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兄!”“崔郎君!”众人一边拦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一边手忙脚乱地冲崔清晔背影喊道。尤其是陆玉珂最为后悔:哎,崔兄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他就这么老实呢。
夕阳洒在河上,河畔杨柳轻拂河面,漾起的细纹也泛起了金光。这样美丽的景色,徐桃无心欣赏,只是静静凝视着对岸的玉食。
没错,尽管说好在柳儿巷见,但是徐桃怎么能放心呢,目送着谢菱进了后门,便在此处盯着。这里的位置很好,前后两个门进出的人都能看得到。更重要的是,后头的铺子里摆着更漏,她过来的时候,小二刚刚翻转了一面。这种更漏,滴完一面正是半小时。
眼看更漏里即将见底,徐桃转过身,提着裙子就往桥上走去。
桥上还残留着白日被太阳晒过的热意,踩在上头鞋底仿佛都要被烤化了,徐桃的心却如坠冰窖。阿菱,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她匆匆忙忙下了桥,正要转弯,差点儿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好在她及时刹住车,可绣鞋底没甚花纹,脚底一滑,身形一歪。
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她看着那只袖子的颜色,只觉得颇为眼熟,待得站稳后,她抬起头,果然瞧见了熟悉的人:“崔郎君?”
崔清晔方才也在低头走,瞧见有人过来,他似有所感地抬头,正瞧见徐桃急匆匆往这边赶。他忙往旁让了一步,熟料徐桃也反应过来骤然刹车,却差点儿栽倒。这会儿,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忙伸手扶住了她。
尽管隔着细软的棉布,在触碰到她胳膊时,背脊处腾起一阵热意。待她站稳,他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徐娘子,你无碍吧?”
“我无碍。”徐桃摇摇头,“方才多谢崔郎君出手相助,只是我目前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多谢崔郎君。”
“徐娘子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徐娘子有事快去罢!”崔清晔忙揖了一礼。
徐桃点了下头,刚走了一步,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阿菱真被他们扣下,自己一个人进去能行吗?可惜阿洛又不在此处,她便是想狐假虎威都寻不到人帮忙。不,现下正有一个!
徐桃蓦地转身,一脸郑重地冲崔清晔行了个礼:“崔郎君,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崔郎君现下是否有事,可愿帮忙?”
同样是帮忙,之前在山上时,她话语里更多是戏谑。而现下,她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一双眸子仿佛星子般闪着冷光。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模样,心中一紧,忙应下:“我现下无事,徐娘子若是有事,我定当尽力而为!”
徐桃心微微一松,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袋,郑重递了过来:“崔郎君,劳烦你跑一趟林户部的府上,将这个物事交给他,向他借一些府丁。若是他不在,便请管家林伯领人来一趟玉食。我要去救人,人越多越好,多谢!”
崔清晔接过那枚锦袋,紧紧攥在手里:“好,娘子所托,我定会办到!”说罢,他转身便走。林户部的府邸可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他要快!
想到这里时,他刚跑出一条街,瞧见旁边正好是一间车马行,他立刻停下脚步,掏出前日抄书后剩下的最后一些铜板:“掌柜,能否赁一匹快马?”
那掌柜先是看到他掌心的铜板,鼻子里刚要嗤一声,忽然瞧见那穿着像是个读书人。再抬头,看清崔清晔的面容时立刻涌上了笑容:“咦,这不是那日盼荷宴夺魁的崔郎君。那日我也去比试了驭马,可惜未进入第二轮,不过有幸远远见到了崔郎君的风姿。咱们永宁坊能有崔郎君,可真是长脸了。崔郎君若是想用马,只管牵走,用完还回来便是,钱就不必了。”
崔清晔竟不知这一段渊源,只是时间紧迫,也无法跟他攀扯,只打定主意归还时再将钱放下边走,如今只先谢过,借了一匹马便翻身上去。
尽管每日都有练剑,但是许久不骑马,竟一时有些不惯。他拉着缰绳留神走了一小段路,稍稍适应了些,这才小跑起来。
饶是如此,转弯时快了些,险些撞到一群人。对面为首的人立刻喝道:“谁在街上纵马?”
崔清晔忙下马抱拳:“在下不慎惊扰,多有得罪!”
那人尚未开口,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人身后传来:“崔郎君?几日不见,果真是你!”
崔清晔抬头,瞧见来人,不禁一喜:“曾少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回来学堂为他们主持公道并引荐他们去盼荷宴的长安府少尹曾少尹。崔清晔忙行了个叉手礼,曾少尹虚扶起他:“怎地去的这样急,可是有什么事?”
“某有急事要拜访林侍郎。”崔清晔忙道。
“林侍郎?”曾少尹捋须的动作顿住,“可是不巧,方才我才拜访了林侍郎,刚说了两句话,宫里急召,他便匆匆离去。实在很忙,管家送我出门的时候,仆从还去寻管家拿什么物事。我刚上马,便瞧见管家另上一辆马车追林侍郎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这个特殊的日子,请聆听我对你们的表白:我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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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就一凉菜一热菜一汤吧。◎
听到曾少尹的话, 崔清晔眉头忽然皱起,额角细密的汗顺着滑下:“曾少尹是说,林公不在府上?”
曾少尹点头:“正是, 圣人急召, 这时候进宫, 估计今晚多半无法归家。若是崔郎君有事寻他, 恐得明日了。”
明日,这事怎能等到明日?崔清晔攥紧了手中的马鞭,青筋爆起。如果林公不在……崔清晔看向曾少尹, 郑重行礼:“曾少尹, 某有个不情之请。”
时间倒回到两人刚分别的时候, 徐桃看着崔清晔远去的背影,长吸一口气, 转身往玉食走去。
短短一段路, 她却仿佛走在了悬崖边上, 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极稳。看着被夕阳镀上金光的招牌,徐桃惴惴的心逐渐放下:她已提前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徐桃跨进大门时, 光线骤然暗了些。她一抬头,就看到大堂里面坐了三四桌人, 还有跑堂将新进来的客人引向了二楼。看来, 七夕那日下过暴雨后,这几日的天气就变得正常多了,晴雨各半, 长安城的热意也稍稍降了些, 各大食肆的客流也有了一些回流, 连玉食也有生意了。正好,她还担心只有自己,人一多,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
几个月没有来过这里,本以为生疏了,可刚一走进来,目光每转向一处,原主的记忆就翻涌一次,脑海里仿佛翻箱倒柜一般,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的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老八一脸笑容地从二楼下来,心中暗喜今日又推出了自己的新菜,总算比得过宋老三了。他如是想着,甚至开心得哼起了小曲儿。这份开心在他无意中扫过大堂,瞧见堂前立着的人时,戛然而止:“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感慨的鸡皮疙瘩顿时收了回去。徐桃双手抱臂在胸前,自顾自地在离门口最近的桌前坐了下来。
宋老三正领着自己的徒弟从厨房出来,刚跨进大堂便听见王老八的声音,下意识喝道:“王老八,你在做什么?这什么态度……”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扫过桌前坐着的人时,脚登时定住。
他身后端菜的徒弟正紧张地盯着手中的菜,根本没有看路。宋老三这一停,他一头撞了上去,一盘菜都合到了宋老三背上。
汤汁立刻浸透了宋老三的衣裳,烫得他直接跳起来:“混账,你做什么?”
他徒弟吓得两股战战,差点儿没跪下,嘴哆嗦了半天,又不敢直言是因为方才宋老三停下才导致自己撞上去的,一句话没说出来。
宋老三忙往里走,跨出大堂便将上衣一脱!衣裳脱下来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好在方才因为要摆盘,所以费了会儿工夫,汤汁并不怎么烫了,不然这一下,他这后背衣裳根本脱不下来。
他一边脱衣裳,一边骂徒弟:“混账,还不快些收拾了此处后去备菜,若是误了客人的菜,大郎那边,你们自去赔罪!”
那徒弟哆嗦了一下,忙拿着簸箕笤帚要去收拾地上。他刚一动,宋老三忽然叫住了他:“等等,这里让其他人来收拾,你快跑一趟宅子里,把大堂的事禀告大郎三郎。”
那徒弟一听,忙放下东西,飞奔而去。宋老三也不急着回去,就在这边让人去拿衣裳,自己站在一处往堂中看去:昨日王老八就用谢菱阴了自己一手,今日自己必须得盯着。
徐桃在长凳上刚坐下,王老八就一阵风似的冲到她面前:“你怎么会来这里?”
徐桃抬起眼帘,似笑非笑:“你这话着实奇怪。你们开门做生意,做什么生意你们不清楚吗,怎么反倒问起我了?难不成你们这里明面是食肆,暗地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老八被这话一激,立刻跳起来:“我们当然是食肆,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不要信口开河!”
徐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既是食肆,那你为何还要问我来做什么?”
吱哇乱叫的王老八一噎:“啊?”等到他把徐桃的话又过了一遍,瞪大眼睛:“所以,你是来吃饭的?”
徐桃双手抱臂在胸前,笑了一声:“那不然呢?”
“你来吃饭?”王老八上下打量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你怎么会好心好意来吃饭?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阴谋?”徐桃放下双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王老八,“我倒是第一回 听说去吃饭还有什么阴谋的,你怎么会如此想,莫非,你干过这种事?”
王老八本就在心里打鼓,听了这话越发心虚,直接嚷嚷出来:“我怎么可能干过这种事?你别乱讲!我只是怀疑,你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突然来吃饭?”
“我怎么又不可能来吃饭了?”徐桃冷笑一声,“你们门开着,我饿了,我就进来吃饭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怎么,莫不是你们心虚,害怕我说出什么事?”
王老八摸不清徐桃来的目的,听了这话心中越发心虚:“笑话,我们心虚什么,你这人怎么胡乱攀扯!我瞧你根本不是来吃饭的,就是来砸场子的!”
徐桃冷笑一声,朗声道:“偌大一个玉食,进来这许久,跑堂不光不引人落座点菜,反倒是在此处冷嘲热讽客人。难道这就是玉食的待客之道吗?”
方才王老八与徐桃的言语交锋就引起了几桌人的关注,如今徐桃这话音传开,众人登时窃窃私语起来。
王老八就差原地暴起:“你这个人……”
“老八!“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徐源正负手从后厨走来,他冲身后的人道:”宋老三,你去接待这位娘子。老八,你回来!“
王老八看着宋老三过来,眼中仿佛要喷出火,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往徐源处走去。两人交错的瞬间,王老八故意用肩膀去撞了一下宋老三,却不料宋老三早有防备,先一步撞过来。王老八被撞得趔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龇牙咧嘴地走到徐源旁边。
徐源横了他一眼:“自去做你的事!”说完,他走向了柜台。
宋老三来到徐桃旁边:“客官,一应菜品都在水牌上写着,你看看要用些什么?”
徐桃扫了一眼:“这字我看不懂,你念一遍吧。”
你看不懂?宋老三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前有一回水牌上的菜名还是你写的,你怎么会看不懂?宋老三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她一一念了一遍。
徐桃有意拖延时间,听完一道菜还问一遍这菜是什么做的,什么味道。宋老三的耐心虽然比王老八要好,也隐隐有些压不住了。不过,在他要发火的前兆,瞥见柜台后头的人,又硬生生压了下来,回答徐桃的问题。
待他说完后,徐桃摇了摇头:“这些菜听起来就没什么胃口,贵店可能做点菜?”
“点菜?”宋老三一怔。
徐桃点头:“正是,点菜。贵店那么大个店,莫非连点菜都没有?”
“自是能做。”又一个男声响起。众人转头,只见徐淇正倚靠在二楼栏杆处,拿着一只酒壶:“你要吃什么菜?”
徐桃望向二楼:“我点什么,贵店就能做什么?”
徐淇仰起脖子,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些酒,品完后看向徐桃:“只要是这店里有的菜,你敢点,我就敢做。”说罢,他扫了一眼柜台后:“就算我学艺不精,可还有长兄呢。”
众人纷纷看向徐源。在众人的目光中,徐源放下账本:“娘子要点什么菜?”
徐桃略一沉吟:“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就一凉菜一热菜一汤吧。凉菜要有酸有甜,但是我不喜欢生醋味,最好不要放醋。热菜的话,我要一个蛋做原料的菜,但是要求看不出里面有蛋。汤里面要有鲫鱼,但是不能有鱼腥味,且不能吃到刺。就这样吧。”
宋老三越是听,越是心惊,记完之后,他转身便走,又被徐桃叫住了。他转身:“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徐桃笑语盈盈地看向宋老三:“只有简单的三道菜,也不是什么特殊食材,给你们三刻钟,应该没问题吧。”
宋老三咬咬后槽牙:“没问题。”他说完,立刻要走。
“等等!”身后又传来了徐桃的声音。宋老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客官还有什么事?”
徐桃手在桌边沾了一下:“桌子太脏,来个人擦干净吧。还有,倒杯水来,要不冷不热的,免得喝了闹肚子。”
接下来的时间,徐桃不一会儿就喊一个跑堂,一会儿要水净手,一会儿要手巾擦手,一会儿要添水。宋老三一肚子火,去厨房给徐源说了此事:“大郎,我们要任由她如此嚣张吗?”
徐源正在处理鲫鱼:“既然她是来吃饭的,就快些做好打发她走。你去把那些番茄去皮。”
宋老三应下,拿起番茄的时候忽然想道:若是她吃完饭还不走呢?
王老八来放碗筷的时候,徐桃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王老八手一滑,只听咚的一声。徐桃立刻沉声道:“你们店里是没人了吗,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跑堂,端个水手指都在水里,放个碗也拿不稳,再换个人来!就没有手脚麻利的吗?”
她可是记得玉食的跑堂就七个人,方才每个都被她挑过刺了,后厨那些人更是木讷,他们还不派出谢菱吗?
就在此时,一只盘子放到桌上,徐源收回手:“老夫亲自来给你上菜,如何?”
第77章 砂锅豆腐煲
◎豆腐的外皮会变得柔韧,通过细孔,汤汁会吸入豆腐里,而内里却仍旧锁住了豆腐的嫩滑。◎
听到浑厚的男声时, 徐桃眉心一跳,抬起眼睑时,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一个小娘子, 不惯使唤老翁。贵店如此大个店, 竟连一个伶俐的小娘子都没有吗?我倒是不信了!我自己去找!”说着, 徐桃手一撑桌子就真的起身了。
她刚动了一步, 一只胳膊就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正对上徐源暗沉的目光:“这位娘子,这是食肆, 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既是点了菜, 就好好用饭, 别因为这些虚的,耽误了时候, 到时候又嫌菜色不对了。”
“虚的?”徐桃直视着他的眼睛, 哼笑了一声, “难怪饭点儿了,玉食还只寥寥几桌。有你这样的想法,这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你……”端着菜来的宋老三一脸忿忿。他刚开口,就被徐源拦了下来:“你这话是何意?”
徐桃却又施施然坐下来:“肚子饿了, 想不起来了,我决定听你这位老翁的劝诫, 先来尝尝贵店的手艺。兴许吃饱了, 就能想起来了。”
宋老三想要发火,面前的徐源转身,将他手中的菜接过, 放在桌上, 随即一言不发地负手离开。宋老三也跟了上去, 压低声音道:“师父,就让她这样嚣张不成?”
“你务必吩咐他们盯紧了谢菱。”徐源转头看了一眼徐桃,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宋老三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离开了。
徐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垂下的眼帘里目光微沉:他们果然扣住了谢菱,今日想要他们放人,怕只有硬闯了。崔清晔那头,不知可还顺利吗?
正在此时,她瞧见宋老三去而复返,端正立在她身旁,将最后一道汤放下,高声道:“菜齐了,娘子尝尝吧,可是应了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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