看着唐离:
“闺女,你放心,虽然知行他不是我的亲儿子,但我有的全都留给他,你跟着他不仅生活上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我自己的儿子我心里有数,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背信弃义始乱终弃...”
又来了!
这回轮不到唐离喊打住。
霍以深先急眼了:
“盛老头,有你这样抬高自己儿子贬低别人的做法吗?一点都不厚道。”
盛朝生叉腰:
“这么热的天,要这么厚做什么?”
笑死!
这俩老头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年纪,吵起架来智商最多五岁。
再多都是对小孩子不礼貌。
赵问浔悄悄拽着唐离的胳膊,问:
“他们俩一直这样?”
唐离叹气:
“应该是的吧,一见面就掐。”
三个晚辈只能围观。
俩老头不顾形象的互怼:
“就你那儿子,说得好听点是痴情专一,说得难听点,不就是没本事吗?连个媳妇都找不到。”
盛朝生哼哼:
“就你儿子有出息,一个负心薄幸之徒,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我要是生个这样的儿子,如此糟蹋人家姑娘,我肯定打折他的腿,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三天打一顿,一顿打三天......”
这话语跟鞭炮一样的,一旦点着就根本停不下来。
“叔,叔叔叔,我亲爱的叔叔,停停停,话不能说太满,得留点台阶。”
唐离是生怕他日后打脸啊。
但盛朝生无所畏惧:
“留什么台阶,他都一把年纪了我给他留什么台阶?小心台阶太高他那老寒腿迈不动,一不留神哐当一下,腿摔折了事小,要是丢了小命...也行,死就死吧,死了去云舒面前忏悔去。”
这...
如此毒舌的盛叔叔,是怎么养出一个这么温文儒雅的四哥来的?
唐离硬着头皮提醒他:
“叔,我的意思是,你得给自己留个台阶。”
霍以深听了,捧腹大笑,朝唐离伸出大拇指来:
“不愧是我霍家的儿媳妇,好样的,说得好,关键时候还得自家人靠得住。”
“呸!你个前公公,有什么脸跟咱闺女套近乎,滚远点,小心老子一脚把你踹回老窝去。”
盛朝生还真抬起一条腿,是唐离把他拦住了。
他又低头问唐离:
“我要什么台阶?我才不要留台阶下,我这辈子,只走上坡路,才不往下去。”
话是真不能说太早啊,叔。
但唐离真不能再暗示了。
她很无奈的看着沈临风,沈临风及时出来控场:
“两位叔叔,听小侄一言,之所以邀请陆总来当伴郎,是因为我们跟霍总不是很熟。”
霍以深听了,一把拉过唐离:
“没关系,我这儿媳妇跟我家那小子熟就行。”
盛朝生见状,又把唐离拉了回来:
“你们别搭理他,结婚是大事,怎由他胡来,放心吧,既然我儿子是伴郎,跟云舒的闺女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我去,正好沾沾你们的喜气,让我儿子赶紧求婚。”
一听到求婚二字,霍以深不淡定了。
既然伴郎这事已定,霍以深只能另辟蹊径:
“那我明天也去参加婚礼,也让我儿子赶紧求婚去。”
“你个臭不要脸的,人家又没邀请你,你儿子又不是伴郎。”
“我就要去,我不光要自己去,还要带着我儿子去,气死你个老不死的。”
......
唐离头都大了,神呐,谁来救救我?
从医院出来,唐离坐在路边吹风。
“叔叔们不会打起来吧?你就这么出来了,你也放心?”赵问浔紧挨着唐离坐下。
唐离晃了晃手机:
“我给霍沉予和四哥都打了电话,谁家老爹,谁认领去吧。”
她故意把情况说的糟糕了点,说俩老头打起来了,劝不住。
自从上次大打出手后,两个老头深知动手必定是两败俱伤。
所以他们现在都选择文斗。
俗称嘴仗!
沈临风也在路边坐下,唐离正好问道:
“沈先生,你说当年洪灾,盛叔叔为了救西老师受了伤,伤到了后脑勺?”
赵问浔打岔:
“喊什么沈先生,我比你年纪大,你乖乖的,喊他姐夫。”
唐离伸手:
“叫姐夫是要给大红包的,你确定准备好了吗?”
沈临风还真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来递给唐离:
“给小姨子的红包早就准备好了。”
这么大一个红包?
堪比a4纸大小。
唐离反而不敢接了:
“这红包看着有点吓人。”
赵问浔接过来,塞她怀里:
“你就别客气了,踏踏实实收着吧。”
唐离摸了摸,里面好像装的不是钱。
“快打开看看。”
赵问浔还有些期待。
唐离在他们俩的目光注视下拆开这个大红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捐赠证书来。
“这是...”
这不是林晴好也有一份的吗?
赵问浔笑着撩了撩头发:
“他连前女友都思虑的如此周全,要是对你这小姨子不尽心的话,那这男人不嫁也罢了。”
沈临风叫屈:
“给林晴好的那一份,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赵问浔摸了摸他的脸:
“乖乖,我就逗逗你罢了。”
两人眉目传情完后,赵问浔正儿八经的解释道:
“这笔钱,本就是属于你的,准确来说,本该是属于你跟霍沉予的婚内财产,虽然对林依云的判决还没下来,但这笔钱转入了海外账号,又不在林依云的名下,按理来说很难要回来。”
唐离懂,她点点头:
“谢了,姐夫。”
赵问浔轻拍着她:
“你个小没良心的,光谢姐夫不谢我这个姐?”
唐离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好,也谢谢你这个姐姐,谢谢你这些年来始终对我不离不弃,谢谢你从小到大就帮我抵挡那些烂桃花,谢谢你...”
“唔唔~我还没说完呢。”
赵问浔的手猝不及防的捂住了唐离的嘴。
“憋着吧,这些话等我百年之后你再拿出来煽情。”
友谊的小船,差一点说翻就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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