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夜的眸子死死盯在她脸上。
他笑,“枝枝想什么呢?脸竟比外面的玫花还要红艳。”
沈青枝下意识抓住他的腰封,那手中的玉镯与那於玉佩,相碰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
沈青枝忙低头看了眼,却是意外发现这两物竟完美融合在一起,她这玉镯正巧和那玉佩一样宽。
而且皆是上好白玉。
她愣了愣……
半天没说话。
江聿修垂下脑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嘴里喃喃道,“枝枝,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沈青枝抬眸不解地看他,“大人,怎问这话?”
“你近日开心嘛?”他又问。
大抵是被他眼底的柔情吸引,沈青枝竟将身子朝他靠了靠,伸手将他脖颈处的衣领理了理。
两人呼吸交融,乱了,都乱了。
两片薄唇仅差一指腹的距离就能贴上,偏生两人都极能忍耐。
沈青枝仰头看着他,那胸口处的弧度隐隐若现,着实惹人遐想。
她今日穿着襦裙,面料其实有些淡淡红色,比肉粉还要淡上些。
但这男人竟一句话也没怪她,甚至第一眼看见时,还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这颜色枝枝穿着真美,这大京也就枝枝一人敢穿这与红沾边儿的衣裳了。”
当时,沈青枝就红了脸。
她是他的独一无二。
这话,怎能不让人心动。
“枝枝,开心吗?”他又问了一遍。
向来都是首辅大人不理别人,现下倒好,他这算是尝到热屁股碰冷脸的滋味了。
凉!凉透了!
沈青枝替他理好衣裳,又拿来香膏替他抹了抹手,才答道,“自是开心的。”
她开不开心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听到这话,江聿修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来。
他情不自禁低头在小姑娘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等我。”
沈青枝心跳加速。
那“砰砰砰”的声音似要冲出嗓子眼了,她情急之下抬了头,那人那冰冷柔和的唇瓣落在了她的红唇上。
沈青枝睁大眼,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轻笑了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到怀中,抵开她的柔软,强势占领这地。
一阵唇舌侵略,溪流潺潺,沈青枝败得溃不成军。
她红着眼软着身趴在他身上,娇嗔地开口,“大人,奴家婚约尚在,那未婚夫可在那等着呢!”
江聿修拿起帕子拭去她嘴角的银丝,“无碍,这婚约迟早得废了。”
“可……眼下还没退呢!大人怎敢对奴家做这事儿!”她嘀咕。
“哦?”江聿修挑起她的下巴,抵着她的唇问道,“退了就能做了?”
沈青枝红唇微张,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人怎如此孟浪?
待至沈青枝理好凌乱的衣裳和头发,江聿修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白苏、冬葵、萧木木三人正愉快地分着一根糖葫芦,见门打开,都一股脑看了过去。
沈青枝被他们看得面红耳赤,忙轻咳了声。
“白苏,还不快走。”
首辅大人及时替美人解了围。
白苏见状,连忙擦了擦嘴,朝着沈青枝笑了笑,转身跟着江聿修离开。
萧木木见他们都走了,忙屁颠屁颠地拿着糖葫芦走进来,“小娘娘,你嘴巴怎么红红的?”
澄澈明亮的眼里满是困惑。
沈青枝摸了摸嘴唇,还觉得有些微痛,但心里愉悦得紧。
那人虽霸道强势,但也是温柔的。
见她不答,萧木木也没再问。
她忙将那糖葫芦递给她,“小娘娘这是给你的,是木木和长风哥哥在长安街上买的。”
沈青枝接过那糖葫芦,笑了笑,“谢谢木木。”
她咬了一口,才问道,“长风是谁?”
“长风……”小丫头想了想,说道,“是个很好看的哥哥!”
暗处的长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花影书院。
裴安早已被喊进来等候多时,此刻正在那不安踱步呢,就听见一稳重缓慢的脚步声传来Z他忙停下脚步,就见他那俊美无涛,冷峻严肃的舅舅姗姗来迟。
他忙走去问安,却是一靠近就闻见一股子清甜的味道。
那味道极熟悉。
他曾闻过那淡淡幽香。
此刻他像哑了似的,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舅舅身上为何有他那美人未婚妻身上的香味?
“找吾何事?”
他尚未开口,那比他还高上许多的权臣已先一一步入了内,坐上了那张华丽太师椅。
现下,裴安更感觉自己是被他审讯的罪人了。
他忙抬头,却是不敢将视线落在那舅舅身上,而是看向了他书桌上的铜质香球。
“舅舅,这是用的何香?清甜得很。”
江聿修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开口。
室内一片静谧。
男人也不急,他慵懒随意地躺在太师椅上,落在裴安身上的眼神无任何聚焦,冷冷淡淡的,极吓人。
过了片刻,那小将军方才开口。
“舅舅,我那未婚妻不见了……舅舅能否帮着安儿寻一寻。”
江聿修听闻长指弯曲搁在下巴处,眉头轻挑,“未婚妻?三书六聘可有?”
裴安摇摇头。
“双方可有媒人?媒妁之言有没有?”
裴安继续摇头。
“那婚书呢?婚书可有?”
裴安摇头。
江聿修轻嗤一声,含笑看着他,“那好外甥,告诉舅舅,这是哪门子未婚妻?”
裴安所有想要开口说的话都被这话给堵了回去。
“而且前阵子你不是嚷嚷着要退婚吗?怎么又冒出个未婚妻?嗯?”
男人俊美无双的脸上波澜不惊,但眼底的笑意却是令人心颤。
裴安知晓,那是嘲讽的笑容。
他舅舅对他这桩婚事很不满意。
或许他也听说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故而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表示鄙视。
那这事儿,就更证明他许是知晓那姑娘的下落的。
裴安有了信心,忙开始低头认错,“舅舅,安儿一开始确实是想退婚,可……安儿不知那未婚妻是安儿心心念念的姑娘,舅舅,安儿此生非她不娶!”
这话说得,眼眶都泛红了。
江聿修长指轻叩桌面,冷笑一声,“着实深情呢!”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裴安又继续试探着问道,“舅舅,能否帮帮安儿,明日母亲想要见她……要是见不到,还不知要掀起什么波澜呢!”
听及这话,江聿修的眸子深了深。
思忖片刻,他朝那就差跪下的外甥摆摆手,“你且回去吧,明日四姑娘定会去那百花宴。”
说罢他起身,便欲离开。
裴安眼尖,竟发现他那向来洁身自好,冷漠无情的舅舅脖颈处竟落了个红艳艳的抓痕。
他愣了愣,但也没敢问,只弯弯腰,和那人告了行,便也转身离开。
离开公馆前,他还回头望了眼。
熟悉的清香,可疑的抓痕,舅舅的阴阳怪气,这一切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总觉得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联系。
他又不解,为何他那舅舅这般笃定他那未婚妻明日会去那百花宴?
这些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是想到的,但那个答案他不愿相信。
大清早的,沈青枝就被冬葵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沈青枝醒来时,双手还下意识在床那边拍了拍,却是恍然醒悟过来,木木今儿个不在此。
昨夜萧木木没宿在她屋里,而是跟着那齐嬷嬷睡的。
因着齐嬷嬷管理府上女眷,也能帮着那丫头梳洗打扮。
木木不在,沈青枝还有些不适应,昨夜竟失眠了一番,今儿个早上起床,颇有些晕沉。
“大清早的……冬葵你起得可真早。”美人眸间碧波荡漾,声音还有着刚起床的沉闷。
“小姐,今儿个可是百花茶会呢!自是要早起的!”
加上沈青枝这几日在养身子,用了药,睡得比以往沉,故而每日清晨都更为昏沉。
她柔柔地眨了眨眼,点点头,“花茶会啊!”
“小姐是百花茶会,也称百花宴,是上京最为盛大的花宴。”冬葵解释道。
沈青枝恍恍惚惚点点头,笑道,“你这婢子随我从扬州来,倒懂得比我多,如若是位女官,必定也是风云人物。”
冬葵红了脸,“小姐,奴婢一介草民,何谈当女官。”
“那倒不一定。”沈青枝摇摇头。
“不说这话了。”冬葵笑着,将上次那件用御赐云锦制成的红山茶诃子裙展开,双眸含笑地看着懒散妖娆的美人,“小姐,今日不如穿这件!”
甫从睡梦中醒来,沈青枝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一看这红裙,忙揉了揉眉,“不可,太惹眼了。”
今儿个华服贵女云集,她若着这身,定是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她可不敢。
冬葵抿了抿唇,有些想不通,“小姐,那百花茶会不就是比谁穿的华丽吗?奴婢回侍郎府拿这衣裳时,可是瞧见那三小姐备着的仙裙如梦令。”
那裙子乃是锦玉阁最新款式,光裙上的珍珠就数不清了,且还不谈上面精绣的花卉,以及那裙子制工的时长。
她家小姐这件其实算低调了。
按理说沈如令是当朝正三品官员,府中女眷着昂贵华服也是给府中长面子,这华服也是府上正室给女眷备着的。
但那林氏却是连一句也未过问过。
思及此,冬葵忍不住嘟囔道,“小姐,这当家主母的肚量未免也太小了些,还不是怕小姐抢了她闺女的风头,不过她也不想想,就我们小姐这花容月貌,她家闺女就算着天仙裙,也抵不过我们家小姐一分,因为,咱家小姐就是天仙呀!”
沈青枝被她逗笑了,纤纤玉手捂着嘴,笑得含蓄又温柔。
自打她入住首辅公馆,这衣裳都是公馆备着的,据说都出自锦玉阁老师傅之手,但这款式都是不外露的,全大京仅此一件。
其实这些华服里,她挑出一件都能比过那件“如梦令”,但……
面前的红山茶实在太美了。
高贵冷艳,华丽不失典雅。
她难免心动。
令她头疼的也就这颜色……
这天下估摸着也就这一件了,穿上自是会惹来非议。
沈青枝纤纤玉手搁在胸前万千青丝上,顺了顺青丝,红唇轻咬贝齿,那双眸子也未眨动一下。
“冬葵,容我再想想,先洗漱吧。”
说完她扶着床杆,缓缓将一双玉足踩进了丝帛制成的帛屐里。
待至美人洗脸时,那宿在齐嬷嬷屋里的小萝卜丁着一身鹅黄长裙,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今儿个的萧木木被齐嬷嬷打扮了一番,更显活泼可爱。
她素来和长风白苏玩得好,今儿个一大早就买了包子给两位哥哥送去,现下,又忙牵着白苏的手赶来了清莲阁。
为避嫌,白苏未进屋子,到了门口处便停下了。
就萧木木跑得飞快,跟在她身后的齐嬷嬷一直喊着,“木木慢些慢些。”
就担心这小丫头崴了脚。
小丫头一夜未见着沈青枝,敲了门,里头还未应声,她忙推开门忙屁颠屁颠地朝美人身边跑去,“小娘娘,小娘娘,木木回来了!”
沈青枝见了她,忙接过冬葵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就蹲下张开双手,白瓷小脸展露笑颜,“木木,来小娘娘抱抱。”
齐嬷嬷见状,连忙过来拦住,满脸焦急地开口,“不可不可,四姑娘,您在养身子,还是注意点。”
沈青枝摇摇头,长发披肩,更显娇柔,但她却还是坚持着将木木抱了起来,“我没有那么娇弱。”
“小娘娘,今日百花宴你穿什么呀?小娘娘这般好看定是要艳压群芳的”小姑娘心中无比欢喜,忙用自己粉嘟嘟的脸蛋蹭了蹭美人雪白脖颈。
“小娘娘哪有木木好看,木木这一身可真精致可爱啊!”沈青枝揉了揉她的头。
萧木木将脑袋搁在沈青枝肩上,笑得合不拢嘴,“小娘娘好看!小娘娘好看!”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齐嬷嬷站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清莲阁还从未像现下这般热闹过,美丽佳人娇柔百媚,轻笑间,胜过世间万物。
就这长相,在整个大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
也不知那侍郎府是怎样忍心将这般美丽女子,丢在扬州府不闻不问的。
齐嬷嬷想来,眉目间又多了几分怜惜。
“四姑娘,今儿个穿什么?”她忙温声问道。
锦玉阁前些日子送了不少云锦华服,皆是孤品。
前日她还问了他们家爷,四姑娘百花宴着何衣。
彼时,那丰神俊朗的郎君正坐在太师椅上,拿着羊毫不知在写些什么。
听闻这话,拿着笔的手僵了僵,搁下那羊毫,修长的手指蜷缩托了托那漂亮的下颚,眼眸微转。
“吾记得不久前,她拿着宫里赐下的布料去锦玉阁制了件仙裙?”
齐嬷嬷点点头,“阁中嬷嬷和老奴说了此事,那布料正是前些日子,大人送进宫中的稀罕物,那颜色质地无人敢用,是那沈三姑娘故意捉弄咱姑娘呢!”
她顿了顿,又说道,“那物本就是大人送给姑娘的,倒是借了那人之手。”
江聿修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宠溺,“那便让她百花宴上惊艳四座,就这件!”
嬷嬷一听,眼里露出喜悦,“老奴就说咱夫人貌美如花,也就这红色更衬那容姿,大人英明!”
“夫人”二字说出口之后,她还特地抬眸看了家她爷的脸色,却是嘴角微扬,喜欢得紧呢!
她忙垂下眸子,心里也有了数。
当即齐嬷嬷说到这裙子时,冬葵就忙转身进里屋将那红山茶诃子仙裙拿了出来。
这衣裙着实惊艳,里头是红山茶长裙,外面一层是蝴蝶绘内大袖,最外面一层是淡淡胭脂红大袖,轻盈飘逸,又仙又媚。
齐嬷嬷和萧木木都看傻了眼。
“这世间竟有如此精湛的仙裙,瞧瞧这山茶花绣得栩栩如生,这绿叶与这花相得益彰,实属稀物啊!这世间也只有四姑娘这身段,脸蛋堪配得如此精湛的仙裙呐!老奴今日真是开眼了!”
“小娘娘,这裙子好美好美啊……木木都看呆了……”萧木木楞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
沈青枝红了脸,忙让冬葵将那衣拿走。
“别拿走啊!姑娘,就穿这件吧!”齐嬷嬷回了神,忙阻挡着。
冬葵看了眼沈青枝又看了眼齐嬷嬷,左右为难。
齐嬷嬷眼眸转了转,拍了拍手,笑道,“姑娘,这般好看的仙裙,姑且先穿上让我们饱饱眼福?”
沈青枝踌躇犹豫了下,终是点点头。
冬葵拿着衣裙走动间,忙和齐嬷嬷对了个眼,两人相视一笑。
将两人视线看在眼里的萧木木忙开口道,“嬷嬷,您老是不是和冬葵姐姐商量好了……”
齐嬷嬷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蹲下身用帕子擦了擦木木嘴边的口水,斜瞪了萧木木一眼,“木木可不能乱说哦!”
萧木木抿了抿唇,“嬷嬷,定是如此吧?冬葵姐姐喊您来当救兵的!”
齐嬷嬷笑了笑,没支声。
确是如此,昨日冬葵就来找她,让她来劝说劝说。
她劝说不知能否成功,瞧那姑娘也是个低调的小主儿,不过这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估摸着等了会儿,那姑娘终于出来了。
许是有些羞涩,仅从那屏风处露出个绣着山茶花的鞋尖儿,随后是嫣红裙摆。
许是不太爱展露美丽,她竟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在冬葵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美人身材婀娜,曲线优美,那张脸更是娇艳动人。
她素来柔弱不堪,但着红衣,却有种清冷淡漠的调儿,雪白的肌肤,娇嫩细腻,殷红唇瓣更是和那红相得益彰。
大盘发盘起,额前落了几株微卷的发,更衬得仙气飘飘。[1]齐嬷嬷从未见过这般美的人儿,当即看直了眼,竟连话都忘了说。
“嬷嬷……这般太庄重了……”
那美人踌躇不安,双手揪着裙摆,眼睛落在脚尖,头都不敢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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